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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誘歡【34】不配侍寢 文 / 葉嫵色

    她蹲下來察看腳踝上的傷口,夜色之下,傷口似乎是紫黑的,有點麻。

    完了!那條蛇有毒。此處巡衛很少,等到巡衛來救,她早已毒氣攻心了吧。

    那該如何是好?以冰魂神針自救?

    突然,一抹黑影籠罩下來,蕭婠婠悚然一驚,抬首看去—丫—

    凌立。

    他蹲下來,看了看她腳踝上的傷口,憂心道:「蛇有毒。」

    「凌大哥,你怎麼在這裡?」她覺得這也太巧合了吧。

    「我先幫你把蛇毒吸出來。」他扶她坐好,立即抬起她的腳踝,把蛇毒吸出來媲。

    「不行,凌大哥……」

    凌立不理會她,一下下地吸出蛇毒,吐出來,再吸。

    不一會兒,蛇毒吸得差不多了,傷口不再是紫黑色了。

    他的臉膛從未這般冷峻,「我背你到太醫院看看。」

    蕭婠婠沒說什麼,伏在他背上,心頭轉過數念。

    他又救了自己一命,可是,她無以為報;他待她的情意,她無法酬謝;他是很優秀、很有氣概的男子漢,可是,她沒有談及兒女私情的資格。她只有使命,那就是為父親洗脫通*敵*賣*國的罪名,為蕭氏討回一個公道。

    他背著她,行走在皇宮濃密如墨的夜色下,夜風輕輕地吹拂,暖暖的,那般美好。

    家破人亡之前,她所想的,無非是與喜歡的男子執手一生、白頭偕老。

    而今,那麼簡單的希望,變成了奢望。

    「凌大哥,今夜你當值嗎?」她問。

    「沒有。」凌立低聲回道。

    「方纔……我與鳳王……你是不是看見了?」

    「嗯。」他輕聲道,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也許,他看見了倒好。

    名義上,她是楚連玨的女人,卻與楚連灃糾纏不清,他會看輕自己的吧。

    不過,如此一來,他就不會對自己念念不忘了。

    蕭婠婠暗自歎氣,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凌立一步步地走向太醫院,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永遠抵達不了太醫院,這樣,他就能背著她,一路走下去,再也不放開,她也不會被別人搶走。

    看見她被鳳王抱在懷中,雖然只是片刻,但是他氣得拳頭緊握。假若那人不是鳳王,假若鳳王沒有放開她,他一定會衝出去,給鳳王一拳。

    他知道,此生此世,在皇宮,他永遠沒有機會和陛下、和鳳王爭,他只能做好本份,恪盡職守,希望有機會陞官,有足夠的權勢保護她,並且以此得到她的青睞。

    他只能躲在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她,關注她在做什麼、她出了什麼事、六尚局又有什麼事,克制著不去找她,以免讓她煩惱。這樣,他也不會再受傷。

    太醫院終於到了。

    巧的是,宋之軒當值,立即察看她的傷勢,為她用藥包紮。

    傷口收拾妥當,蕭婠婠誠摯道:「宋大人,謝謝。」

    他淡淡一笑,「凌尚宮見外了。」

    凌立也道謝了,接著背她回六尚局。

    在六尚局的門口,她鄭重道:「凌大哥,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就沒命了,謝謝。」

    凌立微牽唇角,「你我之間,還需道謝嗎?快回去歇著,這兩日當心點。」

    蕭婠婠笑一笑,單腳跳著回廂房。

    他看著她一跳一跳的背影,眸光孤絕。

    ————

    兩日後,臨近午時,蕭婠婠前往御書房。

    楚連玨依照她的示意,揮退所有宮人,吳公公退出去,關上朱門。

    他一邊飲茶一邊問:「何事?可是查到真兇或是重要的線索?」

    她行至御案前,低聲問:「奴婢斗膽,陛下多久未曾寵幸德嬪娘娘?」

    他略略抬眼,褐眸中興起一抹疑惑,「為何這麼問?」

    她固執道:「陛下先回答奴婢。」

    他散漫地飲茶,好像在回憶,片刻之後才道:「大概五六個月吧,究竟何事?」

    蕭婠婠回首望一眼朱門,斟酌再三才道:「奴婢無意中聽服侍德嬪娘娘的宮女說……說德嬪娘娘已有四月不來月信……不知是否身有微恙,奴婢以為……陛下是否應該讓太醫為德嬪娘娘把把脈,瞧瞧德嬪娘娘是否鳳體違和。」

    話音方落,她就看見他面色一變。

    楚連玨的俊眉深深擰著,褐色瞳孔縮了又縮,死死地盯著一處,眼神陰鷙。

    良久,他慢慢擱下茶盞,對她招招手。

    她行至御座旁側,他扣住她的手腕,「你竟敢污蔑朕的妃嬪對朕不忠?朕讓你查案,你非但捉不到真兇,卻查起朕的妃嬪……你究竟想做什麼?」

    痛!

