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時候,李家格外的熱鬧了一回——首先是添了兩口人楊氏是個嘴巧的,不僅能說會道,而且慣會活絡氣氛討人歡心。自然,她也不是那起子只會說的。關鍵的是,她不僅說了,而且做了。短短的十多日時間,便是讓全家上下都念著她的好處了。
鄭氏氣得直咬牙,可是也是沒有法子。只能拚命的努力。
楊氏帶來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首先鄭氏做事情收斂了許多,對周老夫人也好,對曇華也好,還是對勤哥兒也好,都是變得熱切慇勤,而且十分上心。這個和往日可是大不相同的。
再有就是朝華,也是乖巧懂事了許多。不僅重新得了李恪非的歡心,更是收斂了嬌氣和任性,甚至幫著鄭氏辦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讓人改觀起來。
周老夫人看見這樣的成果,自然是心情大好。每日只管含飴弄孫,漸漸的將手裡的事情全部放給鄭氏和楊氏。曇華冷眼瞧著,也實打實的學著。周老夫人放權可不是一般的那種放權,而達到了一個巧妙的均衡。楊氏不會壓過鄭氏,可是鄭氏卻也無法取得絕對的上風。
曇華雖然之前就想到了楊氏的效果,可是沒想到,楊氏的效果竟是這樣顯著。連帶著,她也是清閒了不少。
不過曇華相信,鄭氏絕對不會輕易的服軟服輸。而且,曇華也不僅僅是只想看見鄭氏如此,她希望鄭氏更慘更痛苦。只是,她現在還沒有那個能力罷了。不過。她相信肯定是會有那麼一天的。所以,倒是不怎麼著急。
勤哥兒得的紅包最是豐厚,周老夫人還特地讓人用銅錢編了一隻龍給勤哥兒壓在床下。為的就是取得一個好兆頭。
李恪非喝了個微醺,不過看得出心情十分好。
鄭氏給朝華使了個眼色。朝華便是立刻起身扶住了李恪非,笑著撒嬌:「父親醉了,我扶著父親去歇著。明兒父親可要給我大紅包。」
周老夫人含笑看著,似乎沒看見鄭氏的伎倆。而楊氏倒是也不怎麼著急,似乎並不想和鄭氏爭什麼。
鄭氏笑著站起身來和周老夫人稟告:「老爺有些醉了,我先扶著他下去歇著,一會再過來。」
周老夫人點點頭揮手讓鄭氏去了。
曇華微微垂下眸子,心中雪亮——鄭氏這麼一去,怕是絕對不會再過來了。鄭氏這段時間似乎在服用助孕的藥物。而且十分慇勤的和楊氏爭寵。再加上一個徐姨娘,李恪非倒是夜夜不走空的。鄭氏的伎倆和想法周老夫人肯定也是知道的,不過卻是給了鄭氏這麼一個面子。一來,是不想讓楊氏太過坐大,二來就是尊重鄭氏這個正室了。
其實曇華心裡想著——楊氏不爭的原因。是不是也明白這個道理?維持著一個度,周老夫人就會放心,可是若是超過了這個度,周老夫人就會幫著鄭氏打壓她了。加上今兒是除夕,所以乾脆來個不爭不奪。樂得清閒。
若真是如此,相比之下鄭氏的手段就顯得有些低劣了——當然,也可能是鄭氏太過心急的緣故。已經有了勤哥兒,眼看著楊氏又是年富力強的,若是再生下孩子。那正鄭氏的地位會更加的一落千丈。
曇華實在是覺得,想要維持一個家裡的平衡,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其中各種的手段,果真是層出不窮。不過最最關鍵的還是只有兩個字,那就是平衡。作為當家人,必須掌控住那一點平衡。並且隨時做好修正平衡的準備。壓一壓冒頭的。抬一抬被壓下去的。
鄭氏和朝華扶著李恪非走了之後,屋子裡就只剩下楊氏曇華和周老夫人,勤哥兒自然不會守夜,早就呼呼大睡了。
周老夫人覺少,所以倒是很精神。楊氏倒是已經時不時的打一個哈欠了。至於曇華——她也是眼皮子猶如墜了鉛塊一樣,一個勁的往下沉。
周老夫人見狀,便是笑著讓她們各自回去歇著。曇華想起之前魏雲墨說的話,便是問周老夫人:「祖母,明兒我們可去山上上香?」
周老夫人搖搖頭,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算了,今年倒是不想去,就在家裡守著勤哥兒就是了。老了,腿腳就不靈便了,不想動彈了。」頓了頓看見曇華期盼的樣子,便是順著曇華的意思笑著點頭:「你想去的話,就讓門房上套了車去就是了。不過人得帶足了。」
曇華自然是喜出望外,笑著點頭,眼睛都成了彎彎的月牙兒:「是,祖母放心,我一定小心。我去廟裡求些平安符回來,到時候給祖母和勤哥兒。不然,乾脆再帶些素齋?我記得祖母最喜歡那裡的素齋了。」
