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馨長長的眼睫撲扇了兩下，大膽地說：「出於人性，你應該給予理解，不應該在我傷心的時候，你還……你還……」她忽而咬住唇，不想把後面的意思說出來。
「我還那麼冷血是吧？」莫爾燁俊眸微垂，銳利的目光圈住她的小臉。
「還有凶殘，霸道，自私。」凌可馨點點頭，又補充了幾個。
莫爾燁擰眉，幾近咬牙，隨著他臉上的冷氣凝聚，凌可馨退後一步，雙手抓住肩帶，小心又謹慎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白球鞋說：「昨天晚上我夢見我媽媽了，她在夢裡囑咐我照顧好弟弟，可是……可是，我弟弟讓舅舅送到華耀去讀書了。」她的聲音開始哽咽，咬住唇，似乎已說不下去。
她完全不扭怩作態的楚楚可憐，驀然讓莫爾燁心裡一酸，他別轉身，不想再看她，望著窗外，天上的幾朵白雲在飄，他想白瑤是托夢給她女兒了，就是遠隔太平洋，她們母女的心靈還是有所感應。
「舅舅不會突然想到要幫我弟弟轉學的，我猜是你逼了他。」凌可馨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她知道，轉學是要親人親自去學校辦理，簽字才可行的，舅舅是他們姐弟倆的監護人，莫爾燁找上他去辦理手續很正常。
莫爾燁沉默，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冷硬的後背無法讓凌可馨揣度到，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可她來的目的一定要達到，於是朝他走近一步又說：「你把我媽媽的欠債跟我舅舅說了是不是？」
莫爾燁輕閉了一下眼，心裡罵道：笨蛋！你舅舅吞沒了三百萬，他不應該為你們出點錢嗎？
沒有得到莫爾燁的回答，凌可馨盯著他後背，吸了吸氣，然後小心地伸出手，就在指尖要碰到他的衣服時，她又收了回來，猶豫了一下，她側過身，轉到莫爾燁身邊，歪過頭看他的臉。
「如果你沒說，以後就別跟他說好嗎？」她的語氣近似哀求。
莫爾燁鳳眸一瞠，沒好氣地瞪著她……這小妖精還在為那個不爭氣的舅舅考慮？她一點也看不清白浩明一家人是怎麼樣的秉性？
凌可馨委屈地垂下眼簾，又低低地說：「我付不起那麼多的學雜費，那學校好像是你出資的，你最好給我弟弟減免點。」
聞言，莫爾燁唇角一抽，真想一巴掌拍在凌可馨的腦門上……她的腦子是怎麼想的？她媽媽欠了他這麼多債不說，她還讓自己為她弟弟承擔學雜費？
靠！他除非腦殘！
「減免？」他忍不住了，因為實在可笑，「我腦子是不是被驢給踢了？」他邊說邊點上自己的腦袋，瞪著凌可馨。
凌可馨眨巴了一下眼睛，慢慢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腦袋，煞有介事地說：「踢沒踢我不知道，反正我覺得你不大正常。」
「你？」莫爾燁一把扼住了凌可馨的脖子，氣惱地低咆，「你過來就是為了激怒我？」
不正常，小妖精竟然說他不正常！腦子不正常的明明是她！
「咳咳……」凌可馨漲紅了臉，不停地咳嗽。
莫爾燁眼神一晃，想到她正感冒，急忙鬆了手，鼻子一哼，轉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凌可馨朝他翻了一記白眼，嘟著嘴扯好了脖子上的圍巾，又慢慢地走了過去。
「我清楚了，你走吧！」莫爾燁好像討厭面對她，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出現，他的心就說不清的亂，亂得沒了正常思維。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還真執著。
莫爾燁隱忍，吸了口氣，抬眸看她：「好，我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不會無聊到跟你舅舅說什麼。第二個問題，我不會笨到替你弟弟承擔學雜費，ok？」
凌可馨嘴一癟，無比委屈地搖搖頭，莫爾燁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就像貓抓了似地，他真想撲過去，一把拽過她，然後把她捏在自己的掌心中揉上幾揉，發洩發洩那紊亂的情緒。
對她這種可氣又讓他無奈的表情，他實在沒有免疫力。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投降，克制。
「我也想說兩點，第一，我弟弟肯定是你讓轉學的，所以我不會付學雜費。第二，我弟弟已去了華耀，所以，今天我要請假，你不要因為我曠課扣我一萬元，這可是你造成的。」凌可馨不急不緩，說得異常清楚。
莫爾燁瞠目，看著眼前的小女生，他真正覺得自己好失敗，張了張嘴他想說話，可是，他竟然心亂得不知道怎麼來反駁她，在她面前，他的犀利，他的冷霸好像都失去了往日的雄風與明銳。
「出去！」他抓起桌上的一支筆，緊緊地捏在手裡。
凌可馨嘴唇朝上一翻，露出了一絲小狐狸般的笑容，身子一轉，她朝門口跑去。
「梆！」門打開又關上，她的身影隨即消失，莫爾燁盯著門，久久地，悵然若失……