    她覺得手腕快被他捏斷了,痛死了。

    「奴婢覺得,德嬪娘娘與四宗命案有關……這才斗膽向陛下稟報。」蕭婠婠眉心深蹙,忍著手腕的痛,「奴婢並非憑空猜測……啊……陛下,請聽奴婢說……」

    「若有半句不實,朕絕不輕饒!」楚連玨冷酷道。

    她痛得冷汗涔涔,將在德嬪的寢殿撿到阮小翠和千惠的飾物和昨夜以身犯險的事簡略道來。

    他不動聲色地問:「你以身犯險?後來你如何逃脫?」

    她不能供出鳳王,只能道:「奴婢準備了軟筋散,那蒙面黑衣人中了軟筋散,四肢乏力,奴婢趁機逃了。」

    「你以為那蒙面黑衣人擔心你找到更多的罪證而殺你滅口?」楚連玨眼神陰冷。

    「是,奴婢以為,四宗命案一定與德嬪娘娘有關。」

    「你方才不是說,千惠與阮小翠都被侵犯過,若與德嬪有關,她如何讓宮女懷孕?」

    「這也正是奴婢最困惑的一點,不過奴婢推測,千惠和阮小翠的飾物遺落在德嬪娘娘的寢殿,證明她們生前去過德嬪娘娘的寢殿。她們不約而同地被人凌辱過,不過,殺她們的真兇不一定就是凌辱她們的人。」

    他鎖眉沉思,掌力不知不覺地撤了,也不知不覺地鬆開她的手。

    蕭婠婠看了一眼紫紅的手腕,暗呼一聲,道:「雖然還沒捉到真兇,但是奴婢的推測也是有根有據,倘若奴婢冤枉了德嬪娘娘,奴婢甘願領罪。」

    眼中精光閃動,楚連玨問道:「今日你來見朕,要朕如何配合?」

    她回道:「三日後,是邀月公主的四歲生辰,奴婢以為,可為小公主辦壽宴,以陛下的名義邀請昭儀以上的娘娘赴宴,為小公主賀壽……」

    接下來,她靠近陛下,低聲說著,以防佈局洩露。

    陛下只有邀月公主一個孩子,雖然他對小公主頗為寵愛,卻並不溺愛,只在滿歲那年為小公主辦過壽宴。如今為小公主辦三歲壽宴,是一個巧妙的名目。

    聽完,他沒有多加考慮,「就依你說的辦。」

    「謝陛下。」

    「假若到頭來捉不到真兇,也冤枉了德嬪,你想如何領罪?」

    「奴婢任憑陛下處置。」

    楚連玨站起身,粗魯地扯過她,邪肆地勾起她的下頜,「任憑朕處置?」

    蕭婠婠低垂著眸光,略略偏過頭。

    這樣邪惡的他,她有點害怕,卻又受到蠱惑似,為他動情,心瀾微漾。

    他靠近她的臉腮,熱氣灑在她的臉上,「朕說過,會讓你生不如死,不過,朕也許會改變主意……會讓你欲死欲仙。」

    每次與陛下單獨相處,她總是如臨大敵,總是緊繃如弦,總是心中百般滋味,總是竭力裝得淡定,不讓他瞧出破綻。

    她對這四宗命案的推測,並沒有全部告訴他。

    倘若德嬪真的與命案有關,倘若德嬪真的與別的男人有苟且之情、並且懷上孽種,那麼,被殺害的四個人很有可能在無意中窺得德嬪的秘密,遭德嬪與那姦夫殺害。然而,如此一來,千惠和阮小翠又是如何被人侵犯的?

    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但是,千惠和阮小翠的飾物不會無緣無故地遺落在德嬪寢殿,再者,殺人兇徒真的擔心她找出更多對德嬪不利的罪證,現身殺她滅口,這足以證明,德嬪脫不了干係。因此,她決定從德嬪身上查起,也許,查出德嬪與哪個男人苟且,就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

    原先,她擔心陛下不會相信德嬪與別的男人有苟且之情,不會讓她查下去,卻沒想到,陛下答應了。她在想,雖然陛下不願知道妃嬪背叛他的真相,但是,身為帝王,他嚥不下這口氣。

    ————

    邀月公主的壽宴自然由六尚局操辦,三日後,在坤寧宮擺下壽宴。

    雖然今夜的壽星是小公主,不過受邀的妃嬪都裝扮得嬌艷媚人,爭芳鬥艷,希望得到楚連玨的青睞與歡心,博得今夜恩澤。當然,皇貴妃有孕在身,陛下不讓她來。

    滿殿芳菲,宛如****滿園關不住。龍鳳珠翠,金釵鳳簪,衣香鬢影,嬌顏如花。

    邀月公主的容貌融合了父母的優點,五官標緻,粉雕玉琢,穿著桃紅衫裙,粉嫩嫩的尤為可愛,惹得眾妃嬪紛紛逗她玩。

    陛下駕到,皇后領著小公主與眾妃嬪迎駕,然後各自落座。

    帝后分別說了幾句場面話,接著,小公主叩拜父皇母后、敬酒,再接著,壽宴開始。

    蕭婠婠與各局女官分別站在宴席兩側,注意著德嬪的一舉一動。

    宴席漸漸熱鬧,眾妃嬪起身來到帝后案前,送出賀禮。

    楊晚嵐含笑接受諸位妃嬪的賀禮,瞧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楚連玨也是笑容滿面,偶爾不經意地看向蕭婠婠,那樣的目光是心照不宣。