周老夫人只說不必麻煩,隨後就讓各自散了。
曇華下午的時候看著人貼窗花貼對聯什麼的,又在廚房裡忙亂了一回,早已經是疲乏不堪,洗漱完畢之後,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奶娘王氏親自守著,卻是讓屋裡幾個小丫頭在西廂房裡去玩鬧守歲。
結果第二日幾個丫頭眼圈兒底下都是有一圈的烏青之色。
曇華穿了薔薇色的襖子,又在外頭套了一個滾兔毛邊的月白繡花的對襟褂子,繫了一條淺粉色的百蝶穿花裙子,腳上是一雙蓮花色掐雲挖金厚底的靴子。看上去喜慶卻又不艷麗,素淡俏麗。十分清雅。頭上梳著最普通的雙平髻,兩邊各自墜了明珠和絨花。耳朵上墜著小小的紅瑪瑙的耳墜子。
新年第一天,自然是要吃年糕的。因為年糕也不是容易克化的東西,所以做得也不多,而且都是小小的,有梅花的,銀杏葉的,扇子樣子的,菱形的,顏色也是十分多,看上去五彩繽紛的,十分討喜。不同顏色的一般口味也是不同的。
周老夫人忍不住多吃了兩塊,楊氏嚇得趕忙勸道:「可不能再吃了,這個擱在胃上可不是鬧著玩的。」轉頭又笑著叮囑曇華:「你和妹妹也不許多吃了,剩下的晚上回來再吃幾塊。」
鄭氏也是難得的點了點頭,和顏悅色的附和:「這個的確是不能多吃了。」頓了頓鄭氏又看向曇華:「今兒曇華可要出門?若是去的話,帶上朝華吧。我們都不去,她在家裡也沒個意趣。你們姐妹也好好的玩耍一日。」
曇華自然是不樂意,只是卻也不好拒絕,只得低聲道:「我也不是一個人去,和三表哥他們一處去。」
周老夫人笑著言道:「也不是外人,不礙事的。你們早去早回。」
曇華只得無奈的應了。再看朝華,卻是沒有不痛快的樣子。
朝華今兒穿的是深緋色的衣裳,嬌嫩得跟花朵兒似的。周老夫人笑著打趣了一句:「遠遠瞧著,倒像是兩朵緊緊挨著的花兒。怪道人都說姐妹花呢。」
曇華和朝華一同登上了馬車,上了車,朝華就朝著曇華詭秘一笑:「就勞煩姐姐今兒照顧我了。」
曇華皺了皺眉,神色卻是不動,淺淺的笑著,聞聲軟語:「這是我做姐姐的應當做的。妹妹緊跟著我,別走丟了。」
朝華低下頭去,低聲淺笑:「怎麼會?有姐姐在,我肯定會平平安安的。」
曇華也就沒接話,只笑著低頭去看手裡的書了——行路的時候實在是無聊,所以她早有準備。至於朝華麼,她倒是沒那閒心去管了。
馬車徑直走到城門口去和魏雲墨等人會和。卻是沒想到,來的不僅有魏雲墨,還有魏雲徵和朱軒然。三人也都沒乘車,騎的是馬。三個同樣器宇軒昂的少年往馬上那麼一坐,倒是有幾分翩翩少年郎之感了。不過三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全然不同——三人裡頭,魏雲墨最是沉穩溫潤,魏雲徵大大咧咧的,而朱軒然則有些靦腆乖巧的味道。
曇華掀開簾子低聲跟魏雲墨說了朝華也一併跟著的事情,魏雲墨自然也不會說不讓朝華跟著,只是神色淡淡的,瞧不出熱情來。
朝華的態度倒是十分熱情,朝著魏雲墨甜甜的喚道:「三表哥。」又叫了魏雲徵和朱軒然。
在面對朱軒然的時候,曇華仔細的看了朝華的神色,見她沒設麼異樣和太過的熱情,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她就是怕朝華來的目的並不單純。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可能是她多想了。
魏雲墨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而便是問曇華:「等到了城外,我帶著你騎馬試試?」
看著魏雲墨溫潤柔和的笑容,倒是讓曇華有些躍躍欲試起來:「好,我倒是還沒騎過馬呢。」北方那邊的女子也是大多會騎馬的,不過南邊這邊就少了。南方這邊女子更為嬌小,這些馬兒對她們來說太過高大了。而且瓊州城這種靠著水路的地方,城裡實在是擁擠,並沒有學騎馬的地方。至於城外麼——又有些遠了。所以乾脆就都不學了。
只是看著旁人騎馬的瀟灑姿態,曇華卻是十分羨慕的。有機會試試的話,她自然是不會拒絕。況且有魏雲墨護著,倒是不必擔心有什麼差池。
見曇華躍躍欲試的樣子,魏雲徵也是笑著湊上來:「我騎馬也是很好的,不如我帶你?跑得快快的,那感覺才好呢。」(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