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裡的「那位夫人」,指的自然是卞辛,管管家回道:「馨夫人的性命已無大礙,但身心偕受重創,需要安心靜養數月,才有可能恢復。」
二王爺聽了,顯得有幾分遺憾:「關於此事,本王也深感遺憾,也在盡力彌補,如若侯爺有何需要本王做的,請儘管開口,本王一定全力以赴。至於犯了錯誤的英兒,他乃是酒後亂性,失了分寸,如今他也知道錯了,我已經嚴厲斥責他,命他禁足一個月。改天侯爺氣消了,我再帶他來當面向侯爺賠罪!丫」
酒後亂性?犯了錯誤?管管家在心裡冷笑,二王爺居然找這樣的理由為乾兒子開脫,就這般小看侯爺的智商麼?至於懲罰,什麼嚴厲斥責、禁足一個月、賠一個美人和珍寶,就沒事了?
這般污辱侯爺的尊嚴後,就想這般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管管家越想越怒,但他還是很好地扮演著管家的角色:「王爺言重了!侯爺雖然為馨夫人受到的傷害感到心痛,但這既然只是一場遺憾的意外,英少爺知錯了,王爺也親自上門道歉,侯爺豈是那般心胸狹窄、目光短淺之人?只是現在馨夫人病情嚴重,侯爺顧慮她的感受,暫且不宜見英少爺,還請王爺體諒!」
二王爺聽了以後,面露滿意之色,捋著鬍子道:「侯爺果然明理,不愧本王多年來如此賞識他!好罷,既然侯爺身體不適,本王就先告辭了,改日再會。」
其實,他並未小看東方翎洛,他只是小看了卞辛而已,準確地說,他看不起天底下的女人!
他相信侯爺一定心裡有恨,所以才親自登門賠禮道歉,對他來說,這已經是他非常大的讓步和低頭了,足以彌補侯爺受到的羞辱了。今天,侯爺雖然以生病為由不肯見他,顯然是在鬧性子,但用不了多久,侯爺應該就會釋懷,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妾」而與他翻臉。
說到底,他就是不相信一個女人能讓侯爺失去理性——甚至,他根本想都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管管家非常恭敬地送二王爺出門,待他的身影消失後,他就恨恨地朝他的方向啐了一口,還恨恨地罵了一句:「老不死!」
這次跟二王爺碰面,他更堅信了侯爺的決定不會錯!就這麼個老東西,也沒多少個年頭了,還想當皇帝?誰去支持這樣一個快入土的老東西,誰就是蠢蛋媲!
接下來三天,東方翎洛的別府裡非常安靜,卞辛有大半的時間都處在昏迷和睡眠之中,小半的時間幾乎都在發呆,終日不言不語;而東方翎洛也足不出戶,都呆在房間裡養病。
三天以後,二王爺帶著龍廷英上門來見侯爺,卻被告知:「侯爺已經帶著馨夫人,返回侯府去了。」
二王爺沒辦法,只好帶著龍廷英回去。
龍廷英咬著唇,心裡十分不甘:他雖然強行帶走和輕薄了那個女人,但他根本就沒有真正佔有過那個女人,還被那個女人捅了一刀,憑什麼他要平白承擔強x、毒打、讓人群x侯爺的愛妾並讓其流產的罪名?
就是這些罪名,讓他辛苦多年才得到的父親大人的信任和寵愛,瞬間大幅下降!這陣子,父親大人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他每次想向父親大人解釋,但才開了個口,就被父親大人厲聲喝斥,父親大人眼裡的嫌惡和不悅,令他如坐針氈!
同樣令他不安和蹊蹺的是,那個女人被打入地牢後,怎麼會重傷成那樣?
他查了幾天,都沒查出所以然,甚至把看牢的給打殘了,也沒能弄明白,他隱隱有種不祥的感覺,似乎有一片危險的迷霧,正在慢慢地將他包圍,但他卻看不清……
不行!他絕對不能這樣迷惘!他必須振作起來,一方面努力把事情辦好,讓父親大人對自己恢復信心;另一方面,他要擦亮眼睛,冷靜頭腦,千萬不能讓自己被人給暗算了!