    德嬪站起身,來到帝后案前,送出賀禮,「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小小心意。」

    邀月公主微笑道謝。

    冷昭儀站起身,走上前,與轉身回座的德嬪擦肩而過。

    忽然,德嬪驚呼一聲。

    卻見冷昭儀迅捷轉身,眼疾手快地扶著德嬪,「連姐姐怎麼了?」

    德嬪的美眸隱現怒色,壓低聲音道:「你為何絆我?」

    冷昭儀誠惶誠恐地道歉,「是妹妹手腳笨拙,對不起……妹妹是無心的,還請姐姐原諒。」

    蕭婠婠看見冷昭儀的掌心按在德嬪的宮裝上,不經意地磨蹭了幾下。

    「妹妹真是無心的,明日妹妹再向姐姐請罪,好不好?」冷昭儀誠懇道。

    「不必了。」德嬪瞪一眼,回到坐席上。

    接著,冷昭儀娉婷地走上前,將賀禮送給邀月公主。

    蕭婠婠輕輕轉眸,看見冷昭儀遞來的目光飽含深意,而楚連玨的唇角始終含著冰冷的笑意。

    這夜,邀月公主的壽宴沒多久便散了,陛下沒有留宿坤寧宮,也沒有召哪個妃嬪侍寢,眾妃嬪意興闌珊地離去。

    蕭婠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真兇會不會在今夜動手?或者是明夜動手?假若真兇按兵不動,那便功虧一簣了。

    到了子時,她才有一點睡意,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突然,死寂的夜爆發出一陣緊急的敲門聲,驚醒了她。

    她翻身而起,立即披衣去開門。

    女史碧蓉披著外衣道:「尚宮,乾清宮的公公來傳話,陛下讓您去鹹福宮。」

    她所料不差,真兇果然按耐不住,在今夜動手了。

    更衣後,她提著一盞宮燈匆匆趕往鹹福宮。

    濃夜靜謐,卻隱藏著喧囂與暗湧。

    鹹福宮宮門前,兩列侍衛執火而立,刀槍明亮。

    在公公的引領下,蕭婠婠來到德嬪的宮苑,御駕侍從候在殿外。

    踏入大殿,她看見楚連玨安然坐著,略低著頭飲茶,眉宇緊擰。六位公公分侍兩側,劉喜和吳公公都在。

    德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姦夫現形了嗎?

    寢殿傳出「嗚嗚」的哭聲,她覺得奇怪,為什麼宮娥都在哭?

    行禮後,她問:「陛下,發生何事?德嬪娘娘呢?」

    「自己去看。」楚連玨道,語聲冰寒。

    「是,陛下。」

    蕭婠婠前往寢殿,殿中燈影昏暗,帷幔投下一道道陰森的黑影。

    有一道人形黑影,投在宮磚上,森然可怖。

    她驚駭地止步,望著懸掛於樑上的艷裝女子,青絲披散,面色慘白,宮裝猩艷,有如厲鬼。

    那一襲華美的紫紅宮裝,正是德嬪在邀月公主的壽宴上所穿的,艷麗張揚。

    而今,垂掛於半空,艷如血,死成灰。

    艷到極致,便成灰。

    三四個宮娥跪在地上,嚶嚶低泣。

    蕭婠婠不明白,德嬪為什麼自縊?難道是畏罪自盡?

    她更不明白,陛下為什麼不命人將德嬪解下來,而讓她一直掛在半空?難道是想以此懲罰她的不忠、不貞?

    「你們如何發現德嬪薨的?」她問。

    「近些日子,娘娘半夜總要奴婢服侍……今夜奴婢睡了一個時辰便起來,卻沒聽到娘娘的傳聲,就進來瞧瞧,一進來就看見……娘娘自盡了……」一個宮娥哭道。

    「奴婢聽到叫聲,就立即去喊人將娘娘抱下來……可是,所有人看見娘娘死狀可怖,都不敢上去……」另一個宮娥道。

    「奴婢去乾清宮稟報陛下,陛下看了一眼就……」

    蕭婠婠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吩咐宮娥多點幾盞燈,然後在寢殿搜查可疑之物。

    寢殿與平時無恙,一切井然有序,德嬪今日所用的珠釵金簪一一擺放在妝台上。

    外殿傳來說話聲,好像是宋之軒的聲音,應該是陛下傳他來驗屍。

    片刻後,宋之軒步入寢殿,平和地看她一眼,接著吩咐幾個侍衛將德嬪的屍首弄下來,抬到大殿上。

    她回到大殿,對楚連玨道:「陛下,奴婢以為,就在此處驗屍,閒雜人等在外頭候著,只留娘娘兩名近身侍女。」

    他看她一眼,不作回應。

    她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心頭正有怒火無處發洩,便讓所有人都出去。

    大殿上,只剩下陛下、宋之軒、蕭婠婠和兩名宮娥,還有躺在地上的德嬪。

    宋之軒看過德嬪的指甲,接著察看她的腦部、面部與頸部,「死者是德嬪娘娘,身上無明顯傷痕、瘀痕,頸部有勒痕。」他稍稍抬起她的下頜,「陛下,娘娘的頸部除了勒痕之外,還有人手造成的瘀痕,應該是有人以右掌掐死娘娘,再將娘娘吊在半空,做出自縊身亡的樣子。」

