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婆子點頭哈腰的帶著人往庭院裡讓,幾個丫鬟婆子簇擁著一個年輕女子起過來。
女子一身雪青翠毛錦的料子,裙擺處繡著金魚戲蓮的圖案,繡工卓絕,走起路來裙帶飄逸,裙子上的金魚像活得著一樣,靈活游動於碧蓮之中。一頭烏髮盤成未出室少女的飛仙髻,頭上飾得是瑤池清供繁花簪。
一雙眼睛清透似水,宛若桃花似的嘴唇紅潤柔嫩,笑起來的聲音,似深谷鶯啼般的清脆悅耳,那豆蔻女子像一片晨灩春光似的飄然而至,所過之處,眾人都向她躬身行了禮。
女子微微向眾人點了下頭,然後抬眼百無聊賴地四顧。
「婷姐姐……」女子發現高潔婷,眼波流轉笑著走了過來:「沒想到婷姐姐也來花會,要是知道今日姐姐會來,我就會早些到來陪姐姐。」
「淑寧郡主!」高潔婷先向女子行了一個禮,然後拉著淑寧郡主的手笑著寒暄。
春琴在後面小聲和董妙文說話,原來她就是赫赫有名鎮江王的女兒,鎮江王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明順郡主早已出嫁,小女兒就是眼前這位淑寧郡主葉瓊雅,經常和哥哥葉影予去熙王府,所以與高潔婷相熟。
「妹妹不是去懷陽明順郡主那裡了,什麼時候回的京城?怎麼也不通知姐姐一聲,我好去看你。」見到了葉瓊雅,高潔婷也自在了許多。
「已回來兩日,昨日才進宮拜見了太后,今天特地來花會看姑姑,本想過兩日找姐姐一起消遣的,沒想到今日就遇到了。」葉瓊雅笑著把自己出去一趟的見聞說了一遍。
不遠處,趙錦蓉看見她們談話,淑寧郡主居然對那個滿臉紅斑的醜八怪如此親近,卻在她行禮的時候,都沒認真看她一眼,也沒說一句話,這讓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她,心裡著實的不舒服,柳葉眉一挑,盯著高潔婷頭上戴著的紗帽冷笑了起來,心中暗自盤算。
「妹妹,我來給你介紹一個人。」高潔婷拉著葉瓊雅的手,側手招手讓董妙文過來:「這是前朝文淵閣大學士董茂的千金董妙文,前偶然陣子遇到,和我很是投緣。」
董妙文輕跨蓮步上前見禮:「拜見淑寧郡主」然後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葉瓊雅。
葉瓊雅見董妙文身上穿戴並不華貴,甚至可以用樸素來形容,但是舉手抬足甚是大方得體,一幅大家閨秀姿態,又生得非常標緻玲瓏,臉上的脂粉並不像別人那麼厚重,在陽光下,生出簡潔大氣的美感,又加上董妙文笑起來溫暖淑嫻的氣質,讓她心裡好感大增。
「這位姐姐生得好看,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淑寧郡主側著頭盈盈一笑。
董妙文心想,怎麼聽著有點像賈寶玉初見黛玉時的情景,就莞兒一道:「雖然第一次和郡主見面,小女也覺得郡主面善,雖未見過,許是我們天生有緣,所以才有這樣的近親感吧。」
淑寧郡主聽罷,笑聲清脆:「董姐姐真是會說話,要依這樣的話,還真是我們有緣了。」
三人說說笑笑,董妙文在一邊湊趣,逗得她們甚是開心。
這時一個綠衣的小丫鬟走了過來,福身一禮:「淑寧郡主,高二小姐,大長公主在寒香閣,有請兩位過去敘話。」
淑寧郡主和高潔婷一聽貞怡大長公主來人找她們,讓董妙文先等一會兒,等她們回來,說完帶著春琴,由小丫鬟引著她們去了。
董妙文一人坐在那裡喝茶,進園子的客人也越來越多,看附近桌的人,自己一個也不認識,別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說笑,自己很是無聊,就站起來往後面園子裡走走,想躲個清淨。
趙錦蓉看董妙文的背影消失在往園深處,此時眉頭一緊,但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是誰,而且和高潔婷如此親近,就悄然起身,想跟在後面一看究竟。
園子越往裡面走,道路越曲回,假山花木,水榭被綠柳環繞,別有一番風味。
走了一會,見假山旁的花開得好看,就走過去,有些累了,就抽出手帕想擦下汗,來了一陣風,手沒拿穩,手裡的帕子被吹到假山後面,董妙文一看,就提了裙角,去裡面想把帕子撿回來。
董妙文正彎腰找手帕的時候,一個聲從假山另一側傳來:「這不是趙三小姐麼,怎麼一個人逛到這裡來了?」
董妙文一聽聲音,身上不由一震,聽著如此耳熟,到底是哪個?
