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走了,錦華雖然心裡空落落的,但是不見他整日在自己跟前愁眉不展的,總算也是去了一段心事.她這才有時間想想對付那個人的事。
用藥?劉錦華想起那一回自己過敏那次,渾身奇癢難受,坐立不安的,總是忍不住用手去抓撓,直到抓出血來覺得嘶拉拉的疼才好受了一些,那時候,說真的,立時死了也是願意的!
現在想想仍然心有餘悸,劉錦華思量良久,還真就狠不下心對自己下手。
那就淘換只惡犬?卻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弄條狗回來。
村裡的一般人家人都養不活,哪裡還會去養那東西?稍微過的好一些的人家,家裡有些值錢之物,為了看家護院才會想到養條狗。
當然,有些獵戶家裡一般也會養大型的獵狗,但是,檯子鎮背後儘是些小山包,山太低矮林子就不夠密,所以並沒有什麼珍禽猛獸,也就是兔子、黃鼬多一些,周圍獵戶是很少的。
再說了,那麼一隻兇惡的大狗,她就是說破大天來,母親也不會同意養在自家院子裡的。嚇也要嚇死了啊!
想了又想,劉錦華終於又琢磨了一個辦法。就是先要條小狗,從小養起,這樣能使母親慢慢接受它,同時也利於培養人狗之間的感情嘛!
錦華便找了時常來她們家的小枝姑,通過她再拜託他們家大江叔,走街串巷的去尋上一尋。她心細的又抓了一大把錢給小枝姑,囑咐說若是有好的品種。兇猛一些的,花些錢也無妨。
過了幾天,小枝姑果然抱了一條巴掌大的小黑狗過來。「咱這裡只有這種小土狗了,沒能要到別的種。倒是有些大戶人家有兇猛的大狗。咱卻是不認識人家,再說了,那種狗即使下了崽主人家也不捨得輕易送人的。」說著還把錢給還了回來。
錦華看著抖著圓圓滾滾的身子。掙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期待的看著她的小黑狗,簡直欲哭無淚!
這是讓我來照顧它的?不就是一隻普通的小土狗麼,又不是什麼獵狗之類兇猛的品種,我能指望它做什麼啊?!
理想與現實的差別不要這麼大好?!
不過,鄉間野嶺的,上哪兒淘換那種大型犬去啊。所以,劉錦華對小枝姑幾天來忙碌的成果倒是也能理解。
有心說不要、把它送回去的話。^非常文學^可那狗竟然搖搖擺擺的就朝她過來了,還一嘴就叨住了她的褲腳,嗚嗚咽咽的叫著,又拿那烏溜溜的眼抬起頭看著她。
誰能抵擋住那種無辜又信賴的眼神啊?!殺傷力太大了有木有?
得了,就它。先養著。
曾氏一向愛乾淨,見了那狗就一臉的嫌棄,「你養這個做什麼啊?!髒兮兮的,可別讓它弄髒了屋子!」
錦華知道母親不喜歡這些毛烘烘的小東西,忙引著它到了與自己屋相鄰的雜物間,找了個舊木箱,又鋪了一床舊的被褥,算是給這傢伙給臨時打了個窩。
這狗倒也機靈,自己就利利落落的爬了進去窩下。一邊朝著劉錦華討好的搖搖尾巴。
劉錦華托著腮幫子蹲在它面前,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劉錦華在發愁,這狗何時才能長成自己理想中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能保護自己的忠誠衛士?
