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出發之前,倒是聽了一些小道消息。」雲氏也不逼問什麼,只是笑著忽然說起了別的,也算是照顧曇華的意思。
曇華微微鬆了一口氣,便是努力做出一副自然的樣子,認真去聽雲氏接來下來的話。
然而雲氏所謂的小道消息,卻也是關於朱弦的:「我聽說,瑞安郡主為朱弦很是生了一場氣,還病了一回,太后心疼得不行。後頭太后親自召見了朱弦一回。之後朱弦回府後,又和景王鬧了一回,聽說很是不愉快。最後甚至驚動了天子。外頭都紛紛傳言,朱弦被一女子以美色所迷,已經是昏了頭。甚至不顧瑞安郡主,太后和天子以及景王的意思。不鬧個眾叛親離不肯罷休。」
曇華這話聽了幾句,心就是止不住的沉了下去。再聽見那一句「被一女子以美色所迷」時,更是面色狠狠一白,人都有些坐不住,軟軟的幾乎失去了渾身力氣。
很顯然,雲氏口中被眾人所議論的女子,定是她無疑了。倒是很高的的一頂帽子,竟是對她如此肯定——以色迷了朱弦。要知道,那瑞安郡主可是京中第一美人,而能用美色讓朱弦連瑞安郡主都不顧的,又該是什麼樣的容貌?怕是真的用傾國傾城仙人之澗來形容也不為過
曇華是真不覺得,她自己竟是有那樣的本事。就說容貌——曇華是有幾分自信的,算得上是個美人兒。但是她可從不覺得·自己真的比瑞安郡主還要貌美。更不敢覺得,自己有那樣的本事,能迷惑得朱弦什麼都不顧。
震驚過後,曇華忙又追問:「那朱小侯爺難道還真的去了宮裡?瑞安郡主也是真的病了不成?還有景王—」
「這些秘聞,我們又如何能知道?不過景王那頭或許真是有些惱的。那日上船,我不經意聽見一個老嬤嬤對著朱弦勸說什麼還是向王爺認個錯,王爺也就氣消了。」雲氏一笑,語氣倒是頗有些玩笑的意思。只是那一雙眼睛,卻是一直都看著曇華的反應的。
曇華心亂如麻·倒是沒覺察到雲氏的目光,甚至更沒想到自己的表現是否有所不妥之處。她此時心中又痛又心疼。痛的是,外界對她的評價,心疼的是朱弦所做的一切。
雲氏雖然沒說到底朱弦是不是做了那樣的事情,可是那語氣卻是極為肯定的。又說什麼景王的確是在生朱弦的氣。那麼很顯然的,這件事情十有都是真的。
而且,曇華也的確是相信朱弦是真的能夠做出這麼一件事情來的。
朱弦雖然看似溫和,可是骨子裡卻是倔強執拗的,甚至是有幾分狂放不羈的。反正自從認識朱弦,曇華便是沒覺得朱弦真的是一個守規矩懂禮數的人。自然·並不是不懂,而是不遵守罷了。朱弦總是很隨性,全然是照著自己的想法罷了。
不管是偷偷潛入她的閨房和她說話,還是後頭在瑞安郡主跟前的態度,以及處理各種事情的法子,無一不是一個規規矩矩的人能做出來的。朱弦其實是有些離經叛道的。
曇華不是不明白朱弦怕也是心中和她一樣,有著別樣心思的。畢竟朱弦雖然沒明說,可是也是暗示了好幾回。只是她沒想到,朱弦竟然會做到這個地步。她一直覺得,只要自己一直堅持了拒絕的態度·不回應,朱弦自然也就不會如何。
可是朱弦卻是在她這樣的態度下,竟然還做出這樣的事情。
曇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只憑了想像·她也能猜出她走後,朱弦是如何做的,又為此受了什麼苦頭,犧牲了什麼。要知道,朱弦雖然是景王的孫子,可是也不代表朱弦就能忤逆太后和天子,更不代表朱弦可以為所欲為。就是景王那頭,朱弦若真的為將來著想·也不該有所頂撞。畢竟·現在朱弦的父親不在了,將來景王若是打算讓朱弦襲爵也就罷了·可若是觸怒了景王,景王轉變了想法·重新立了世子也不是什麼吧可以的悔青。要知道,景王不僅僅只有朱弦父親一個兒子。一個兒子沒了,可是還有另外的兒子。換言之,景王要是這個時候突然去了,那麼繼承爵位的不僅僅是朱弦一人,還有朱弦的那幾個親叔叔
朱弦和景王頂撞,可見他的堅持。
曇華只覺得心疼。心疼朱弦的這些付出,也心疼朱弦的這些付出,不會有任何的回報。同樣的,她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心狠——
說實話,知道朱弦的所作所為之後,她的心裡並不是沒有感動的,更不是沒有動搖過。可以說,有那麼一瞬間她是真的動了乾脆就應了朱弦的心思。只是這個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冒出來沒多久,便是被她冷靜的壓了下去。
