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華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醉秋跟在身後急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只是她剛才是在外頭候著的,並不曾跟進去,只知道周老夫人和曇華說了一陣子話之後,曇華就變成了這樣了。甚至跟她說話竟也像是沒聽見一樣。
若不是看著曇華還認得路回自己院子,醉秋是想動手將曇華搖醒
曇華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椅子上。醉秋忙倒了水遞到了曇華的手上。曇華接過,一飲而盡,隨後似乎也是回過一點神了,死死攥著杯子久久不曾鬆開。面色更是一片陰沉。
曇華這幅不對勁的樣子,自然不僅僅是將醉秋一人急壞了。屋子裡的其他丫頭,但凡是看見曇華這幅樣子的,沒有一個是不擔心的。
最後奶娘王氏也是驚動了。王氏站在旁邊看了好一陣子,躊躇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喚了一聲:「姑娘。」
曇華猛然回過神來,見了周圍關切擔憂的一群人,這才又覺得自己活了過來,當下勉強一笑:「我沒事。」只是那神情怎麼看也不像是沒沒事的。只不過是越發的讓人擔心罷了。不過,這幅樣子總算是比起方纔那樣子好了許多。
王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更心疼起來:「這是怎麼了?」
「醉秋,你去偷偷打聽打聽,看看朱弦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深吸一口氣後也顧不得再解釋什麼,曇華只是看向醉秋吩咐了一句。現在·只有這個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的。
屋子裡的人頓時都是一愣——除了春梅王氏醉秋等幾個知道曇華心思的是驚懼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的茫然,不明白怎麼好好的突然扯到了朱弦的身上去了。
王氏只覺得一顆心都是驟然沉了下去。隨後再也忍耐不住,三下兩下的將小丫頭們都打發了出去。然後沉著臉問:「姑娘,你難道忘記了自己先前是怎麼跟我說的了?」王氏本是想再直接些的,可是想到了先前曇華那副樣子,到底還是心思一轉換了個委婉些的說法。
曇華還在盤算著周老夫人說的話,冷不丁的聽見王氏這麼問了一句。愣了愣之後才算是反應過來王氏說這話的意思。當便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擔憂。不過見王氏一直盯著她·曇華心裡也明白了王氏心裡怕是很在意,若這個時候不解釋清楚了,也不知道王氏到時候會胡思亂想成什麼樣子。
於是索性曇華也就乾乾脆脆的將事情說了個明白:「老夫人讓我蘀她去朱家跑一趟,探探朱弦的病。我本不情願,可是老夫人說,朱弦這一次病得十分凶險,怕是有些難熬。」縱然是已經平復了許多,可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曇華的心仍是止不住的猛的一緊,說不出的心悸。
她不可能不擔心。縱然嘴上說是要和朱弦斷了往來。可是那些心思那些情誼·卻不是一日兩日能斷開的。方纔她一聽見周老夫人那話,整個人都是有些發懵。下意識的便是想要過去看看到底朱弦怎麼樣了。不過好在最後她還是牢牢的克制了自己。
怎麼能去?憑什麼去?而去了……又有什麼用處?
那個時候,曇華是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這才徹底的冷靜下來。然後她不斷的在心裡提醒自己,既然已經說出了那些話,也做出了決定,自然是要嚴格執行的。這樣的事情,禁不起拖拖拉拉。
同樣的,王氏聽見這話的時候,也是驚得瞪大了眼睛:「怎麼會?」王氏最開始·也覺得必然不過是傷風罷了。這會子冷不丁的聽見這麼一句話,第一個反應自然就是不相信。甚至,王氏覺得或許根本就是曇華在故意開玩笑罷了。
可是很快王氏看著曇華那副樣子便是明白過來——這個事兒·千有都是真的了。
王氏仍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嘴裡不停的念叨:「怎麼會呢?什麼大病也不至於如此啊?再說了,不是一直請大夫吃著藥?怎麼的不見好轉反而竟是還嚴重了?」這一點,王氏是真的想不通。要知道朱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朱弦又是什麼身份?想來不管是請來看病的大夫,還是用的藥材都不是什麼一般的。不敢說是絕品,可是至少也是上乘
這樣的情況下,暗說應該是要比別人更好得快些才是。可是朱弦卻…···
「若是他真的那個啥了,會怎麼樣?」念叨了幾句之後,王氏突然問想起了一件事情忙切的問了一句。
「興許會被怪罪。」曇華歎了一口氣。朱弦在這個時候病了任誰看著也會覺得和她有關係。會覺得是因為她的拒絕,所以朱弦才會變成這樣。沒辦法朱弦看著不像是身子弱的,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大病。所以這麼突然一病誰都會自然而然的將這個歸結在她的回絕讓朱弦傷心的緣故上。
不說旁人,曇華自己都是覺得是有她的原因的。不然,哪裡來的這樣的巧合?
