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走了柳依夏,靳宜安又命明蘭和草兒在門外好好守著,她才重新回了房裡,關於齊大公子,她還有很多話要問,譬如他來靳府做什麼,他是怎麼進的靳府。
「在下並非有意闖進靳府,只是情勢所迫,不得不進來暫避一二。」齊河沒有說出是為何事所迫,而是轉而說起了自己是如何進了靳府的,「說到如何溜進你們府上……實在是你們府上的防備太疏鬆了些,你的院子後面不遠就靠著外牆,外面就是少有人行的小巷子。雖然牆並不低,但也不算太高,恰好可以容我跳過。我聽著牆那邊有下人說笑的聲音,似乎是洗衣房的樣子,沒想到進來卻是姑娘的院子,幸好遇上的是木兒。」說到這一點,齊河也皺起了眉,在他看來,靳大姑娘住的地方實在是太不安全了些。
他就那麼翻牆進來了?靳宜安瞪大了眼睛,隨即,她就恍然了。大家都傳說齊大公子齊河是難得一見的才子,是儒雅文人,卻都忽略了他的出身,他畢竟是齊將軍的長子,又豈會真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既然如此,也只好請齊大公子暫且避在房裡了。」靳宜安歎了口氣,就算她想趕他出去,那也要看會不會被人發現,「我也不問公子究竟為何被逼迫至此,還請公子脫困後也莫要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那是自然。」齊河點了下頭,避開靳宜安的視線說道,「姑娘放心,過了今天,什麼都沒有發生。」哪怕不是為了和袁玓的兄弟情分,他也絕不想讓靳大姑娘的名聲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損傷。
再次歎了一口氣。靳宜安左右打量了房間一番,見窗戶緊閉,又有樹蔭擋著,若不是有心闖進來搜查,是斷不會發現房裡藏了人的。這才將提起的心略略放下了一點。起身走了出去。
靳大姑娘……可惜了。齊河抿緊了唇,即使是他一個人在房裡。他也很小心的沒有去坐床榻上,而是將身影全都遮在櫃子的陰影中。躲在這裡,不僅從窗口和門口都不能一眼看到。而且有人來時也可以及時躲進去。只是。一個人的房間實在太靜了,靜得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房中那縷若有若無的幽香緊緊纏繞著他。這裡是……靳大姑娘的閨房啊。方才靳大姑娘氣走那位表姑娘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這樣的女子實在很合他的心意。
不過,那又能如何?
靳大姑娘已經和袁二弟有婚約了。看袁二弟的情形,並不像是對靳大姑娘無意。他更清楚,哪怕靳大姑娘和袁二弟的婚約解開,他也沒有機會接近靳大姑娘,除非他可以不顧兄弟情義。
只能怪他動心太晚。
靳宜安一出小偏房的門,立刻叮囑木兒:「守好房門,決不可讓任何人進去。」
木兒亦知道個中利害,點點頭站在門邊,一步也沒有移開過。
對於木兒,靳宜安還是比較放心的,走出正門的一瞬間,她皺起的眉頭就鬆開了,唇邊掛著淺淺的笑意。
「姑娘?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草兒已經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逼死了,奈何無論她怎麼問,明蘭始終不肯提一個字,她也只好苦等著姑娘出來。
「嗯?」靳宜安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明蘭還什麼都沒有告訴給草兒,果然明蘭已經很有長進了。向明蘭讚許的笑笑,靳宜安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心急,我偏不告訴你。」
「姑娘!」草兒跺了跺腳,若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她也就不問了,只是眼下明蘭和木兒都知道,而且看起來還頗為棘手,姑娘這樣避而不談,她該怎麼幫姑娘?
逗了草兒幾句,靳宜安終於笑開了,小聲湊到草兒耳邊說了幾句,草兒頓時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這樣!齊大公子竟然在姑娘房裡,萬一被人發現,姑娘這輩子可就完了!想到種種後果,草兒不禁對房裡的齊河產生了重重的怨氣,你哪兒不好跑,偏偏跑來安時院,再往東南走走就是靜時院啊,跑的再遠一點就到棋風苑了,哪個不比安時院好?
