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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99】遺詔 文 / 葉嫵色

    葉嫵徹底清醒,火熱的手足瞬間冰冷,拚力推他。

    「嫵兒,你是我的……」他嗓音暗沉,扣住她兩隻手,壓著她,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她的抗拒。

    「放開我……我是你皇嫂,你怎能……」

    「有何不可?」暗影昏紅,楚明軒的俊臉染了暗紅的濃濃慾念,「即便你是皇兄的人,也可以再嫁我。」

    話音方落,他俯首侵襲,濕熱的唇舌舔吻她的臉腮、側頸,迅猛而狂野,仿若急行軍,日行千里丫。

    上蒼見證,他對她的癡念已至癲狂,對她的愛至死不渝。

    等了這麼久,熬了無數個日夜,經歷過多少次心痛的啃噬與相思的折磨,終於得到了江山、美人,終於完全擁有她,他如何再忍?朝思暮想的嬌軀就在身下、就在眼前,他如何捨得放手?他只想好好愛她,一解相思之苦;只想與她日夜纏綿,恩愛到老…媲…

    他強硬地制住她,燙人的唇舌往下滑,鼻息急促而粗重,噴灑在這馥郁、柔軟的嬌軀,體內的慾火直欲噴薄而出,燒了自己,也燒了她。

    葉嫵急中生智,「我剛剛滑胎,身子還沒復原,如果強行服侍陛下,只怕往後更難有孕。陛下想要我一生無子嗎?」

    楚明軒鬆了力道,慢慢抬起頭,癡癡地凝視她。

    她看見,他的俊眸染了血色,濃艷得令人驚怕。

    「哪個太醫說你很難有孕?」半晌,他輕撫她的腮,眼中血色慢慢退了。

    「徐太醫說我很難有孕。」

    「為何?」

    「這一兩年,我不是受傷、就是中毒,身子每況愈下,也沒有好好調理,以致氣虛體弱,很難懷孕。」葉嫵沒有說謊,這本是事實。

    「明日傳徐太醫給你把脈。」楚明軒緊繃的臉孔漸漸鬆緩。

    「很重。」她嗔道,扭了扭身子。

    他側躺著,面對著她,眼梢漫起絲絲縷縷的笑意,「嫵兒,你嗔笑的樣子,又嫵媚又可愛。」

    她羞窘地垂下眼睫。

    他輕觸她姣美的蛾眉,語聲低沉,「無數次夢到這一刻,你我同床共枕,情濃燕好。如今夢已成真,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嫵兒,我期盼,此後餘生,你我風雨相伴,相攜到老,不離不棄。」

