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是貼身服侍趙佶的,這會兒匆忙忙跑過來,不用問也知道是趙佶出了事,世瑤與杭清平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趙佶寢室,只見他雙目緊閉,面色潮紅,比之前竟然嚴重得多。
「這可如何是好?」杭清平記得直搓手。
世瑤忙問道,「附近的鎮子上可有好郎中?」
「之前請來的那個趙郎中就是附近最好的,在整個滹沱鎮都頗有些聲望。」
「去把他帶過來。」
趙佶若是再這麼燒下去,只怕是要出大事的,而宮裡的御醫眼見是指望不上,世瑤也只能讓他來碰碰運氣。然而見到那郎中世瑤就直皺眉頭,偌大年紀的人了,何故膽子那麼的小!
那郎中先前開了藥卻不讓回去,心裡本就不安,這會兒見趙佶的症狀就知道不好,因此更加害怕,站在那裡雙腿都有些戰慄,話也得不大利索,「小姐,宮裡的御醫只怕就要到了,放小老兒回去吧!」
「御醫何時能到我卻不知,但是郡王的病眼看著是重了,所以不得不把你再請過來。我知道你心中的顧慮,但是,眼下郡王若有個好歹,你已然是難辭其咎。還不如放下顧慮,只把他當做是個尋常人家的孩子,治好了也是你大功一件。」
「郡王之症,始於五心煩躁,乃是情緒所致,又被邪氣浸染,是以高熱不退。若要迅速退熱,需用猛藥,而郡王身份尊貴,我如何敢用啊!」那郎中臉上的汗一層一層的,估計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攤上這麼倒霉的差事。
「郡王再貴重,得的病也跟平常的孩子沒什麼兩樣,該如何用藥你比我清楚,若是耽誤了,只怕你人頭不保。」
那郎中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地上,徹底的不會話了。杭都知雖然也看不上他,可是眼下除了他沒人能救遂寧郡王,「咱家聽你的病症倒是頭頭是道,看得出來也是有經驗的,郡王病的雖然急,也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你只管用藥,治好了自有你的好處。」
「宮裡御醫用不了多久就會過來,你開的方子都會留下來存檔,若是沒有差錯,自然放你回去,另外還有許多賞賜,你也無須過於擔心。」
那郎中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戰戰兢兢地給趙佶把了脈,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好了方子。世瑤也不懂醫理,知道看也白看,不過讓人把藥方仔細謄了一份,這才命人取了藥。陵殿裡原就有些藥材,趙郎中也帶了不少,自然不是難事,但是,讓趙佶的幾個嬤嬤去煎藥,世瑤卻有些不大放心。
世瑤命寧馨盯著煎藥,自己跟著宮女們一起給趙佶換冰帕子,忙忙亂亂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佶都還沒有退熱的跡象。不過趙郎中在一旁把著脈,心裡卻多少踏實一些了。
「姑娘先不要著急,藥力的發揮也要一定的時候,郡王的脈象已經趨於平和,今夜大概可退熱了。」
世瑤歎道,「他一時不退熱,我一時就不能放心。」
「姑娘若是實在心急,可以用烈酒給郡王搓搓手心和腳心,這樣可以幫助退熱,只是這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才用的法子,只怕郡王千金貴體不能承受。」
世瑤這會兒只想趙佶趕緊醒來,哪還在意那麼多,「你怎不早?」
「內火不去,就算是散去外熱也是無濟於事。現在藥物已經發揮了效用,扶正祛邪,所以才可以再輔以烈酒搓身。」
