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妙文拿出的這個,在崔太后眾人的眼裡,很是稀奇的東西,正是之前,她為了張媽特地找陸一風,精心打造的那副水晶鏡片的老花鏡,因為之前讓凝紅幫著繡一個鏡袋,繡好之後,便放在了隨身裝的那隻小藥箱裡。
不想,今日正好御花園裡,兩位太妃給崔太后送經書,董妙文突然想起自己藥箱裡的這件東西,她有腦子裡很快地思量了下,便打算借花獻佛,把這水晶鏡片的老花鏡獻給崔太后。
這幅老花鏡,在董妙文來說,並不算是什麼稀罕之物,就算是沒有了,她出宮之後,再找陸一風再打造一副,照樣可以當張媽的壽禮便可,可在這宮裡,就算是崔太后在宮裡見過諸多貢品,也不會見過此物,而且,這水晶鏡片還是專門為年長者製作而成,董妙文便取這個巧,雖然之前董妙文為崔太后看過診,但董妙文幾次與崔太后相處,都不能太摸得準她的脾氣,送上這副老花鏡,也許,可以讓崔太后的心裡,對自己的印像加幾分。
董妙文來到桌前,拿起桌上那本經書,轉過身,雙手奉上到崔太后的面前,說道:「太后娘娘,戴上這個東西,您再看看這經書上面的字吧。」
崔太后見董妙文這麼說,抬頭摸了下鼻樑上的那副稀奇的鏡片,沉吟了下,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便從董妙文的手中接過了那本經書,打開書頁,看裡面的經文。
崔太后起初看時,還是一副平常那種淡然情神,但等她仔細看過之後,不由得吃了一驚,眼晴越睜越大。似乎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口中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是這樣?!」
崔太后手裡拿著書的動作,開始加快了許多,初時慢條斯理的看經書,此時卻一頁一頁的不停的翻動經書的書頁,臉上的神情也由吃驚變成了一欣喜隨身養個狐狸精。
一旁的兩位太妃,起始只是很好奇地看著,但當看到崔太后臉上慢慢擴大的笑容後,不由得相互對視了一下,誰也不知道崔太后戴上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怎麼再看經書,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好好,不錯不錯。這真是件好東西……」崔太后放下手裡的書,突然抬頭,衝著董妙文笑著說道:「不知此物是什麼?為何我用這個看書,經文會變得如此清晰?」
「真的嘛?居然會這樣的事兒?讓我也見識下。」玉醇太妃一聽崔太后這麼說,馬好奇心大起。崔太后在先帝時為中宮娘娘,什麼東西沒有見過?除了日常精巧的物什,還有異國來的那些進貢的貢品,早就見得夠不夠了,今天,崔太后見到這件東西。居然大加稱讚,這也是之前從未見過的事兒,玉醇太妃也想要看看崔太后說得是不是真的。
「看你急的。一點體統也沒有了?」恆德太妃拍了一下玉醇太妃的手,用眼睛瞪了她一下,知道她心裡急著想要看看那件東西,但此物在太后娘娘的手裡,崔太后不說話。哪個敢去索要?
「這東西,我就是看著覺得樣子怪怪的。所以覺得稀奇,不看也罷……」玉醇太妃假裝一邊用絹帕捂著嘴咳嗽,一邊小聲咕嚕著,但眼睛卻一直張望。
崔太后知道玉醇太妃性子急,便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從臉上把那副水晶鏡片的老花鏡摘了下來,衝著宮女月蓉使了個眼色。
月蓉馬上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雙手接了下來,又轉身奉上給玉醇太妃看。
玉醇太妃被瞪了一眼,也知道剛才有些失態,不由得臉上有些窘態,見宮女月蓉奉到她面前的那件東西,不由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心裡雖然想拿過來看個仔細,但又有些抹不開面子。
「太后娘娘都發話了,你就快接過來吧。」恆德太妃見她剛才還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機,現在又開始裝上正經了,便笑出了聲來,用手推了推玉醇太妃手臂,衝她擠了下眼睛,說道。
玉醇太妃嘿嘿一笑,便不再裝得毫不介意的樣子,立即從宮女月蓉的手裡,把那件東西取了過來,拿在手中,不停的擺弄起來,不光如此,口中還振振有詞。