    葉嫵輕輕地頷首,心冷如冰。

    楚明軒吻她的眉心,眉宇綴滿了深濃的情絲,「待時機成熟,我冊封你為後。」

    「那貴妃怎麼辦?」

    「若你介意,我會尋個緣由令貴妃和昭儀去庵堂修行。」

    「陛下願意為了我廢後宮?不怕朝野非議嗎?」她微驚,想不到他比楚明鋒有魄力。

    「非議何懼?我是一國之君,誰也休想插手我的後宮!」他的言辭中有一股強硬的殺伐決斷,令人無端地畏懼。

    「陛下為什麼待我這麼好?」她感動地問。

    「你說過,你誓不為妾。」楚明軒深情款款地看她,「你還說,你不屑與別的女子爭寵。」

    葉嫵心中一動,卻僅僅是微微一動罷了,「我說過的話,陛下都記得?」

    他頷首,「你說過的每句話、每個字,你的笑顏,你的蹙眉,你的回眸,你的低首,我皆銘記在心,一世不忘。」

    她嬌羞而幸福地笑,笑得沒心沒肺。

    他好似不敢相信她心態的轉變,與她十指相扣,「嫵兒,我真的擁有你了嗎?是不是做夢?」

    她失笑,「陛下堂堂一國之君,也會患得患失?」

    他半壓著她,「告訴我,這不是做夢。」

    「不是做夢。」

    「告訴我,你愛我。」

    「陛下好壞,讓人說這麼肉麻的話。」葉嫵嬌嗔地別過頭。

    「肉麻?」楚明軒錯愕,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難為情。」

    他好整以暇地說道:「不說也可,以行動證明。」

    她咬唇瞪他,嬌嗔之態俏媚勾人。猶豫半晌,她抬起頭,在他臉頰輕輕一吻。

    他滿足地笑了,心蕩神馳,啄吻她的粉腮。

    葉嫵任由他吻了須臾,心似在滴血,「今日昭儀來過。」

    他面色一冷,昂起頭,「她來做什麼?」

    「她告訴我,陛下為了減輕我喪子之痛,下狠手令我滑胎。」

    「多管閒事。」楚明軒語含怒氣,眸含冰冷。

    「若非她告訴我真相,我也不知道陛下待我的心思。」她感慨道,「她跟我說,陛下從未對女子付過真心。我葉嫵何其榮幸,得陛下一世深情、一念癡情。為了我,陛下從一個風花雪月、灑脫風流的逍遙王爺變成弒兄奪位、手沾鮮血、野心勃勃的一國之君;為了我,陛下心甘情願背負謀朝篡位的千古罵名;為了我,陛下只冊封貴妃與昭儀;我氣弱體虛,遲早會滑胎,陛下為了讓我好受點,寧願背負罪名與我的怨恨,也要下狠手……陛下待我情深意重,我如何報答?」

    他定定地看她,好似沉陷在她眼中那泓深黑裡,無法自拔。

    葉嫵感動得淚光搖曳,「我無以為報……若有來生,我一定當王爺的妻。」

    楚明軒被她這番誠懇的話感動了,「這世便可。」

    她感傷道:「朝野皆知,我是先皇的人。如我再嫁,或陛下冊封我為後,有損陛下聖德與英明。」

    「我不懼,也不理會朝野非議、市井坊間的流言蜚語。」他臉膛冷冷。

    「陛下不懼、不理,但我做不到。」她歎氣,研判他的神色,「再者,先皇待我不錯,短短時日,我無法接受陛下。還請陛下給我一些時日,讓我平復心情。」

    「嫵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的眸光溫柔如水,「我不逼你,待你心情好些,再談冊後一事。」

    「謝陛下體恤。」葉嫵莞爾一笑,終於鬆了一口氣,他信了她的話,沒有懷疑她。

    楚明軒鬆開她,自嘲地笑,「放心,朕只想與你同床共枕,沒有旁的心思。」

    她尋思道:「冷月染對陛下癡心、深情,為了陛下可以付出一切,陛下為什麼不待她好一些?」

    他淡淡道:「我對她只是憐惜,並無多少男女之情。我能給她的,僅此而已。」

    世間女子,得到真愛,是幸;得不到真愛,是不幸。然而,幸與不幸,往往只是一字之別、一念之差。

    葉嫵心想,自己是幸、還是不幸?

    ————

    次日,楚明軒傳徐太醫至鳳棲殿,給葉嫵把脈。

    徐太醫所說的,的確如她所說,很難有孕,需好好調理身子。他還說,她滑胎數日,身子還未復原,不能太過親近。

    楚明軒沒有懷疑,命他仔細調理她的身子。

    越兩日,她約沈昭至聽風閣。

    沈昭如期而至,葉嫵站在閣中,望著他走來,步履沉沉,不像以往輕鬆如風。

    他站在前面,絳紅官袍令他的面色略顯蒼白,那雙黑眸纏繞著某種未明的思緒,令人看不透。

    僅僅數日,她就覺得恍如隔世,彷彿人世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大人別來無恙。」

    「沈某無恙。」沈昭淡淡一笑,她變了,不再是前幾日的愁雲慘霧、悲憤交加,氣色也好些了。

    「以大人的才智,應該猜到我找你的目的。」葉嫵眼睫輕眨。

    「你想知道,我為何相幫陛下。」他付之一笑,「陛下已告訴你,何須我再贅言?」

    「想知道得更清楚一點。」她冷聲道,「我已知道陛下弒兄奪位,大人不必再為他隱瞞。」

    沈昭也沒想過再隱瞞,緩緩道:「事發前幾日,陛下夜探我府邸……」

    官家女子進宮的那日,楚明軒潛進右相府,直往書房找密旨。書櫃最上一格有一隻帶鎖的錦盒,他用江湖手段開鎖,盒中的聖旨卻不是密旨,只是普通的聖旨。他繼續找,而沈昭就在房門外,突然推開門,嚇了他一跳。

    「王爺以為我右相府有珍奇寶物?」

    「本王只想要回屬於本王的東西。」

    楚明軒站在他面前,絲毫沒有做賊的心虛。

    沈昭點燃燈盞,「王爺找什麼?」

    燭影照亮了他們雅白的臉龐,照亮了他們針鋒相對的眼眸。

    「當年父皇迴光返照,傳召你,給你一份密詔。本王要那份密詔!」

    「先皇將密詔交給我,便是我的,旁人皆不可看。縱然是陛下與王爺,也不能看。」

    「密詔決定本王的生死存亡,本王一定要看!」楚明軒堅決得滅天滅地。

    「恕我辦不到。」沈昭輕淡道。

    楚明軒陡然上前,揪住他的衣襟,眼神狠厲,「當年父皇病危,有意改立遺詔,讓我繼承帝位。你在病榻前待了半個時辰,父皇終究打消了念頭,沒有改遺詔。是你毀了本王的錦繡前程!大楚江山是本王的,是你令本王一無所有!大楚帝位是本王的,是你令本王與帝位失之交臂!」

