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之際是秋日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候,敲郭淳軒有所準備,看著有些單薄的李出塵取出披風為她披上。
「謝謝。」
這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郭淳軒的手勢有些僵硬。那位真摯的李出塵似乎不見了。對著任何人,也包括郭淳軒,她總是保持淡淡的態度。
一個時辰前,二人回到了將軍府,將千秋草入了藥,李正好也服下了湯藥。大家都拭目以待這藥的功效。越是等待越覺得漫長,李出塵望著破曉的日出,心中另一份急切也此時顯現在了臉上。
「淳軒,我想你再幫我個忙。」李出塵回眸望著郭淳軒道。
「你是想去鳳翎島吧。」
「是。」
「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我想請你留下來照顧六哥,還有四哥現在都未歸,還希望你能幫我找找……」
「……我知道,我會盡快找到他的。」
「謝謝。」
「你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
朝陽下,幾乎一模一樣的這張臉,恍惚間重疊在了一起。李出塵伸手想去觸碰,但是戛然停在半空。他們不是同一人,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隨著李出塵的手放下,郭淳軒的心好似受到悶聲一擊。她還想著他嗎?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時間不早郭淳軒陡然想到進宮一事。
「不過,在你走之前,必須進宮一趟。父王已經知道你回國了,而且廖大人親自來府上請過,當時你的身子不好。所以我借口回絕了。如今……」已經沒有借口抗旨不去了。
「也好,就今日吧。我不想再這裡拖延時間。」李出塵歸心似箭,沒來得及看李清臣最後一眼,但她一定要趕上入葬之期。
「好,你準備一下。過後我派人來接你。」郭淳軒看著時間不早,便欲回王府換身朝服再帶著李出塵進宮。
「嗯。」李出塵臻首。目送著郭淳軒離開。
別來年載音訊絕。幾寸離腸千萬結。
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宮梨花顏。
暗相思,夜難眠。惆悵秋風憐圓月。
黑楠木車身上的浮雕栩栩如生,再搭配棗紅的上乘絲帛內裝及捲簾上的流蘇銀縷,不禁讓人眼前一亮。李出塵打量著如此貴氣逼人的馬車。心中自是有些詫異驚歎……
「小的小春子,奉頤親王之命,接李小姐進宮。」來人弓著背。朝著李出塵行禮。
「小潯,這裡就交給你了。還有讓人去趟晏府……」李出塵對著送行至門口的張小潯吩咐道。
「姐姐放心,我都記下了。倒是姐姐,此去王宮務必謹言慎行。」
「嗯。我知道。」
李出塵自知這一次入宮,這郭裕定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要如何自圓其才能全身而退還得斟酌一番。
「李小姐,請」
「有勞了。」
看著面生的小春子。李出塵也不便對著張小潯多什麼,由小丫鬟扶著坐進了馬車裡。簾子一放。馬車便朝著玉王宮轆轆前行。
到了玉王宮的北門,便看見了有過一面之緣的鹿公公。
「停下。」尖銳的聲音停止了馬車的前進。李出塵由著小丫鬟扶下了馬車,準備換乘宮中的轎子去往乾坤宮。
「咳咳。」鹿公公瞥眼看了一眼李出塵,身子扭捏的並沒有打算讓李出塵入轎。
「這位公公,咱們是頤親王府的……」小春子正欲告知卻被鹿公公一推。
「你以為雜家是瞎子嘛?看不見這馬車上寫著頤親王的頤字嘛?」鹿公公著話還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出塵。長相倒是標緻的很,但看著穿著就顯一般。渾身上下也沒幾件首飾,估計也不是什麼名門閨秀,頂多是王府裡的小妾而已。
「這……」小春子是個新人,對著有些蠻橫的鹿公公不知如何應對。
「有勞公公費神再此等候了。」李出塵著便取下左手唯一佩戴的玉鐲讓小丫鬟遞給鹿公公。
「恩,還是主子有靈氣兒要這俗話怎麼的好呢,是主子的命還是下人的命吶,那都是天生的」這收了玉鐲子,李出塵以為鹿公公便會大開方便之門,卻不想鹿公公只是話腔調改善了些,但這腳下依然沒有挪動半寸。回想當年娘親帶著自己入宮之時,這位鹿公公亦是話裡有話氣焰囂張,眼下這架勢依然不減當年之勢。
