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什麼時候我才能見到娘親?」
「等你統一霸業的時候。」
「父王,為什麼娘親不能跟我們住一起?」
「因為,她要保護言兒你。」
回憶的長廊中隱約顯現的那座空蕩的殿宇,與玉國截然不同。離凌天帶著磁性的聲音正和年幼的離莫言慈愛的講著話。為了那個女人,為了這孩子,離凌天頂著多方壓力遣散了三千六宮妃嬪,一心一意的培養莫言成為下一代接班人。即使他心中明瞭,眼前的孩子並不是他的親生骨肉,他也無所謂。因為,他是懿兒的孩子。
莫言將離凌天無言的哀傷和諸多的隱忍悉數收入眼中,深入骨髓。少年的心中燃燒著一顆火苗,隨著年齡增長逐漸的擴散。終有一天,這星星之火,可以燎燒整個天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十六歲那年,離莫言已是天賦過人、獨當一面的離國太子。初春,離凌天禪位與太子,新王離莫言正式登基。新君上開始迫不及待的四處派人去追查自己的娘親下落,最後卻發現娘親早已離開人世。然而,更意外得知了親生母親死去的真相。一切都讓他再也無法守著平靜。
從那以後,離莫言的每個夢裡:曼陀羅花妖冶的黃泉路,一抹青衣背影飄飄蕩蕩。那個素未謀面的女人,總是柔聲喚著自己的名字。言兒,我的好言兒。深夜,離莫言無數次的從龍榻上驚醒。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屋內,仙鶴熏香爐冉冉青煙縈繞。郭淳軒躺在床榻上望著來人,李出塵則是保持著福身迎駕的姿態。郭裕就坐於床旁,細細打量著兩人神色中的微妙。
「還是出塵丫頭有法子」郭裕若有所指的望著不自然的兩人道。
「出塵不敢居功,要王爺能夠康復,還是王上庇佑,加上眾人齊心協力的結果。」話時,李出塵依舊沒敢抬頭。
「丫頭這會兒倒是會話小祿子,傳寡人旨意,照顧頤親王的都有賞」郭裕心情大好,龍袖一揮,在場一干人等立刻跪拜謝恩。
「淳軒,你覺得怎麼樣了?」郭裕看著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的兒子問道。
「多謝父王,兒臣好多了。出塵喂的藥,功效甚佳」後半句,郭淳軒刻意強調了餵藥二字。聞言,李出塵有些驚慌,難道他一直都清醒著?那自己的行為豈不是···想著臉頰溫度頓時驟升,頭也有些犯暈。
「丫頭,怎麼了?」郭裕看著李出塵有些異樣關切道。
「出塵沒事,只是有些累了。王上,出塵不打擾王上和王爺話了,先行告退。」白芍聽見出塵話,又看王上應允的點了下頭便從廳中進入內屋。
「辛苦你了。好好休息。」郭淳軒著裝著吃力的模樣,握了握李出塵的柔荑。
李出塵此刻敢怒不敢言,瞪了一眼郭淳軒變轉身讓白芍背出了房中。
郭裕看著兒子終於開了竅,這出塵丫頭也是一臉嬌羞,心中自是樂開了花。看來,好事將近啊
「父王?父王?」郭淳軒看著神遊的郭裕喚道。
「嗯?對了,軒兒可還記得當日是誰行刺了你?有何特徵?」郭裕回神,直奔主題問道。
「兒臣不記得了,夜色太濃,根本看不清楚來人。」郭淳軒虛弱的回答著,還不忘輕咳幾聲。
「也罷,這事兒晏修遲早會查出來你昏睡了這麼多日,定是還沒緩過來。好好休息,寡人明日再來看你」著,郭裕起身替郭淳軒蓋好了錦被。
「多謝父王」郭淳軒著實感激的望向郭裕道。
等到君駕離開,御醫丫鬟等一一退出房間,一切恢復寂靜。郭淳軒閉著的眼睛再一次睜開,一抹邪惡的笑容蕩漾在了嘴角。伸手甩開了錦被,一下子斜斜的躺在床榻之上,眼神中的思緒無人能懂。
「好戲,現在才開始。」
這聲音低沉卻蠱惑人心,好似暗夜中的冷風,看不見卻真切的掠過每個人身邊。
「姐姐,你怎麼了?臉這麼紅?莫非又染了風寒了?」
門口,張小潯看著白芍將李出塵背了進去,有些不安的跟了上前。幫襯著將李出塵安置在床榻上,她忍不住伸手去確認道。
「沒,沒事。」李出塵難得的結巴,讓白芍和張小潯面面相覷。
沒事才怪兩人交換了眼神,雙雙坐到了李出塵左右。
「一定有事」
「你們,有沒有覺得郭淳軒變了?」李出塵小心的問道。
「沒有啊。」白芍尋思了會兒,實在沒覺得郭淳軒有什麼不同以往的。
「姐姐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張小潯看著有些苦惱的李出塵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李出塵有口難言,她絕對不會自己和郭淳軒之前發生的事情。
「興許只是王爺剛醒過來,還沒適應呢。」白芍看著眉頭緊蹙的李出塵寬慰道。
「是啊,怕是病的時間長了,那王爺也糊塗了」張小潯挽著李出塵的左臂一同安慰道。
「也許吧,這幾日你們都受累了,都早些休息吧。」李出塵看著握著兩個人的手,真心的感激著道。
一直陪著自己的白芍,還有隨後追隨而來的張小潯,李出塵都很珍惜。從前,她沒有朋友,如今,她有她們。為了郭淳軒的事,她們沒有少出力的。知恩莫忘,李出塵心中深深記下了這一筆。
「嗯,小姐也早點休息。」白芍叮囑著與張小潯一同退出了房中。
靜靜的躺著,李出塵還是覺得只要自己回想到剛才的事兒,心就跳動的特別強烈。腦海中浮現的眼神並不像昔日的郭淳軒。從前的他是溫柔、明澈的,就像是蒲柳般柔韌。而現在的他,是霸道,神秘,彷彿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一把鋒利的寶刀出鞘。
無論郭淳軒便的如何,又與她何干?思緒凌亂的李出塵最後總結的有些自嘲。
郭淳軒醒了,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回將軍府了。爹爹和娘親一直希望自己早日回家,她也該好好回去盡女兒的義務照顧兩老。
打定了主意,李出塵想到明日,還要去與郭淳軒道個別,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
日日相守月夜晚,步步用心藥爐火。
目目相對不交心,句句辭別情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