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這是李出塵第一次出谷,也是李依桐第一次來到這個未知國度的大千世界中。山綿延,霧繚繞,如詩墨畫勝仙境,青山綠水共為鄰。
「恩人,我們是要去將軍府嗎?」白芍拿著簡單的行囊,推著步輪問道。
是的,李出塵重新坐在了步輪上。步輪,即是李出塵所座的輪椅。那是前世的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姿態,回想自己在這個位置上,有過惱怒、不甘、哀怨還有自卑。可是,現在清醒的李出塵做出了這般選擇。因為,她要用身殘來掩飾許多問題。
能博取他人的惻隱之心也好,又或是會遭人唾棄厭惡也罷。她還是習慣了以這樣的姿態,自若的去迎接那些未知的旦夕禍福。
李出塵早已不是十一歲的孩童,她的頭腦是二十來歲的李依桐,是一顆飽經滄桑的靈魂。重生之前,她看多了史學上那些宮家官家的辛酸血淚,所以此時,這回將軍府,是福?亦是禍?她還不能定論。
「這麼多年了,恩人難道不想看看雙親兄弟嗎?」白芍好奇的低頭看著李出塵。
雖然白芍與出塵同吃同住,但也不明其中真相。這並不能怪她。因為,李依桐,也就是現在的李出塵,並沒有打算告訴她。甚至是對於她最信任的師傅,她也是守口如瓶。
她知道,就算了也沒有人會相信。事情發生的最初,連她自己都無法服自己如此離奇的重生。按理,如果她死了,現在怎麼可能還存在前世的記憶?又或者,她並沒有死,而是像電視劇中氾濫的穿越題材一般,她穿越了?李出塵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最後放棄了思考,權當是老天給的一個機會,讓她做一次正常人的機會吧
「白芍,出了藥谷你就要再喚我恩人了。叫我出塵就好。」
「可是,恩人就是恩人。」白芍還是如此堅守這個稱呼。
「白芍,恩在於心。」李出塵無奈。
「那也不能喊您閨名啊」
「那你便不要再跟著我。」
「不行啊,恩人。我發誓過,一輩子都要好好追隨恩人。」著又跪在了地上。
「你先起來。」李出塵吃力的去扶白芍。
「恩人不能不要白芍啊。」著眼淚再次氾濫。
「好了好了。那你便喚我吧。」李出塵折中道。
「好吧,小姐。那我們可回將軍府?」白芍斟酌一番,雖覺變扭,但還是順了李出塵的意思。
按理白芍比李出塵還大三歲,出塵應該喚作白芍姐姐。但是,李出塵不再執意改變白芍的思想。因為她知道這個年代的人跟她所知道的古人思想如出一轍。想要他們接受人人平等實在不易。
「白芍,我們姑且找個棧住下。都那麼多年沒出來了,當然要好生遊歷一番風景,再進那個金籠子也不晚。」李出塵暫且不想回將軍府,因為她對那裡毫不知情。先安置好了,在市井裡道聽途一番也好。
「也好,我都忘了外面是什麼景象了。」白芍畢竟也不過十四歲,李出塵的提議讓她頓時也貪玩起來,滿眼憧憬。
藥谷位於鳴嘯城東的纖雲山與檀香湖中道。本就人煙稀少,此刻朝陽漸露,雲蔚霞光。
李出塵不禁讚歎道:「桃花流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
白芍雖不懂其中寓意,但覺聽得悅耳:「小姐真是天生的好文采」
李出塵但笑不語,此間無人所知,她可是大學文學系教授一對一教學了二十五年的人吶。
「我們走吧。」李出塵欣賞著同時,提醒著該趕路了。
一處青山聳雲中,兩袖清風自入流。一溫潤如玉的男子佇立眺望。卻見山中一襲白色羅衫女子靈動,細看,卻可惜了女子下身殘疾,不能行走。瞧著後面一身翠綠裝扮的女子,推著,倒是小心翼翼的很。一主一僕看似感情深厚。
「殿下,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後頭的僕人上前催促,他們已經一夜未歸,估計快瞞不住了。
「小迎子,你不覺得現在這美景不欣賞很可惜麼。」郭淳耀藍色錦緞華服,在微風中顯得格外飄逸奢靡。
「殿下,以後這江山都是殿下,到時候想看多久,想看哪裡都可以啊。」小迎子恭維道。
「呵呵,江山是我的,但我又是誰的?」話語間,玉面帶上了些許傷感。
「殿下當然是天下百姓的啊」
「百姓,也只是對龍椅上坐著的人稱帝朝拜。多少人虎視眈眈的巴望著而我又有多少次可以守得住層層進攻,保住這太子之位,安逸的坐享這天下。」著憂心忡忡的抬頭望天。
「殿下可是天命所歸,這王上也沒有另一太子的打算。太子不必多慮。就算有奸邪小人覬覦,那也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您還有右相守著,這太子之位定是固若金湯。」小迎子不知哪學來這文鄒鄒的句子,讓郭淳耀不禁感慨萬千。
「也罷,回吧。」完郭淳耀轉身,跨步走至不遠處的停轎之處。
太陽當空,這抹沁人的藍色已被轎帷阻隔。隨著僕人的簇擁依稀消失在纖雲山頂的涼亭畔。
白芍推著李出塵走了一段漫漫山路後實在疲憊,之後便走走停停。李出塵本想途中能雇輛馬車帶個步,不料一路走來卻連人影都沒有。交通不便,這是李出塵對古代第一印象。好不容易遇上的,大多都是之身上山砍柴的樵夫。二人也只好放棄了求助之意。看著白芍滿頭大汗,李出塵不由內疚。對於十幾歲的女子來走這麼多路已經辛苦,又加之推著自己,著實是難為了白芍。
「要不我自己走吧。」李出塵開口之際便要站起來。
「小姐,前些日子你才犯過舊疾,還是坐著吧。」著白芍一把又將李出塵按了回去。
真算得上跋山涉水、歷盡艱苦。李出塵和白芍已經走了約一個時辰。相當於現在的兩個小時,終於進了城門。
鳴嘯城原來是這般俏摸樣: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百姓尋常家。碧樹繞堤沙,粉桃如仙林,鶯燕滿庭芳。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各家競奢華。
一路,白芍被市井風景吸引,倒也不覺得勞累了,推著李出塵左看右瞧的,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城西。
「海納百川,好名字。」李出塵望著頭頂上方的匾額,看著氣勢如虹的四個大字道。
「小姐,我們可是要住這家?」
「也好,你也累了。進去吧。」
小二看著來人不便,走出門口迎接:「請問兩位官,是要住宿還是打尖?」
「都要。」白芍在店小二的幫助下,將李出塵和步輪一同抬進了店裡。
二人一落座,店家便招呼上茶水,整座樓內建築要比外在考究些,古樸典雅、環境宜人。
時過正午,店家到不忙碌,在座三三倆倆而已。待二人解決溫飽,店小二便引著白芍背著李出塵住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