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大,你猜的真準,真有肉票進去了!」屋外有人興奮的怪叫。
他面無表情的抽出短刀,站了起來。在接近門口時忽然停下,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老岳送給的眼鏡,默默的戴上。
大門外站著之前走掉的那四個人,為首的是個非裔黑人,身材魁梧,交叉著手放在胸前,滿臉得意的望著他。
「哈,這小子他媽是個廢人!」一個瘦子指著他的眼鏡怪叫。
四個傢伙盯著他的臉,頓時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那他們的表情,彷彿從倉庫裡走出的是個死人。
「小子,還有誰跟你在一起?嘿嘿,老實交代,哥哥可以最後一個吃你!」
黑人的普通話很標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行牙齒,白得滲人;毛茸茸的大手裡握著粗大的棒球棒,腰間的皮帶上還插了只防爆用的高壓電束槍。
**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舉起了短刀,刀鋒指著對面的四個人。不知是短刀太沉還是情緒的波動,握刀的手在不停顫抖。
幾個傢伙頓時又狂笑起來。那也能叫刀?灰不溜秋,活像是用石頭打磨出的史前古董,那玩意兒別說砍人,只怕一拳砸上去都會粉碎掉。
**沉默著。自從看到那只高壓電槍,他的心就變得有些忐忑。這一路一直和怪物拚殺,即使面對強大的刀爪怪,也沒有失去過信心。可是為什麼一旦面對新人類,那種從小根深蒂固的恐懼和自卑就會一股腦的湧出來,就像揮之不去陰影籠罩在心頭。
看到對方都是不屑的表情,他心裡總算安定了下來。低垂著頭,眼角的餘光瞥向黑人腰裡的電束槍。想要以少勝多殺掉這些畜生,最大的障礙就是那把槍了。
他顫顫巍巍的舉著刀走向那黑人,腳下一陣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
又是一陣刺耳的狂笑。幾個傢伙圍攏在一起,像看猴戲一樣看著他,有兩個傢伙乾脆把手裡的鐵棍丟到了腳邊。
他們有絕對的理由大笑。如果是在災難爆發前,如果不是遇到了岳大川,不是經歷了那麼多生死磨練,這場貓戲老鼠的遊戲根本沒有半點懸念。他的下場只有一個,被殺死,然後切成肉塊放在火上烤,再吃進他們的肚子裡。
幸好這一切只是假設,他早已是幾個月前平庸的小職員了。如果不是因為心裡的陰影,憑著現在的體質和身手,完全能輕鬆解決掉這幾個敗類。更不用說,還有這把神奇的短刀……
近了,已經很近了,刀尖幾乎觸到了黑人胸前的紐扣。他的手也抖得更加厲害,垂著腦袋,似乎已經認命。
「哈哈哈,扔了那把破刀,老子給你個痛快!」黑人滿不在乎的伸手去抓刀尖。短刀忽然從眼前消失,劃出一道灰色的刀影,橫切向手臂。
極度的驚愕中,半截長著黑毛的手臂掉在了草叢裡。四個傢伙同時呆住,似乎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一股鮮血噴了出來,黑人發出震天的慘叫。緊接著,胸口也現出了一道整齊的切痕,一股血泉噴而,高大的屍體重重的倒在地上,艱難的扭動了幾下,兩腿一蹬,再沒了動靜。
在黑人倒地的同時,**的身影已經閃到了瘦子的面前,灰色的刀影斬下。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瘦子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再一瞬間,第三個人也捂著胸口翻倒在地。眨眼功夫,四個人已經倒下了三個。
