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猛然上前,揪住一名大漢的頭髮,拖到卞辛苦面前:「夫人,可是這個奴才?這個奴才的妻小都在鄉下,一年見不上幾次面,平日又喜歡偷雞摸狗,品行不端。那天晚上,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都做些什麼,可疑得很!」
說罷,他丟下這名大漢,又將另外兩名大漢拖上來:「這裡當天晚上看守牢房的奴才,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可疑的人物了!夫人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們卻什麼都說不上來,恐怕就是共犯,絕對不能輕饒!」
卞辛看到那兩個男人一身的傷,恐怕被帶來之前就受了刑,心裡又怒又驚又怕,龍廷英……到底想幹什麼?
接著,龍廷英又將另外兩個大漢拖過來,一個個說明:「這個奴才喜歡女色,經常調戲非禮家裡的丫環,事發之夜也是不知所蹤……」
卞辛聽不下去了,吼道:「夠了,一切都是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你怎麼可以動用私刑,草菅人命!媲」
「草菅人命?」龍廷英的目光驀然犀利起來,「那夫人腹中的孩子的命呢?這些犯人的命,難道比不上侯爺孩兒的命麼?夫人難道想讓腹中的孩兒枉死麼?」
卞辛一噎:「……丫」
半晌才道:「但你才是真正的犯罪者!如果不是你犯罪在先,別人又怎麼會跟你犯罪?」
龍廷英道:「是,我有錯在先,但是,我已經被捅了一刀,差點沒命,過後又被父親大人嚴懲,現在也在全力彌補罪過!但夫人卻似乎不願追究責任了,我還以為夫人會無法釋懷,欲為自己和孩兒報仇,難道這是我理解錯了麼?」
卞辛又說不出話來:「……」
事情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她幾乎忘了這件事,更沒有失子之痛,但依照常理,女人是絕對不會在這麼短時間內淡忘***之恨和失子之痛的,如今被他這麼一問,她一時間真駁不了。
無奈,她只好望向東方翎洛,東方翎洛的表情很可怕,閃著凌厲的殺氣:「這些惡徒的命,怎麼抵得上我孩兒的命?只取他們的命,沒將他全家關進大牢,已經算便宜他們了!」
龍廷英點頭:「侯爺說得是!自古殺人償命,我也認為必須要他們以命抵命,才算是公道!」
卞辛沒辦法了,只能又大聲地道:「但是,你終究沒有確鑿的證據,冤枉了別人怎麼辦?
「冤枉?」龍廷英盯著她,「夫人便是最有力的證人,但夫人卻拒絕指證證人!面對凌辱自己又奪走孩兒性命的惡徒,夫人卻半點都認不出來麼?還是說,夫人其實並不想追究,在怪我多管閒事呢?」
在東方翎洛在場,卞辛可不能表現出怪他多管閒事的樣子,只得硬著頭皮道:「我、我怎麼會不想追究……」
龍廷英步步緊逼:「那,請問誰才是真兇?」
卞辛只能逼自己看向那些大漢,裝作很認真、很害怕地觀察他們,半晌,後退,搖搖頭:「我、我認不出來……」
她以為她只要裝糊塗就沒事了,但龍廷英卻眼睛一瞇,狠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將他們全部砍頭罷!」
「啊——」卞辛震驚得張大嘴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她剛才聽到了什麼?