    「當真?」楚連玨驚道。

    「勒痕很淡,娘娘是先被掐死再吊上去的。」

    「宋大人,檢查一下娘娘身上有無其他傷痕。」蕭婠婠看向德嬪的腹部。

    宋之軒明白她的意思,輕輕按壓著德嬪的腹部,「陛下,娘娘腹部緊實,有四個多月的身孕。」

    楚連玨震驚地抬眼,眸色冰寒,盯著德嬪的臉上,像是要在她的臉上刺出一個窟窿。

    蕭婠婠問道:「娘娘死於何時?」

    宋之軒站起身,道:「娘娘大約死了一個時辰左右。」

    「凌尚宮,你不是說可以讓真兇現形嗎?」楚連玨凌厲的目光射向她,似要洞穿她的腦門。

    「陛下息怒,奴婢先問宮女幾個問題。」蕭婠婠不慌不忙道。

    「你最好給朕一個交代,否則朕絕不輕饒!」他竭力壓住怒火。

    兩個宮娥已哭成淚人兒,也嚇得瑟瑟發抖,蕭婠婠低聲問道:「今晚娘娘回來後,有人來找娘娘嗎?」

    她們搖搖頭。

    她威脅道:「若不說實話,我也保不住你們,陛下不單賜你們一死,還會連累你們的家人。」

    一個宮娥道:「娘娘從坤寧宮回來後,讓奴婢歇下珠釵,然後就讓奴婢退下。娘娘沒有傳喚,奴婢不敢擅進寢殿。」

    蕭婠婠繼續問:「那今夜娘娘與平日有何不同之處?近來有什麼人來看望娘娘?」

    宮娥回道:「娘娘和平時一樣,不喜歡奴婢在旁伺候著;來鹹福宮看望娘娘的人寥寥無幾,幾個娘娘偶爾來,除此之外,不是公公就是六尚局的人。」

    「你們不知娘娘懷孕了麼?」

    「奴婢不知,前些日子,娘娘總是想嘔,胃口不佳,奴婢以為娘娘病了,勸娘娘傳太醫來瞧瞧,娘娘總說無礙,只是胃口不好,不許奴婢自作主張,奴婢就不再說什麼了。」

    蕭婠婠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因為德嬪膽敢與別的男人苟且,做出失貞之事,防範功夫就會做得滴水不漏,不讓任何人發現。

    她對楚連玨道:「奴婢懇請陛下下令,將守衛鹹福宮的侍衛集中於一間廂房,無須掌燈,奴婢可讓真兇現形。」

    楚連玨盯著她,眸光如冰如火,須臾,他打開殿門,吩咐劉喜去辦事。

    ————

    不多時,二十餘名侍衛前往偏殿的一間廂房,魚貫而入。

    蕭婠婠與宋之軒站在窗外,透過半掩的窗扇望向黑燈瞎火的廂房。

    黑暗中,星星般的細小光亮從一個侍衛的身上顯現。

    宋之軒低聲道:「凌尚宮,真有一手。」

    她輕笑,當即讓劉喜進去抓人。

    身上有光亮的侍衛叫做劉光,長得頗為英偉,他跪在御前,低垂著頭。

    楚連玨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突然拍案,案上的茶盞被他的掌力震得茶蓋一掀,差點兒歪倒滾落,「說!為何殺死德嬪?」

    「卑職沒有殺娘娘。」劉光不卑不亢道。

    「沒有?」楚連玨怒哼,「凌尚宮,說給他聽。」

    「是,陛下。」蕭婠婠走到劉光身前,道,「壽宴上,德嬪娘娘突然摔倒,冷昭儀扶住她,趁機在她的宮裝上抹了磷光粉。方才在那間暗房中,只有你身上發出磷光;換言之,你與娘娘接觸過,才會沾染娘娘身上的磷光粉。劉光,你只是守衛鹹福宮的侍衛,為何沾染娘娘身上的磷光粉,答案不言而喻。說,為什麼殺娘娘?竹梅、千惠、阮小翠和路公公都是你殺的,是不是?」

    「不是,卑職沒有殺任何人,陛下,卑職什麼都沒做過。」劉光著急地辯解道。

    「那你如何解釋你的身上有磷光粉?」

    劉光沒有解釋,低著頭,一臉倔強。

    蕭婠婠柔柔的聲音卻有著堅韌的力度,「我認得你的聲音,那夜我故意去鹹福宮,裝作查找與娘娘有關的罪證,引你現身。雖然你蒙面,聲音有些低悶,但是,我還是認得出來,那夜的蒙面黑衣人就是你。」

    劉光震驚地看她,須臾才道:「是,那夜是卑職……但是,卑職只是不想讓你繼續查下去,不想讓你查到娘娘身上……」

    她怒斥:「殺人滅口就是最好的阻止辦法。」

    他吼道:「是你逼卑職的,卑職根本就不想殺你……娘娘說你鬼鬼祟祟地去她的寢殿,好像在找什麼東西,卑職只能狠心殺你滅口,不讓娘娘出事。」

    「這麼說,你承認你與娘娘有苟且之情?」

    「沒有,卑職與娘娘是清白的。」

    「清白?難道娘娘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蕭婠婠質問道,「你知道娘娘懷了你的孩子,你要保護娘娘和你們的骨肉,但是你擔心我查出你與娘娘有苟且之情,就痛下殺手。今夜,你與娘娘因為某事發生爭執,擔心娘娘說出你們的醜事,你一怒之下掐死娘娘,是不是?」