曇華都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如此冷靜,甚至是冷靜得過頭了。或許和她的性格有關係,要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熱血的人。不管是什麼事兒,她縱然有短暫的衝動,可是很快卻也會仔細想一想後果,將事情思慮周全。往往這麼一仔細思量後,她的衝動也就沒有了。
這一次,也沒有例外。朱弦的所作所為,不管是換成哪一個女子也沒有不感動的。曇華並不例外。只是,她心裡清楚,若是真的答應了朱弦,然後進了朱家的大門。那麼以後難受的不僅僅是她。
朱弦如此堅持甚至不惜對抗所有人的行為,是會讓許多人不滿的。而若是朱弦真的得到了想要的,怕是會讓那些不滿更加的積累。首先,景王會不會覺得朱弦就是被美色所迷?從而覺得朱弦就是個糊塗不堪重用的?再加上她進門經常在景王跟前出現,景王會不會一直不停的想起這件事情,然後心頭的那些負面認定就一點點的越發加深?
肯定會。而且,朱家的人對她怕也是十分不喜。不管哪一個長輩,知道自己的晚輩為了一個女子竟是如此不懂規矩,誰也不會覺得高興和歡喜。而且,心頭也會覺得她是個禍水。
再有,瑞安郡主縱然一時之間退步了,可是將來也未必會眼下這一口氣。瑞安郡主真要讓誰不好過,那是輕而易舉的。反正曇華是覺得自己沒有那個本事對抗瑞安郡主的。
身份的差異,有的時候真的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天塹。瑞安郡主只要一句話定下的什麼事兒,她縱然是百般辯解也是無用的。就算到時候朱弦護著她,怕也是難過。畢竟,朱弦不可能天天的留在家中,守著她不是麼?
再退一步說,縱然朱弦真的天天留在家中又如何?不過是讓大家更不痛快罷了。到時候,日子更不好過。就是朱弦,怕也是疲乏不堪
想到這些之後,曇華縱然是有再大的衝動,也是被無情的掐滅了。如果真的是一時衝動了,日後換來的結果,卻是這樣一個結果,那麼又是何必呢?朱弦的大好前途不應葬送,而她也做不到做低伏小委曲求全。
她一直以來的願望,是想要一個恣意瀟灑的人生。至少,是應該要過得舒心快樂的。
可是朱弦現在,卻明顯的並不是良人。
曇華忍不住苦笑了,真不知道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她的確是沒那個福氣獲得幸福?以前是她自己錯了。可是現在她改了,沒想到卻又遇到這樣的事情。
看著曇華面上神色變換,最後似乎有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聲輕歎的樣子,心底也是有些計較的。只是想起魏雲墨,雲氏的心又是沉了幾分。也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她怎麼就生了那麼一個傻兒子?
曇華和雲氏各懷了心事,便是也沒在說什麼話,見了時辰差不多了,二人便是又一起去看史老太君。
等到天擦黑的時候,曇華剛要告辭回家去,卻是沒想到李家竟然派了馬車過來接她。要知道,這個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所以一時之間,曇華驚愕的愣住了。
雲氏聽了下人的稟告之後,便是冷笑一聲,看了一眼曇華只是道:「你的那個祖母,真真的是個不肯讓步的。」
曇華回過神來,登時微微紅了臉頰。她自然明白雲氏指的是什麼,也清楚周老夫人這樣派了車過來是什麼意思。當下忙歉然的對雲氏道:「舅母,我——」
「好了,我哪裡會生氣?我要的正是這個反應呢。」雲氏倒是又眨眼之間恢復了正常,只是爽朗一笑。
隨後就拉著曇華往外去:「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就不多留你了。如今剛回來府裡亂糟糟的,等我收拾好了,再去接你過來。」頓了頓又笑道:「長孫家那頭若是再來人,你通知我一聲,我也去瞧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他們難道還真的要去將你那個妹妹娶回去不成?」
雲氏倒是毫不掩飾對朝華的不喜。的確,朝華一路隨著上京的所作所為,還真是沒有哪一件是被人喜歡的。雲氏沒再說幾句更難聽的話,已經是看在曇華的份上努力收斂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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