「這上面透明的片子,是什麼東西做成的?怎的做成這個樣子……」
玉醇太妃手裡一邊擺弄著,一邊也學著剛才宮女月蓉給崔太后戴眼鏡的動作,把老花鏡的兩隻眼鏡腿給打開來,因為在太后娘娘的面前,不敢就這麼直接戴,所以,便煞有介事的舉在了眼前,想透過老花鏡上的水晶鏡片,向四周的景物,轉著圈兒打量起來。
「戶稟太妃娘娘,此物有一個名字,叫眼鏡,因是要掛在眼睛前面看,因而得名,這上面的鏡片,是專門找很純淨的晶石,精心打磨而成的。」董妙文見玉醇太妃看著此物發問,便輕聲解釋了一下。
「嗯,原來是這樣,我說挺怪道呢,怎麼會這樣麼透亮的東西。」玉醇太妃聽董妙文這麼一解釋,想了下,也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這東西原來叫眼鏡,倒還是很貼切。」
「月蓉,你去幫著玉醇太妃戴上……」崔太后見玉醇太妃舉著那副老花鏡,不停轉著向亭子外面看,便有些擔心她萬一不小心,把那東西打破了。
宮女月蓉便依著崔太后的話,笑著走過去,幫著玉醇太妃也把那幅眼鏡戴到臉上,又接過她送上來的那本經書,看上面的字。
「喲,還真是的,這字怎麼變大了?」玉醇太妃也學著崔太后的樣子,看著經書一頁頁的翻起來,一邊翻,一邊還扶了下臉上的老花鏡,驚叫了起來。
「真的,也給我看看……」恆德太妃見她這麼說,便也想拿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玉醇太妃並不理她,還是接著拿著經書看,不光如此,還放下手裡的經書白派傳人。抖開衣袖,看起上面的刺繡花紋了,一邊看一邊感歎:「我倒是不喜歡看那些什麼經書,不過,這東西戴上之後,若是畫個畫兒,描個花樣兒,做個針線之類的,我看倒也很合適。」
眾人聽完玉醇太妃說的這話,都偷偷笑了起來。
崔太后笑著說道:「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這麼回事兒。我這眼睛不好,已經好多年沒拿過針線了,今後有了這東西。以後看經文也不需要發愁了,就算是真的穿針引線,只怕也使得。」
董妙文站在一旁,心裡偷偷地笑著,心裡想。這老花鏡不正是給老年人用的麼,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董小姐這東西從何而來?怎麼之前都沒有聽說過?」恆德太妃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董妙文問道。
「這個……」董妙文知道,現在是她編瞎話的時候了,她想了想,這東西這裡沒有很正常。眼鏡最早出現是在十三世紀的意大利,後來才傳到世界各地,而這裡沒人知道鏡片的光學原量。怎麼也不可能有人會知道,而自己突然拿出了這件東西,便自然會震驚四座。
「這東西,乃是我從一本古籍裡看到的,那是家父在當大學士的時候。偶然得到的一本書,裡面記載著一些很新奇古怪的東西。我因好奇,便取來看了裡面的內容,其中有一節,便是此物,我回想起那圖樣之後,便找人做了此物。」
董妙文馬上想好了一套說辭,不緊不慢地說出來。
「那書可在你手裡?那書裡還有別的什麼東西麼?都記載著什麼?你說來聽聽……」
玉醇太妃聽完董妙文的話,才知道,這東西原來是照書裡的圖樣做的,玉醇太妃轉念一想,照這麼說的話,那裡書裡還有很多別的稀罕物,說不定,有比這眼鏡更有意思的東西,想罷,玉醇太妃馬上便問起那本古籍來。
董妙文選擇說這東西,原來的出處,是從董茂收藏的古書裡得來了,就是怕被人問起來要看這本書,沒想到,她才說出這話,玉醇太妃便開始對這本書感興趣了。
董妙文低頭輕咳了一下,便馬上一臉難色地回道:「這個……,那還是家父未過世之前的事,算起來,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自從家父過世之後……」
說到這裡時,董妙文的話音越來越慢,聲音裡還夾帶著一些哽咽聲,表現出身為人女,喪父之後的神態。
「……」
玉醇太妃之前有聽人說過,董妙文的父親曾經做過前朝的大學士,後因家道中落,董妙文這才拋頭露面去行醫開館,此時,她聽見董妙文的聲調不對,馬上便明白了,見自己的問話,勾起了董妙文的傷心事兒,便覺得有些不忍。
「也難為你了,一個孤身女子……」恆德太妃坐在一旁,聽到董妙文說這話,也頗有些同情的看著她。
「好了,過去的事兒,不要提了,原本好好的,我這病才剛好,你們又提這生和死的,又鬧得我不安心。」崔太后此時出聲道。