    劉光震驚地睜大雙眸,喃喃地問:「娘娘懷孕了?」

    她冷笑,「不要說你不知。」

    他的眼色數度變幻,從震驚到不信,從傷心到失望,從不甘到悲憤……

    她繼續質問:「竹梅、千惠、阮小翠和路公公無意中知道你與娘娘的秘密,你便殺人滅口,殺了一個又一個,是不是?」

    劉光呵呵低笑,笑聲漸漸高揚,漸漸悲憤、冷涼。

    「陛下,殺人的不是卑職,是另有其人。」他抬眼直視楚連玨,眼角有淚,「去年秋,卑職犯錯,得罪了人,娘娘為卑職說好話,卑職才沒有受罰。由此開始,卑職暗中戀慕娘娘。今年二月,娘娘瞧出卑職的心思,對卑職說,深宮寂寞,愁懷難解,很想到宮外去過平淡的日子。娘娘對卑職推心置腹,卑職很開心,但是卑職與娘娘清清白白,並無苟且之情。過了幾日,卑職無意中發現有一個男子在子時潛入娘娘的寢殿,逗留兩個時辰才離去。卑職留意了半月,那男子總共來過八次,卑職覺得事有蹊蹺,便在那男子再次出現的時候逮他,沒想到娘娘突然出現,要卑職放了他。」

    他一邊說一邊淚流,「卑職追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娘娘說那人是在乾清宮伺候的公公,可幫卑職與娘娘偷偷地離開皇宮,眼下那公公並無怎樣,只是動手動腳而已。娘娘再三勸卑職多忍耐幾日,出宮後就是廣闊的天地了。於是,卑職繼續等。前不久,也就是浣衣所宮女竹梅的屍首被發現後,卑職很想知道那公公究竟是誰,就在窗外偷聽。娘娘質問那公公為何殺人,那公公發覺卑職在外面,卑職就立即走了。後來接連有人遇害,卑職知道,都是那個公公殺的。不知為什麼,凌尚宮突然查到娘娘身上,還在娘娘寢殿找罪證和線索,卑職不想娘娘出事,就殺凌尚宮滅口。今夜,娘娘從坤寧宮回來,卑職想對娘娘說今夜就離開皇宮,但娘娘說很累,想早點歇息,卑職就沒有說出口。」

    「後來呢?」蕭婠婠問道。

    「卑職看著娘娘寢殿的燈滅了,就回去歇著,卻怎麼也睡不著。大約半個時辰後,卑職又來到鹹福宮,悄悄潛入娘娘的寢殿,卻看見娘娘……自縊……」劉光淚流滿面,嗓音哽咽,「卑職躍上房梁,想將娘娘放下來,卑職剛剛抱住娘娘,就聽見宮女進來。卑職立即放開娘娘,保持原樣,從窗口逃出去。如此,卑職的身上就沾染了磷光粉。陛下,卑職自知心儀娘娘罪該斬首,但是卑職沒有殺娘娘,也沒有殺其他人,是那公公殺的。」

    「你所說的公公,究竟是誰?」楚連玨陰沉地問。

    「卑職真的不知,娘娘不告訴卑職,也不讓卑職問,娘娘說只是應付他,以求順利離開皇宮。」

    「這只是你的編造,根本就沒有神秘的公公。」蕭婠婠重聲逼供,「你無須砌詞狡辯,五條人命,都是你殺的。」

    「陛下明察,卑職什麼都沒做過……」劉光言辭懇切,「卑職若有半句謊言,天打雷劈。」

    從劉光的言辭、神色與所說的看來,不像有假。

    假若他真心愛德嬪,就不會殺她。

    蕭婠婠問道:「你說你與娘娘是清白的,難道娘娘的腹中胎兒是那公公的?但是,公公怎能讓娘娘懷孕?」

    劉光道:「卑職也不知……也許,那公公是假公公……對了,娘娘曾說過,那公公頗受陛下寵信,那公公連續殺人,就是擔心他是假公公的秘密被洩露出去而被斬首。死了這麼多人,娘娘又懷孕,遲早紙包不住火,那公公索性連娘娘也殺了,一了百了。」

    「照你這麼說,是朕用人不明,是朕姑息養奸。」楚連玨看了一眼兩側的劉喜和吳濤。

    「卑職不敢,卑職只是實話實說。」劉光忽然想起一事,「對了,那公公殺了娘娘,一定也沾染了磷光粉,陛下可查查。」

    「放肆!」吳濤怒道,「死到臨頭,你還敢狡辯?」

    「陛下,劉光所說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據,查查也無妨。」宋之軒神色淡淡。

    楚連玨陰寒的眸光落在兩個公公的身上,轉而滑至蕭婠婠臉上,似乎等她開口。

    忽然,有一個公公進來稟報,「陛下,冷昭儀在外求見。」

    蕭婠婠緩緩道:「陛下,奴婢等的人到了。」

    楚連玨頷首,不一會兒,冷香緩緩行來,行禮後,在蕭婠婠的示意下,她柔聲道:「陛下,臣妾將磷光粉與一種特製的香粉混合,這種香粉香味極淡,平常人聞不出來,只有臣妾聞得出來。」

    蕭婠婠接著道:「誰的身上有磷光粉和香味,誰就是真兇。」

    宋之軒讚道:「手段高明。」

    楚連玨擺擺手,示意她們以香聞真兇。

    冷香先靠近劉光,道:「陛下,此人身上確有臣妾調製的香。」

    接著,她在大殿繞著眾人走了一圈,回到原來的地方,嬌柔道:「陛下,身上有臣妾調製的香,那人就是——劉喜。」

    話音方落,劉喜便怒道:「昭儀娘娘,莫血口噴人。」

    他轉向楚連玨,誠惶誠恐地說道:「陛下,昭儀娘娘所說的磷光粉與香粉,純屬子虛烏有,是她片面之詞,她想說誰身上有香味、誰就有香味。奴才侍奉陛下十餘年,忠心耿耿,無時無刻不為陛下著想,怎會做出對陛下不敬、不忠之事。」

