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身向北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人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這裡面沒有快捷的交公工具,士兵大半是徒步跟隨著馬車與騎兵。隊伍在並蒂城住了一夜便繼續馬不停蹄的北上。就這樣,長途跋涉的第五天,才到了並蒂城與雪鳶城的交界之處。
此時的氣候敲與並蒂城如火如荼的天氣南轅北轍。
七月的秋雨寡涼,瀝瀝飄落,細細的,密密的。風夾雜著雨,雨跟隨著風,互相糾纏。雨簌簌地洗刷著大地上的一切,青石板路被洗得油亮發亮。枝頭僅存的樹葉上不斷地滲出顆粒飽滿的雨滴。到了黃昏時,風和雨都放慢了節奏。太陽又從雲層裡爬出來,將最後的餘輝送給大地。黃葉在柔和的陽光的映射下,透露出淡淡的微紅,就像害羞的少女那美麗的臉頰。
在這是兩城交界之處,人煙稀少。郭淳耀看天色不早,前面是一座深山,便下令就地駐紮。明日在繼續出發。
行軍帳篷、篝火、野外生存。李出塵與一行三女子毫無經驗,便只得仍憑郭淳耀的安排與打點。
「小姐,這晚上,能睡嘛?萬一颳風下雨的,我們豈不是要被吹跑了?」如畫看著稍顯簡陋的帳篷不安道。
「就你那體格,你就安心睡覺吧」白芍打趣道。
「是啊,如畫,這不必在將軍府。不許胡鬧。」如詩拉著妹妹交代道。
「好啦好啦,反正要怎麼樣就一起怎麼樣嘛。」要死也一起死,如畫這話還是不敢當著小姐的面出來的。
四人同在一個帳篷中安歇,李出塵睡於高處的金絲綢緞軟榻之中,其餘三人紛至底下木棉被褥三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陸陸續續,傳來一陣陣幽怨的呼救中。
「姐姐,有沒有聽見喊救命的女鬼聲啊」如畫哆哆嗦嗦的著便往如詩被俘中鑽了進去。
「是啊是啊,小姐,是奇奇怪怪的聲響啊。」白芍仔細聆聽片刻,也是害怕的往李出塵身邊挪了又挪。
「救命啊···救救我啊···救命。」聲音再次飄進四人的耳朵裡。
李出塵立刻朝著白芍使了使眼色。
「小姐,你不是要去會會那女鬼吧」白芍惶恐的看向李出塵。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的。快去把步輪推來。」李出塵有些無奈的看著這仨神經緊繃的模樣,語氣難得的正色道。
就這樣,其餘三人是逼上了梁山,與自家小姐一起出了帳篷,朝著聲源尋去。
「小姐,我們還是去叫了太子殿下或者那些士兵卒子叫幾個也好啊。」如畫躲在隊伍的最後依舊害怕的提議道。
「你若是怕便自己回帳篷裡呆著。」李出塵不去管她,藉著燈籠的微光繼續讓白芍推向林子裡。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哎喲,救命。」此時的聲音更加清晰可變。
「小姐,真的是有人在求救誒」白芍緊靠著李出塵也是聽到了這女子的聲音。
「快,大家仔細找找。」隨即四人稍稍分散在東南西北各處搜索。
「啊救命。」如畫只覺腳腕被一隻冰涼的爪子捉住動彈不得,即刻嚇的暈厥了過去。
「小姐,在這。」如詩隨後趕到妹妹身邊,卻發現如畫身邊還躺著一個女子。
「救救我。」女子喊完最後一聲便昏死了過去。
「白芍,快稟報太子。讓士兵們過來幫忙把人抬過去。如詩,先去看看她還有沒有氣兒。掐」李出塵臨危不亂的指揮著如詩與白芍道。
白芍朝著不遠處的帳篷隊伍奔走,如詩一探女子鼻息還有一絲殘存,向李出塵點頭示意道。
「掐掐她的人中穴,看看有沒有用。」李出塵著將步輪推的更進些。
「小姐,沒有反應。怎麼辦」如詩有些慌張的問道。
「先把她左手用布條綁住。防止毒血攻心。」李出塵一看這女子面色青紫,嘴唇郁黑便知是中了什麼毒。一把脈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於是,四下觀望察看。只見一條被斬斷蛇體殘留在枯樹葉堆中。秋冬之交本就是各種蛇活動的頻繁季節,在冬眠到來之前,蛇需要捕捉食物儲存充足的能量,所以這個季節的蛇通常都會比較兇猛,攻擊性較強。看來這罪魁禍首就是這毒蛇了。
片刻,太子攜士兵到場,三三倆倆的將如畫與中毒的女子用臨時做的被褥擔架抬走。李出塵再次勘察現場,隨手將採摘了些草藥。
