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河沒有問過靳大姑娘為何要他將那塊帕子放去洗衣房,就像靳大姑娘也不曾追問他為何會避入靳府,他能幫到靳大姑娘,這就足夠了。
放好帕子後,他踢翻了一個小几,上面的茶碗摔得粉碎,很快就驚動了人。按照木兒的交代,他只讓那人看到了自己的背影,然後很快就推開那人逃走了。
直到翻出牆外,齊河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沒有人在靳大姑娘那裡發現他,總算是保住了靳大姑娘的名聲。聽聽牆壁另一側,裡面已經吵嚷開了,丫鬟婆子的叫聲亂成一片。大概沒有問題了吧……點點頭,他環視一眼這片幽暗的小巷子,眉頭皺了起來。
他能這樣進去,那麼,別人呢?
摸了摸懷裡的東西,齊河咬咬牙,低下頭飛快的沿著牆邊走了出去。
洗衣房的騷亂很快傳到了各院主子那裡,楊氏一聽又是洗衣房亂了起來,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又是靳宜安進去鬧事了?隨後傳話的婆子就打消了她的猜測:洗衣房裡竟然有個男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快給我說清楚?」楊氏恨恨的一拍桌子,這群不省心的,都不肯讓她過痛快!
「回夫人的話,就在剛才,奴婢們都在院子裡忙活,忽然聽到房裡傳來打碎東西的聲音,小歡兒進去查看,結果一個男人從房裡衝出來,推開她逃走了……」
「那是誰的房?」
「管事媳婦。」
楊氏想不通首尾,心裡越發的煩躁,靳濟則說是在家陪她一天,事實上只有白天,一過傍晚,他就去了寧姨娘那裡。
寧氏那個狐媚子。但凡老爺去了她那裡,她是斷不會讓任何人任何消息傳進去的。楊氏咬牙,隨即也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還是先不驚動老爺的好,發生在後宅。若是有心人挑撥。怕是會讓老爺懷疑她治家的能力。
「對了夫人,在房裡發現了一塊帕子。」那婆子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們那兒沒人用那樣的帕子……」
「那你還不快些給我呈上來!」
婆子嚇得抖了抖,結結巴巴的說道:「可,二太太她。她的人先來取走了……」
「你說什麼?」楊氏狠狠的盯住跪在地上的婆子。眼神裡的冰冷讓婆子止不住的抖了起來。
「奴婢不敢撒謊,真的是二太太!」婆子連連叩頭,「剛鬧起來沒多久,二太太那邊就來人問話。然後把帕子拿走了。」
王氏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閒事了?楊氏微微合眼,輕輕擺了擺手。
那婆子如蒙大敕。連忙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芳華院是離洗衣房更近些,王氏先得到消息也實屬正常,只是,向來不愛插手家事的王氏為什麼會將那塊帕子要走?難道她不知道那樣會引起自己的猜忌和懷疑?還是說,有什麼必然的理由要王氏不得不要走那塊帕子?楊氏細細的想過去,前些天芳華院裡傳出來的騷動不可避免的被她反覆琢磨起來。
王氏打了蘭齊姨娘板子,那可是二老爺心尖尖上的人,可偏偏連二老爺都沒阻攔。不過後幾日聽說二老爺和王氏吵了幾次,直到現在還冷著,蘭齊姨娘也放了出來。今天這事會不會和蘭齊姨娘有關呢?
不得不說,楊氏猜得很準,王氏的確是急了。
當初從自己衣兜裡摸出來那枚香囊時,王氏就嚇了一跳,雖然那香囊用料考究,可卻根本不是她用的東西,裡面的香氣更是古里古怪。她嫁給靳濟綱多年仍未有孕,看到香囊,她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有人想要害她,香囊裡是使人無法懷孕的東西。然而,她使出去詢問大夫的婆子回來卻告訴她,那裡頭不是令人無法懷孕的藥,卻是春.藥。
豈有此理,誰會在她身上放這個?更何況藏得並不深,若是在外面和哪家太太夫人說話時落了出來,她這輩子都不要想抬頭出門了。
越想越氣,王氏立刻就讓人關門搜查院子,結果從蘭齊姨娘的房裡搜到了同樣的布料,還有繡著同樣花樣的鞋子。
男鞋,而且並不是老爺的尺碼。
這下,王氏更加疑惑了,哪怕蘭齊說是做錯了大小,她又哪裡肯信?蘭齊跟了老爺這麼多年,她會不知道老爺穿多大的鞋?隨即,她就想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念頭……這狐媚子不會是背著老爺和人……
想到這個可能,王氏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二話不說就讓人通知老爺回家,將搜到的東西給了老爺,並說出緣由,果然看到老爺的牙齒狠狠的咬了起來。
所以,她也就很是暢快的打了蘭齊姨娘板子。這個狐媚子,仗著生得一副好容貌,又慣會撒嬌撒癡,哄得老爺暈頭轉向,整個二房更是只有她生下了兒子。
只是蘭齊姨娘實在嘴硬,無論她怎麼打都只咬定是做錯了大小,香囊也只是偷偷弄來助興而已。僅憑這個,她又怎麼能將眼中釘收拾掉?就連老爺也開始懷疑是不是她想多了,或者乾脆就是故意陷害,那個狐媚子又會伏低做小,又會軟語哀求,不幾日就勾得老爺心思慢慢轉了過去。
對此,王氏只能咬牙,更是讓心腹好好的查,認真的查,不可放過任何一處繡有同樣蘭草花樣的東西。
洗衣房鬧出亂子後,她藏在洗衣房的眼線回來稟報,說洗衣房裡跑了一個男人,而且還在裡面找到了繡有蘭草的帕子,王氏又驚又喜,連忙命貼身丫鬟趕去洗衣房,說什麼也要把那塊帕子要過來。
看到帕子的第一眼,王氏就笑了,果然沒錯,和香囊上的花樣一模一樣,連料子都是一樣的,這次,看那賤人還怎麼抵賴!
