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茶樓一事後,靳芳雲一家倒相安無事了多日,就連一貫不喜靳宜安的柳依夏,也老老實實將每日抄的書命人送來給靳宜安檢查。
「姑娘,出事了!」
這日下午,靳宜安正繡著一塊要送給張霽兒的帕子,沒想到剛出去沒多久的草兒就快步走了進來,看房裡沒人,就立刻說了這麼一句話。
木兒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總這麼毛毛躁躁,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看這丫頭的神情,想必那事情不會妨礙到姑娘的,既然無礙,又怎可這麼莽撞。
草兒沒理會木兒,而是小聲說道:「奴婢剛從西邊過來,見小玲那蹄子被老太太的人拿住了,想必過不多時就有人來。」
「就這事也值得你吵吵嚷嚷?」木兒哼了一聲,「她早該被收拾了,在老太太和夫人之間左右搖擺,她以為她是誰?」自趕走那兩個嬤嬤,小玲早晚就有被老太太收拾的一天。畢竟老太太疼她們姑娘可不是假的,雖然讓小玲暗地裡監視著,但卻從來沒虧待過她們姑娘,而小玲竟然敢暗自投向了夫人那邊,瞞下她們姑娘受苦的事情,老太太豈能不怒。
「木兒,你也別總是教訓她,你已經夠悶的了,如果草兒再不活潑點,我可真是連喘氣都費勁。」靳宜安笑著說道,又問草兒,「倒是老祖宗那邊說了是什麼緣故沒有?」
「說了說了,」草兒沖木兒皺皺鼻子,這才答道。「好像是說小玲不好好的在院子裡做事,成天跑出去溜躂,大不成體統……」
小玲成天跑出去溜躂?那還不是常老太太要她去的?
正說著,院子裡就響起了說話聲。
「這不是來了?」靳宜安笑了。放下手裡的帕子站起身來。
一個個子嬌小的丫鬟走進門來,烏油油的頭髮只別了一根銀蝶簪子,笑瞇瞇的樣子讓人心生親近。正是老太太身邊的雨潤。
「奴婢見過大姑娘。」雨潤心知靳宜安在常老太太心裡極有份量,故而也不敢十分誇大,笑著就要給靳宜安行禮,早被木兒扶住。
靳宜安明知故問道:「不知雨潤姐姐來所為何事?是不是老祖宗那裡有什麼吩咐?」
雨潤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些無奈神色:「吩咐倒是沒有,只是有一事要告訴姑娘,姑娘院子裡的一個小丫頭。叫什麼小玲的,成日家在外邊遊蕩,老太太見著了好幾次,心裡很是不悅。今兒又見著她,一問是姑娘院子裡的。又言語上對姑娘不太恭敬,她老人家做主把那丫頭趕出去了,過幾日就給姑娘補上新的。」
果然是小玲的事情。靳宜安點點頭,笑著說道:「我當是什麼事情呢,就這也值得雨潤姐姐大熱天的特地走一趟?隨便叫哪個小丫頭來說一聲就罷了。小玲那個丫頭向來懶散,又愛玩,聽說她和夫人陪房的兒子訂了親,礙著夫人,我也懶得管她。倒沒想到老祖宗竟然幫我打發了她。」
聞言,雨潤挑了挑眉,她倒是不知小玲竟然已經訂了親,怪不得會暗地裡投向夫人那邊。
說了一會子話,藉著還要和常老太太回事,雨潤就告辭出去了。
「那丫頭一走。可真是舒坦了。」草兒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想到院子裡總有人盯著,奴婢就渾身不自在。」
靳宜安搖了搖頭:「沒聽雨潤說麼,過幾日還要給補上新的呢。」
一聽這話,草兒又皺起了眉,忍不住咕噥道:「老太太這到底是為著什麼?特地派人盯著姑娘和大姨娘,姑娘和大姨娘有什麼好值得她看著的?」
是啊,這實在是古怪了一點,無論是靳宜安,還是大姨娘,兩人都再普通不過了,若說特別,也不過是靳宜安被記在了楊氏名下,又摔下山崖忘了先前的事情而已,大姨娘可是安分得只差不出自己房門了。小玲和大姨娘身邊小雲都是跟了她們兩三年的了,絕不是因為靳宜安墜崖才被安排到兩人身邊的。
靳宜安忽然心頭微微一動,她想起那日在鳴麓院,老祖宗特地問她大姨娘去看望她的事情,還提起了大姨娘是不是給了她什麼東西。老祖宗有必要這麼關心大姨娘給她什麼東西嗎?還是說,老祖宗關心的不是那枚觀音小像,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若是這麼說來,倒是能說得通老祖宗為什麼總盯著她和大姨娘。而且,小玲一直旁觀她被兩個嬤嬤刁難,直到大姨娘來才去了鳴麓院,老祖宗應該也是從小玲口中聽來大姨娘給她東西的事情。
如今大姨娘已經去了老祖宗那裡,雖說可以擺脫了夫人的刁難,卻也到了老祖宗眼皮底下,萬一她真有什麼能惹得老祖宗掛心的東西……不,不至於。靳宜安搖了搖頭,雖然大姨娘懦弱了點,做事卻向來是謹慎的,或許是多年的生活養就了她這樣的習慣,她從來不做任何令人注目的事情,也極力將自己掩飾得滴水不透。
「姑娘?」草兒小心的喚了一聲,姑娘每次一想心事就喜歡把眉頭皺得死緊,連她都不敢大聲說話了。
「嗯?」靳宜安回過神來,看到草兒小心的表情,不禁笑道,「有什麼話就直接說。」
「嘿嘿,奴婢還有事要跟姑娘說呢,這可真是大事。」
這話頓時惹得木兒在她頭上敲了一指頭,敢情剛才那不是正事!這丫頭越來越欠收拾了,有事也不趕緊說,不怕耽誤姑娘的事?