趙郎中見藥力起了效,膽子也大了幾分,不僅話順暢了,還敢提些主意。世瑤哪兒管這法子是宮裡的還是民間的,只要對趙佶能起作用,自然是無不應允。陵殿正好有酒,舀來給趙佶搓手倒也便宜,堪堪折騰了一夜,趙佶才算是退了熱。
「多虧了趙郎中妙手回春,這點心意,謝郎中這兩日的辛苦。」
賞賜是杭都知預備下的,宮裡的東西,自然是上好的。可是趙郎中卻不敢收,只想趕緊回家去,「小老兒不敢,這是郡王福大命大才能化險為夷。現下郡王只待慢慢調養恢復體力,還請放小老兒回去吧。」
世瑤也知道趙郎中這兩天可是沒少擔驚受怕,可是現在御醫沒到,她也不敢放他回去,「郎中也知道這宮中的御醫至今都未到,不得還麻煩您老兩天,只要宮裡來了人,我自然命人好生的把你送回去。」
「這……」
「郎中若是不放心家裡,我倒是可以讓人去家中知會一聲,並把這些賞賜也一併送去,等到郡王大安了,自然另有心意謝你。」
趙郎中雖不知這世瑤是何身份,卻發現這滿院子的人都為其馬首是瞻,聽著她的話雖然氣,但也知道並沒有他駁回的餘地,「姑娘若是方便就請使個人到家中明情況,也省得家裡人惦記,至於這些賞賜,卻是萬萬不敢受的。」
世瑤只當趙郎中是謙虛,也不與他爭執,正巧聽見杭清平在外話,還以為有了御醫的消息。
「杭都知,可是御醫到了?」
「姑娘,咱家已經打聽清楚了,昨天御醫乘坐的馬車出了故障,連人帶車栽在了官道上,孫御醫摔傷了腿,已經送回家去調養了,宮裡正派了張涵張御醫前來,但是馬車不敢疾行,要到這裡只怕也是晚上了。」
世瑤雖然覺得過於巧合了,但是卻不敢斷定全是人為,雖然她也認為,若想除掉趙佶,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郡王已經退了燒,還請都知派人回宮通報一聲吧,也免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惦記。」無論如何,趙佶已經沒了大礙,御醫什麼時候來,也並不是那麼重要了。
「姑娘所言極是,咱家這就去安排。」
世瑤本不想讓宮裡這麼快就知道實情,若之前的事情為朱太妃所為,那麼她應該還留有後招。然而,引著朱太妃向趙佶下手實在太過危險,況且,除非搭上趙佶的性命,否則,太皇太后也不會向朱氏下重手。
世瑤雖然恨極了朱氏,但是在宮裡的日子越久她就越明白,只要趙煦一天是皇帝,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得不忌憚三分。她若是想跟朱氏鬥下去,除非能舀住朱氏的死穴,就連加害陳貴儀這樣的事情,都不足以動搖朱氏。
這陵殿裡到處都是朱氏的人,任何事她都不可能瞞得住。眼下最要緊的,就是照顧好趙佶,平安回宮,世瑤並不想在節外生枝。
張御醫幾乎是深夜才趕到陵殿,看起來甚是奔波勞苦,但是世瑤卻有些不大信他,「郡王此次能恢復的這麼快,全是趙郎中的功勞。趙郎中隨侍了這幾天,也更瞭解郡王的病情,張御醫用藥,需與他商定才是。」
張涵倒是個謙和的人,並不像其他御醫那樣眼高於頂,對於世瑤的要求,很爽快就答應下來。
「你先去給郡王請個脈,在看看趙郎中之前開的方子,還需要用什麼藥,斟酌了來回話。」
趙佶的脈象已然是平和了不少,趙郎中開的方子也沒什麼大問題,不過,張涵還是緩緩了句,「這麻黃一味,用的卻是險了。」
世瑤聽了大驚,忙問道,「有何不妥?」
「發熱散寒,用麻黃一味本無不可,只不過郡王年幼,身體嬌弱,實該用蜜麻黃,再不濟也是應用麻黃絨,這兩味藥性溫和,不傷根本。」
世瑤顫聲道,「若用麻黃會如何?」
孟世瑤這般驚懼,旁人只以為是擔著遂寧郡王的干係,而那趙郎中嚇得哆哆嗦嗦,張涵深悔失言,委婉道,「眼下看來並無不可,郡王雖然年幼,勝在根底強健,不至於有大的妨礙,再開用上幾劑輔藥,可保平安無虞。」
世瑤心中大驚,強穩住心神,「若是更小的孩子服用了,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