「好了,現在找點事情做,也免得讓人琢磨我房裡是不是有什麼人。」靳宜安推推草兒,自己則是在廊下曬不到太陽的地方坐下,還順便叫來一個小丫頭去房裡跟木兒要來針線筐,今兒不算很熱,廊下又有風,她要在這裡做活。
房裡有木兒守著,明蘭則守在外邊,草兒低著頭合計了一番,忽然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嘻嘻,姑娘,奴婢有事要跟姑娘說。」草兒笑嘻嘻的湊近了靳宜安。
靳宜安懶懶的瞄了她一眼,又繼續繡起那半朵牡丹來:「說吧說吧,看你這樣,就知道你肚子裡指不定在打誰的鬼主意呢。」
「咱不是找不到把人引進洗衣房的法子麼?」草兒壓低聲音,「如今齊大公子在這裡,奴婢倒是覺得不能白白收留他呢。」
誒?聽了草兒的話,靳宜安眼睛一亮,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壞了。
「上次撿來的香囊和手帕,香囊已經在二太太手裡了,手帕卻還在奴婢這裡,待到晚上,齊大公子走的時候,故意弄出點動靜,再把手帕『不慎』遺落在洗衣房……」
那手帕上的花樣可是和香囊上的一樣,如此一來,二太太豈能不將疑心動到洗衣房裡去?
「草兒越來越滑頭了。」靳宜安點點草兒的額頭,「這樣的主意都能想得出來,將來誰還敢娶你?」
草兒被打趣的臉上一紅,板著臉道:「奴婢本來也就沒想嫁人。」
說笑歸說笑,這個主意倒是極可行的。不過,要先將自己摘出去才是啊。靳宜安微微低下頭,視線落在了手中即將完工的鞋樣上,頓時就有了主意。
傍晚時分,靳宜安帶著草兒出了安時院,逕直向鳴麓院去了,草兒的手上捧著一雙精緻的繡鞋,那花樣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靳宜安之手。
走到正房門口,靳宜安小心的問門口的小丫頭:「老祖宗歇下了麼?」若是已經歇下了,那她只有將鞋留下,然後去大姨娘那裡坐坐了。
她剛一問話,就聽見裡面有人出聲:「是誰在外邊呢?怎麼聽著像是宜安的動靜?」
小丫頭給靳宜安掀起了簾子,笑道:「大姑娘來的正是時候,老太太剛用了茶,現在正讓翦芳姐姐給她講故事解悶兒呢。」
見是靳宜安來,常老太太臉上就堆起了笑,連連招手叫她過去,看到草兒捧著的鞋,更是喜歡得不得了,又忍不住教訓靳宜安:「都說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了,怎麼還做這麼費神的東西?也不怕把身子給累壞了,以後不許了。」
「老祖宗不喜歡?」靳宜安委屈的看著常老太太,「宜安做了許久呢。」
「喜歡,當然喜歡,這麼鮮亮的活計,正好留著我過幾日六十大壽的時候穿。」讓翦芳將鞋好好的收起來,常老太太才繼續說道,「可你也要知道愛惜自己,你自己也照照鏡子,看看都瘦成什麼樣了。」
「宜安只是吃不胖而已,哪裡會累到自己?」
草兒也在一旁笑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我們姑娘她是最會給自己找空閒的了,她才不會讓自己吃虧呢。」
「是嗎?她都怎麼找空閒了?」
「每次奴婢說該起床了,姑娘就跟奴婢說再躺一躺,等叫個五六次以後,姑娘才算是躺夠了。」
就在鳴麓院裡一片笑聲的時候,一個修長的黑影從靳宜安房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翻了出去。
主子不在,安時院的婆子和小丫頭們巴不得偷懶,誰肯傻乎乎的巡視院子?倒是方便了齊河行動。
「就在最裡面的那張床,壓在床腳就好,略微隱蔽些。」木兒將那塊繡著蘭花的帕子遞給了齊河。
「放心,我定不負靳大姑娘之托,還請轉告姑娘,齊河在此多謝姑娘收留了。」將帕子塞進衣袖,齊河沖木兒點點頭,左右環視後,一個縱身翻過了牆頭。
不愧是將軍府的大公子,身手就是好。木兒看了一眼已經空無一人的牆頭,心裡的大石頓時落了地。自打白天突然遇上躲在牆後的齊河,她的心就一直懸在半空中,所幸是她先遇上的,後跟來的又是明蘭,否則姑娘的名聲可就真的完了。
輕輕拭去了額上的細汗,木兒轉身回了屋,她還要幫姑娘好好收拾下屋子,免得裡面多出來些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不多時,只聽得隔壁一陣吵鬧,嘈雜的尖叫聲吵得安時院的下人們全都從房裡走了出來。
「是洗衣房,怎麼回事?」
「吵吵嚷嚷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今兒我還得上夜呢。」
「不會是出事了吧?」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洗衣房裡已經是燈火通明,三四個媳婦子神色驚慌的跑出去,看那方向,是去了錦華院。
出了這樣的亂子,木兒若是還能沉得住氣在房裡不出來,那倒真是怪了。和明蘭一同混在院子裡,聽到隔壁亂了一陣子以後,再沒傳出什麼男子的聲音,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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