二王爺以為這事暫且就這麼算了,東方翎洛帶著卞辛回到主宅,沒再提起此事,似乎雙方正在淡忘這件事,但是,真的是這麼嗎?
卞辛身上的傷,恢復得很快,用不了多久,她的肌膚就會重現平日的光滑細嬾,但她的精神狀況,卻未見好轉,整個人看起來總是病懨懨的,氣若游絲的樣子。
不論找多少大夫來看,都說她得的是心病,心結很重,心情抑鬱,想徹底痊癒,就要解開心結。
但是,卞辛除了在面對東方翎洛時,會強顏作笑以外,其餘時間都在暗自神傷,不言不語,食慾不振,大夫說她長期這般下去,也許會的會病入膏亡。
東方翎洛自然擔心,但他也束手無策,他有很多公事要忙,也有很多私心要操心,最得力的管管家又留在京城「討債」,他也沒辦法天天陪在卞辛的身邊,他所能做的,只是給予她最好的照顧,期望她能慢慢想開。
她是這般驕傲自信的女子,總有一天會想開的吧?
他在家中陪了她好幾日,手頭上耽擱的急事,必須要盡快完成,他要馬上出門,幾日後才能回來。
出門之前,他又過來看卞辛,卞辛仍然很憔悴,但令他驚奇的是,這樣憔悴的她,竟然透出前所未有的沉靜之美和柔弱之美,像一朵在春天的早晨裡瑟瑟發抖的、含珠帶露的小小白花,如此楚楚動人,令他如此心動!
卞辛一看到他,就撐著虛弱的身體,擠出笑容,想走下床來:「翎洛,你來了……」
也許是這陣子她變得脆弱,對他的依賴感加深,她開始稱呼他「翎洛」,而他也欣然接受了這樣的稱呼。
東方翎洛趕緊扶住她:「你身體不好,別亂動,乖乖躺著。」
卞辛微笑:「我已經躺很久了,真不想再躺了……
東方翎洛撫著她那頭烏亮柔順的頭髮:「不想再躺的話,就乖乖養病,別胡思亂想,早點好起來,我才可以帶你出去散心。」
卞辛笑得有幾分苦澀,聲音低低地:「我知道的,我會努力讓自己好起來的,畢竟……」
她的聲音有幾分哽咽:「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身體不好,就什麼都做不了……」
東方翎洛明白她所指的「事情」是什麼,當悲傷被隱藏起來之後,憤怒和不甘便會抬頭,席捲人心——她那般驕傲野烈,自然是嚥不下這口氣的,說不定,她真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他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這應該是我來做的事情!你只要好好養著身體,將來再為我生……孩子就好。我,一定會為你和孩子討個公道的,我保證!用我東方翎洛的名字,保證!」
卞辛的眼睛,慢慢地紅起來,直勾勾地看著他:「真、真的嗎……」
東方翎洛點頭:「我不會讓你和孩子,白白遭受這一切的,相信我!所以,答應我,你要好好養身,別再胡思亂想,別再讓我擔心……」
他正追查,追查哪些男人碰過她,查到之後,他一定會讓那些男人生不如死!
東方家能走到今天,暗地裡也不知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該忍的他會忍,不該忍的,他可不會忍!
卞辛抽著鼻子,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等的,等到那一天……」
東方翎洛吻了吻她的手:「你知道就好,凡事不可操之過急,為了那一天,你一定要養好身體……」
卞辛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點頭。
東方翎洛站起來:「好了,我現在要出去辦事了,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你要向我保證你會好好的,不會有事,可好?」
卞辛點頭:「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的……」
東方翎洛又在她臉上吻了一下,轉身離開,掩上房門。
卞辛看著他的背影,唇邊慢慢浮出一抹笑容,看起來,顯得極為輕鬆和愉快,是東方翎洛決定要為她和孩子報仇的話,讓她心情好起來的麼?
