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愣了愣,怒目看了曇花一眼之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到底還是不情不願的給朱軒然還了一禮:「朱公子。」
朱軒然急忙擺手:「不礙的。」
可是史老太君和雲氏卻都是默契的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隨後史老太君笑著岔開了話題:「也別都在我們跟前杵著,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玩法,今兒園子裡不少菊花,你們去賞菊罷。我讓人備了席面安置在碧波廳裡頭,那兒景色最好不過。今兒是重陽節,你們都可以喝一杯菊花酒。不許貪杯多喝了,否則我是不依饒的。」頓了頓又看向魏雲墨,笑著吩咐:「雲書不在,你就是年長的,看著底下的弟弟妹妹些。」
魏雲墨笑著應了,便是拉著曇華等人要出來。
雲氏卻是看著朝華笑道:「讓湘蘊湘岫兩個也陪著你們一處,你們都是男兒,朝華怕是玩不到一處。」
一行人出了史老太君的院子。碧波廳其實就是臨水的一個大亭子,不過勝在寬敞。若是風大,還可以垂下蘆葦簾子擋住風。若是天晴,掀開簾子卻是眼前寬闊——夏天曇華和魏雲墨沒少在這裡呆著,一來涼快,二來也是賞景的好去處。
碧波廳裡已經佈置好了,椅子桌子俱是齊備,還擺放了數盆菊花應景。房簷下也是懸掛著茱萸。
有丫頭捧了茱萸香囊上來。幾人各自挑了一個佩戴在身上。
小桌上擺放的也是重陽糕和菊花涼糕。曇華素來喜歡吃菊花涼糕,笑著便是伸手去拿,魏雲墨見了卻是搶先拿起一塊重陽糕掰開,將少的遞給曇華:「重陽節可是必須吃重陽糕的。」
曇華只得接了,好在重陽糕本就做得不大,又被掰做兩半,所以倒是也不佔肚子。
魏雲徵也笑著抓了一塊糕,美美的咬了一口,含含混混的讚:「這個重陽糕做得比京城裡好吃多了。」又塞了一塊重陽糕遞給朱軒然:「你嘗嘗,看看是不是和京裡的不同。」
曇華看著魏雲徵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樣子。不由笑起來,不過卻也是覺得手裡的重陽糕似乎誘人了許多,低頭咬了小小的一口慢慢品嚐。魏雲墨在旁邊看著,唇角彎彎也是笑了起來。
朝華卻是沒人理會,竟是又被晾在了那兒。
朱軒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著重陽糕左顧右盼一番,最後看見朝華。忙將手裡的糕遞過去:「朝華小姐也吃。」
朝華抬頭衝著朱軒然甜甜一笑,細聲細氣道:「多謝朱公子。」說完接過涼糕來,用手帕捧了,細細的品嚐。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朱軒然,笑一笑。
朱軒然卻是已經被魏雲徵拉去研究那重陽糕了。
曇華在旁邊看著朝華這幅樣子,只覺得似乎今兒朝華格外的慇勤。
一塊重陽糕還沒吃完,湘岫和湘蘊便是在丫頭的指引下過來了。
湘蘊帶著湘岫。朝著朱軒然見禮:「朱公子。」聲音柔柔婉婉的。嬌嫩婉轉,小姑娘特有的清脆嗓音像是出谷的黃鶯鳥一般的好聽。再看湘蘊身上的打扮,也不難看出是用心過了的。
曇華越發納悶起來——怎麼的都是對朱軒然這樣的熱情?周老夫人肯定私下裡吩咐過朝華什麼,而此時湘蘊的反應也是古怪。難道說,朱軒然竟是有什麼古怪之處不曾?
這樣想著,曇華便是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朱軒然,不過卻是看不出什麼來,最後倒是看出了神——實在是想不通為何朝華和湘蘊的反應如此。
朱軒然那麼一回頭。就看見了曇華怔怔的目光,當下面上「騰」的紅了,吭哧吭哧的囁嚅了半晌,這才輕聲而又遲疑的朝著曇華開口:「李姑娘,莫非我有失禮之處?若是真是如此,還請告知我一聲,我也好快快的改過才是。」
朱軒然這麼一開口,所有人都是看向曇華。曇華也是回過神來,當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忙笑著解釋:「我從未去過京城,也不知道京城那兒過節是不是也和我們這邊一樣的?這樣一想就有些出神了,倒是嚇了你了。實在是對不住。」
朱軒然微微鬆了一口氣,似乎放鬆了的樣子,又露出個淺笑來,唇邊的酒窩曇花一現:「那就好。」
曇華也回了個笑容,接著便是自然而然的轉開了目光去。於此同時,她更是感覺到了朝華和湘蘊那邊都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
當下多少有些不自在,便是起身對著只顧著吃糕的魏雲徵笑道:「四表哥也不怕吃多了不消化?快別吃了,咱們去看看今年都有些什麼菊花才是。」又轉頭跟魏雲墨笑:「一會我給你挑一朵簪上,今兒可是都不許取下來的。」
重陽節的習俗,是要戴茱萸和菊花的。
魏雲徵笑著去拉朱軒然:「走走,今年聽說有不少稀罕的品種。一會我給你挑,保準蓋過我三哥。」
曇華聞言看了魏雲徵一眼——她怎麼不覺得魏雲徵能有那樣的好眼光?