而正是因為有了這種念頭,她才會如此的坐立不安。她是想去親自看看的。但是她心裡卻更明白,若是真要斷得徹底,這個時候就不該出面。只是······萬一朱弦的情況是真的不好呢?難道她還要如此絕情不成?若是這樣,她將來一輩子怕也是無法安穩了。
說句心裡話,曇華是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朱弦。至少,她不用如此為難和擔憂不是?
王氏在聽了曇華的話之後,幾乎是整個人都失去了冷靜,只是茫然無措又叫慌裡慌張的問曇華:「那咱們該怎麼辦?」
「只能等。」曇華又歎了一聲,看王氏著實是嚇得不輕,便是又放柔和了聲音勸慰了一句:「奶娘也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王氏得了曇華的保證,也顧不得去想曇華如今不過才是十六的少女,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處理好這件事情,只是覺得心裡一下子安穩了許多。
曇華此時也算是完全沉靜下來,便是起身朝著內室走去:「奶娘,吩咐春梅準備東西我,我去朱家一趟。」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去一趟。不親眼看一看,她怕是始終都只能懸著心。興許去看了之後,就發現朱弦其實挺好的呢?
下意識的曇華迴避了萬一看了之後發現朱弦真的已經是病入膏肓這個可能性。所以說,其實她心裡,根本就不願意接受朱弦病重這個事情罷了。
等到醉秋回來的時候,曇華已經是梳洗過了,也換了衣裳全然是要出門的樣子。醉秋自然也就明白了曇華的打算,便是凝重的抿唇點點頭,輕聲對曇華道:「姑娘心裡有個準備才好。朱家那頭,近幾日瓊州城附近的大夫都請過來了。而且,藥材更是流水一樣的送了進去。」頓了頓,才說出那最關鍵的一句:「朱家的買辦說,近幾日朱弦已經不大清醒了。成日只昏睡,醒來也是渾渾噩噩。再過幾日若是不見好轉,就只能去笀材鋪子瞧瞧了。」
曇華驀然一驚,腳下險些就被自己的鞋子絆住。好不容易才又穩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氣勉強一笑:「你問問春梅東西準備好沒,咱們這就過去吧。」說完這話之後,她便是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春梅和醉秋忙跟上去,只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不大好的。
曇華走得飛快,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眼裡更是一片水汽。此時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看出什麼異樣來,她甚至連遮掩也沒有。她此時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看看朱弦到底怎麼樣了。那種急切幾乎佔據了所有的心神,根本就讓她沒有功夫去想別的。
甚至於,因為身子太過緊繃,她一直是有些顫的。
等到走到了朱家的大門口,所有人幾乎身上都是出了一層汗。曇華看著緊閉的門扉,微微一怔,這才停住了腳步,多少有些冷靜了下來。只是這麼一停頓之後,她便是只覺得身體裡已經沒了力氣,雙腿更是有些微微的發軟,竟是要站不住一般。
曇華強撐著站直了,然後抿著唇上前去扣門。她自己根本就沒有覺察到她的急迫和失態——
門房上的人也是認得曇華的,此時開門見了曇華站在門外,倒是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只是回神之後卻是又皺了眉頭,冷淡的將門一關:「李小姐請回吧,咱們府上如今不待客。」
曇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來竟是吃了個閉門羹。看著被重新關上的門,她竟是不知道自己該覺得難堪還是該覺得愧疚——人家這麼做,自然也是有緣由的。說來會所去,也算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罷了。能怪得了誰?
只是難道就這麼打道回府?曇華自然是不願意的。所以咬咬牙,繼續上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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