房間裡如此安靜,她從床頭邊拿起一本書,隨手翻閱,悠然地渡過午後時光。
不知過了多久,丫環在外面敲門:「夫人,三王府的修琊大人求見……」
這個混帳男人,這時候來找她做什麼?卞辛沉下臉來,冷冷地道:「不見!趕他走!」
丫環的聲音有些為難:「我們已經回絕過了,但他說非要見您不可,怎麼樣都不肯走。他還說如果夫人不肯見他,他也要聽到夫人親自開口,他才肯走……」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死皮賴臉?卞辛惱了,大聲道:「讓他進來,我當面罵他!」
沒過一會,修琊就大步走進來,隔著紗簾,對她行李:「修琊拜見馨夫人!聽說馨夫人生病了,柳姑娘很是擔心,特地派我來探病!」
這個混蛋,竟然在這種時候抬出小鳥兒的名號來!卞辛冷冷的:「我是病了,但過幾日就好,有勞柳姑娘擔心了,請你回去稟告柳姑娘,就說我身體已無大礙,請她放心。」
修琊看了看身後的丫環,道:「柳姑娘派我送一件禮物給馨夫人,並傳幾句話給您……」
卞辛:「說——」
修琊有些為難:「柳姑娘說那是私房話……」
卞辛沒辦法,只好對丫環道:「你們幾個先出去,等會我叫你們再進來。」
幾個丫環出去後,她淡淡道:「有什麼話快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豈不是被人說閒話?」
一看到房間裡沒其他人了,修琊立刻收起一本正經的神色,恢復一貫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不正經模樣,大刺刺地掀開紗簾,打量她:「你都不知幹了多少不正經的事,還怕別人說閒話?」
卞辛拉高被子,緊緊地遮住身體,一臉警惕和惱怒:「這裡是我的閨房,你怎可如此闖進來?再不出去,我要叫人了!」
修琊哈哈大笑,一臉色迷迷:「叫啊,請一定要大聲叫啊!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倆相親相愛,那再好不過了!反正你已經是殘花敗柳了,跟在侯爺身邊,只會讓侯爺丟人而已!但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喔,我不僅不介意,反而更加迷戀你了,你不如跟我走吧……」
「放肆!」卞辛大怒,抄起床頭的書就朝他砸去,「豈敢闖到這裡來調戲我,你想死嗎?」
修琊輕輕鬆鬆地抓住她投來的凶器,放在桌面上,然後一臉悠然地在桌邊坐下來,托著腮梆子,笑吟吟地看著她:「嗯,如果死在你手下,我一定會非常幸福的!請你繼續罵我,打我也沒關係,誰叫你這般美貌出眾又聰明過人,演技還這麼好,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卞辛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像看到絡腮鬍子猥瑣男在跳鋼管舞一樣,說不出話:他在看戲?她都病成這樣了,他居然還在看戲?
看到他那副模樣,她實在演不下去了,翻翻白眼:「拜託,戲還沒有演完,你怎麼就笑場了?你也不太敬業了,露餡了怎麼辦?」
修琊從碟子裡拿起一個蘋果,滋滋有味地啃起來:「雖然戲還沒有演完,但是結局已經不可更改了,你這齣戲——」
他翹起大拇指,由衷讚歎:「演得妙極了!精彩極了!成功極了!」
卞辛哼哼:「哪有你演得好?我是拼了十二分的老命演出,哪像你,本色演出,演這種不入流的猥瑣角色,不費吹灰之力!」
修琊笑嘻嘻地:「那是啊!我也覺得你的角色非常難演,還很冒險,但你演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尤其是地牢裡那段被強x凌辱的重頭戲,你一個人表演得如此逼真和投入,害我擔心你會不會太入戲,當場瘋掉了!尤其是你發出來的慘叫聲,那真叫一個精彩絕倫啊——」
他不斷搓掌,嘖嘖讚歎:「要不是我當時就在現場,親眼看到你的精彩演出,一定會認為你真的被男人ooxx了,痛不欲生,慘不忍睹!我本來覺得自己的演技也很高明,但在你的面前,我才知道自己就是一跑龍套的,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