「原來是孔姨娘。」趙錦蓉跟在後面,想看個究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燕平侯府的孔婉怡。
孔姨娘也是來赴花會的,本來她沒有資格參加,但因燕平侯府的太夫人身體不好,侯府也沒有正式夫人可以應邀,現在一切家事都交由她來打理,又因為她的堂姐新封了妃子,所以她以貴妾的身份來,也不算太過份。
她剛拜見過貞怡大長公主,正打算帶著丫鬟玉露去庭院,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趙三小姐,真是冤孽,見趙錦蓉一個人,自然不想放過整治這小丫頭的好機會。
「我是受大長公主的邀請前來赴約的。」說著把袖子裡的請柬拿出來交給丫鬟玉露收著,故意讓趙錦蓉看到手裡的東西,以顯示貞怡大長公主對她的重視。
趙錦蓉聽完,像是聽到什麼萬分可笑的事,用帕子掩著口,咯咯地笑了起來。
孔姨娘本想炫耀一番,沒得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趙錦蓉卻笑了起來,這讓她眼內寒意閃動,冷眼盯著面前這個豆蔻年華的女子,真想撲過去掐死她,這個試圖想進燕平侯府的門,搶佔她位子的小狐狸精。
「真是好笑,」趙錦蓉笑了一陣停了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那張貼子本來是給燕平侯府太夫人的,只是我姨媽身體不適,讓你過來回個話而已,什麼時候貞怡大長公主會給一個小妾專下貼子了?真真的可笑。」
「你……你把話清楚了。」孔姨娘生平最忌諱別人提她妾室的身份,她好歹也是孔氏家族的女兒,以她的才貌,不輸給宮裡的娘娘,可她卻落得個給人當妾室的命運。
原先她進門時,燕平侯的第二個夫人還沒有去世,她就一直隱忍著,原本以為把她耗死了,自己可以坐上夫人的位置,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董妙文,燕平侯為了拉攏董大學士,最後就結了這門親事,好容易沒兩年,把董妙文給扔出府,宮裡又封了孔氏女為妃,燕平侯又立了功,以為這回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哪成想,這個姓趙的小妖精聞著味兒就來了,想和她爭夫人的位置,她自然不能示弱。
「我想姨娘回去應該好好讀讀女則和婦德,身為妾室要懂得上下尊卑,省得出門讓人笑話」趙錦蓉用眼一瞥孔姨娘不善的臉,又開了腔:「這是我朝禮法,我想表哥要是知道這事……」
孔姨娘一聽趙錦蓉提到燕平侯三個字,目光一滯,然後冷然笑道:「趙三小姐,還知道禮法?一個閨閣女子成天往別人府裡跑,又想纏著別人的夫君,這可是哪家的禮法,今天倒要請教一二了。」
「我哪裡纏著表哥了?只是姨媽身體不好,我來陪姨媽住兩天。」趙錦蓉分辯道。
「我倒還真是不知道,你陪太夫人養病,為何深夜又在我夫君的書房裡出現?」孔姨娘眼裡含著冷意,看著趙錦蓉。
「我……我那是去找表哥借書。」趙錦蓉此時臉色有些發白,說話也沒有先前的氣勢了。
「借書?」孔姨娘仰頭哈哈地笑了起來,眉稍挑起來:「白天不去借書,穿著露骨的衣服,偏偏要夜深人靜的時候去?我倒想知道,堂堂豐陽爵府三小姐,這可是哪家的禮法,還請給我找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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