「看來這女子中毒不輕啊,這荒蕪之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太子一籌莫展之際,卻不見李出塵的影子。
「白芍,你家小姐呢?」太子問道一旁照顧中毒女子的白芍。
「我看著小姐在帳篷裡搗鼓草藥,想必是有了法子了。」白芍不以為然道。
郭淳耀確實眼前一亮,百聞不如一見,他到要看看這丫頭是不是真有這本事。想到此,腳已是闊步出了帳篷,往李出塵所處走去。
「小姐,如畫沒事吧?」如詩有些擔心,這妹妹到現在也沒醒過來。
「她沒事,只是受了些驚嚇。況且她方才一晚上都沒睡,應該是累了。」李出塵柔聲道。
「小姐,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如詩聽罷也就放心的讓妹妹自己休息,來到了李出塵身邊,不解的看著小姐費力的磨著這些雜草。
「這是魚腥草,又稱蕺菜、臭菜等,味辛性涼,有清熱解毒、消腫作用。對這治蛇傷有很大功效。外用鮮草搗爛敷於傷口周圍,或煎湯熏洗患處;內服單味或配其它中草藥煎服,如配野菊花、馬齒莧、蒲公英、大薊根各12錢水煎服,可治療腹蛇、竹葉青、烙鐵頭等毒蛇咬傷。」李出塵詳盡的解釋著,如詩亦是似懂非懂的配合著點頭。
帳篷帷簾外,郭淳耀聽的真真切切。一時到覺得自己確實小看了這丫頭。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小姐懂的真多。」
「你家小姐這叫久病成醫。」李出塵自嘲道。
「小姐這話不吉利。以後還是別的好。要是夫人聽見怕是又要傷心了。」如詩著,給李出塵沏了杯茶。
「嗯。我知道。」李出塵看著如詩心思細膩,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方纔的玩笑話了。
「小姐,只要這麼一直磨碎這些草根嗎?」
「恩,磨個大概即刻。」
「那我來吧,小姐先歇會兒。您的手都破皮了。」如詩有些心疼道。
「沒事。這事兒以前在藥谷便自小做習慣了。只是這一兩年倒是很久沒練習了,有些生疏。無礙的,讓我自己來吧。你去問問管事的隨行參軍看看有沒有馬齒筧、蒲公英、大薊根這幾味藥,有的話一併與咱們行禮中的菊花和這個魚腥草一起煮上。敘慢熬,八碗水熬成一碗水即可。」李出塵盡可能的詳細告知如詩。
如詩本就是三人之中最出名的,聽罷便麻利的辦事去了。
「太子殿下站在門外這麼久,累了的話不妨進來坐坐吧。」李出塵看著帳篷外高大的影子不由一笑道。
「額,呵呵。沒想到李家小姐這等了得。佩服佩服。」郭淳耀笑容可掬的走進帳篷中。
「太子是想來看熱鬧找笑話的吧,不巧,這裡可沒有。」李出塵依舊冷言冷語道。
「豈敢豈敢,孤只是好奇。出塵丫頭你要用什麼救人。也好偷師學藝一番。」
「這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太子殿下應該懂吧?」李出塵看著熟絡的坐在身邊的郭淳耀甚是不如意道。
「哈哈,確實。那孤給你配個不是。」
李出塵心中不由一哼,這的比唱的還好聽。每次對話,都用太子尊稱的孤與人交談,相處這幾日李出塵才發現,這太子雖然外表和藹,但總是以自己高人一等的態度讓她不怎麼歡喜。想到此,她亦是想到了郭淳軒,那個總是以你我相稱的男子。
「若是太子真的有心瞭解,那出塵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李出塵看著眼前的太子殿下,才想起她這幾日的囂張氣焰,他不是郭淳軒,不是那個可以隨便欺負的頤親王。李出塵整理的心思,轉換了語氣恭恭敬敬的回道。
「喲,這倒是跟孤氣上了。那日在不落軒的氣魄去哪了?」太子臉上始終帶著笑意。
「那日,出塵定是病入膏肓,這腦子不清不楚。還望太子殿下恕罪。」著李出塵彬彬有禮的福身請罪道。
「好了好了。孤也沒要怪罪於你。唉,這藥呢我也見到了,方才在外頭亦是聽到了用藥的法子。就當扯平了。」郭淳耀審視這李出塵畢恭畢敬的模樣,心中有些不適。
「謝太子殿下寬宏大量。」李出塵謝過,便繼續磨著魚腥草。
「如此,便不打擾你救人了。孤先回了。」郭淳耀看著面無表情的李出塵不由一聲歎息,隨即拂袖出了帳篷。
「恭送太子殿下。」李出塵做戲自然做足了,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依舊恭敬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