「咱們進宮也匆忙了些,沒帶什麼好物件在身上。公公還請多擔待些,小小心意還望公公笑納。」看著慾求不滿的鹿公公,李出塵雖然不恥但只能先應付了過去再,取出身上備用的五百兩銀票讓丫鬟轉遞到了鹿公公手裡。
「哎呀,您太氣了。這些都是咱們做奴才的應該做的。」鹿公公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對著李出塵一行人的態度也慇勤了許多。
正當鹿公公讓出路,李出塵預備入轎之時,一匹高大的棕色駿馬嘶鳴而至。
「參見睿親王。」眾人齊刷刷的跪在了秋日微寒的石板路上。
不見李出塵下跪,郭瀚霖便居高臨下的與之對視。
「見過睿親王。」李出塵盈盈的行禮。
「聽你的腿好了,今日一見果然是真」郭瀚霖對著李出塵邪笑道。
「多謝睿親王關心。」李出塵淡淡回道。
「既然你的腿好了,這行禮也不該這麼隨隨便便吧?」郭瀚霖依然笑著,卻讓李出塵感到了一陣寒意。
「怎麼?不樂意?以為自己是准王妃就可如此沒有規矩嗎?哼,莫是你,就連六弟遇見本王也得下跪行禮。」郭瀚霖話語有些挑釁。
「臣女不敢。」
「呵呵,臣女?你也配?嘖嘖嘖,本王剛聽李老死了。唉,這下你們李家最大的官兒也就那要死不活的掛名剿匪將軍李正好吧?若他也隨你家老父親兩腿一蹬這麼去了……呵呵,本王是不是該好心提醒你,早日改稱草民比較合適呢?」郭瀚霖赤、裸、裸的話讓李出塵袖中的粉拳緊握,本欲下跪的念頭早就被撕了個粉碎。
「這麼沒教養的女子,也不知道六弟看重你什麼。哈哈,不過本王也知道臭味相投這個理兒。可惜了你這幅好皮囊……」郭瀚霖著,馬鞭飛甩,在李出塵毫釐之間打了個來回。
丫鬟被這一舉動早就嚇的哆嗦,就連一旁的小春子也替李出塵捏了把冷汗。但是看著李出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樣,郭瀚霖傲慢的笑聲亦是沒有暢快的笑完。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愈演愈烈,雙方互不相讓。正犯愁的鹿公公眼尖的看到太子府的馬車出現在了宮門口。馬車停蹄,郭淳耀下車就像是眾人的一場及時雨。
「參見太子殿下。」眾人也省的起身,轉了方向朝郭淳耀跪拜道。
「起來吧。三弟,怎麼這時候進宮?」郭淳耀對著眾人即有學士的溫文爾雅又不失儲君的威嚴。
「母后讓我來陪她下棋。倒是大哥,您不是下了朝回太子府嗎?這匆匆入宮,莫不是父王有何要事吧?」郭瀚霖下了馬,走上前反問道。
「孤方才想起,這婚事兒還有些地方要找太后娘娘再做商議便只好再跑一趟了。」郭淳耀笑著回答,眼神有意的掃過李出塵。
「大哥為了美人兒,真是親力親為啊」郭瀚霖著朝著郭淳耀拱手。
這太子不是有了太子妃嗎?還要娶哪個姑娘?李出塵心思百轉千回,自己離開的光景發生的事情還真是一件又一件的。
郭淳耀看著神色有些凝重的李出塵,心中久違的悸動再次不安分起來。一年多的時間,讓李出塵褪去了稚嫩和青澀。雖然一身素雅,但精緻的五官讓人過目難忘,纖弱的身子更激起他人的保護欲,還有渾然天成的那份從容與淡然,讓他不禁回想起了當年雪鳶城之行李出塵所展現出的睿智才華……女人如花,曾經含苞待放的花朵,如今也到了綻放的時期。
「李老將軍一生為朝廷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出塵,若是以後李家有什麼難處,就儘管與孤,孤一定竭盡所能。」郭淳耀想到李清臣的死對於李出塵來是個不小的打擊,之前就像去將軍府,卻無奈瑣事纏身,終是一拖再拖到現在。
「多謝太子殿下。」李出塵著正欲跪下行大禮。
「唉,你這是作何快起來。」郭淳耀親自上前扶起了李出塵。
「父王早就過,在宮裡,你這跪拜之禮皆可免除。怎麼忘了不是。」郭淳耀著,身後的郭瀚霖眉頭早就擰到了一起。
「出塵流離在外久了,對這宮裡的規矩早就記不得了。還望太子殿下和睿親王恕罪。」李出塵盈盈的福身,不再行跪拜大禮。
「還是大哥記性好啊也比弟弟我更懂得憐香惜玉。」郭瀚霖看著李出塵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心中自是不爽,但礙於郭淳耀再場不得不忍了下去。
「天氣涼了,這門口也不是個話的地方,咱們還是入宮再吧。」
著郭淳耀一句話,三人便同行入了宮。玉王宮北門連接的是御花園,機靈的鹿公公早就派人在御花園的水榭聽香亭置辦了一桌點心,可惜郭瀚霖還沒走到便借口讓母后久等不好先走一步。而李出塵如今孤身一人入宮,一時不知如何向盛情招待的郭淳耀開口離開,只得先應付著在亭中坐下,再找個適合的時機與其明。(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