    沈昭從容道:「王爺怨怪我,我無話可說。」

    他早已知道,早晚有一日,晉王會知道十一年的事。他早已做好準備,承受晉王的怨恨。

    「你究竟對父皇說了什麼?」楚明軒眼中那抹烏黑微微一縮。

    「先皇聖明,看出陛下性殘暴,擔心在他登基後濫殺無辜、殘暴不仁。王爺心存仁善,先皇覺得王爺必是仁厚明君。」沈昭如實道,以四兩撥千斤之勢輕巧地撥開他的手,「因此,先皇傳召我,要我寫最後一道遺詔。先皇之言,我深以為然,但當年陛下在朝中已頗有勢力,而王爺沒有任何根基,且年紀尚輕,不足以成事。縱然先皇傳位於王爺,王爺也坐不上帝位,反而招來殺身之禍。」

    「假若你沒有對父皇說那番話,說不定是另一番景象。」

    「王爺不是不知,當年與陛下爭奪帝位的還有永王、章王。他們聯手朝中重臣,陛下也有瑞王等人支持,而王爺呢?王爺孤身一人,僅憑一道遺詔就能坐穩帝位嗎?縱然是陛下,亦全靠瑞王的將士震懾滿朝文武,才坐上帝位、穩住大局。」

    「你對父皇說了什麼,父皇為什麼會打消了改遺詔的念頭?」楚明軒對這一點耿耿於懷,為什麼父皇對他言聽計從?

    沈昭朗聲道:「我對先皇陳述利弊,其一,先皇未曾立過太子,多年來陛下、永王、章王明爭暗鬥,以求讓先皇刮目相看;一旦先皇駕崩,便會掀起一場風浪。其二,王爺年紀最小,勢孤力弱,縱然持有遺詔,也不會得到滿朝文武的認可。其三,陛下參政多年,在朝中有黨羽,實力不容小覷;然而,假若陛下知道先皇將帝位傳給王爺,縱然你們是親兄弟,陛下未必會助你一臂之力。其四,傳位於你的遺詔,無異於一張催命符,送你踏上黃泉路。」

    楚明軒知道,他的分析極有道理,倘若父皇真的把帝位傳給自己,只怕自己早已在十一年前的帝位爭奪、血雨腥風中成為箭靶子。

    沈昭不愧是大楚國第一智人,洞察世事,見微知著,看透了當年爭奪帝位的風雲。

    「這麼說,本王還要謝你救了本王一命?」楚明軒陰寒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

    「父皇駕崩前給你的密詔,是不是傳位於本王的密詔?」

    「不是。」沈昭一眨不眨地回道。

    楚明軒再次抓住他的衣襟,聲色俱厲,「沒想到楚國右相大人說起謊話臉不紅心不跳。本王早已查探得一清二楚,父皇迴光返照之際傳召你,交給你一道密詔,要你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

    沈昭淡然一笑,「王爺也說了,先皇傳召我,只有我與先皇二人,旁人如何知道密詔?又如何知曉密詔內容?」

    楚明軒陰險地冷笑,「父皇病重,怎會沒有近身宮人服侍?宮人偷聽了父皇與你的密談,知道密詔的內容。」

    「那王爺不妨說說密詔寫了什麼。」

    「密詔中寫,如若皇兄殘暴不仁、濫殺無辜,以致天*怒人怨,於江山社稷有害,你便拿出這道遺詔,代父皇處死昏君。」他的俊眸浮動著凜冽的寒氣,「本王沒有說錯吧。」

    沈昭當真沒想到他會知道密詔的內容,愣了片刻才道:「雖然陛下殺了不少人,但並非濫殺無辜,也無天*怒人怨、民聲沸騰。」

    楚明軒的眼中戾氣滾滾,「本王要那道密詔!」

    沈昭亦強硬道:「密詔是我的,非適當時機,我絕不會拿出來!」

    「皇兄殺了那麼多人,其中必有不少無辜之人,不是濫殺無辜嗎?當年的驚天慘案仍然讓大楚國子民記憶猶新,你敢說皇兄殺得好、殺得對嗎?你敢說皇兄是仁厚明君嗎?」

    「陛下不是仁厚明君,但也不是暴君。」

    「好!」楚明軒揮臂,面色劇變,變成另一個人,俊眸染血,血色駭人,猶如地府魔鬼,「你不交出密詔,本王不會逼你。但你當年一席話令本王錯失帝位,本王要你彌補本王蒙受的損失!」

    「我不欠王爺。」沈昭覺得眼前的晉王很陌生,他好像被魔控制了,暴戾陰鷙,心狠手辣。

    楚明軒手指著他的臉,眼皮上翻,烏黑的瞳仁好似銅鈴那般大,炙熱的戾氣令人驚怕,「要麼交出密詔,要麼助本王一臂之力!除此之外,你別無選擇!」

    沈昭驚駭道:「王爺想做什麼?」

    楚明軒面上的殺氣濃烈可怕,「本王想做的事,無人可以阻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沈昭震駭,晉王想弒兄奪位?