「來人,去姑太太那裡請老爺回來一趟。」王氏將帕子緊緊攥在手裡。
然而,她等到的不是靳濟綱,卻是楊氏。
「方纔洗衣房裡出了點事,沒嚇到弟妹吧?」楊氏滿面笑容的進了門,在一旁落座後,也不急著追問帕子,反而關心起王氏來,「聽說弟妹這幾日忙得很,身子還好吧?事情再多,有丫鬟婆子呢,可不要累著了你自己。」
王氏抿了抿唇,大嫂會是真心來問候她才怪,怕是來要那塊帕子的吧?她知道自己這次做得急了些,可她必須要拿到,不然,她用什麼去說服老爺?和楊氏敷衍了幾句,王氏索性也不閃避了,將手中的帕子遞給身邊的丫鬟傳給楊氏,她說道:「我也是聽說那裡出了事,心裡有些害怕才讓人去問話,沒想到丫鬟回來回話還帶來了這個,正要去找大嫂好好商量一下呢。」
楊氏笑開了,接過帕子邊看邊點頭道:「原來如此。」
這塊帕子並沒有任何特異之處,楊氏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又讓人遞給了王氏。
「大嫂,以我之見,眼下洗衣房裡人多口雜,不如先把人都看起來,然後讓信得過的媳婦婆子們好好的查上一查,或許能發現什麼東西也說不定。」橫豎已經引起楊氏的懷疑了,王氏顧不得許多,她今日是一定要抓到蘭齊的把柄不可。
「弟妹所言甚是。」
洗衣房裡出的事情自是也傳到了鳴麓院,常老太太雖然沒使人去洗衣房,卻使了人去問楊氏。楊氏知道,常老太太是在催她了。
雖然來回話的人是避著靳宜安的,可靳宜安又豈能猜不到緣由,看來齊大公子已經走了,如此,她也該告辭了。
待回話的人下去,她起身道:「時候不早,宜安擾了老祖宗這麼久,也該回去了,老祖宗也該放寬心才是,不論有什麼事,橫豎還有父親母親,叔父嬸娘在呢,您可不要太過勞神。」
「這才多久你就要走?不許走,今兒就住我這裡了,哪兒也不許去。」常老太太故作不悅的說道,「都嫌棄我是個老婆子,不肯陪著我,是不是?」
「宜安哪兒敢?巴不得天天陪著老祖宗呢,既然如此,那宜安就在這裡鬧老祖宗一晚好了。」
「這才聽話。」常老太太點點頭,喚人來給靳宜安收拾床鋪,又命人去安時院傳話,就說天色太晚,大姑娘被她留下了,讓院裡人好好看好門,不許亂跑。
看著靳宜安被雨潤引著去洗漱,常老太太的眉頭微微皺起來,這丫頭來得太巧了些,卻是不知究竟是湊巧,還是有意?看著丫頭半點不掛心院子裡的樣子,她倒是放心了些,先留這丫頭住下,安時院離洗衣房太近,萬一有什麼不知好歹的進了安時院就不好了。且等明日,看老大家的怎麼回話吧,如果真是跟這丫頭有關,好歹她在,還能保得這丫頭一條性命。
微微歎了口氣,她拂了拂衣襟,滿佈皺紋的手又忍不住摸進內袋,輕抖著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著那枚玉環。
這一晚上,靳宜安心無掛念的睡下了。洗衣房裡那個裝作婆子的男人,還有那個藏在床底下的通道一直都讓她無法徹底放開,今日總算藉著齊大公子的手將那些東西擺在了嫡母的面前。以嫡母的精明,定會發現那條通道,而二太太又一定不會放過和蘭齊姨娘相關的東西,剩下的事情,就看她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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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昨天實在是撐不住請假了,今天還有六千補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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