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妙計,董佳氏心中暗爽,惟恐叫人看出來,壓著眼中的喜色,因著手上的傷還未癒,裹著棉布仍滲出紅絲來,便低頭攏著裝作鵪鶉般地乖覺。
當著海蘭珠的面謹妃不敢多言,一時靜默,吉布便顯得更不識相。
可憐吉布竟嚇住了,結巴地畫蛇添足,對海蘭珠道:「奴才本不想提皇上。不,奴才不是有意提皇上,哎呀。」
越描越黑。倒像是對皇太極特別上心似的。
海蘭珠的氣色越發不好了,也不搭腔,頭一偏,眼睛望向別處掃見了阿木爾。
她的樣子有點凶凶的,阿木爾頓時駭到,抖得身子縮了一縮,竟向吉布靠去。
吉布尷尬地推開,希望這孩子懂事去討海蘭珠的歡心。因是在心裡已是將海蘭珠當成阿木爾的未來婆婆,自然希望處處妥帖。
可惜現在海蘭珠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阿木爾根本不敢靠近。
董佳氏在心裡譏笑了一下十分快活,謹妃卻終於看不過眼,打圓場道:「宸妃姐姐近來身子可好,妹妹惦念得緊。」
「妹妹也來問秋狩的事嗎?乾脆你跟皇上說,我不去了,你替我去吧。」海蘭珠心裡正冒火,誰搭腔她便刺誰。
謹妃難堪地住了口。
幸好早前被嗆聲的薩娃很是機敏,已去尋來了索倫圖。院中動靜一響,女眷們紛紛避讓,卻是有些不及。
索倫圖進來得快,說話卻太直白,張口便是:「額娘怎麼不高興了,誰又惹額娘了?」
頓時,女人們的臉都紅透了。謹妃咳了一聲,董佳氏忙得躲。吉布強笑著走幾步以為親近地俯身撫向索倫圖的肩,因笑道:「八阿哥,您這是打哪兒來。」
誰想,索倫圖冷冷地瞪她一眼。向旁邊閃去。口中哼道:「從孟古青妹妹那兒來。」
吉布的笑頓時僵住了,情願沒有開口過。
索倫圖既提起孟古青,想必孟古青定是向他訴了苦告了狀。先入為主,現在這個小魔星恨上了她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吉布不敢再問,索倫圖繞開她去向海蘭珠撒嬌:「額娘不要不高興嘛。兒子在演武場跟孟古青騎馬,你也來跟我玩好不好。」
「額娘在會客呢。」見到乖寶貝,海蘭珠頓時解開了心結,卻還要做做樣子。
「那就一起去嘛。有什麼比我開心更重要。」索倫圖理直氣壯地道。
因著他。屋內人皆成了陪客。海蘭珠,謹妃,董佳氏,還有吉布和阿木爾全部乖乖地跟著去了。
演武場上,孟古青正在三哥弼爾塔哈爾的指點下溫習馬術,為著即將到來的秋狩做準備,除了他們。陪練的還有弼爾塔哈爾的一班親衛、索倫圖的五哥碩塞,以及伴讀巴爾堪。
碩塞帶著巴爾堪在另一邊。
弼爾塔哈爾領著孟古青遛馬走了幾圈。
孟古青已是十分熟練,但仍不表露出來,顯得有些怯怯縮縮的。
弼爾塔哈爾見著她這樣,未免有些心疼,關切地道:「妹妹是不是為了刺客的事還在害怕?說來也是,那些『亂民』自肯承認自己是百姓,行兇的又撞牆死了,確實有些難查。」
「一點兒也不難查。元兇來了。」孟古青在馬兒微偏了頭,目光側向左邊,微微一笑。
弼爾塔哈爾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竟見到吉布等人向這兒走來。頓時愕然地問:「是她?不能吧?」
「三哥你再想一想,如果這些亂民真的和側福晉無關,為什麼她只是碰傷了額頭?」孟古青冷笑著迫他回憶:「忘了香袋的事了嗎?看來,她是想以亂黨之名置我於死地。」
「若是如此,她又怎麼能令刺客自盡。宮中防守嚴密,除非內外勾結。難道有誰助了她?」弼爾塔哈爾思量再三。
「怕是接下來還想要我的命呢。她已露了馬腳,若不殺我便後患無窮。」孟古青見三哥料中了。越發警惕地道:「眼下南苑行獵亦是個好機會。她不會放過的。」
「她能怎麼樣。」弼爾塔哈爾心中冒著寒氣,驚疑道。
孟古青伸指,指了指馬兒。
弼爾塔哈爾懂了,歎道:「那可糟了,你這樣的馬術定然駕馭不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不,我要去。」自古險中求勝,既是被迫到這份上,亦沒有退路。
「別說了,她來了。」眼見吉布等人越走越近,弼爾塔哈爾忙下馬行禮。
海蘭珠坦然受禮,謹妃也毫無扭捏。董佳氏位低讓在了一邊,吉布則是心懷鬼胎地假笑。
孟古青也下了馬,先向海蘭珠見過了禮,再來問候吉布和阿木爾:「側福晉和妹妹的傷可好些了?若是還傷著,南苑秋狩可去得麼,去不得就太可惜了呢。」