    楚連玨不語,眉宇平展,不再是之前的冰寒,而是瞧不出任何情緒的寧淡。

    「陛下,臣以為,昭儀娘娘有片面之詞之嫌,不過昭儀娘娘與劉喜無怨無仇,為何冤枉劉喜?」宋之軒不緊不慢地說道,「劉喜赤膽忠心,天地可鑒,既然有人指證你殺人,此時能夠洗脫嫌疑的唯一法子就是驗身?」

    「如何驗身?」劉喜的目光有些閃躲。

    「驗一驗你是真公公還是假公公。」楚連玨示意身旁的侍女再去沏一杯茶,寒聲下令,「來人,帶劉喜去驗身,宋大人,吳濤,你們二人一道去驗。」

    話音未落,劉喜突然疾步奔向蕭婠婠,扣住她的肩,將她拽在身前,右手扼住她的咽喉。

    蕭婠婠嚇得一身冷汗,不敢動彈,喝道:「劉公公,你膽敢御前放肆?」

    大殿上情勢急轉,吳濤大喊「護駕」,殿外的侍衛紛紛衝進來,執刀護住陛下。

    楚連玨沒想到最信賴的人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火冒三丈地吼道:「劉喜,你想造反?」

    劉喜拽著蕭婠婠退到牆角,從靴子裡抽出一柄匕首,刀鋒抵在她的雪頸上,疾言厲色地怒吼:「再過來半步,奴才就拉著她陪葬!」

    蕭婠婠微仰脖子,感覺到那冷鋒的逼迫感,看見一抹驚慌之色在陛下的臉上一閃即逝。

    「劉喜,速速放開凌尚宮。」吳濤怒道。

    「放開她,朕可留你全屍。」楚連玨的褐眸如覆冰雪,冷冽逼人。

    「全屍?」劉喜高聲冷笑,「奴才不稀罕,奴才要留得一命離開皇宮,否則,玉石俱焚!」

    「劉喜,你膽敢威脅陛下?」吳濤氣憤道。

    「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接連犯下死罪?」楚連玨猶顯鎮定。

    「奴才也自問忠心耿耿,將王府和大內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劉喜冷冷地譏笑,「可是,奴才不是公公,奴才也想摟著女人睡覺,也想有個美嬌娘服侍奴才……陛下,你夜夜有妃嬪侍寢,奴才什麼都沒有,還要在外頭候著,夜夜忍受煎熬……奴才不甘心,宮裡這麼多妃嬪、宮女,陛下你享用不盡,奴才幫你享用幾個又何妨?奴才在宮中有權有勢、有頭有臉,那些宮女卻不買賬,不肯好好服侍奴才,只有德嬪娘娘知情識趣,與奴才共赴巫山**,好不快哉!陛下,後宮佳麗如雲,寂寞難耐,奴才只是幫你滿足她們……」

    「劉喜,你太放肆!」吳濤大聲喝道。

    楚連玨面如豬肝,眼中戾氣層層翻湧。

    突然,劉喜慘叫一聲,「匡啷」一聲,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蕭婠婠立即推開他,疾步往前奔。

    原來,就在劉喜說話的檔兒,劉光悄無聲息地後退,悄悄來到他的身後,飛射出一支小刀,擊中他的手腕。

    緊接著,侍衛紛擁而上,將劉喜制服。

    楚連玨望過去,看見宋之軒接過蕭婠婠手中的絲帕,擦拭著她雪頸上的鮮血。

    宋之軒眸光柔和,神色寧定,似乎並無不妥,然而,楚連玨瞧在眼中,卻覺得異常刺眼。

    ————

    劉喜在大牢招認了所有罪行。

    原本,他是宮中小公公,陛下封王時,他在陛下的母妃凌氏的宮苑當值,頗受凌氏喜歡。後來,凌氏薨,他遵照凌氏的遺願,到陛下的王府當總管。誰也沒想到,當初給他淨身的老公公由於行事匆匆,忽略了去茅房的他還未淨身,他也沒有說,當了宮中的假公公。

    劉喜一直循規蹈矩,忠心服侍陛下,近些年得到陛下寵信,在後宮妃嬪和宮人面前很有臉面,漸漸地妄自尊大,權欲膨脹,色膽也越來越大。

    看見那些如花似玉的年輕宮女和花枝招展的妃嬪,他忍不住多看兩眼。

    兩年前,他嘗過一絲甜頭後,開始將魔爪伸向一些頗有姿色、性情懦弱的宮女,以自己的地位、權勢威逼她們就範,並且威脅她們:膽敢說出去,就會連累她們的家人。於此,他在後宮重地「橫行霸道」,只要是看上的宮女,便玩弄她們。

    他自己也數不清究竟玩弄了多少宮女,有人懷孕,就殺人滅口;有人不乖,也殘忍殺害;有人反抗,便招致他的毒打和虐待。去年冬,陛下很少召妃嬪侍寢,德嬪深宮寂寞,他三次試探,她並無抗拒,他知道頗為美艷的德嬪極需男人的滋潤,就在子時後潛入她的寢殿,與她翻雲覆雨。