「我那不是剛要說就被雨潤給打斷了嘛。」草兒嘟了下嘴,壓低聲音道,「這可真是要命的事情……姑娘,您還記得那個香囊吧?」
哪個香囊?靳宜安一愣,隨即就想起來,定是當初從假山底下撿來的無疑,連忙問道:「怎麼?那香囊不是偷偷給了二太太麼?」
「沒錯,就是二太太。」草兒點點頭,眼睛裡透出了興奮的神色,「奴婢路過芳華院,聽見裡面吵吵鬧鬧,因為四下裡也沒人,奴婢就大膽偷聽了一陣子,說的就是那個香囊!」
這下,連木兒也忍不住了,在草兒腰上擰了一下子,催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聽說二太太讓人大搜院子,結果在蘭齊姨娘房裡搜到了一個和那個一樣的香囊,還有男人的東西,可那東西卻不是二老爺的!奴婢偷聽的那會兒,蘭齊姨娘正被二太太的人按著呢,連文哥兒都被關起來了。」
蘭齊姨娘!
靳宜安和木兒一驚,沒想到竟然會是向來乖滑的蘭齊姨娘。
「怪不得那荷包和手帕上都繡著蘭花……」木兒忍不住喃喃道。
「會不會是二太太她……」靳宜安挑了挑眉,話雖沒說完,但草兒和木兒都能聽得懂她的意思。
草兒搖了搖頭:「奴婢倒覺得這事十有是真的,畢竟那個香囊可不是二太太準備的。還有,那次奴婢去送文哥兒時,芳華院的人也說院子裡的花草都是因為蘭齊姨娘喜歡才種的。說起來,蘭齊姨娘倒是真有些古怪呢,從來不喜歡串門子,偶爾也就是和咱們這邊的寧姨娘走動走動。啊,對了,姑娘您還記得麼?姑太太一家回來的那天家宴上,蘭齊姨娘就因為身子不適沒來參見,嘻嘻,你說她會不會是……」
她說得興起,卻被木兒狠狠拍了一下,頓時才回過神來,這種混賬話可不能胡說。
靳宜安卻想到了另一點,臉色一沉說道:「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咱們兩個先回去時遇上的那個人麼?」
那個打扮成婆子的男人,打西邊走來進了洗衣房,芳華院正在洗衣房的西邊!
頓時,她們三個都抽了一口冷氣,那個男人十有八.九就是蘭齊姨娘相好的男人,而那天晚上,他恰好趁各院主子都不在的時候去芳華院和蘭齊姨娘幽會!
越想越是篤定,靳宜安緊緊拉住了木兒和草兒的手說道:「這件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千萬不能讓人知道,對了,也要叮囑好明蘭,決不能說出去。」
她們都是未嫁的姑娘家,知道這種事情與她們名聲絕對無益,況且洗衣房和安時院離得實在太近了。
「總要想個什麼法子讓洗衣房的人暴露出來才是。」靳宜安咬了咬牙,若是真有一日事發,難免會牽連到她。
說到洗衣房,草兒和木兒也皺了眉,第一次去是為了找回明蘭,第二回是借口要回明蘭的東西,已經接連兩次大鬧洗衣房了,如今還有什麼借口可以去洗衣房?
「總不能還是因為明蘭吧?」草兒咬著手指嘀咕,「總也要有點別的借口,否則,奴婢都替洗衣房的人委屈呢。」
饒是靳宜安正在苦思,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戳了草兒一指頭道:「你何時這麼善心了?」
「跟在姑娘身邊,奴婢怎麼能不善心?老是用一個借口也怪無趣的,總要有點變動嘛。」
主僕三個正商議著呢,明蘭蹬蹬蹬的跑了進來,喘息了幾口說道:「姑娘姑娘,奴婢有事要跟您說。」
又是哪裡出事了麼?今天的事兒也太多了點吧?(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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