那狗不知她心中所想,腦袋一歪一歪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如小孩子一般,也去打量她。
最終,劉錦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伸手用力摸了一下它的頭,站起身道,「好,你就叫大黑。」
說來也怪,她站起身往外走,那大黑就亦步亦趨的跟著,跟她親密的很。
這狗不過十幾天大,還得讓人費神一早一晚的照顧著,以免生病夭折什麼的,倒也不寂寞。
因為忌憚那人,錦華竟連上香也不敢去了,每日裡只悶在家裡頭,與母親做做針線打發時間,心裡有時想想也是煩悶的緊。
曾氏隱隱也能猜到閨女的心事,嘴裡頭知趣的不去問,也是有些擔心的。後來一看這孩子真是強悍的很,只是偶爾發發呆而已,平時倒是該吃吃,該睡睡,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她提著的心才放到了實處,也就把日子踏實的過起來。
錦華繡的累了抬頭望望窗外,就會看見大黑懶洋洋的躺在窗底下曬太陽,伸腿伸腳的,甚是逍遙。
劉錦華便時常忍不住的羨慕,這狗活的還真是單純幸福哈,曬曬太陽就美得把眼都瞇起來了。看著大黑的閒散舒坦勁,就會讓人覺得日子就這樣永遠平靜的流淌下去。
做針線做的脖子有點酸痛了,待繡到了一個回合,錦華便把針往棚子上一插,伸手一拉母親,「娘,我累了,咱到院子裡鬆快鬆快去!」
曾氏在滿院子燦爛的陽光下溜著彎兒,錦華則拿了個舊帕子做的沙包逗著大黑玩。
「嗖」的一聲,她把沙包扔了出去,大黑頓時一躍而起,飛快的竄了出去,很快就把沙包叼了回來。
錦華摸摸它的頭以示獎勵,心裡很是安慰。沒把大黑養成「懶豬」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曾氏看著閨女領著那小黑狗滿院子裡亂竄,一臉的不滿,「幸虧咱這院子沒人來,我又把院門拴住了,否則讓人見了你這瘋瘋癲癲的樣子,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錦華在院子裡跑的微微冒汗,大黑一直在她身後窮追不捨。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看時辰到了晌午,錦華這才換了衣裳往廚房裡去。
沒等她說話,大黑就活蹦亂跳跟著她跑前跑後,嘴裡歡叫著,不是又把頭蹭蹭她的褲腿,討好她的意圖非常明顯。
這畜生倒是好聰敏的心思,知道要去廚房了。
杜大娘和麥子因為這狗是錦華帶去的,倒也對大黑頗為友善。主人家節儉,並不常吃肉,但是肉湯什麼的總是夠的,偶爾能打打牙祭,麥子也總會在收碗筷時把吃剩的骨頭給它留著。
錦華怕它太小,腸胃承受不住,總會不厭其煩的拿個小錘子把大些的骨頭敲斷,再按頓餵給它吃。
所以,這狗竟然吃的很是滋潤。那逍遙的樣子,簡直讓劉錦華覺得,它比老劉家任何一個人都過得自在。
可恨,這狗長的實在是太慢了,怎麼不立刻就長的高大威猛的呢?!若是那登徒子來了,一口就給他咬下塊血肉來!
幸虧每隔十來天就有田靜怡的書信來,倒是頗能安慰她鬱悶的心靈。
錦華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好在信中大力描寫大黑的點點滴滴,搞得田靜怡都心癢起來,恨不能自己也能養上一隻,但田夫人怕狗傷了她,是決不許的。
這天傍晚,劉錦華剛把飯擺上,就聽得外面一陣人聲雜亂,忙起身去看,竟是大成叔把二爺駕著給送回來了!
二爺渾身無力,整個人幾乎都倚在了大成叔的身上,雙頰發紅,兩眼無力的閉著。
錦華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了?!」
大成叔一邊累得呼哧呼哧只喘,一邊道,「二哥櫃上有個小夥計給我送信,說是二哥病了好幾天了,老是發燒,讓我把他接回來住呢。」
錦華一見父親虛弱的樣子,眼前瞬間就浮現起母親去後他孤單單的躺在床上的頹廢樣子,眼淚一下子就衝到了鼻子上。
她急忙抹了一下眼睛,幫著大成叔把父親扶到裡間,又把他的鞋子脫了,蓋上被子。
大成叔猶自念叨著,「我去接人的時候可聽人說了,二哥已經病了好幾日了,愣是不捨的看郎中吃藥呢,只以為硬挺挺就能挺過去的。唉,二哥真是的,都啥時候了,還心疼錢呢!」
錦華忙謝過了大成叔,又拜託他把小五叔請來給看看。劉大成忙答應著去了。
曾氏早就傻了眼,如今已經坐在床邊低聲抽泣起來,淚傾如注。
錦華算是看出來了,別看她娘平日裡對她爹凶得厲害,其實感情深的很,如今看他生病簡直心疼壞了,頓時什麼也顧不上了,只剩下個哭。
外表剛強的人其實內心最是脆弱。就以她娘來說,要強了一輩子,壓著她爹欺負了一輩子,末了最依賴的,其實還是這個她咬著牙恨了一輩子的人。
此時此刻,錦華忽然有些能夠理解前世她母親的選擇了。
那時候父親已經得了咳喘之症,每日裡延醫用藥的,在床上躺了好幾年,整天咳嗽氣喘的,呼吸都不痛快了,痛苦可想而知。
可沒等父親徹底絕望,首先崩潰的卻是守在他身旁的母親……
錦華一看母親指望不上了,趕緊回身倒了碗開水,想辦法讓爹喝了一點。
再摸摸他額頭,很是滾燙,便又忙活著準備熱布巾,給他爹敷在額上。
她是不指望母親去照顧人的。母親獨自一人把她和弟弟拉扯大,而沒出多大的意外,她回頭想想都覺得是個奇跡。
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她娘是一切都追求完美的人,打小,她和錦年的任務都是乖乖的坐著,不許亂動,更不許亂打亂鬧,否則弄髒了衣服,或是弄亂了屋子,那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