    劉喜並不滿足,只要是看上的宮女,就想染指。竹梅、千惠和阮小翠都被他看中,遭他凌辱。

    竹梅寡言懦弱,再次被他欺負後,引刀自盡。他及時阻止,就在糾纏中,她劃破了他的手臂,他大怒,就掐死了她。失手殺人,無奈之下,他為了方便搬屍,將屍首肢解,裝在麻袋中,命兩個心腹抬出宮棄屍。卻沒料到,那兩個公公膽小怕事,發現麻袋中裝的是被肢解的屍首,便棄之而逃。緊接著,肢解的屍首就被人發現。

    千惠被劉喜玩弄後,想對義兄路公公說,卻心懼劉喜的手段而不敢言。劉喜多次看見她與路公公在一起,懷疑她不守婦道,與路公公有苟且之情,就要她不再與路公公見面,還威脅她,再與路公公糾纏不清,就會對路公公不利。為了不連累路公公,她只能忍辱偷生、不與路公公見面。後來,劉喜厭煩了千惠,就下毒毒死她。

    路公公與千惠常在皇宮的一處偏僻角落見面,千惠死後,他來到那個小亭子悼念她,無意中發現有一塊磚比較鬆動,便撬開小磚,發現下面埋著一個香囊,香囊中是幾張紙,書寫著千惠被劉喜凌辱的事實。看見千惠留下來的紙張,路公公憤怒異常,打算將這幾張紙交給凌尚宮,沒想到他已被劉喜盯上。劉喜知道事情敗露,立即殺了他,然後在半夜移屍御膳房的茅房。

    阮小翠懷有身孕,劉喜擔心遲早被人發現,就決定殺人滅口。那晚,他掐死她之後,將她扔到廢井中,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是被人發現屍首。

    而他為什麼殺死德嬪?

    宮女無緣無故地消失,是常有的事,根本不會有人在意;妃嬪就不一樣了,妃嬪一死,就會引起重視,一不小心,就會引火**。因此,他一直在想如何令德嬪巧妙地死。

    劉喜沒有料到陛下會命凌尚宮追查四宗命案的真兇,當她查到德嬪身上時,他覺得良機已至。

    於是,他將千惠和阮小翠的飾物偷偷放在德嬪的寢殿,讓凌尚宮斷定這四宗命案與德嬪有關。

    他知道劉光暗慕德嬪,打算將這五條人命的罪行推在他身上。事不宜遲,就在邀月公主的壽宴散了之後,他潛入德嬪寢殿,出其不意地掐死她,再將她吊起來,造成她畏罪自盡的樣子。

    倘若有人發現德嬪不是自殺,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只會懷疑劉光。

    千算萬算,算不過凌尚宮和冷香。

    劉喜沒想到凌尚宮會出奇招,令他無所遁形。

    招供後,劉喜斬首於午門,其家屬流放邊疆,代代為奴。

    劉喜一案,就此塵埃落定,後宮一片清平。

    皇后召見蕭婠婠,盛讚她聰慧機謹,終於將五宗命案查得水落石出,還後宮清明與安定。

    嘉元皇后也讚不絕口,連這撲朔迷離、迷霧重重的連環兇殺案都查出真兇,不愧是女中諸葛。

    經此一役,宮人都知道凌尚宮的厲害,也知道她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就連御前紅人劉喜都被她查出來,從今往後,無論是後宮還是御前,在宮人眼中,她取代了劉喜的位置,聖眷正隆,就連吳濤都要給她三分薄面。

    ————

    這日黃昏,蕭婠婠從慈寧宮出來,一個御前伺候的小公公出其不意地現身,說陛下傳召。

    夕陽如血,斑斕的餘暉為朱紅宮牆鍍上一層妖冶的金紅。

    她隨著小公公來到那間暗地奢華的宮室,楚連玨不在,小公公為她沏了一杯茶就退下,讓她在此等候陛下。

    此次傳召,為的又是什麼事?

    她一邊想著稍後如何應對陛下,一邊打量著這間宮室。

    宮室的擺設越來越多,且新添的物件都是珍稀佳品,青瓷、玉雕、宮錦等等,還添了一些書冊,以備他翻閱。她漸感不妥,添這麼多東西,看來陛下並非一時興致,而是有長此以往在這裡召見自己的打算。

    她更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了。

    隨手抽出一冊書,剛翻開看了一眼,她就立即合上,面頰***辣起來。

    書面上赫然寫著:春宮碧波。

    他為何將這類書放在這裡?

    蕭婠婠將書冊放回原處,一轉身便看見門口矗著一人,地上投下一道黑影。

    頭戴烏紗翼善冠,身穿朱紅八團龍袍,襯得他更為白皙俊美、軒昂挺拔。

    她愣愣地看著他,目眩神迷,心潮湧動。

    每次與他相見,她總會心湖蕩漾,即使她已經很努力地克制。

    他不再追殺自己,不再邪惡地對待自己,那種痛徹心扉的苦楚慢慢淡化,變成磨人的煎熬。

    喜歡的男子就在眼前、就在身邊,卻不能喜歡,不能表明心跡,不能對他說出真相,還要將情意壓抑在心底……她時常在想,為什麼這麼倒霉?為什麼上蒼這麼捉弄自己?

