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從錦華院回安時院的路上,靳宜安就忍不住將那木盒裡的玩具翻來覆去的把玩,在死亡的威脅下,她不得不讓自己心思深沉,可她仍舊還是一個不過十六歲而已的年輕女子,對一些東西仍舊有著好奇心,對有趣的東西,也仍舊會產生興趣
令她不解的是,那位袁二公子送這東西給她做什麼?真的只是給她解悶玩麼?
「吶,草兒,你覺得會不會是我那次把他給氣糊塗了?」靳宜安有些疑惑的問道,她實在想不通除了那次外,她和袁二公子還有過什麼交集,而那次,顯然不是一次多麼愉快的交流。
草兒歪著頭想了想,她自己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二公子哪怕再生氣,也不至於記掛到現在吧?更何況,生氣會氣得給人送禮物?那她還真要多氣氣幾個人呢。
明亮的陽光打在人身上,辣的有種燃燒的錯覺,也照的前方的路一片刺眼的亮。靳宜安瞇起眼睛,好吧,袁二公子,就看看你是什麼打算好了。她相信草兒和木兒絕不會將她退親的打算說出去,所以,她更加好奇袁玓的突然示好是為了什麼。
這只是個普通的小木盒,哪怕用的是上好的黑檀木,哪怕打磨的格外驚喜,但它也只是個盒子,沒有雕刻多餘的紋樣,更別說隻字片語了。木兒檢查過,盒子裡並沒有夾層,包括那副木連環上也打磨得光溜溜的,別說文字,連一點劃痕都沒有。握在手裡異常細滑。
將盒子和木連環擺在桌上,靳宜安招呼草兒木兒以及林成家的都過來,有些為難的說道:「我不太擅長解這東西,你們快幫我看看。」
草兒和木兒頓時吱吱喳喳議論開了。這副木連環設計的極為精巧,並不是常見的九連環,而是用細細的銀鏈子串起的木環和木珠。繞在幾根木柱上,穿來穿去,讓人看了不禁眼花繚亂。
「這個……這樣呢……」林成家的嘴裡嘀咕著,小心的拿起來左右擺弄。
草兒沖靳宜安使了個眼神,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來。
她們不是看不出王成家的是什麼用意,從靳宜安回來,王成家的就盯著那木盒和木連環不放。既然如此。靳宜安索性遂了她的心,讓她來親自擺弄一番。這不,王成家的看似是在擺弄,事實上卻是將那木連環上上下下摸了個遍。不過,確實是沒找到任何疑點。
「姑娘。這是聰明人的玩意兒,奴婢也弄不懂。」悻悻的放下木連環,林成家的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心裡泛起了嘀咕:難道我不是聰明人麼?我可是能將二門外那些小子收拾得妥妥當當的,怎的解不開這麼個小東西?
靳宜安淺笑起來,讓草兒將木連環收到盒子裡,懶洋洋的說道:「這種磨人的東西,我才懶得弄,且放著吧。改天想起來了再擺弄。」
看林成家的磨磨蹭蹭的出去了,草兒啐了一口:「這個老東西,一定是給錦華院那邊送信去了。」
「送吧送吧,不送我還不放心呢。」靳宜安擺了擺手,夫人怕是不放心,只是當時自己在場。她不能做得太過,現在大大方方的讓王成家的摸上一遍,也好安安夫人的心,免得她記掛著。
「可是,袁二公子送這個來做什麼,難道真的是給姑娘解悶玩的?」木兒還是不能理解,二公子平時不像是有這等心思的人,更別說上次見著姑娘還被姑娘諷刺過。
「管他打的什麼主意,既然送來了,那就玩玩好了,不知道的就一直不知道。」靳宜安卻沒放在心上,對於這個冒充他人來試探自己的男子,雖說相貌出眾,人品也並不如外面傳揚得那麼不堪,但她想到對方曾故意試探自己就覺得格外不痛快。她靳宜安沒做過對不起誰的事情,也不打算讓人對不起自己,更不想無端接受別人的算計。小小的打了個哈欠,靳宜安瞇起眼睛彷彿貓兒一樣,嬌媚惑人,卻用柔軟隱藏著自己的鋒芒。
姑娘這個樣子,嘖嘖。草兒和木兒對視一眼,眼中均閃過一絲好笑。
「笑什麼?快去把那副木連環取出來,林成家的都說了那是聰明人的玩意兒,姑娘我不是聰明人?」靳宜安白了兩個丫鬟一眼,不想玩,那是說給林成家的聽的,至於她自己麼,閒來無事還是可以玩玩的。
「是,姑娘是聰明人,一定解得開的。」木兒笑得眼睛彎彎的,從擺在窗台上的盒子裡取出了那副木連環。
銀鏈子打在一起發出細細的叮鈴聲,木珠兒不知在木環和木柱之間繞了多少圈,然而靳宜安很有耐心,輕輕蹙著眉,纖長的手指繼續將木珠穿來穿去。
「啪」的一聲脆響,七八個木環叮叮噹噹落了一桌子,木柱上只繞著一根銀鏈子,輕輕一抖就取下來了。
草兒驚喜的讚道:「姑娘真聰明!」
可靳宜安卻沒有露出笑容,而是往窗外看了一眼,對木兒和草兒使了個眼色。
兩人頓時都邁開步子,一個推開了窗子四下打量,一個站在了門邊的陰影裡,裝作偷懶模樣。
