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在董妙文看來瘦削的老婦人,滿頭的花白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原本保養得宜的臉,有些暗陳之色,但臉上的一雙眼睛沉深不見底,雖得有種貴府出身威儀,身著五福捧壽團花湖綢衣服,枯瘦而修剪清爽的雙手自然地擺在腿上,看向她。
趙太夫人雖然多日沒見過她,但她一進屋,就認出了董妙文,見到她之後,心裡些有詫導。
她沒想到董氏此時的面貌,雖然還是原來的模樣,但是形容和氣質,還有看向她的眼光中,淡然之中帶著讓人不容忽視的自信,若不是她本來就與董氏相處過二年的時間,她倒是會以為,面前看到的人,是兩個完不同的女子。
趙太夫人雖然心裡還有琢磨,耳中聽到高太傅的話,就馬上慢慢的站起身來,把話接了過來:「妙文,多日不見了,如今你已經不同往日,已經成了聞名的大夫了,老身真是沒有想到。」
趙太夫人此時已經不是董妙文的婆婆了,所以在稱呼上,已經不能稱她為董氏了,可是為了要請董妙文回府裡救人,也就裝得很是親近地叫著她的名字,想拉近兩人彼此之間的距離。
董妙文的嘴角,帶著絲有些蔑意的笑容,淡然有禮的給趙太夫人施了一禮,然後挺直了身子說道:「原來是燕平侯府的太夫人,真是少見,我們居然在太傅府裡見面了,看來我們真是有緣。」
雖然董妙文不知道這個趙太夫人,有沒有對之前那個董妙文善待過,但她卻是知道,在董妙文被扔出侯府的時候,卻沒見到這個堂堂的侯府太夫人出手援救過她,所以她說話的態度,雖然也算是客套,但也帶著些不客氣。
趙太夫人聽了她說得的話。明顯是話裡有話,甚是有些生分,而且是當著高太傅的面,自然有些尷尬之色。就馬上說道:「今日來太傅府來拜望高太傅,只是一方面,還有另一層意思,就是我是專程而來,請你去燕平侯府走一趟。」
董妙文聽了這話,馬上笑出了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可樂的事,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但是笑聲中又帶著些淒涼的意味。
這讓在高太傅身邊的尹清卓,瞇起了鳳眼,用韻含著沉意的眼神,看著此時正在笑著的董妙文,帶著些不解和疑惑。
趙太夫人沒想到董妙文聽了她的話,就笑起來了,心裡就有些惱意。
「想是太夫人聽說過吧,我當初出燕平侯府的時候。是什麼情景,雖然那事已經過了挺長時間,可我心裡還記得清清楚楚。如今,您老又來到這裡,說什麼,要請我去燕平侯府去一趟,這卻是為何?」
董妙文雖然心裡知道,燕平侯府的趙太夫人是為了讓她去救章姨娘,但她卻表現得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想反問一下,當初,她是被府裡的人給扔出府的。如今又想把她請回去,這算是哪一齣戲碼呢?
「這……」趙太夫人心知肚明董妙文這話裡,指得是什麼事兒,一下就把就她給問住了,一時讓她有些語噎,她偷眼看了一下高太傅。高太傅的表情卻很持重的樣子,正拿著杯子喝茶,臉上沒有一點異色。
趙太夫人知道現在說這些,可算是家醜之事,但是她,想著此時生死悠關的章姨娘,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她都來了,已經算是捨了這張老臉,索性就……
「妙文,我前來是為了一件生死悠關的事,念在我們過去相處的情份上,今日我是老著臉皮來求你,求你去救救我那還沒出世的孫兒。」趙太夫人知道時間不宜多耽擱,就馬上把她的來意向董妙文說出來。
「至於……之前發生的事,也是怪我這身子一直就病著,家裡的事全都交給別人打理,所以你的事我一直都不知道,後來,我得知後,心裡也是很生氣,便訓斥了那些無良的奴才,已經發落了,若是你不信,可去我府裡去查看下便知了。」
趙太夫人把之前,涉及到董妙文身上發生的事,全都推說不知道,把自己擺在無辜被欺瞞的位置上,以為博得董妙文的信任。
董妙文瞥了一眼,表情有些沉痛的趙太夫人,臉上就淡淡的笑了一下:「太夫人,也莫要責怪自己的不是了,要說,我董妙文命大,倒算是因禍得福了,自從出了侯府,我日子也過得很是舒心了許多,這身子比先前好了許多,還開了自己的醫館,若說這一切,也全是拜燕平侯府所賜,若是算起來,我還要多謝謝您老呢。」
