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林邊觀望了一陣子,靳宜安很快就發現了木兒的身影,連忙向她招招手。
「姑娘,」木兒快步走了上來,小心的打量了四週一番,見只有竹林裡遠遠有個人在,才鬆了一口氣小聲道,「二姑娘可是走了?」
靳宜安輕輕點了下頭,看木兒這樣子,應該是有話要說,而且還是要緊的話。不過這裡顯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想到剛才那兩個不知來歷的丫頭的話,她就知道有時候越是躲著人說話,越是容易被人聽了去。
四下顧視一番,廳上人聲鼎沸,自是不能去的,竹林裡那人還沒沒走,看到自己看過去,竟然還對自己微微點頭示意。絆腳石!再次在心裡念了一句,靳宜安抿抿唇,眼下最僻靜又視野開闊的莫若前面小園子裡了。這是王大人寵愛女兒,特意為女兒修建的小花園,中間引了一股活水,又在水邊修了亭子,除了幾棵高大茂密的楊柳,四下並無遮擋視線的花木,一眼就能看到是否有人。
跟在靳宜安身後進了亭子,木兒左右仔細打量了半天,見果然這裡只有她們兩人,這才說道:「姑娘,您可看到那容兒是從何處來的?」
「我在竹林裡陪著宜寶,哪兒知道?」靳宜安點了點木兒的額頭,「你啊,就別賣關子了,快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這裡雖說一時間沒人,可也保不齊廳上會有人出來逛逛。」
木兒點點頭,小聲將她的所見所聞都說了出來。
原來,在宜寶求靳宜安讓木兒去找容兒的時候,靳宜安就給木兒使了眼色,故而木兒並沒有走遠,只在容兒回來的必經路上守著,離竹林也並不遠,隱約可以看到竹林裡的情形,一旦有事就可以第一時間趕過來。可她守了半天也沒守到容兒來,卻見容兒從另一條路上來了。究竟二姑娘派容兒去做什麼,木兒實在想不通,直到容兒扶了靳宜寶離開,又看到靳宜安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走回去,她才放了心,飛快的往容兒去的那條路上跑去,結果卻找到了幾樣東西。
「姑娘您看,這些定不可能是您自己丟下的。」
一條帕子,兩個香囊,還有一個繡得極為精巧的小荷包,無一例外都是靳宜安的手筆。若說京中閨秀眾多,擅長女紅的並不獨有靳宜安一個,可那些東西上面,都在角落裡繡著一個小小的安字,而今日到場的閨秀中,只有她一個人名字裡有個安字。
木兒攥緊了手:「大姑娘好陰損,若是這些東西落在外人手中,不論那人是私自藏了還是守著規矩送回來,都會損了姑娘您的名聲。而且奴婢也查過了,這些都是她平日裡來咱們院裡玩時討回去的,那上面的字也不是您繡的,卻是她仿著您的手藝繡上去的。」
和外人私相授受,靳宜安身為一個已經訂婚了的女子,若是這名聲傳了出去,定是會被退婚的。雖然她有心要推掉婚事,可她絕對不要這種名聲。
「好一個宜寶,難道她也不為其他姐妹想想麼?毀了長姐的名聲,難道她就能得了好去?」靳宜安狠狠的咬牙,靳家的女兒在家裡縱使有千般不合,可在外那都是一體的,一個不好,毀掉的可不只是一個人。說著,她又冷笑起來:「怪不得還一門心思和我說這個公子好那個公子妙,是想讓我不但東西進了別人的手,還連人也認識了去,將來更是百口莫辯吧,哼哼,若是我能真的看上哪位公子就更好了,她就可以直接順水推舟。最不濟,她還可以趁未事發前就先和夫人告發我,搶先查出之後一切都在暗地裡解決,也損不了她靳二姑娘的名聲了。」
「姑娘,奴婢都仔細找過了,一共就這麼些,再往前去就是尚書令大人的書房方向,容兒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過去的。」待靳宜安平靜以後,木兒繼續說道,「想來二姑娘當初突然與您交好,存的就是把您推給別家公子的主意,只要您跟了別家公子,和伯府的親事自然是不得不退了。」
靳宜安冷笑:「當我真稀罕那門親事?我還巴不得要退親呢,只可惜沒有好辦法。呵呵,她若是能找出不損名聲的方法幫我退親,我還要幫她做一身好嫁衣謝謝她呢。雖說那位袁二公子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可她也不看看那是什麼人家,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去,何苦來?她要去就讓她去,我巴不得呢。」
聽了這話,木兒額上不由得滑下了冷汗,忍不住在心裡再次將袁二公子埋怨了一番。
「唔……倒是要想想該怎麼把宜寶推給那位袁二公子呢,我看他們倒是極妥當的一對兒。」靳宜安看著木兒忽而笑了,做了個調皮的表情,「你覺得是不是極般配?」
「這個……姑娘,這件事您可莫要衝動,袁二公子也不定就如傳聞中那般不堪啊……」木兒只覺得自己說出來都勉強,她可是跟了袁二公子多年的,她看過那一院子鶯鶯燕燕都要愣半天,更何況靳宜安這只聽過傳聞的。
「無風不起浪,即使傳聞誇張了點,但也不會一點根據沒有。」靳宜安挺直了身子,雖然纖細卻顯得格外有力,「我說過,我姨娘做了這麼多年姨娘,苦了她了,所以我不想做別人的姨娘,也不想去和自己丈夫的姨娘勾心鬥角。或許將來的夫婿會納妾,可前提是他要尊重我,像這樣還沒娶親就有了一院子小妾的夫婿,對我怎會有尊重?再加上還有一院子的小妾,我是決計不會肯的。」
看著靳宜安堅決的表情,木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姑娘會這麼想正是姑娘有骨氣,可她真的覺得姑娘很適合袁二公子啊。當初袁二公子交代自己和草兒時,聽那意思就是有另娶的打算了。唉,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偏偏互相都要退婚,真是費解。
「好了,先處理眼下的事情。」靳宜安揮揮手,低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手裡的東西,忽然就笑了起來,「木兒,你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撿回來了是麼?」
木兒不知道靳宜安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點點頭。
「嗯,那正好,我們再放點東西回去吧。」靳宜安從自己袖袋了抽出一條帕子並一個香囊來,「可真是巧了,宜寶這幾日總纏著我學女紅,想來也是為了迷惑我,同時拿到我的東西,可我這裡還有她的東西呢,她女紅自小就不出色,我隨手幫她改一下好了。」
說是隨手改,其實也就是取出隨身的針線,在帕子的角上繡了個小小的寶字。
「我明白了,姑娘交給奴婢吧,您出來得久了也不好,還是快些回廳上去的好。」木兒立刻就明白了靳宜安的意思,笑著接了過去,又催著靳宜安離開。
宜寶啊宜寶,既然你這麼努力,我總要回敬你一番。你是夫人親生的嫡女,若是出了事,夫人自會傾力為你謀算,絕不會讓你名聲有虧的,既然你不會名聲有虧,自然也就連累不到我們了。靳宜安倒是不怕被嫁禍,因為那兩樣東西,隨便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會出自她的手。
直到主僕兩個的身影完全消失,亭子上方的一人才低低的笑了起來:「一不小心聽到不該聽的了呢。」
卻是她們兩人只顧著防備四周,卻從未想起向上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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