木連環一解開,靳宜安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副木連環果然不只是拿來玩玩的。就在所有銀鏈子都從木柱上取下來的時候,那根木柱忽然向上微微彈起了些許,雖然極微弱,可她手裡正握著那根木柱,這點變化自是能感覺得到的。
那就看看這位袁二公子費這麼大心力究竟想傳些什麼進來好了。靳宜安抿了抿唇,他應該不會發現自己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吧?如果是這樣,那她以後可少了樂子呢。
心裡盤算著,她捏住那根木柱輕輕活動了幾下,然後向上拔起。果然不費什麼力氣就拔了出來,一卷小小的紙卷掉了出來,上面隱約有些字跡。
「哼。」靳宜安輕輕哼了一聲,沒顧上打開紙卷,而是先將木柱恢復原狀,然後將解開的木環重新套回去。
這木連環果然打造的精巧,恢復原狀後竟然一點也看不出有一根木柱是可以取下來的。
攤開那張紙,靳宜安瞄了一眼,臉頰不禁紅了起來。
媚煞。
紙上只有這麼兩個字,筆勢雄健灑脫,字的旁邊是一副小小的畫,那畫上有一名綵衣女子伏在山腳下,嫵媚動人,眉眼間頗有幾分似靳宜安。
「混賬東西。」靳宜安輕聲嘀咕,她還以為袁二公子費盡心思傳進來的會是要緊的東西,誰知竟然會是這樣一幅近似情書的書畫。
不過,這未免也太古怪了些,她和那位袁二公子的兩次碰面都稱不上愉快,更別說袁二公子還有心退親,總不能被自己氣了一通以後就突然變了主意吧?別開玩笑了。靳宜安知道自己容貌嫵媚,可天下美人繁多,她不覺得僅憑一張臉就能勾得袁二公子動心,雖然是擺設,可袁二公子房裡那些女人聽說也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呢。
心裡疑惑著,她又忍不住往那張紙條上多看了幾眼。
這一看之下,她就有了新的疑惑。
那張畫上的她雖然畢肖,然而面上卻有一絲痛苦和怨恨之色。會是筆誤?不,不可能,只看這書畫就知道袁二公子才華不俗,寥寥幾筆就畫出了她的神韻,又怎麼可能會犯下這等錯誤呢。再細看一番,靳宜安不禁臉色忽變,畫上的她,不僅面帶痛苦和怨恨,而且身上衣衫破碎,帶著斑斑血跡。
袁二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她知道當初是他救了自己,可是,畫一幅她受傷的圖,然後題上「媚煞」二字,難不成是說她受傷的樣子媚煞麼?她不是沒看到自己當時的模樣,滿面灰塵和血跡,哪裡能和「媚」字沾邊?
「媚煞……媚煞……」靳宜安的眉頭緊緊皺起來,口中不停的反覆咀嚼這兩個字,忽而驚的站了起來,「媚煞……妹殺?!」
不,不可能,只是她想多了而已,當初的事情,她連草兒和木兒都沒告訴過,袁二公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可是,那兩個字究竟是巧合,還是袁二公子的本意?她被宜寶推下山,而袁二公子偏偏畫了她受傷時的模樣,甚至旁邊還有一座小山,而「媚煞」二字正巧寫在小山的山頂處。這真的只是個巧合嗎?靳宜安的心神大亂,一直以來,她守著這個秘密誰也不曾告訴,若是竟然能被府外的袁二公子知道,那麼,還有其他什麼人知道?
「姑娘?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守在窗邊的木兒見靳宜安臉色蒼白如紙,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看也不看靳宜安手上的書畫,只小心的扶著靳宜安坐下,為她斟茶。
她不能慌,還不知道袁二公子究竟是何用意呢,或許只是巧合罷了。定了定神,靳宜安說道:「我無事,可能是太熱了。你來看看這幅畫。」
木兒輕輕點了點頭,接過那張紙,第一眼看到上面的字和畫時,她立刻也紅了臉移開視線。袁二公子也太孟浪了些,哪怕他真的對姑娘動了心,也不該寫這種字畫這種畫給姑娘啊。
「木兒,你再細看看。」靳宜安輕啜了一口茶。
難道這字畫有蹊蹺?姑娘看起來不像是惱怒,倒像是害怕著什麼。木兒疑惑的再次將目光放在紙上,再次看過去,她也發覺了其中的不對勁,那幅畫上的姑娘不像是笑,倒像是怨恨,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沾滿了血跡。
「姑娘,這畫……」
「我也看不明白,你先前跟過他,你可聽說他喜愛受傷的女子?」(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