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太君多少有些不放心,便是又吩咐魏雲墨:「你送你妹妹回家,順帶瞧瞧是個什麼情況。」又看向雲珠:「你也跟著去瞧瞧,若是有什麼情況,記得派人回來說一聲。」旁的不說,單說這平安生產之後,魏家這頭也是該隨禮的。
本來魏雲墨便是不放心曇華一人回去,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是聽見了史老太君的話,當下自然是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雲氏看向史老太君,張了張口,最後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只是眼底卻是有了一絲擔憂。
曇華心急如焚,腳下自然是走得飛快,不多時便是出了一身的汗,不過卻也顧不得擦一擦,直到跳上了回家去的馬車,她這才緩了緩,定了定神。醉秋也是有些氣喘吁吁,忙掏出帕子來給她擦汗。曇華卻只看著奶娘王氏,也顧不得魏雲墨還在旁邊,忙不迭的問:「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奶娘王氏面色微微沉著,看了一眼魏雲墨和雲珠,欲言又止。
曇華看了這幅情形,心情越發的沉了幾分——這是有內情,不好當著外人說的意思。可見,林姨娘的情況……並不算是好。至少,這突然要生產了,便是有什麼隱情吧?
曇華雖然一心想要知道其中的細節,不過到底還是沒有追問下去。有些事情,的確是不好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的。雖然雲珠和魏雲墨應該都不是什麼嘴碎的人,可是也是不好當著他們的面說的。
魏雲墨見曇華蹙眉不言,知道她怕是擔心得厲害。便是急忙開口言道;「你別擔心,肯定會平安無事。」
曇華聽他說得肯定,心中莫名的也是沉穩了幾分,面色舒緩了不少。微微點了點頭,勉強擠出笑容來:「麻煩你們跟著我跑這一趟。」
魏家和李家相隔並不遠,所以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曇華下了馬車後便是急匆匆的往林姨娘的院子去。不過想著魏雲墨不好直接過去,便是吩咐醉秋帶著魏雲墨先去周老夫人院子裡,給周老夫人請安。她則先過去瞧瞧。當然,也有想支開魏雲墨和雲珠,悄悄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的意思。
等到魏雲墨二人走遠,奶娘王氏也不等曇華開口問,便是答道:「林姨娘的日子還沒到。今兒突然發動了,是被二小姐衝撞了,摔了一大跤動了胎氣。」
曇華狠狠的抿了抿唇,厲聲道:「我不是吩咐過,讓林姨娘身邊的人千萬小心?怎麼會被衝撞了?」心中卻是陰鬱的想——這是不是鄭氏的手段?是了。若是這個時候林姨娘出了什麼事兒,那孩子只怕也是保不住的。真真可謂是一箭雙鵰了。
這樣想著,曇華的心止不住又往下沉了幾分。
奶娘王氏面上露出幾分羞愧來,囁嚅道:「是我沒能看好林姨娘,這才讓人鑽了空子。昨日我都是陪著林姨娘在園子裡走動的,偏今日我被事兒絆住了,就沒去陪著。結果……」
曇華見奶娘王氏十分自責的樣子,心裡頓時不好受起來,忙緩和了語氣對王氏道:「奶娘我並不是怨你。我只是有些著急罷了。不是你的錯。若是旁人有心,咱們怎麼防得住?」她心裡也是有些愧疚,覺得她實在是不該發脾氣的。這件事情能怪得了誰?
不過她敢十分的肯定,這件事情絕對是有預謀的。不然怎麼她前腳走,後腳就出事兒了?
一路再是無話,一行人飛快趕至林姨娘的院子。
林姨娘已經在產房裡頭了。院子裡悄無聲息,只有丫頭端著一盆盆污水往外頭走,又端了開水進去。
產房外頭並沒有人守著。曇華見了這樣的情況,心裡便是猶如燒了一把火,沉聲問一個丫頭:「太太呢?讓人通知老爺沒有?」
丫頭被曇華的氣勢弄得有些愣,一時間竟是有些懼意,忙不迭的答道:「二小姐擦破了皮,太太帶著二小姐去上藥,還沒過來。已經讓人去通知老爺了,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老夫人那派了琴鶴姑娘過來,琴鶴姑娘在產房裡頭幫忙呢。徐姨娘也在產房裡頭幫忙。」
曇華點點頭,這才放心了些,又問:「那產婆呢?」
聽到說產婆也在了,她更放心了幾分,面上神色鬆緩下來,沉靜的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了,隨後又讓奶娘王氏進去幫忙。想了想又拉過來低聲囑咐一句:「進口的吃食和藥什麼的,都必須檢查,問清楚來歷。多放個心眼。」
奶娘王氏神色肅穆的應了,又安慰了曇華一句,便是也忙進了產房。
曇華緊緊攥著拳頭,面上雖然還算平靜,可是實際上卻是緊張得厲害——事情到底會怎麼樣?一時間,她多少有些後悔:早知道她就不該去魏家,就應該一直守著林姨娘!前頭這麼長時間都過去了,偏偏這個時候出了事兒,這叫她如何能甘心?