雖然和魏雲徵接觸少,可是她倒是覺得,魏雲徵是個好相處的,熱忱率直,和他在一處倒是極容易高興的。
所以當下她也不顧忌,笑著反問魏雲徵:「你有那樣好的眼光?我卻是不信,要不要我們比一比?」說著,她還故意挑了挑眉頭。
曇華本以為魏雲徵肯定會迎戰,誰知他竟是往後一縮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曇華妹妹,你饒了我吧。」說著便是一溜煙拉著朱軒然跑了。
曇華愣了愣,才回過神來,忍不住笑出聲來。隨後聽見了背後傳來一聲極輕的冷哼,笑容這才冷了幾分,漸漸收斂了,回過身去淡淡道:「朝華,你可也要去?還是留下來根湘蘊姐姐她們在一處?」
曇華面色不改,理所當然的道:「我自然是要去的。」
湘岫和湘蘊自然是也不會留下。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到了賞菊的地方。果然看見許多菊花。雖然多少盆景,不過緊密擺著,倒是也十分壯闊了。
魏雲墨自然而然的站在曇華身邊,笑著指給她看:「那個是黃冠白羽,那個是羅綺,還有那個,是紅剪絨,那個紫色的是剪霞綃。粉紫的那個是紫羅衫。還有紅黃二色的是錦西施……」
其實許多品種曇華也並不是不認得,不過卻也並不插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魏雲墨柔聲介紹。魏雲墨雖然年歲不大,可是一直對她格外寵溺,就是她自己,也是十分享受這樣的時刻的——許是因為自幼沒有兄弟姐妹,所以才會格外的貪戀這種溫暖罷?
魏雲墨柔聲仔細介紹著,還不耐煩的一一用手指點了出來。曇華也就認真的看著,最後笑道:「我覺得那個黃冠白羽最是適合你。」
魏雲墨也不反駁,笑著點頭:「那就戴那個。」又問曇華:「你喜歡什麼?我去摘。」
「嗯,我喜歡那個二色楊妃。」曇華笑著指不遠處的淺紅淡黃的句話言道。
魏雲墨一伸手,立刻便是有丫頭遞上來一柄竹剪刀。他便過去小心的挑了兩朵好的剪下,用手捧了。
曇華笑著捻起那朵黃冠白羽給魏雲墨先簪上,又讓丫頭將另一朵給自己簪上了,隨後便是拉了一他笑著看其他幾人挑菊。其中又是最數魏雲徵最好笑,這朵看看那朵看看,煞有介事的樣子。朱軒然倒是沒挑,只跟著魏雲徵也不知道說什麼。
朝華卻是迎上去,攔住了朱軒然的去路,笑吟吟的和他說話。不多時,湘蘊也是湊上去。
曇華頓時想起之前的納悶來,就悄悄的問魏雲墨:「那個朱公子,到底是什麼來歷?」之前她猜測是可能是大舅魏赫的好友之子,不過現在,她卻是又些遲疑了。雲氏和史老太君對這個朱軒然的態度都有些奇怪。不像是對一個晚輩的正常態度,而是帶了一絲恭敬和小心……
「朱軒然的大名叫朱宣。是景王的孫子。在家中行五。十分受寵。」魏雲墨輕聲的言道,興許是怕人聽了去,湊得很近,聲音也壓得十分低。
曇華頓時恍然——怪不得!周老夫人會讓她帶著朝華和朱軒然好好親近親近了。而湘蘊的態度也那樣古怪……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周老夫人莫不是抱著那個主意?可是未免太過荒誕了一些罷?且不說如今朱軒然才多大的年紀,而朝華又才多大的年紀……只說景王那樣的人家,能不能看上她們這樣的人家?!
曇華覺得不可能。景王是先帝爺的親兄弟,一直手握重兵,在朝廷裡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景王的大兒子也是十分受器重的。雖然大兒子後來早夭,可是景王的其他幾個兒子也是十分得聖眷的。景王一脈,實在是貴不可言。
李家是什麼樣的光景?曇華不認為能攀上景王。
看著曇華一臉凝重,魏雲墨卻是相差了,笑著言道:「他此番是出來歷練的,你也不必畏懼他的身份,只當他是尋常人即可。」
曇華看了魏雲墨一眼,低聲提醒:「三表哥,你真這樣想?你這樣想,可旁人未必會這樣想。朱公子現在年紀小不會覺得,可是他的家人呢?你平日也該注意留心些外祖母和二舅母對他的態度,再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魏雲墨若有所思的盯著朱軒然看了一眼,隨後鄭重的點頭應了。
曇華歎了一口氣,心中有些無奈。不過面上卻是笑著對朝華喚道:「朝華,你別擾了朱公子。過來我們說話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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