    每個夜晚,歇寢時,她的腦中全是他,卻不得不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沉淪,不要再被兒女私情羈絆,不要再想著、念著誅殺父親的昏君,否則,她就對不起父親,對不起蕭氏。

    楚連玨掩上門,坐在桌前,「斟茶。」

    她斟了一杯茶,往後退一步,心頭悲酸難忍。

    「適才你在看什麼?」他悠閒地飲茶。

    「沒什麼……奴婢想看看櫃上有無灰塵……」她思忖著他是否看見她方才慌亂無措的舉動與神色,「碰巧陛下就來了。」

    「打掃之類的粗重活,無須勞煩智勇破案的凌尚宮。」

    蕭婠婠垂眸不語,面腮燙起來。

    楚連玨站起身,從櫃上取了一本書冊,坐在床上,仰靠著,「給朕捏捏。」

    她不得不走過去,將他的雙腿抬上床榻,在他的腿上輕輕捏按。

    他閒散地翻著書冊,她的眸光從那書面上匆匆滑過,立即面紅耳赤。

    完了!他翻看的,正是那本《春宮碧波》。

    今日在這裡見面,他究竟想做什麼?

    「輕了。」楚連玨悠閒道。

    她稍稍用力,他又道:「重了,你想讓朕的愛妃都知道朕被一個婢子掐得青一塊、紫一塊?」

    蕭婠婠只得道:「陛下恕罪,奴婢的按捏功夫不精,不知陛下傳召奴婢,有何吩咐?」

    他繼續翻看書冊,懶懶道:「服侍朕。」

    她不明白他的話中深意,只是純粹地服侍他,還是……侍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是,她越來越覺得不妥,越來越覺得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忽然,楚連玨拉住她的手,將《春宮碧波》的一頁香艷圖放在她眼前,「學學。」

    蕭婠婠別開臉,氣喘面紅。

    「朕要你看,你敢不看?」他粗魯地抱著她,將那男歡女愛的一幕放在她的眼前,硬逼她看。

    心神一晃,她別開目光,他扳過她的臉,她索性閉目,他掐住她的下巴,「你敢不看?」

    她咬唇,一聲不吭,心頭轉過數念。

    既然他有了寵幸自己的心,她完全可以就此魅上龍榻,成為他的妃嬪。

    可是,他最愛的是嘉元皇后,最寵的是皇貴妃,自己算什麼?她什麼都不是,就算他寵幸了自己,頂多晉封她寧妃,除了這個名份,她還能得到什麼?還能贏得他的獨寵和真愛嗎?就算她告訴他,她就是那個與他合奏《山鬼》的女子,他對自己的情,也比不上他對嘉元皇后的癡情。

    承歡,不承歡,兩種念頭在她腦中交戰,激烈得令她頭疼。

    猛然間,蕭婠婠感覺自己被攬倒在床,他壓著自己。

    「陛下,不可……陛下……」蕭婠婠雙手被制,只得出聲求饒。

    「有何不可?」楚連玨冰冷道。

    他撕扯著她的夏衫,她拚力抗拒,卻因雙手被他扣住,無法逃脫。

    糾纏須臾,二人便氣喘吁吁、渾身滾燙。

    他死死壓著她,俯首吻她的雪頸。她感覺到他用盡了全力吮吻,好像要將自己獨吞入腹。

    「陛下,奴婢身粗肉糙,不配侍寢……陛下妃嬪如雲,個個美艷嬌媚,奴婢根本就比不上。」蕭婠婠懇求道,承寵一事,時機未至,她不能就這樣爬上龍榻。

    「朕想要誰,就要誰。」他陰鷙地盯著她。

    「陛下……」

    她疾速避開他的唇舌,他吻在她緋紅的腮上,濕熱的唇舌邪惡地啃噬。

    也許,她可以順勢承寵,繼而一步步地得到更多的恩寵與信任。他一直都有寵幸自己的心思,雖然不知道他的寵能維持多久,不過她可以以手段固寵。

    然而,她更知道,他唯一、真正愛的,唯有嘉元皇后一人,就連嘉元皇后的親妹妹皇貴妃,也只是因為姐姐的關係才得到他的殊寵與憐惜,才有皇貴妃的位分。都說帝王涼薄,有寵無愛,但是,楚連玨並非無愛,而只是將真愛給了嘉元皇后,再也無力去愛別人了。

    那麼,這個時候,即使她成為他的妃嬪,得到他的一份寵愛,也只不過是眾多妃嬪中無關緊要的一個,隨時會失寵,隨時都有可能失去他的信任。如此,她如何查出蕭氏滅族的真相?

    要查出陷害父親的奸臣,就要得到陛下的寵與愛、信任與真心,否則,單憑她一人之力,如何查?而他對嘉元皇后的愛,還沒有消減的跡象,換言之,此時還不是她承寵的最佳時機。在沒有把握得到他的真心之前,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他。

    雖說真心、真愛也會有逝去的一日,不過,起碼有了真情的保證,她的籌碼會更多。

    「陛下,嘉元皇后待奴婢這麼好,奴婢不能做出對不起娘娘的事。」蕭婠婠只能搬出嘉元皇后。

    「瑤兒樂見其成,不會反對。」楚連玨略抬起頭,褐眸染血,變成了另一個人。

    **女主會***於陛下嗎?燕王腫麼辦?三萬字更新完畢,過癮吧,閱讀愉快。寶貝們表忘記給阿嫵沖咖啡扔月票,打賞什麼的,阿嫵更高興了,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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