董妙文聽到崔太后這話,馬上就見好就收,忙假裝擦了擦眼角,向崔太后跪倒在地:「望太后娘娘恕罪,小女剛才也是一時由感而發,擾了太后的清心,還望太后降罪。」
董妙文心裡猜,她剛給崔太后進獻了東西,十有**崔太后不會降罪給自己,而且,剛才崔太后還讓她幫著暗中查下,關於那藥粉的事,雖然她心裡明白,但還是要做足了樣子。
「唉,這事兒也怪我,非要知道她父親留下的那本……」玉醇太妃見董妙文說著說著,眼前就跪在了地上,想到若不是因為自己好奇,只怕還勾不起她的傷心事兒,想到這裡,玉醇太妃馬上出聲,想在崔太后面前,為董妙文求個情兒末日咆哮。
「過去的就過去了,哀家知道你也受了不少苦,將來日子還長著呢。」正如董妙文所料,崔太后並沒有真心介懷。
說完這些話後,崔太后看了看,玉醇太妃已經摘下那副眼鏡放在了桌子上,便想了想,說道:「我看你的醫術不錯,還能做出了這件東西,也是個心思靈巧之人。以後好好處事,自然有你的好處,今天你即送來了這個東西,那我便要賞你,你可有想要什麼東西麼?」
崔太后自病好之後,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不光從太妃那裡得了套稀世罕有的經書,董妙文還很適時地獻上了這副老花鏡,所以,崔太后也不想顯得自己是小氣之人,若是平日裡給人的賞賜。基本都要按她的心情好壞來分,今天心情好,崔太后便破天荒叫董妙文自己想好要什麼賞賜。
崔太后之所以這麼說,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想試探下董妙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這就是像是給別人開了一張未填數字的支票一樣,雖然給了你那張空白支票,但是接受之人在支票上填什麼數字,那就可以看出那人的品行和操守來了。
董妙文知道自己獻上這幅老花鏡的目的。就是為了討好崔太后,以後在宮中若是真有什麼閃失,在崔太后這裡,雖然不一定有什麼依仗,但至少能讓崔太后對自己另眼相看,現在。她一聽崔太后這話,心裡也有些吃驚。
董妙文有些琢磨不透,她獻上的這副老花鏡。唯一較好的,也就是那是熙王妃送給她,透明度很高的水晶石,但是,以宮裡用的東西對比。材料屬於很尋常的,只是打磨和製作上的技術還算是精湛。若說此物並不值什麼銀子,關鍵是在使用功能上很好,這樣的一件東西,若真要按照崔太后所說,自己主動要求賞賜,那自己要多了不行,要少了,就更不成了……
董妙文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了。
玉醇太妃見此情景,心裡也有納悶兒,她與崔太后多年在後宮相處,極少見她會這麼賞賜別人,尤其還是個初入宮裡的女郎中,她抬起頭,看了看崔太后,見她半瞇著眼,看著跪在地上的董妙文,似乎在等著她回答,玉醇太妃有些迷惑地,看看身旁的恆德太妃,想知道崔太后這到底是什麼用意。
恆德太妃也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的情形,見玉醇太妃衝著自己使眼色,便有些困惑地搖了搖頭,意思是,她也不明白崔太后的想法。
董妙文此時跪在地上,腦子裡想著,要什麼賞賜,即顯得自己不貪財,還能讓崔太后面子上有光呢?突然間,董妙文突然想到一個,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立時就泛出了光芒。
董妙文直起身子,向崔太后回道:「太后娘娘不怪罪於我,反而還要給我賞賜,小女真是感激涕零,只是,小女確實想要一件東西,此物不是金銀財寶,但對小女來說,卻是非常難得珍貴之物,還望太后娘娘恩賜給小女。」
說完這話,董妙文便馬上恭恭敬敬的給崔太后磕頭。
眾人都聽明白了,董妙文這話裡說,她不要金銀財寶,但卻要一件她非常珍貴之物,當時都聽得一頭霧水,有人心裡想,董妙文若是識相還好,若是不識想,要些與她身份不符的東西,只怕今日會惹惱了太后娘娘,就算今天太后娘娘忍著不怪罪,但以後只會死得難看。
宮女月蓉聽完董妙文的話,也是一驚,抬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她,雖然她與董妙文初識不久,但對她的印像還是不錯,崔太后她經常在左右侍奉,對她的脾氣和秉性還是瞭解的,不由得為董妙文擔心起來,原本想給她遞個眼色,但董妙文此時正低著頭跪倒,這讓月蓉有些著急了。