就在她震驚期間,龍廷英看向東方翎洛:「侯爺,您看這樣處置可好?」
東方翎洛冷哼:「你確定真正的犯人就在其中麼?」
龍廷英回答得毫不猶豫:「絕對不會有錯!」
東方翎洛也現出狠意:「寧錯殺一百,不放過一人!」
「好!」龍廷英轉向看向那些人,大聲道,「將這些人拉下去,全砍了,將他們的腦袋提過來給侯爺和夫人過目!為了避免讓侯爺和夫人見血,不吉利,你等不得帶一滴血過來!」
「是——」
眼看那幾名大漢就要被拉下去砍頭了,卞辛驚得冷汗直冒,想都不想就衝過去,攔在那些侍衛的面前,怒道:「沒有證據,沒有目擊者,沒有走法定程序,怎麼能夠私下動用私刑殺人?太過份了!」
她的舉動,令眾人皆是意外,所有人都盯著她。
卞辛這才驚覺自己太衝動了,但是,人命關頭,她也顧不得許多,挺直胸膛,道:「我並非袒護犯人,我只是不想連累無辜者!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我絕對不允許胡亂殺人!如若有確鑿證據,就算對方有背景有靠山,我也要追究到底!這是原則問題!」
「原則問題?哈哈哈——」龍廷英仰天大笑半晌,猛然收住笑聲,雙目如電,咄咄逼人,「像夫人這般剛烈堅強的女子,竟然對犯人這麼寬容?這不禁讓我想到,莫非根本就沒有犯人?」
卞辛臉色立刻變了:「你……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龍廷英步步緊逼,「你這般維護犯人,生怕殺錯了人,莫非是因為根本就不存在凌辱和傷害夫人的犯人?所以夫人才擔心連累了無辜!」
卞辛立刻裝作憤怒地怒吼:「你、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龍廷英冷笑,「如果真有此事,我相信夫人絕不會忘記真兇的特性!那請你說說,傷害你的惡徒,是什麼樣的?」
卞辛道:「在那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會記住這些……」
龍廷英道:「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穿著如何?聲音如何?體格如何?體味如何?難道夫人對這些都沒有任何記憶和印象嗎?」
卞辛:「……」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被逼得太緊,根本來不及思考和判斷,便下意識地看向東方翎洛,向他求助。
東方翎洛顯然很不滿意龍廷英的問法,剛想開腔,但龍廷英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立刻又道:「我花一個月的時間,將家裡上下下下的男人全都調查過了,這幾個人都有犯罪的嫌疑,夫人不但不配合我找出殺手,還極力維護他們!我只能懷疑,夫人說自己被凌辱被毆打的事情,全都是杜撰的!」
卞辛驚了慌了,下意識地尖叫:「我沒有說謊!我沒有說謊——」
「有夫人這句話就夠了!」龍廷英看向那些大漢,「你們可承認你們有罪?」
那幾個大漢一臉淒然,點點頭,緩緩地道:「我們有罪!」
這事,總得有一個結果,他們既然有洗不清的嫌疑,便只能認了,否則,等著他們的,只有生不如死!
龍廷英揮手:「不必多言,拉下去砍了!」
卞辛徹底慌了,張開雙臂,死死地攔在那些人的面前:「這國家是有王法的,我看你們誰敢隨便殺人!」
龍廷英冷笑:「他們可都是犯罪者,又是我的奴才,我想怎麼處置他們都行!」
卞辛死死地硬撐:「總之,我絕對不允許你們隨便殺人!」
龍廷英道:「如果夫人認定他們當中沒有犯罪者,那他們自然就不需要承擔責任!」
他是在逼她嗎?逼她承認她故意杜撰被凌辱的謊言嗎?卞辛看向東方翎洛,東方翎洛一臉疑惑地盯著她,並沒有為她說話或阻止龍廷英,這讓她意識到,她可能犯錯了!
依她平時的個性,怎麼可能會如此強烈地阻止追查和懲罰犯人的事情?
但是,人命關頭,她又怎麼顧得不上這些?
沒時間多想,她咬咬牙:「是,我覺得犯人不在這些人中!你家裡的奴才這麼多,說不定是其他人犯的事!」
「說得好!」龍廷英又拍拍手,「帶上來!」
立刻,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來,卞辛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大堆侍衛,押著一大堆男人上來,他又這是在幹什麼?
龍廷英道:「侯爺適才也說過,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所以我把當天晚上,所有在家裡的、曾經離開過崗位的男奴才們全帶上來了,請夫人指認兇手,否則,全殺了!」
卞辛又是駭然,他竟然為了逼她承認撒謊,而不惜拿這麼多人的性命去賭?
她看向東方翎洛,東方翎洛還是不動聲色,只是靜靜地盯著她,難道……他已經起疑了?
龍廷英用鷹隼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她:「夫人,你可能指證?」
這一刻,卞辛真想隨便指向某個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的男人,說對方就是兇手,然後讓龍廷英殺掉對方,就此結束這件事,不會連累任何人,於是萬事ok!但是,她不能這麼做!
她雖然不是什麼好女人,但也不是龍廷英這種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魔鬼,她做不出這種事!
當下,她咬了咬牙,道:「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犯人!」
龍廷英逼問:「所有有可能行兇的人,全在這裡了,夫人卻說得這麼肯定?難道,那天晚上,其實就不存在犯人?」
他果真在逼她!逼她選擇說實話,還是選擇讓別人代自己去送死!好狠毒的一招!黑紗之下,卞辛的臉色一片慘白,冷汗嘀嗒,手心緊緊地握成拳頭,手心裡也全是汗水!
怎麼辦?承認自己說謊,根本就不存在犯人?還是乾脆就隨便找個替死鬼?還是繼續編造謊言,跟龍廷英理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