說完之後,董妙文倒還真又很正式的、姿勢很正規的、躬身給趙太夫人行了個全禮,起身後,欣然之色洋溢在臉上。
高太傅在旁邊聽了這話,差點想笑起來,幸好他正手裡舉著杯子,把他嘴角的笑意給掩飾了過去,沒意趙太夫人發現。
趙太夫人哪裡想到,原來在她看來,溫良靜默的董氏女,這才出府半年多的時間,就變得如此張揚,如此的伶牙利嘴的,把她這樣處事沉著的老油條,都給生生地氣得,憋著口氣撒不出來。
董妙文這話,明顯就是罵人的話,只是她這罵人的話,卻柔進了誇獎燕平侯府的語句裡,雖乍一聽,像是她對燕平侯府感恩戴德的樣子,其實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是罵人不吐骨頭的話,生生的把燕平侯府做的醜事,表現得淋漓盡致。
趙太夫人腦子自然好使,哪裡還能接這話來說,那樣就是主動去撿罵,只能面部僵硬的擠出笑容來,乾笑了兩聲。
「妙文,不管前事如何,還念在你在侯府裡時,老身我也待你不錯,如今你就懷著一顆慈悲之心,救救我那未出世的孫兒吧,我們侯府裡本來就是子息稀少,這麼多年了,只有一個孫兒,如今好容易又有了後輩,也是祖先福蔭恩澤,若真是這孩子沒了……」
說到這裡,趙太夫人眼裡泛著淚花,眼圈也開始紅了,低下頭,用帕子在眼角擦了幾下。
「太夫人,此言差矣,妙文才疏學淺,醫術只學了些皮毛而已,若是侯府裡的姨娘生病,應該請更好的大夫去看,再者,燕平侯爺也是朝中的重臣,又得聖上青眼有加,自可以讓太醫院裡的太醫去看診,哪裡就輪到我一個小小女子去了。」
董妙文不知道原先這個趙太夫人,在燕平侯府裡是否真的對自己很好,只是見趙太夫人說著說著,就開始在邊上扮著可憐,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博同情,就索性開始自貶身價,把自己的醫術說得一無是處。
趙太夫人聽到她自貶身價,就馬上抬頭道:「不會,來之前,我特地去范大將軍府裡,找了大將軍夫人,她就在我面前一直誇獎你的醫術好,把大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保住了,還安養好了大少奶奶的身子,現在正毫髮無損的在府裡安穩養胎。」
董妙文眉頭微不可見的一蹙,眼裡閃過一絲悔意,她是千叮萬囑,把蕭大夫和家裡人都說了一遍,關於她的醫術,要對燕平侯府守口如瓶,沒想到,居然漏掉了范大將軍府裡的人。
董妙文馬上正色道:「我那些簡陋的醫術,做不得數,只是能醫些小病小疾罷了,我看太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董妙文之前就是不想和燕平侯府裡扯上關係,也不想因為燕平侯府的老夫人來了,就把自己原來堅持的原則給放棄掉。
趙太夫人沒想到,董妙文會這樣直白的拒絕自己,看著她堅決的樣子,似乎是很難說動,就扭頭看了看高太傅,打算先從他那裡入手。
「高老大夫,你是我一直敬重的朝中的老人了,也知道您一心向善,也樂於救助同僚,我兒也是上陣殺敵為國盡過忠的,聖上還特地嘉獎過,您是聖上的恩師,最是知道聖上愛民如了,還請高老大夫幫我說和一下,這救人如救火,若真是就這麼死了,可就是一屍兩命了。」
趙太夫人倒是口口聲聲地話裡都是至理,先從善心入手,又說到了同朝為臣,再就是為國盡忠的話,只要是她能想到的話,都一併說了出來,想討高太傅的話,只要自己能說動他,很可能就能讓董妙文改變心意。
高太傅沒想到,這裡面還有他的事情,就有些猶豫是不是要說話。
「高老大夫,如今我兒陪著聖上出京,家裡若真是出了什麼事,他哪裡還會安心在外侍奉好聖上。」
趙太夫人往前走了兩步,一臉期待的看著高太傅,希望他能說出幾句公道話來,幫著她勸一下董妙文,使她能回心轉意。
「這……」高太傅看她的那樣子,就有些為難,若是剛才他能躲避出去就好了,如今趙太夫人這話逼到這裡了,他做為一個太傅,若還是裝著沒聽見,也是有些過不去,就含糊的說了一句。
「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屠,也是行善積德的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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