「噢?不知道你所說的珍貴之物,卻是什麼東西,說給哀家聽聽吧。」崔太后眉毛慢慢挑起,原本半瞇著的眼睛,更瞇得緊了一些,她看著跪在地上,一幅恭恭敬敬模樣的董妙文,慢慢說道。
崔太后原本就以為,董妙文若是推辭不受這份賞賜,那她到最後也會賞她些金銀絲帛之物,算是恩典,若是董妙文索要些非份之物,那她便是要自尋死路了,但現在董妙文的表現,倒是傾向於第二種做法,這讓崔太后心裡有些不悅了,但之前的話,她已經說出了,便不能收回來我的民國生涯。
董妙文抬起頭,臉上還保持著一張淡然而微笑的表情,說道:「小女自幼,聽家父說過,當今太后娘娘的墨寶乃是萬中無一,家父甚是推崇,小女雖然一直聽家父這麼說,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所以,今天小女斗膽,向太后娘娘請個墨寶,為我的醫館提個墨寶,以示太后娘娘的洪恩浩蕩……」
董妙文說完這話之後,亭子裡的人,大都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要太后娘娘,給你的醫館提字呀?若說太后娘娘的字,確實是得過高人名家的真傳,你若是能得到,也是你的福分,只是……」玉醇太妃之前,也替董妙文有些擔心,怕她惹惱了崔太后,現在聽她這話,倒也顯得她是出自書香門第的女子才有的情趣。
恆德太妃接過她的話頭,慢慢說道:「只是,太后娘娘金貴之軀,墨寶何其難得,給你一個小醫館題字,卻是有些不成體統了。」
眾人心裡暗想,確實如恆德太妃的話一般,太后娘娘的墨寶,確實是不是輕易送給別人,董妙文雖然沒要金銀財寶,只要崔太后寫一紙墨跡,雖然不算貪財,但卻有些冒失。
崔太后一直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她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說道:「也罷,我看你也是個誠心誠意的,之前為我治病也是勞心勞力,今天又獻了上這件東西,甚合哀家的心意,這樣吧,我就破個例,給你的醫館題一幅字好了。」
崔太后對董妙文討賞的表現,還算是滿意,見她現在一幅誠心實意的樣子,倒也有心成全她,反正不過是自己的一幅字罷了,她倒也不見得會多麼小氣,況且,她今天心情還算不錯,也就應聲同意了。
「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謝太后的恩典……」恆德太妃見崔太后應了,見董妙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笑著好心提醒她。
董妙文此時才如夢方醒,之前,董妙文也沒想到,這到輕易就要到了太后娘娘的墨寶。挺早之前,她與高潔婷在一起的時候,聽她說過,當今太后娘娘寫得一手好字,但卻輕易看不到,不光是因為太后娘娘是深宮中的女子,更因為是當今聖上的母親,所以,就算是有人收藏,也不會輕易示人。
董妙文被提醒之後,這才馬上換上欣喜的表情:「謝太后娘娘體恤,小女真是萬分感謝,太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好了,起來吧……」崔太后見董妙文又在那裡感恩待德的高呼千歲,便笑著叫她起身。
「謝太后娘娘。」
董妙文一邊爬起了身,一邊暗暗咒這該死禮數,自己一個小醫女,來到這宮中,什麼地位也沒有,見人便要下跪,等她把事情給解決之後,她盡早要瞳,一定不會再留在宮中了。
就這樣,兩位太妃又和崔太后說了一會兒子話,崔太后精神雖然好了許多,但病癒沒有多久,沒一會兒的工夫,便現出疲憊的樣子,恆德太后給玉醇太妃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起身告退了。
「好了,起來吧……」崔太后見董妙文又在那裡感恩待德的高呼千歲,便笑著叫她起身。
「謝太后娘娘。」
董妙文一邊爬起了身,一邊暗暗咒這該死禮數,自己一個小醫女,來到這宮中,什麼地位也沒有,見人便要下跪,等她把事情給解決之後,她盡早要瞳,一定不會再留在宮中了。
就這樣,兩位太妃又和崔太后說了一會兒子話,崔太后精神雖然好了許多,但病癒沒有多久,沒一會兒的工夫,便現出疲憊的樣子,恆德太后給玉醇太妃使了個眼色,兩人便起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