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時光總在奔流向前,任憑人們多想挽留都沒有改變。初秋的鳴嘯城,到處是詩情畫意的景致,紛飛的梧桐散落在天地間,好似離人流戀塵世的目光……天氣轉眼變得涼爽,擾人的蟬聲被颯颯秋風吹散,代替它的,是入夜青石台階縫隙裡蟋蟀的悲鳴。
眼看著李正好的病情加重,御醫再三表示,希望李出塵施針注穴。然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李出塵,根本提不起手為李正好施針。只有眼角的淚水沒有停止……不知道這是為死去的爹爹?還是為了最疼愛她的六哥?
郭淳軒得知,沒有換下朝服便匆忙的從宮裡趕到將軍府。屏退了下人,屋子裡只剩下了他與李出塵。
「出塵……」郭淳軒話時在床旁坐下。
李出塵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目光呆滯,沒有聚焦。
「來,先喝點粥吧。」已經一天一夜都沒吃了,這樣下去正常人都受不了。
無論郭淳軒什麼,始終得不到李出塵的響應。
「出塵,你的六哥還在等你救他。你……」
「是不是我?……是不是因為我,這個家才會這樣?」李出塵猛然起身,拉著郭淳軒的衣袖哀怨的問道。
「你怎麼會這樣想?生老病死,這些都是我們無法左右的事情。」郭淳軒看著激動的李出塵。反手相握的安慰。
「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上天的事嗎?為什麼它要這麼殘忍,就連爹爹走也不讓我在身邊……」李出塵的爆發就像沉寂許久的火山,一時間無法停息。
「你沒有錯……沒有。別那麼責備自己。」郭淳軒看著撕心裂肺的李出塵一把將她控制在了自己的懷裡。
「我錯了,我應該陪著爹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淳軒,讓爹爹回來好不好……讓爹爹回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那件襖還沒完成,爹爹還沒穿上……」李出塵劇烈的搖著頭,淚水氾濫。對著郭淳軒又是苦苦哀求。
張小潯在外聽的亦是眼淚簌簌。回想當年自己來到將軍府的時候,李將軍還熱心的指點她在武功方面的不足,還像爹爹那般的照顧自己,噓寒問暖。沒想到這位一生威風凜凜,馳騁沙場的玉國大將軍竟然就這般離開了人世。
「出塵,你聽我。李將軍已經走了,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的六哥非常需要你」
「我……我沒辦法……」李出塵搖著頭,她的手就像廢了一般。
「你不能低頭,不能屈服。如果你認了。那麼老天就會像帶走你父親一樣把你六哥也帶走。你……願意嗎?你還有娘親,還有哥哥們。還有我啊」郭淳軒看著一蹶不振的李出塵,心中更是著急。
「娘親……哥哥……」李出塵呢喃,腦海中回憶起那麼熟悉溫暖的影子。前世,她懦弱的選擇了自殺,如今同樣的時刻,是重蹈覆車還是重新開始……
「唉……算了,你累了,休息吧。」看著又似神遊一語不發的李出塵,郭淳軒有些挫敗。
「郭淳軒。帶我去六哥那吧。」看著轉身要走的郭淳軒,李出塵先一步拉住他的手。
抹了抹臉頰的眼淚,李出塵的目光有著疲憊腥紅,也有著不可磨滅的熠熠星光……
「嗯。好。」郭淳軒知道的,知道那個堅強的李出塵回來了。
夏侯溪妍看著郭淳軒抱著李出塵進屋,眼中的希望再次岑亮。
「出塵……」
「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我的家人。」李出塵望著李正好,心中燃起了火焰。
這一季,可以是悲傷也可以是溫暖。因為它帶給了人一種豁然重生的感覺。原來秋天真正的內涵是在於它的成熟魅力。如同人的一生。時而像一朵輕雲,時而像一縷清風,總在不經意間走過那些刺痛蛻變階段。成長,需要春天的和風、夏天的細雨、更需要秋天的收穫…這也許是人生最燦爛的季節。
午後,李出塵吃了些清粥。卻見郭淳軒換了身便衣又來了府裡。
「怎麼了?」看著郭淳軒的樣子,是有什麼事情。
「出塵,你之前不是隨端木廣陵住在纖雲山嗎。難道你不知道纖雲山就有千秋草?」郭淳軒派出去的人打聽了這消息,為了證實真假才又趕來了將軍府。
「在我印象中並沒有千秋草啊……」李出塵絞盡腦汁的回憶。依然沒有相關的記憶。
