張大川從小走街串巷的,人情厲害懂得不少,聽她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一凜,點頭道,「不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待他想明白了,便不用她催,就去尋了不同的鋪子,分了幾批,把存著的糧食在春節之前就出手了大半。
「雖然有些可惜,但是把那些支出刨去,總的算起來,到目前為止,差不多也賺了將近一百兩銀子呢。」張大川拿著賬簿跟錦華交賬,一邊唏噓不已,心裡覺得跟做夢似的,不太真實。
當初投進去的本錢不到一年的功夫居然翻了一番啊!
錦華把一張十兩銀子的小額銀票抽出來遞給他,「這是大川哥您的。過年了,也該置辦些年貨,好好的過個年。」
張大川嚇了一跳,急得站起身來推辭,「這,這也太多了!所有的本錢都是你出的,我也就是賣賣力氣、跑跑腿什麼的,你給我這麼多錢做什麼?!」見劉錦華不肯收回去,便又道,「你不知道,我這次也是沾了你的光,談糧食買賣的時候結識了不少人,順道就把家裡產的果子直接賣到一些大戶人家去了,省了我擺攤兜售的好些功夫,價錢還略高上一些呢。」
錦華不管他說什麼,硬是把銀子塞給他,「這是您該得的!」
錦華是真心謝他的。這一趟糧食買賣自己並沒親手經營過,一切具體的事都是張大川在操辦。可以想見,其中不管是糧食的收購,管理。儲存,還是買賣,哪一個環節都夠讓人操心的了。說實話,對這些事情。自己是沒有多少經驗的,具體操作起來全指著張大川拿主意。所以這十兩銀子,人家賺的一點都不虧。
張大川拿了這錢在手。心裡頭怦怦直跳。自己竟然真的在一年裡頭就純賺了十兩銀子,我的老天爺!
其實,這大半年來買賣糧食的銀錢都是在他手裡過的,動不動就十幾兩銀子,甚至有時候幾十兩銀子。
可是,轉念想到她家裡的那些破爛事,便也很快能理解她的處境了。原來二房被大房打壓的抬不起頭來,逼得錦華這麼小的年紀就學著謀算這謀算那的,想盡辦法才撐起了如今的家業來,不容易啊!他很是感慨,自然點頭答應著了。
今年的雪彷彿格外的多,似是彌補這一年來的乾旱似的,剛晴了兩日就又瀟瀟灑灑的下了整整三日,竟下了整整一尺來厚。日子已經進了臘月了,一家人只盼著二爺能在年前趕回來,沒想到還有人在大雪還沒化乾淨之前就登了門,竟是四奶奶。
曾氏在檯子鎮時,倒是跟這位四奶奶有些交情,兩人都篤信佛教,很有共同的話題。然而,老劉家分家之時四爺爺事不幹己,高高掛起,連一句公道話也沒說,未免讓曾氏寒心,因此見了她也只是盡盡禮數而已。
四奶奶也有些不好意思,進了屋落了座奉了茶,很快就道出來意,竟是大房請她來錦鳳和曾尚才的婚事的。
看來大房也是真急了,否則也不會冒然就求到一向水火不容的曾氏頭上。可不是麼,再轉過年來,錦鳳可就十七了。若是此時曾尚才改了主意不娶了,錦鳳再要想找個合適的,這年齡就有些尷尬了。
「曾家如今只有你一個長輩了,所以只能來跟你商量。」
曾氏一聽這話,連臉上的淡淡的笑意都維持不下去了,正色道,「四嬸,我們兩房的情況你一直都是清楚的。尚才雖然是我侄子,可與他結親的卻是大房,我倒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你直接去問尚才便是,我是不會反對的,但是,具體的議程我也不會管的。」
要是與別家做親也就罷了,跟大房,曾氏可不會勉強自己,只為了面子就去費力費心的操持這門親事,若是這樣還不如直接把她殺了省事呢。
四奶奶見曾氏很是堅決,也只好悻悻的告了辭。
沒想到過了幾天,曾尚才竟然特地來了一趟,跟曾氏交代自己親事的相關事宜。
曾氏在上首靜靜的坐著,氤氳的熱氣從茶碗裡冒出來,令她的臉淡淡的似是蒙了一層霧一般。
「你長大了,兒大不由娘。我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想要報了老劉家養你的恩。但我還是那句話,我能理解你,卻不贊成你這麼做。再多的話我也不說了,早在當初我已經跟你說的再明白不過了。我也勸不了你,你自己想好了就行了。只希望你好自為之,更不要為此耽擱了學業,讓我對你爹娘的在天之靈沒個交待。」
曾尚才紅著眼睛給曾氏磕了三個頭,這才低著頭匆匆去了。
錦華早得了消息躲在房中不出來,兩人竟連面都沒照。
曾尚才走後,曾氏就在自己屋裡大哭了一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嚇得錦華巴巴的守了她一晚上,生怕她把自己折騰出個毛病來。
曾氏早被自己閨女和侄子的婚事給折騰的沒脾氣了,所以大哭了一場,發洩了一番之後,第二天起來,倒是照常的過日子,只是對這樁婚事三緘其口,一個字都不提。
如此,大房錦鳳與曾家的婚事便緊鑼密鼓的操辦起來,很快的就合了八字,換了庚帖,過了小定,據說明年年初大定之後很快就會成親。
錦華和母親不去理會那邊的事,只扳著手指頭一天天的盼著。在臘月二十三過小年之前,終於把二爺一行給盼回來了。
看著父親從車上下來,錦華急切的先去打量父親的神色,依然是溫潤的眉眼,只見行路的疲憊,總的來看臉色還好。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平安歸來了!
錦華強忍住衝上鼻頭的酸氣,低著頭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令人奇怪的是,那一慣得瑟的李茂林卻沒跟著來,送二爺回來的李家下人告訴曾氏,「大爺本是想親自把劉爺送回來的,可在城門口就被老爺派來的人直接叫回家去了,可能家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只讓小的代他向夫人告個罪!」
怪罪什麼啊。曾氏忙讓趙叔拿了不少散碎銀子,很是大手筆的打賞了送二爺回來的李家的兩個僕役。她已經高興地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一連聲的道謝。
這邊錦華扶著爹往院子裡走,二爺走了幾步,胸口卻又迸出一連串的咳嗽來。
錦華的心便是一沉,扶著父親的手臂都忍不住抖了起來,緊張的追問,「爹,那王御醫沒給開方子麼?怎麼現在仍然咳得這樣厲害啊!」
等二爺進了屋喝了些熱水緩過勁來,這才擺手道,「方子已經用過了,就是王大夫開的,到現在算是吃了有半個月了,感覺挺有用的。」
錦華卻一臉的失望,「您怎麼還說管用?聽著咳嗽的比以前還厲害呢!」曾氏送完了人進來,也忙著去給二爺捶背,也是一臉的擔心。
二爺不贊同的擺擺手,卻又說不出話來,又咳了幾聲才定了下來,喘著道,「你小孩子家根本不懂,可別亂說話!這病在我自己身上,我能不清楚麼?!自從用了王大夫的方子,咳嗽雖然看起來比以前更重了,其實胸口卻不像以前那樣憋悶了,感覺越把痰咳出來,心裡反而更舒服呢!」
萬幸萬幸!錦華剛才實實被父親嚇了一跳,這心還蹦蹦的跳呢,現在總算是放了心。阿彌陀佛,也不奢望這一趟求醫能立竿見影,藥到病除,只要緩緩見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