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芳雲的打算實在是太直接也太乾脆了,那就是親生做親,讓自己兒子娶了哥哥嫡出的女兒,最得哥哥疼愛的嫡女靳宜寶。哪怕哥哥不管妹夫的前程,總不能不管女婿吧?所以,她才讓貼身的丫鬟去趕緊打聽府裡姑娘們的婚事,雖然宜寶尚未定親讓她鬆了一口氣,但聽說大嫂已經有些急了,她不免也有些著急。
直到傍晚,睡了一下午的柳奕山才醒了過來,讓人服侍著他梳洗用茶後,靳芳雲立刻就趕走了房中的小丫鬟,將自己心裡所想和盤托出。
「唔……這計策卻是不錯,若我們齊閔娶了舅兄的女兒,舅兄自是不會不管的,更何況還有大嫂在呢。」柳奕山緩緩點頭,不禁笑起來,「果然夫人妙算。」
靳芳雲白了柳奕山一眼,自己也笑了,連連催促他快一些,接風宴已經擺在明華堂,楊氏也命人來請了兩次,既然打了這個主意,他們自是要更加上心一點,不能行差踏錯半步啊。
「對了,既然如此,齊閔房裡那些丫頭就打發了吧,若是讓大嫂知道了,事不成也就罷了,我們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啊。」柳奕山一邊往外走,一邊小聲交代。
「還用你說?今兒個是晚了,等明兒我就讓人把他們都發賣了。」靳芳雲心裡微微一鬆,幸好夫君還分得清輕重緩急,不是個糊塗的。
接風宴早已擺下,因是家宴,也並無外人,故而連兩房的姨娘們也獲准在家,在一邊的小偏廳裡單擺了一桌。
「咦。怎不見蘭姨娘?」寧姨娘拉著趙姨娘進了偏廳,四下環視一番就發現,整個小偏廳只有大房的三個姨娘,卻不見二房老爺唯一的蘭齊姨娘。
二房老爺靳濟綱長得一表人才,只比長房的靳濟則小四歲,可房中除了幾個通房外。只有一個蘭齊姨娘。子嗣上更是不如他的大哥,成親這麼多年,他的正室還是一無所出,只有蘭齊姨娘生下過一個文哥兒。如今已是四歲,被王氏抱去自己院子裡教養了。
正哄著文哥兒乖乖坐下的奶娘聞言,回頭笑道:「回寧姨娘的話。蘭姨娘她有些頭痛來不了,已是和我們太太說了。」
寧姨娘頓時撇了撇嘴,挽著趙姨娘坐了下來。瞥著大姨娘「小聲」嘀咕道:「真是無趣統共也就咱們幾個人,偏她還不來,就咱們姐妹兩個在這裡又什麼意思。」
「咱們姐妹兩個在這裡吃點酒,說幾句貼心的話兒不行麼?管誰來不來呢。」趙姨娘看也不看大姨娘,只笑著說道,「反正這邊也沒有旁的『人』。」
大姨娘越發覺得侷促起來,往常她是甚少參加這種場合的。如今被兩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擠兌,更是覺得渾身上下都如同紮著刺一般。
靳宜安一進明華堂。視線四下一掃,就看到了已經先到了的楊氏和王氏,以及三個姨娘,一看大姨娘的表情,她就知道大姨娘不定是吃了什麼虧,正自己在那裡不自在呢,心裡不禁一歎,饒是她如何暗示,大姨娘卻好似不開竅的石頭一般,只會勸著她退一步,忍一口氣,她卻又不能說出自己的經歷,真真是讓人無奈。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和大姨娘打個招呼?」草兒小聲問道。
靳宜安想了想,微微點頭,也罷,讓草兒去好了,反正大姨娘忍他們的氣是忍定了,她怎麼說也說不通的,至少讓草兒去幫大姨娘扳回一點來。
得了靳宜安的首肯,草兒嘻嘻一笑,逕直就走去了小偏廳。就算大姨娘在怎麼糊塗,那也是她主子的生身姨娘呢,可不能讓人隨便欺負了去,這個場合上,姑娘不好直接出面,她草兒可沒關係,別忘了她草兒的名頭是如何在靳府裡響亮起來的。
果然,看到草兒走過來,寧姨娘和趙姨娘眼神都閃了閃,隨即換了話題,看也不看草兒的轉過頭去說話了。
「草兒,大姑娘可是有事?」大姨娘正渾身不自在,看到草兒過來,連忙問道。
「回姨娘的話,姑娘她好得很,特讓奴婢來和您打個招呼,謝您前些天費心費力幫她繡那圍屏。」草兒答道,視線從寧姨娘和趙姨娘身上轉過,又笑瞇瞇的說,「還有,姑娘她交代奴婢,如今天氣一熱,這蚊子啊蒼蠅啊就多起來了,嗡嗡嗡的吵人,您是個慈善的人,如果不想拍死那些蟲子,就別把那些蟲子放在心上,就讓它們自個兒在那裡嗡嗡去吧。」
大姨娘雖然懦弱,可也不是個笨的,一聽就知道草兒說的是什麼意思,眼神不由得就往寧姨娘那邊一溜,見兩人臉色難看,又手足無措起來。
「姨娘,這蚊子啊蒼蠅啊的,都是小東西,掀不翻桌子也打不碎花瓶,您就只管用您的飯,別跟那些小東西費心。」草兒不緊不慢的說完,才看向站在大姨娘身後的丫鬟,這一看,她就有些皺眉了。
