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院子裡傳來些細碎的腳步聲。
須臾,留下來守門的小丫頭匆忙進來回稟,「秋華園的玉樓姐姐來了,是奉了命四夫人的命來請小姐您過去呢。」
秋華園是四夫人薛氏的居所,因著薛氏與明萱素來親近,秋華園與漱玉閣走動得便要比別的院子更勤一些。薛氏宅心仁厚,每常得了什麼好物事,都要勻了一份差使玉樓送過來與明萱,時日久了,玉樓便和這院裡的丫頭婆子皆都熟了,門上的婆子得了上頭關照,也從不攔她。
明萱聽了便將手中筆墨頓下,抬頭道,「讓她進來吧。」
玉樓挑開珠簾,貓著身子進到內屋,與明萱行了個萬福,便笑著道,「四夫人娘家的堂嫂子並幾位官家夫人過來了,因女裡還有一位未出閣的小姐在,四夫人怕怠慢了她照顧不周,便差奴婢過來問七小姐能不能幫著待一待?」
四房膝下除了七爺元晝外,還有一位十一小姐明茱,今年才方五歲,四老爺不曾納妾,這雙兒女皆是薛氏嫡出。可明茱到底年幼,哪裡能夠陪的?薛氏無法,便只能使人請了明萱過去應一應急。
明萱笑著點了點頭,「你去和四嬸回話,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四叔是庶出,又不曾入仕,論起來雖是永寧侯府的四老爺,但其實不過名聲好聽一些罷了,手中既無權勢又無銀錢,凡事皆仰賴著公中,因此他素來行事低調,從不惹事,也甚少與外府的人相交。可這幾日卻時常聽他在外頭飲酒應酬,與達官貴人的交往倏然增多起來,今日薛少卿夫人更是將旁的官家夫人領到了府裡……
想來四房也想明白了,侯府這一兩年內是必然要分家的,因此未雨綢繆,要為四叔在朝中謀一份長久的差事,將來分家之後也不至於束手束腳,困頓了生計。
明萱這樣想著,心中難免又覺得可悲。
四叔不能出仕的緣由與父親屈居低位的苦衷皆同,為了家族,總要有人作出犧牲的,可令人嗟歎的是,他們為了家族的昌盛平安放棄了自己的前途,可家族卻並沒有給他們應得的庇蔭。否則,如今貴妃娘娘懷著的龍嗣安穩,永寧侯府正值春秋鼎盛,以大伯父如今在朝中炙手可柔的程度,不過是舉手之勞,便能蘀四叔安排個去處的,又何須他親自籌謀?
打著家族的名義令人犧牲成全,好處卻全都是自個佔了去,大房到底還是自私了些。她卻做不到那樣的涼薄,這會子四嬸既求到了她頭上,這忙定是要幫的。
丹紅並著屋內用慣了的丫頭皆去了外所雪素那裡,明萱便只好向方才留門的小丫頭招了招手,「你叫什麼名字,原來是在哪處當差,會不會伺候人穿衣梳頭?」
倒不是她矯情,這時節衣裳繁複,層層節節,穿脫很是費力的,若不是平時有雪素和丹紅幫著,憑她一個人想必不知道要磨蹭許久。至於髮髻,那更是極其講究的一個工種,她又哪裡能會?但既是要去秋花園待的,便不能再作家常妝扮,這些俱都是要講究起來的。
那丫頭倒是機靈,知曉這是有差事要交與她做,臉上便立時又驚又喜起來,她急忙回道,「奴婢叫做小素,是院子裡負責灑掃的三等丫頭。奴婢的娘原就是負責給三夫人梳頭的,奴婢自小看著,便也學會了些,若那些難的,奴婢不敢保證全會,但尋常的髮髻,卻都是會梳的。」
自從三房敗落之後,原先伺候著陸氏的那些丫頭婆子俱都散了。從陸家帶過來的陪房自然是送去了陪嫁的小莊,而顧家的家生子們則被侯夫人調配至旁的房頭和差事。小素的娘親曾經是陸氏的梳頭娘子,這還是明萱頭一次遇到與陸氏聯繫這樣緊密的人。
她便有些驚訝,同時又帶了幾分歡喜,她臉上盈然笑著,一邊卻點了點頭道,「既是有故舊的,那我便信你一回。小素,快過來幫我換身衣裳,稍會再陪著我一塊去趟秋華園吧。」
小素眼中隱隱流轉著光華,她急忙道了聲好,便上前扶著明萱進了內室。
漱玉閣內屋尚還空缺著一個位置,倘若這回的差事能夠做好,便是個機會。她不指望能夠一步登天頂蘀雪素的位子,那也不太可能,但若是二等裡頭有人升了上去,她便好肖想一下二等丫頭的位分了。這兩年她家中境況不甚好,能升個等漲些工錢,便就能多貼補家中一些。
她這樣想著,便越發盡心盡力伺候明萱,想要好好表現。
明萱換過衣裳,重新又梳過髮髻,藕荷色的對襟夾棉小襖襯著茜色羅裙,外頭再套一件妃色罩衫,既不俏皮又不失莊重,她對著銅鏡中的身影左顧右盼,心裡頗覺得滿意。