鄭氏,朝華。這兩個人,真真是可恨到了極點!若是林姨娘和孩子有事兒——這件事情,她絕不會善罷甘休。自然,就算是沒有事兒,這件事情也絕不會輕易的了斷。
曇華咬牙切齒的想著,忐忑不安的等著。可是林姨娘一來是提前發動,不是自然分娩,而且又是第一胎,只怕一時半會的是生不下來的。她也不能做旁的什麼事兒,只能這樣焦躁的等著。明明天已經不算是熱了,她卻是覺得煩躁無比,身上汗涔涔的粘膩得厲害。
一炷香之後,李恪非也是匆忙趕回來了。曇華看著他滿頭是汗,神情焦灼的樣子,心裡忽然就沉靜了下來。
起身迎上李恪非,她朝著李恪非行禮:「父親。」
李恪非有些微微的喘,顯然是方才走得急了的緣故。見曇華行禮只是微微揮手,便是迫不及待的問:「林姨娘情況怎麼樣?」目光轉了一圈沒見著鄭氏,便是又問:「你母親呢?」卻是絲毫沒有問起曇華什麼時候從魏家回來的。
曇華微微低頭,將心裡那絲在意撇開去,低聲一一答了。當說到鄭氏的時候,她頓了頓,只是含糊過去:「我也不知道母親在哪裡。聽說是妹妹擦破了皮,母親領著她回去上藥了。」
李恪非險些沒氣了個仰倒——林姨娘的身子何等重要?身為主母,鄭氏不在這裡守著,竟是只顧著朝華!而且朝華還並沒有什麼大事兒!
人總是偏心的。當初李恪非偏心朝華,對曇華便是疏忽冷淡,而如今眼看著要有兒子了,朝華也是得靠邊了。
曇華有些悲涼的想著,口中卻是毫不遲疑:「我已經讓人去請母親過來了。只是不知母親什麼時候——」才會過來。
話沒說完,不過她相信李恪非絕對聽得懂。
李恪非面上的神色果然更加陰鬱了幾分。雖然沒當場發作,想來也是顧全臉面的緣故。
李恪非來了之後,曇華便是完全的鎮定下來了,只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著。橫豎,事情已經這樣了,她再擔心焦急有什麼用?倒不如好好的想想,事後該如何?
曇華心中一動,忽然想到——或許,這倒是一次好機會?一次可以讓鄭氏地位動搖的好機會。李恪非對鄭氏,可是一直非常信任的。而且對鄭氏也是十分放任,從來不會過問鄭氏什麼或是對鄭氏的決定有什麼意見。
這樣自然是不好的。尤其是對她來說,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她想要改變這樣的情況和局面。
曇華抿了抿唇,抬頭看向李恪非,見李恪非焦急的看著產房裡頭,便是緩緩的輕聲開口:「父親,距離林姨娘生產的時間,不是還有些日子嗎?怎麼今兒就發動了?」
李恪非聞言卻是一愣,他自然是不會知道其中的緣故,當下也是露出幾分疑惑來。不過卻也沒有心思細細的問,只敷衍道:「興許是提前了。」
「哦」曇華也不說破,只輕應了一聲,便是沒有繼續說下去了。有些時候,說太過了也不好,如今這樣便是正好了。這件事情在李恪非的心裡已經埋下了疑惑的種子,那麼接下來,就只管等著那種子自己發芽長大,不需要她再做什麼了。
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麼要化解李恪非對鄭氏的態度,也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改變的。
這個道理,曇華十分清楚。
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產房裡頭依舊是悄無聲息,李恪非急得已經坐不住了,乾脆站在地上,來回的走動著,一臉的煩躁不安。
這個時候,鄭氏卻終於是姍姍來遲了。鄭氏的臉色也不大好,因陰沉沉的,看上去像是有人借了她的銀子不還。
見李恪非已經在了,鄭氏一愣,旋即回過神來。嬌嬌柔柔的喚道:「老爺。」話還沒說完,眼淚卻是已經沿著面龐滾落下來,看上去一派淒楚。和往日雷厲風行的主母樣子全然不同。
曇華頓時愣住——這是唱哪一出?她緊緊盯著鄭氏的面容看,想看出一點端倪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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