跟著大姨娘來的是小雲,而不是那個對大姨娘還算上心的小霞。她可是沒忘記今天上午還在鳴麓院見過這個小雲呢,這個丫頭十有**是老夫人的人,只是不知為什麼會放在大姨娘的身邊。
「小雲,你可要伺候好大姨娘,別氣著了她,知不知道?」草兒盯著小雲說道。
小雲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落到了草兒的眼中,只低著頭連連應聲。
那邊,靳宜安讓草兒去找大姨娘,她自己則是緩步走進了正廳和楊氏王氏問好,靳府的四個姑娘裡,她倒是第一個到場的。
「喲,宜安這是怎麼了?」王氏忽然拉著靳宜安的手不放,聲音似乎也大了那麼點點,「看這小臉兒瘦的,你身子骨原來就弱,怎麼我才幾天不見你。你就又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呢。」
可不是麼,饒是有大姨娘幫忙,靳宜安這半個月來也是費盡心力才將那四扇圍屏繡完的,如此勞累,怎麼可能不瘦。
坐在上頭的常老太太聞言連忙讓靳宜安走上前來,見她果然瘦了許多。不禁看了楊氏一眼。楊氏讓靳宜安繡圍屏。她是知道的,而且楊氏還在她跟前為靳宜安請過假,說是讓她精心繡圍屏,先免了她的請安。只是沒想到靳宜安會累成這個樣子。
心裡劃過的一絲歉疚讓常老太太眼神冷了一分,有些不悅的開口:「老大家的,你讓宜安丫頭繡圍屏我也不說什麼了。畢竟是給她親姑母的一片孝心,可她好好的人兒累成這樣,怎麼不給她好好補補?」
這話可輕可重。輕了只不過是一句話打發的事兒,重了,那就是楊氏不慈,虐待女兒。
楊氏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說道:「都是媳婦的錯,是媳婦疏忽了。」
「老祖宗,都是宜安趕得急。不怪母親。」靳宜安淺淺的笑起來,她發現這種笑容真的是剛剛好。誰也看不出她是開心的笑還是敷衍的笑,「母親平日裡理家,事務繁雜,一點半星的留意不到也是人之常情,今兒姑父姑母一家回來,咱們還是開開心心的才好,您若是真心疼宜安哪,就多賞宜安點好吃好喝的,宜安保證一點一滴都不剩下。」
一番話說得常老太太笑了起來,也不再追究楊氏了。
楊氏這才鬆了一口氣,冷冷的看了王氏一眼。
很快,靳府其他幾個姑娘也到了,緊接著就是柳奕山夫妻兩個帶著子女也走了進來,接風宴總算是開始了。
早在靳宜安重新落座的時候,草兒就已經悄無聲息的站到了靳宜安身後,藉著幫靳宜安拿東西的功夫輕聲問道:「姑娘,您方才為何不……」
靳宜安搖了搖頭打斷草兒的問話,雖然老祖宗看起來對她極好,但她還是不能放心,當初的老祖宗可是連看她一眼都不想的,如今突然轉變也變得太蹊蹺了,她可不能這個時候就在老祖宗跟前給楊氏上眼藥,怎麼也要摸清了根由才好。
雖說是家宴,不過還是分作兩桌,靳濟則帶著弟弟妹夫等男子一桌,女眷這邊則是由常老太太領著,也沒有恪守食不言的規矩,你說我笑好不熱鬧。
「大姐姐,」靳宜淑拉著靳宜安的衣袖軟聲道,「幫我取一塊蜂蜜卷酥嘛。」
那一整碟蜂蜜卷酥可就剩下一塊了呢。靳宜安無奈的點頭,剛要動手卻被迎面摔來的筷子打在了身上。
頓時,整桌人都愣了。
「依夏,你做什麼?」常老太太最先回了神,皺著眉看向坐在自己左手邊的柳依夏。
靳芳雲也瞪了柳依夏一眼:「依夏!」
那筷子,就是柳依夏擲出來的。
被自己母親瞪得瑟縮了下,柳依夏扁了扁嘴,不無鄙視的看向靳宜安:「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女罷了,能坐上桌用飯已經運氣了,偏還這麼不老實。」那蜂蜜卷酥是她最喜愛的,結果被那個庶女表姐夾走大半,連最後一塊都沒留下,還有外祖母也是,一再的關愛那個庶女表姐做甚。
靳芳雲頓時怒了,若不是礙著眾人都在,她怕是當場就要發作出來。還是楊氏反應得快,連忙說道:「依夏只是小孩子心性,還小呢,姑太太別動怒。」又轉向靳宜安,「宜安,你是做姐姐的,可不要和妹妹置氣。」
靳宜安心裡冷笑,母親啊母親,你怕是滿心都在歡喜的吧。不過,她嘴上卻是答應的極快:「母親放心,宜安身為依夏的表姐,豈會和小妹妹置氣?小孩子不懂事,慢慢『教』也就是了。」
曾經被她教過規矩的宜寶和宜淑頓時臉色古怪起來。
和長輩們告了個罪回去換衣服,靳宜安帶著草兒快步走出了明華堂,一出明華堂,她就呼出了一口氣。
「誰耐煩和她一桌吃飯,還不如我自己在房裡吃粥舒服呢。」靳宜安小聲嘀咕道,「草兒,你說我回去就稱病不去了,怎麼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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