「這……」郭淳軒也犯難,不知該不該信。
「無論真假。咱們去一趟就有論斷了。」
「也好。我去。」郭淳軒自告奮勇。
「我跟你一起去。」李出塵目光堅定,這本是她的家事,她無可厚非。
「好。」郭淳軒也不拒絕,等待李出塵吩咐幾位御醫一番便隨著郭淳軒出了門。
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郭裕剛剛收到奏折,得知李清臣去世的消息,心中免不了悲痛。在宣紙上為其寫下了這首詩。自始至終,郭裕都欽佩李清臣,他是個真正的英雄。只是,身為一國之君,也有諸多的難言之隱和無可奈何。
「王上,八公主求見。」祿公公通報道。
「讓她進來吧。」郭裕著從書案出走至茶座。
「兒臣給父王請安。」
「起來吧。這是怎麼了?還哭上了?」問著,郭裕朝著郭月霖招手讓她入座。
「父王……求您替兒臣做主。」
「,到底啥事兒?」
「父王,母后本就答應我若是李正好沒死就同意將兒臣許配給他的。現在,李正好回來了,兒臣……」郭月霖著眼角打量著郭裕的表情。
郭裕沒有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轉動著玉扳指。李正好和西門洛拓……郭裕亦是在權衡。
「父王……」郭月霖梨花帶淚的喚道。
「月兒啊,李正好……」郭裕著搖著頭。
「為什麼?」郭月霖顯然有些激動,蹭的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李清臣三天前去世,作為兒女三年內不得嫁娶你是知道的。而且,你和西門洛拓的婚事已經昭告天下,若是反悔,影響的是咱們王族的信譽和威望……」
「父王,兒臣可以等李正好。至於西門洛拓,再找個郡主晉封為公主下嫁也可啊」郭月霖有些急切道。
「荒唐你以為這事是兒戲嗎」郭裕看著如此的女兒有些陌生。
「那父王是把兒臣一生的幸福當成兒戲了嗎?」郭月霖變了,聲嘶力竭的對著郭裕反駁。
「哼看來是寡人平日把你寵壞了來人,將公主送回去,嚴加看管沒有寡人的命令不得出殿門半步」郭裕甩袖,也不顧郭月霖的哭訴。
「父王,兒臣不答應兒臣不答應……」郭月霖依舊堅持,聲音逐漸飄遠。
「唉……清臣啊,你若在天有靈,就保佑你的兒子吧。」
傍晚時分,郭淳軒與李出塵通過偏僻的小道,著實費力的進入了藥谷。這小道還是白芍當年經常偷溜出谷替李出塵抓小白兔而留下的隱蔽通道。
多年無人生活的藥谷好似一個密閉的空間,空氣有些稀薄,陳舊的味道讓郭淳軒一路皺著眉。故地重訪,熟悉的藥架,熟悉的圍屋,熟悉的大榕樹……一切都是那麼親切。李出塵不禁回想起了那位對自己視如己出的師傅。無數個年頭,他們一起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
「你看,這是師傅每年都給我量身高留下的痕跡……」李出塵看著藥房門口的圓柱上刻出的一道道刀痕,兒時的歡樂記憶便湧上了心頭。
郭淳軒跟隨著李出塵的腳步,並沒有打擾她的回憶和敘述。他是多久沒有聽到這樣對自己推心置腹的聲音了……
「這是我臨摹下來的千秋草,咱們分頭行動。」
「恩,好。」
千秋草,喜歡在陰暗潮濕的生長。其最特別的地方更在於夜晚,只要有月光照耀它便會熠熠生輝,就像發光的螢火蟲一般。所以入了夜,對於尋找千秋草更有利。郭淳軒並不走遠,在他能看到李出塵的範圍內,兩個人不放過任何角角落落開始地毯是搜索。
其實,郭淳軒大可以讓屬下一起入藥谷尋找。但是,李出塵不同意。她瞭解自己的師傅,也想替他保護這個藥谷不被打擾。所以,就算現在自己的手被一些鋒利葉子劃出了血痕,她也無悔……
秋空明月懸,光彩露沾濕。
驚鵲棲未定,飛螢捲簾入。
庭槐寒影疏,鄰杵夜聲急。
佳期曠何許望望空佇立。
功夫不負有心人,找了近兩個時辰,總算是有了收穫。
「找到了出塵」郭淳軒看著泛著幽幽澄光的千秋草欣喜的朝李出塵喊去。
「不要摘」李出塵看著正欲伸手的郭淳軒阻止道。
「為什麼?」
「千秋草非常嬌貴,一旦離開生長的土壤就會枯萎……」李出塵顧不得兩腿蹲太久的麻木感,踉蹌的走到郭淳軒身邊。
「那怎麼辦?」
「徒手挖……沿著它周圍的土壤掘出來。」著李出塵已經開始了動作。
「出塵,你的手……」郭淳軒一把制止,看著李出塵的手,心疼不已。
「沒事,這點傷比起六哥哥的命,不算什麼……」(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