站在稍遠處的高個青年驚恐的後退了幾步,拔腿向遠處逃出。
**從黑老大的腰裡抽出了電束槍,對準著奔跑的背影連開兩槍。空氣隨著高壓電流盪開,奔跑的青年彷彿被一股強力擊中,渾身抽搐的撲進了荒草灘。
他轉過身,走到在地上爬行的胖子跟前,蹲下身,一刀捅進了那傢伙的背心。短刀在傷口裡來回攪動了幾圈,再拔了出來,一股污血混著血肉噴湧出來。
倒在另一邊的瘦猴一邊朝遠處爬,一邊痛哭流涕的大喊:「別殺我,別殺我,我們都是人,不是食人魔!」
「你們是人?還記得被你們殺死,再烤熟吃掉的孩子嗎?記得被你們姦殺、割去乳房的女孩嗎?她們是不是也苦苦哀求你們放過她們?王八蛋,你們是人嗎?滿地的土豆你們不吃,你們吃人?吃人!」
他瘋了一樣,一刀一刀的砍下去,一片污血飛濺。
不知砍了多少刀,直到眼前的傢伙成了一堆爛肉,怒火卻仍在胸中燃燒,他走回黑人的身邊,一刀剁下了黑乎乎的腦袋。
提著血淋淋的人頭,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把電束槍放進了衣兜裡,又從地上撿起一把砍刀。翻開一個傢伙的背包,裡面赫然包著一堆烤好的肉片。
想起屋裡慘景,他一陣反胃,把包袱扔到了一邊。望著遠處被高壓擊暈的傢伙,正要走過去,忽然發現幾百米外的荒野出現了一群豹狼,朝這個方向狂奔過來。
他快速關上了倉庫大門,返身跑回山坡的樹林裡,爬上了那棵大樹的頂端。
倉庫的外面,飢餓的豹狼已經在撲咬幾具新鮮的屍體。它們圍著血肉連撕帶咬,一會兒工夫就撕扯的血肉模糊,遍地散落骨肉。遠處又出現了幾食人魔,他們跑動的速度極快,眨眼就衝到了被電暈的年輕人身邊。
食人魔不敢和成群的豹狼爭奪食物,圍著暈厥的傢伙全力撕扯,瘋狂的吞食著新鮮的血肉。
高個子從劇痛中驚醒,眼睜睜的看著一堆雪白的牙齒在眼前晃動,看著自己的血肉被一群食人魔撕扯啃噬,直到血肉分離、骨架散落,發出最後淒厲的慘叫。
一陣狂風捲起,濃濃的血腥順著大風刮來,讓人陣陣反胃。
**坐在粗壯的樹杈上,在茂密枝葉的遮擋下靜靜地注視遠處發生的一切。食人者終被吃掉,這就是老人常說的現世報吧!
他靜靜的望著遠處血腥的場景,眼前又浮現出庫房那堆幼小的屍骨、躺在陰暗的角落裡被虐殺的小倩……到底誰才是惡魔,是眼前吃人的怪物,還是被它們吃掉的人類?……
他把小倩和小文的屍骨埋進了木棚前的土坑裡。坐在地上,又想起了那個夜晚,偎依在火堆旁的小倩和小文的對話。「……明天我們把剩下的土豆都挖出來,送個大哥哥,然後央求他帶著我們一起走。他是個好人,一定會同意的!……」
如果早點答應他們,如果第二天一早就帶著他們離開,這對可憐的姐弟還會慘死在這間倉庫裡嗎?
「是我害了你們嗎……」他抱著那一袋土豆,在土堆旁邊坐了好久。胸口裡像堵著一堆石頭,想大聲的哭,卻流不出眼淚。淚早就流乾了吧?
他在土堆附近埋下了土豆,也許過不了多久,這些種子就會發芽、生根,長出吃也吃不完的土豆,到那個時候,她們再也不會為缺少食物而發愁了……
他站了起來,推倒了一個隆起的木材堆,徹底掩蓋了那片埋骨的之地。他用木板堵住了那扇破碎的小窗,默默的走到門口,關閉了倉庫的大門。
抬起頭,陽光是那樣的刺眼。晃了晃手裡的指南針,背起沉重的行囊,繼續朝著西北方走去。漫漫長路,何時是個盡頭?
藍色的倉庫孤獨的佇立在茫茫荒野中。高高的太陽從西邊滑落,在黃昏的暮色中,兩個弱小的身影從北面的廢墟深處鑽了出來,手牽著手向倉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