「只是小傷,已無礙了,自然去的。」若是不能成行,便不能親眼見到孟古青重傷而亡。吉布忽閃了一下眼睛,忙分辨。
這樣的說法更透露了她的惡毒。孟古青側身,對弼爾塔哈爾微笑了一下,交換眼色。
想起剛剛的談話,弼爾塔哈爾點了點頭,頓時很有些護衛的姿態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吉布頓時感到了一絲不安。
孟古青又對她道:「我聽三哥說,側福晉的騎術在科爾心可是極好的,不知可有榮幸請您指點一二?您剛剛說無礙了,必是可以的吧。」
「騎馬?」吉布的馬術倒是不錯,但孟古青這樣說分明有些逼迫的意思,她有些不悅。
「您不能嗎,真可惜。」孟古青「關心」地瞧了幾眼,惋惜地暗示。
「我可以。」吉布被迫地翻身上馬,揮鞭驅策。
剛開始只是慢跑,但孟古青慇勤地對視著緊追不放,吉布便不知不覺賭氣連連揮鞭。馬兒越跑越快,顛得她有些頭暈。
等到遛了一圈停下,吉布想下馬時竟有些力不從心,竟像是晃跌下來。
瑙日布正想去扶,卻有人搶先了。
「側福晉!」弼爾塔哈爾的親衛扎那眼明手快躍到吉布的身旁,伸出左臂按住馬身。吉布動了動。竟跌向他的身上。
扎那不假思索地伸出右臂。剛碰觸到她的袖子,只聽弼爾塔哈爾一聲怒哼。
扎那猛然一縮,驚醒過來,退開幾步跪倒。這時候瑙日布回過神,忙著去攙主子。
眾目睽睽,吉布已是羞得滿臉通紅。可恨剛剛她也愣神了。扎那那般對她竟不知反抗。
扎那此刻跪地請罪,弼爾塔哈爾抬手一揮,吩咐道:「混帳奴才冒犯主子,拉下去。」
一旦拖下去凶多吉少。吉布抬帕拍在心窩上定著神。焦急的雙目像是要滴出水來,只好扭到一邊去,不再瞧上一眼。
如此避嫌,顯是欲蓋彌彰。弼爾塔哈爾更覺可疑,因著身份不便強問,只得怒哼道:「側福晉身有不適,瑙日布。你還不扶她回清寧宮,請太醫來看看!」
「正是呢。側福晉定是身體不適。」明明白白的姦情寫在了臉上,董佳氏亦不吝刺探一句。
「八阿哥,江太醫可有空麻煩他幫忙。」孟古青走到索倫圖的身邊,向他「請示」。
「好的。」此刻,索倫圖對吉布的印象更壞了,孟古青怎麼說他便怎麼做。
可憐了吉布,被這飛來橫禍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帶著瑙日布和阿木爾落荒而逃。
這樣一攪和。大家都沒了心情玩樂,孟古青和弼爾塔哈爾也回了清寧宮,卻是怒火平添,不可止息。
吉布回到側屋後,驚恐得猶如灶台上的螞蟻,瑙日布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只好沉默。
少時,江行舟來到診脈後恭敬地道:「側福晉只是少少受驚並無大礙,不妨事的。」
官面的話聽聽便罷了。吉布也不指望什麼。當即抬了抬手令他下去,江行舟乖覺地退下卻沒有離開此處。而是去往另一間屋子拜見孟古青和弼爾塔哈爾。
他將吉布的情況複述了一遍,弼爾塔哈爾聽得皺起了眉:「行了行了,知道了。」
「是。」江行舟不敢忘本,就此恭敬地退下。
在他走後,孟古青遣走了屋中的人,再勸弼爾塔哈爾:「三哥,你不該這樣,如此一來,外人都看得清楚了。」
「這兩個賤人竟敢有姦情!扎那這個狗奴才,我一定要殺了他們!」弼爾塔哈爾想起剛才那一幕就覺得噁心。
「還沒有審問,你怎麼就知道了呢。」孟古青勸道:「再說你現在殺了扎那便是滅了口,如果是真的,吉布豈不是逃過一劫?」
「那你打算怎麼辦?吉布是側福晉,難道我們可以直接去問她,殺她嗎?」弼爾塔哈爾想著遠在科爾沁的吳克善,深深地為他憤怒。
「你再回憶一下還有什麼細節可以證明。」孟古青歎道:「光是那一扶算不上什麼,吉布若是一口咬定是扎那無禮,沒理是我們。」
「確實。還好,那賤奴才我還沒有殺他。」弼爾塔哈爾慶幸尚未魯莽,回憶起在科爾沁時的細節,對她道:「這麼一說我想起了,我曾見過兩個賤人私下裡說話,面紅耳赤的,絕不是空穴來風。對了,這些遇到刺客的時候,吉布傷額之時,也是扎那伴在她的身邊拚命保護她!」
「看來確有其事了,但三哥你先不要打草驚蛇,現在驚動會傷及我們阿瑪的顏面。有些事一定要弄清楚。」若是吉布生性犯賤,和扎那糾纏不清,只怕阿木爾的出身也很值得質疑。
如何處置他們,孟古青不覺想起了即將舉行的南苑狩獵。
既然大家目標一致,就讓這三個賤人自取滅亡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