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葉紫靈和林世傑回來,吃過晚飯,林世傑去了掬雪樓看嚴玉容,馮大娘這才對葉紫靈說:「葉姨娘,今天下午,綰翠閣的支大嫂又來了一次。」
葉紫靈說:「怎麼又來了?她說沒說有什麼事?」
馮大娘好笑地說:「她說,就是想來問問,她早上托您做的那些木製小擺件做好了沒有?葉姨娘,您說奇怪不奇怪?那些東西雖說比不上大宗的傢俱,可才一天功夫,怎麼可能做好?對了,她剛進來的時候,夏鶯還損了她幾句呢。好像夏鶯不喜歡她到咱們竹影軒來。」
葉紫靈奇道:「不會吧?以前高姨娘還沒進門的時候,她曾說過,在我這裡沒出息,要跟夫人去說,服侍新姨娘,那麼即便不成,也應該對高姨娘那邊的人好一點兒呀,怎麼可能不歡迎人家?」
馮大娘說:「我也這麼想呢。可是夏鶯看上去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不想讓支大嫂過來。當時支大嫂臉上過不去,還跟她爭執了幾句,說夏鶯自己還總是去綰翠閣閒逛呢,怎麼就不許她來竹影軒串門兒。這個夏鶯啊,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等等,馮大娘。」葉紫靈打算了她的話,「你剛才是說,支大娘說,夏鶯總是去她們綰翠閣?」
馮大娘說:「聽支大嫂那意思,是這樣的。不過這也不奇怪,夏鶯那丫頭早就說過,要去服侍高姨娘,可高姨娘都進門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她過去,恐怕是人家不要她吧,所以她才對支大嫂那麼反感。」
葉紫靈沉思道:「不對啊,如果真的綰翠閣不要她。那她為什麼又總是去呢?難不成去自討沒趣兒?」
「興許,還是想去那邊當差呢。」馮大娘歎氣道,「夏鶯從小心高氣傲。是和葉姨娘您一起長大的,現在您都成了半個主子了,可她還是個丫鬟,又在您的手下,心裡難免氣不過。您就大人大量,別跟她個小丫頭一般見識了。而且您也知道,她從小就愛玩兒。做針線做菜餚都不肯上心。不過,我會慢慢調教她的。」
葉紫靈笑了笑:「我不會計較這些的。對了,今天支大娘來,還說了些什麼?」
「除了問您給她做的那些木製小擺件,再就是一直在說夏鶯老去她們那裡逛去。再沒有什麼了。」馮大娘一邊說一邊尋思,「奴婢覺著,這支大嫂今天真的很奇怪,巴巴兒地跑了來咱們竹影軒,其實我看也不是為了那些小玩意兒小擺件兒,她那麼大年紀了,怎麼會不知道這才不到一天的時間,不可能做好的。奴婢想啊,她好像是專程來告訴咱們。夏鶯總是跑到綰翠閣去?是不是她們都不喜歡夏鶯去,又不好明說,只好暗示咱們,好好管管咱們的人,不要總去人家綰翠閣打擾人家?」
葉紫靈「嗯」了一聲,說:「好了馮大娘。我今天要早點兒休息,你也去睡覺吧,這幾天一直都在做針線活兒,怕是眼睛也受不了。」
馮大娘答應一聲,帶上門走了。
葉紫靈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為什麼夏鶯總是去綰翠閣,這明擺著是去給高素月示好,想讓高素月跟林夫人開口,把她要到綰翠閣去當差。可既然這樣,她見了支大娘應該熱情如火才對啊,還是整個綰翠閣,只有支大娘反對她去伺候高素月?
葉紫靈搖搖頭,否定了自己這個猜測,因為支大娘雖然來林府時間不長,可本本分分,從不搬弄是非,再說了,她和夏鶯以前又不認識,無冤無仇的,若是高素月同意,她一個奶媽,又為什麼要多事?