    楚明軒有恃無恐,「本王不怕你通風報信!父皇看透了皇兄,臨終前吩咐你保住本王一條命,若你此時去告發本王,本王就死無葬身之地,你愧對父皇,有負父皇所托!」

    沈昭更是驚震,他猜到了一切。

    ————

    葉嫵聽了沈昭的複述,明白了來龍去脈,不禁感慨,楚明軒怎麼會變得這般喪心病狂?

    可是,沈昭完全可以稟奏楚明鋒,求他放楚明軒一條生路,如此也算保住一條命,沒有辜負先皇所托。

    沈昭面色沉沉,歎道:「陛下終究如願以償……」

    他所說的「陛下」,是楚明軒。

    「如果你忠於陛下,稟奏陛下,晉王根本無法成事,可是你沒有這麼做。你存心置陛下於死地,是不是?」她憤怒地質問,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犧牲了楚明鋒,「你與陛下君臣多年,情誼非淺,你眼睜睜看著陛下被燒死而無動於衷,你是劊子手!」

    「先皇駕崩前對我千叮萬囑,若有良機,扶陛下登基。」他的臉上交織著悲傷、痛楚,可見內心多麼矛盾,「那兩日,我徹夜難眠,不知作何抉擇……我知道,選擇其中一個,另一個便死無葬身之地……」

    「你最終選擇了忠於先皇。」她淚珠滾落,「雖然先皇留了一手,可是,陛下當政十一年,勤政愛民,國富兵強,風調雨順……陛下沒有對不起列祖列宗……」

    沈昭不語,當時做這個決定,整夜無眠,思前想後,權衡利弊……天知道這個抉擇多麼難……

    葉嫵沉啞道:「你的抉擇錯了,晉王再也不是以往仁厚的晉王,他早已變成心狠手辣、冷酷陰毒的殺人狂魔。你一定會後悔!」

    他看著她離去,眼中落滿了傷。

    先皇待沈家恩重如山,他遵從祖訓,時刻記著先皇的遺願,良機來時扶晉王登基。雖然楚明鋒是一個頗有作為、政績的帝王,楚國在他的治理下將會蒸蒸日上、國泰民安,可是,先皇的遺願不能不顧。如此,他做出了犧牲楚明鋒的決定。

    事到如今,他知道,選擇扶楚明軒一把,錯了,楚明軒未必是仁厚賢明的仁君。

    ————

    宮人說太后病情加重,葉嫵前往慈寧殿。

    踏入殿門,便看見幾個宮人站在前庭,神色焦急不安。

    碧錦疾步過來,擔憂地蹙眉,「夫人,陛下與太后又吵起來了,夫人勸勸吧。」

    葉嫵點點頭,沉重地走向大殿。

    寢殿傳出飽含怒火的吼聲,她站在大殿,凝神靜聽。

    「你皇兄的遺腹子也是哀家的孫兒,你怎能下此毒手?」孫太后語聲蒼緩,浸透了悲痛,「你擔心他長大後奪你帝位,就斬草除根,是不是?」

    「是!若不斬草除根,兒臣如何安睡?」楚明軒冷硬地承認。

    「哀家造了什麼孽,竟然生出你這樣陰毒狠辣的兒子……」

    「母后想知道的,兒臣如實相告;若無他事,兒臣告退。」

    「站住!」孫太后面容一肅,似有堅決之色。

    他背對著她,明黃的龍袍令人覺得冰冷。

    她嗓音緩重,「雖然你哀家最疼愛的兒子,但你的所作所為大逆不道,人神共憤,天地不容。哀家不會讓你繼續錯下去,也不會讓你給楚氏列祖列宗蒙羞!」

    楚明軒目光陰冷,「那便如何?」

    孫太后意氣堅定,「哀家要將你的惡行昭告朝野!」

    葉嫵震驚,太后為什麼這麼做?楚明軒是她最疼惜的兒子,她竟然將他的惡行昭告天下,竟然讓他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

    **太后真的會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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