陪凌可馨去華耀外國語學校的是白浩明，他們吃過中飯去的，趕到學校時凌小偉已去上課，白浩明就陪凌可馨在校園裡走了一圈，看到這兒美麗的校園風景，還有各項先進的設施，凌可馨的心安了。
她想莫爾燁雖然很壞，可把弟弟安排到這兒，這一點對她卻不是壞事，挺多她以後少惹惡魔發火，讓他同意自己每個月來看望弟弟。
但莫爾燁怎麼找上舅舅的，還是讓凌可馨很是疑惑，她再次問白浩明。
然而，白浩明還是矢口否認有人暗中指使他，反而凌可馨的再次追問讓他有了疑惑，他問凌可馨：「你在外面結交了哪個厲害角色？」
凌可馨搖頭：「沒有，我只是很好奇舅舅你突然給弟弟轉學罷了。」莫爾燁不開口說清這件事，舅舅又不明說，凌可馨心裡自然有疑團。
白浩明一笑，垂下眼簾掩飾掉了眼裡凌亂的情緒，沉聲道：「不是說了嘛，舅舅有了錢才這樣做的。」
凌可馨不再追問了，等弟弟下了課，她從班裡帶出了他，凌小偉看到姐姐，高興得又是笑，又是蹦，不停地給凌可馨講新學校的見聞，告訴她自己很喜歡這兒，雖然跟同學們現在不熟，但這兒的學習環鏡超過了中心小學，而且宿舍各項條件非常好，老師對他也特別照顧。
凌可馨去看了凌小偉的寢室，發現室內一應用具都齊全，寢室裡還安裝了電話，宿舍樓隔壁還有小影院，少年活動中心等，為了讓凌可馨放心，白浩明還建議在這兒吃了晚飯再走。
學校的晚餐非常豐盛，專門的小學食堂，同樣是打卡的，凌可馨從頭到尾看弟弟自己打理，一直保持了快樂心情，她便更加安了心。
離開華耀時，太陽已落山了，一路上，凌可馨笑逐顏開，親熱地與白浩明說著話，白浩明見凌可馨心情不錯，那微蹙的眉宇也舒展開來，把一絲擔憂拋卻到了腦後。
車子開到大街，華燈初上，橙黃的路燈，璀璨的霓虹，把江濱市點綴得格外美麗。
娛樂城門口，陸陸續續已停下了許多輛車，白浩明的眸光明銳地捕捉到了一輛黃色轎車，他馬上放緩了車速，凝眸看向窗外。
凌可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見白樂姍挽著一個男子的手朝一樓的酒吧走去，而這男人高大威猛，凌可馨一下子就認出他是趙飛龍。
正想扭頭對白浩明說話，小車子靠邊停下，白浩明打開車門，不由分說就衝了過去。
「姍姍！」他拽過白樂姍，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後，然後瞪著趙飛龍，不滿地說，「你怎麼又回來了？我不是早說過，你再到這個城市就離我們姍姍遠點嗎？」
白浩明的態度讓白樂姍很害怕，她緊張地拉著白浩明的手臂，瞟了一眼神情傲慢，皮笑肉不笑的趙飛龍，急急地說：「爸爸，你說什麼呢？你快走，我的事你別管。」
趙飛龍眼睛一瞇，伸手，旁邊的一個穿黑衣服的男子急忙把一根雪茄遞到了他手上，並恭敬地給他點上。
他也不說話，慵懶地散開腿，神情莫測地看著白浩明。
「姍姍，你現在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是新皇的員工，你得注意影響，走，跟我回家！」白浩明拽住白樂姍的手往街邊拉。
凌可馨坐在車上，緊張地抓住車門，因為車窗玻璃摁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吧門前的這一幕，而且，趙飛龍也能清楚地看到她。
「哎哎！」白樂姍雖不情願，可父親的拽拉還是讓她有些無措，正當拉扯不斷時，趙飛龍上來拍拍白浩明的肩膀說，「白叔叔，我早不是外人，你怎麼還這樣老頑固呢？你放心吧，我會對姍姍好的。」
白浩明才不信呢，他沒好氣地衝著趙飛龍嚷：「你少來這一套，你是怎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他沒有給趙飛龍面子，於是，趙飛龍的臉頓時有些發黑，暗夜裡，他的發尖似乎都冒出了冷氣。
他扭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凌可馨，眼底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挑了挑眉梢，看似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膀說：「好吧，好吧，白叔叔既然這樣誤會我的為人，我也無話可說，你們走吧！」
白浩明帶著白樂姍走了，趙飛龍在幾個保鏢的護領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娛樂城，腳步邁上台階，他忽然又回過頭，剛好見凌可馨朝這邊一望，抓住她目光的點滴，他揚起手，朝凌可馨做了一個很曖昧的手勢。
凌可馨急忙收回身靠上椅背，心房莫名地顫了顫，摁上車窗，白浩明已上了車，他的臉色並不好看，上了車之後就跟凌可馨說：「可馨，你如果以後看到你表姐跟那個男人來往，你立刻打電話給我。」
凌可馨低聲應了，透過玻璃，她看到表姐的車在前面開得很快，凌可馨吁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的掌心竟出了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