又畫了幾張圖紙,就讓采瓔服侍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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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照例是了然來講經。
先是問了葉紫靈有沒有遵照他的吩咐每日給釋迦牟尼像上香奉茶,有沒有精心誦讀佛經,對之前講解的佛經有沒有什麼感悟……
前兩樁,葉紫靈當然是做到了,因為雖然她不信仰佛教,可是,既然佛像已經請了來,那就不應該敷衍了事。而最後一件,葉紫靈實在沒什麼感悟,只能胡謅一氣,沒想到居然矇混過關,了然還誇她有所徹悟,說她有慧根。
葉紫靈不得不謙虛道:「了然師父過獎了。我哪裡有什麼慧根,不過是您講得好。」
采瓔捧著一壺茶穿過庭院,往西廂房走過來。
夏鶯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笑吟吟地說:「采瓔姐姐,是給葉姨娘和了然師父送茶吧,我送過去就行了。」
采瓔將茶壺給了她:「你這幾天越來越有眼色,都知道主動做事了。」
夏鶯說:「看采瓔姐姐說的,好像我從來不幹活兒似的。其實,我知道以前我不大懂事,總是偷懶耍滑,可現在,看見兩位姐姐和徐大娘馮大娘這麼辛苦,我也不能一味地只知道自己玩耍,總要給你們幫個忙啊。」
采瓔笑道:「你這丫頭,果然長大了。好吧,看你最近勤謹,我就給你做一雙棉鞋。」
「真的!」夏鶯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我就先謝謝采瓔姐姐了!」
說完,端著茶壺繼續向西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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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大娘,你這一大清早的,去哪裡呀?」小玉微笑著問候正準備出門的支大娘。
支大娘不太自然地用手抻了抻衣角,說:「隨便走走。來到林府這麼長時間了,還沒好好逛過呢。」
小玉高興地說:「正好,我也要想去荷花池那邊走走,那咱們就一起去吧。」
支大娘笑道:「這時候荷花早就開敗了。我不是去那裡。和你走不到一起。」
小玉撇撇嘴:「怎麼好像來到林府之後,支大娘就嫌我累贅了?以前在高家的時候,您可不是這樣兒啊!」
支大娘說:「我可沒有嫌你累贅,只是你得留在這裡服侍高姨娘。不像我這老婆子,閒時間多,可以去逛。」
小玉說:「既然支大娘閒時間多。那麼不如幫我描幾個花樣子吧。我這會兒不得空,要給高姨娘做那件狐皮袍子呢。」
「描個花樣子能費多少時間?」支大娘不想答應,「再說了,我的眼都花了,萬一給你描錯了,你不是要怪我?高姨娘那件狐皮袍子,你不是好幾天前就說快做好了嗎?怎麼這麼多天過去還沒好?你這幾天都在幹什麼?」
小玉委屈地說:「我一直都在忙啊。只不過那件狐皮袍子真的不太好做,怕給做壞了,就沒敢下手,打算想好了再做。」
「那你就想好了再做吧。」支大娘將一隻腳跨出了門檻。
「哎——支大娘您別走啊!」小玉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袖子。「我知道您老人家針線好,就幫我看看,那件狐皮袍子做什麼樣的袖子好。」
支大娘說:「那天你不是說不用我幫忙嗎,你自己能做。好了,我走了。」
「支大娘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呢?」還沒等支大娘將另一隻腳也邁出門檻,高素月出來了,倚在門口,看著她。
支大娘說:「閒來無事。出去走走。」
高素月冷笑道:「如果我沒猜錯,支大娘這是要去竹影軒吧。奶媽,你是綰翠閣的人,為什麼總是要去葉紫靈那兒呢?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支大娘定定地看著她:「竹影軒的夏鶯能天天來咱們綰翠閣,那我自然也可以天天去竹影軒了。」
「夏鶯只是個小丫頭,喜歡玩耍。來這裡串串門子,也無可厚非。可奶媽都這把年紀了,何必跟一個小丫鬟作比較?」高素月看上去有幾分無奈。
「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紀了?」支大娘不慌不忙地說,「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不能出去逛逛嗎?以前在高家的時候,老爺夫人也沒這麼多規矩,何況現在咱們這裡也沒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
「可是昨天晚上,我就想吃奶媽做的蔥花肉末豆腐羹了,奶媽——」高素月帶有幾分撒嬌的、依稀小時候一般,用祈求的眼神看著支大娘,「您現在能不能幫我做一碗?」
支大娘在心裡歎了口氣,心說,葉紫靈啊,你自己小心吧,昨天我已經告訴馮大娘,夏鶯總是來綰翠閣閒逛,但願她已經告訴你了,但願你能明白我為什麼幾次三番提到這個事兒。
然後,支大娘只好去小廚房做蔥花肉末豆腐羹了。
小玉沖高素月眨了眨眼睛,緊跟上去:「支大娘,我給您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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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瓔走了,夏鶯一看周圍沒人,趕緊將茶壺放在地上,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紙包,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全都倒進了茶壺,然後蓋上蓋子,搖了搖,掀開蓋子看了看,藥粉已經全部融化,這才又將茶壺放在托盤上,走進了西廂房。
葉紫靈正在百無聊賴地聽了然講經,心思越飄越遠,眼看著就要再次魂遊天外。
「葉姨娘,這是采瓔姐姐吩咐奴婢剛沏的茶,奴婢給您和了然師父都倒一杯吧。」夏鶯微微弓著身子,一面說,一面趁葉紫靈還沒回過神來,背轉過身子,對了然擠眼睛,又悄悄指了指手裡的茶壺。
葉紫靈好容易才讓自己明白過來,現在身在何處,有氣無力地說:「好吧……快給我倒一杯,我剛好渴了。」
夏鶯暗笑,倒了一杯茶,雙手端給了葉紫靈。
葉紫靈端起來,送到唇邊正要喝,忽然又說:「夏鶯,怎麼不給了然師父也倒一杯?真是太沒有規矩了。」又對了然說,「了然師父,這是前幾天我才買來的銀針,請了然師父嘗一嘗。」
了然十分嚴肅地搖搖頭:「貧僧不渴。葉施主喝了這杯茶,稍事休息後,咱們就開始講下一段吧。」
說完,出去了。
葉紫靈眼看著就要喝下這杯茶,可忽然放下茶杯,歎了口氣:「聽了這麼長時間的佛經,又只能喝清茶,這些天還要吃素,真是太痛苦啦!夏鶯啊,趁著了然師父不在這裡,你去給我到廚房拿幾塊早上剛剛煮好的牛肉來,我解解饞。」
夏鶯忙說:「萬萬不可啊葉姨娘。這些日子您要聽經呢,怎麼能吃牛肉?等會兒讓了然師父聞出來這屋子裡有肉味兒,那可不得了。葉姨娘,您就忍忍吧,快喝了這杯茶解解乏接著聽經,了然師父就快回來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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