她臉上不由露出笑意來,「咱們走吧。」
小素見狀,心中一鬆,隱隱便又多了幾分期待。
秋華園地處永寧侯府的最北側,離正屋其實已經隔開許多路程,倒是與後街相鄰。府裡為了進出方便,在西北角上開了個角門,秋華園正好距此不遠,素日裡常有奴僕來往進出,因此倒也不顯得冷清。
明萱坐的軟轎方落下,先回來稟事的玉樓便就迎了出來,將她請了進去。
陽春三月,天氣乍寒轉暖,薛氏屋子裡頭的炭爐已經歇了,但卻還燒著熱炕,厚重的棉花暖簾也不曾撤下,因此並不覺著冷。明萱進去的時候,便見著薛少卿的夫人陪著兩位眼生的官家太太坐在炕上閒話,一個十四五歲的橙衫女孩有些拘謹地靠在炕尾頭上坐著,薛氏則立在炕下正招呼著。
玉樓進去回稟的當口,明萱便已經隔著珠簾細細地將女打量了一番,不須去瞧那幾人的衣裳首飾,只消瞧薛少卿夫人的態度,便就知曉這兩位夫人的丈夫官居四品之上,不得正是四叔打算去謀求那位子的上峰夫人。
她一眼瞥見薛氏舉止緊張,但神色中卻難掩興奮,心內揣測,須是四叔的事成了。
果然,薛氏見明萱進來,便忙將她喚至跟前,「這位是承宣佈政使司的布政使常大人的夫人,這位是參政李大人的夫人,快來見過兩位。」
從二品的布政使和從三品的參政,原來四叔竟是攀上了布政司的門路。
明萱一邊想著,一邊笑意盈盈地行了個禮,「見過常夫人,見過李夫人。」
常夫人便忙笑著對著薛氏道,「這位便是貴府上的七小姐了吧?果真是侯府的嫡小姐,這通身的氣派便與尋常小戶家的女孩兒不一般,聽還繡得一手點睛的絕技,才這樣小的年紀,便有這等本事,當真是了不起呢。」
周朝恪重爵賞,這是祖輩的恩蔭榮耀,常家雖是顯宦,但卻沒有爵位,哪怕官職不低,但在公侯伯府前,卻總是要矮上一兩分的,因此常夫人的語氣便格外氣。
明萱嘴上謙虛了兩句,卻察覺到有四道目光直愣愣地盯視著她看,她悄然瞥了過去,見李夫人滿面沉重地望著她,似是若有所思,而坐在炕尾的女孩兒則是神情微妙,那眉間鬱結,眼中偶爾露出幾絲憤意。
恰好常夫人笑著指著那女孩兒介紹,「這是工部營繕清吏司郎中顏大人家的小女兒青璃,她母親與李夫人是姐妹,今日我約著李夫人過來貴府上叨擾,她恰好也在李夫人家,便跟著一塊過來了。」
這是工部營繕清吏司顏大人家的小女兒……這麼來,眼前這個含羞帶怯又似乎藏著惱意的女孩子,便是顏清燁的親妹了?
明萱心中一震,生出些不太好的預感來,顏青璃這等神色表情,該不會是顏家出了什麼變故吧?韓修那等狠戾決絕之人,既放出那樣狠話來,想必不會真的放任自己與顏清燁將親事做下去的,從他買通了人故意去合出一個不好的八字來,便就知曉,他不會善罷甘休。
倘若他真的又做了什麼,那該怎麼辦?
她實是不想放棄這門稱心如意的親事,可卻又不忍心令顏家無辜受到韓修的打擊和報復,顏家何其無辜,只因為被她看上了便要遭受莫名的境況?那不公平的。可若是屈從了韓修,無奈與顏家的親事作罷了,那她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她不可能果真等著韓修的夫人過世後再巴巴地去做他的繼室夫人的。
不想,不能,根本就不願。
顏青璃跟著李夫人來侯府作,實則並不十分體面,何況明萱還與她哥哥訂了親的,這樣藉機相見,更是不合規矩的。她出身書香之家,不可能沒有學過禮儀,可她仍舊這樣做了,想必是有非見不可的理由,會有非不可的事。
這樣想著,明萱心裡便越發焦急不安,但她見常夫人似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薛氏也並沒有將工部營繕清吏司顏大人家與和她定親的顏家聯繫到一處去,便只好將那等急切心情皆都收住,耐著性子與他們寒暄了起來。
終於,薛氏笑著開口道,「四嬸要與幾位夫人會子話,萱姐兒,今兒恰巧天色暖和,你蘀四嬸陪著顏小姐去前頭園子裡走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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