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持續一日一夜,雙方都有傷亡。古旭、古風已是重傷,符雋等人已無力再戰。
「鍺黎仙島確實有不少高手。但這並不能改變被魔界收入版圖的結局。獨寄情,你不出手嗎?」顏殊華試探道。
獨寄情道:「我的對手是你,你若出手,我便反擊。如此戰爭,便是你所想的世界嗎?看見無數魔兵慘亡,你不動心嗎?」
「他們可以隨時被我復生,我為何要動心?何況,能戰死沙場,是每一個魔族的願望,我,也不例外。」顏殊華答。不世之威,不容挑釁。
獨寄情答:「執著之魔,唯有滅魔之刃方能止住你的罪孽!」
「哈,滅魔之刃早已被我毀去,世上還有能滅魔之劍嗎?」顏殊華輕笑一聲,「投降才是你們唯一的出路。獨寄情,你若歸入魔界,未來國師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你想創造什麼樣的世界,都可以。」
獨寄情眼眸轉深,「魔之語,不可信,這是你教會我的道理。你所信奉的新世界,唯有殺戮與戰爭,我如何創造?」
顏殊華答:「既無共識,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只能戰至一方倒下。獨寄情,你的救世之心可以做到哪一步呢?」
「你若可以放棄進攻五界,我甘願在你面前自盡。」獨寄情答。
顏殊華嘴角微翹,「我不需要你自盡,你只需要引魔氣入體,若你最終能不墮入魔道,我便放棄進攻鍺黎仙島及十方仙島,如何?」
「我可以答應,但你是否能履行承諾?」獨寄情答得爽快。古旭聽聞此言,喊道:「前輩,不可啊!這是魔族的陰謀!」
獨寄情搖頭,道:「縱是一線生機,只要能挽回萬千生靈。身入無間,又何妨?魔身道身,此心不變,又有何懼?」
顏殊華一聲大笑,「好一個此心不變,好友啊,接下魔氣吧!」運掌間,一簇黑氣射入獨寄情眉心。只見其忽然面色痛苦,髮絲由白轉黑,寸寸加長、飄飛,眉眼更添邪魅之色,一雙眼睛閃過血紅之色。
獨寄情壓抑魔氣,回轉原身,說道:「我答應了你的條件,你是否應該撤兵?」
顏殊華絕美的臉上閃過嘲諷之色,他言道:「我說的是,你不曾入魔。但你真的沒有入魔嗎?心魔也是魔,執念也是魔。你早已入魔,如何渡魔,如何渡自己呢?哈!」
獨寄身忽然感覺體內魔氣暴漲,黑髮飄揚,已是入魔之相,無法壓抑,他方覺。原來對方根本無退兵之意,道氣被阻,他仍試圖壓制魔性。說道:「若我已入魔,我也要將魔界罪惡斬殺殆盡,此身是魔,是道,又何妨!」
二人對峙,忽然,一道法印從海岸之上擴展,重重封印開啟,顏殊華目光注視法印之方,說道:「無相法陣,古旭倒是下了決心!」
獨寄情被古旭飛身帶回法印之內,眾人退回法印之內,不過須臾,法印結成,海岸被完全封鎖。
顏無常問道:「聖子,現在該如何做?」
「退兵!」顏殊華下令。一道封印之術,又能護住仙島多久呢?哈,還有一個入魔的先天道人,仙島之內尚有他埋下的伏兵,豈是簡單一個封印陣便能高枕無憂呢?
他發出一道意識波,命令一夢道:「藉機殺死古風、冷如松、邱湖、古名、季然五人,手段不論。」
一夢正看顧昏迷的師父,接受命令後,目光微凝。仙道宗內,幾位城主、宗主回轉,在其大殿之內聚首。除幾位確實重傷不能出席外,一夢也出席此會,談論未來戰略。
冷長老環視一圈,問道:「翠兒呢?」
眾人搖頭,正值多事之秋,無人注意一名金丹修士的行蹤。薄長老內心也是奇怪,薄如煙前幾日說是尋冷翠而去,昨日在山崖之下卻是找到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她,記憶因受創而丟失,只記得入門之前的事。
而現在,冷翠也是下落不明,將此事全盤說出,古旭沉吟片刻後,說道:「此事我會詳查,如今還是以魔軍為要。」
一夢環視眾人,心中驀然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座之人,有兩名陌生人卻相當熟悉。一人正是之前攻擊她,並間接害死紅燭之人,一人卻是已經身亡多年的姥爺韓羽。
她曾在姥姥的遺物中尋得此人畫像,一模一樣的外表,僅是巧合嗎?此嚴羽便是彼韓羽嗎?若是同一人,那為此傷心多年,甚至差點自盡的姥姥,又算什麼呢?
見一夢盯著百丹門門主,表情悵然,言卿輕咳一聲,一夢迴神。城主溟瀾自責道:「如今冰玉城雖封,但魔軍必不會善罷甘休。此次戰役傷亡慘重,我之失也。」
古旭搖頭,道:「誰也未曾料到顏殊華的真正目的不是冰玉城,而是更遠處的青元城,這次,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對方能如此瞭解我方作戰計劃及作戰人員,很難不懷疑我們之中有人通風報信。」
百里孤語環視眾人,眼帶怒意:「是誰?竟然勾結魔界!此人若是自己承認,受我三掌,我可既往不咎,若是不肯承認反被抓出,那便為我霽月宗全宗修士償命!」
在場之人面容嚴肅,視線躲避,一夢看向百里孤語,她神色激動,難以自持。見眾人無一人願意承認,百里孤語沉下臉,道:「古盟主,我回客棧等候新的消息,再會!」
語畢,已是拂袖而去。
古旭輕歎一聲,說道:「我雖不確定,但知曉作戰計劃的人全部在此,可否請一一說明當日行蹤及接觸之人。」
一夢未直接參與大戰討論,並不需要交代。
景御瞧了一夢一眼,雖然他當初向她說了一點作戰計劃,但未曾說全,應不可能,於是向古旭隱瞞了她曾詢問的細節。眾人細訴完畢,古旭沉吟片刻後,說道:「此事暫且按下,魔軍之強。想必前幾日眾人也深有體會,如今,大家可有什麼能抵抗魔軍的方法?」
古風答:「魔界除已經出現的聖子顏殊華、大將顏無常、影魔錦辭、蒙面劍者外,尚有影森、曼姬及一名蒙面人,實力相當可怕,我們需要重點防備這幾人,我擔心魔界內部尚有不知的高手潛伏。而且,鬼界、妖界尚未出兵。他們也是不得不防。」
古旭低歎一聲,「魔界之高手如雲,這也在我意料之中,而最強應屬聖子顏殊華,可惜前輩入魔,唉∼鬼界、妖界更是虎視眈眈。」
「盟主不必太過憂慮。獨前輩是修道高人,自然心性遠超常人,定能戰勝心魔,重新回到對抗魔軍的陣營之中。」紅裳勸師父道。
言卿點頭道:「盟主,除獨前輩外。尚有雲前輩坐鎮,應無大礙。現在最需要的是穩定人心。修養生息,以備戰下一波魔界攻擊。」
封世頷首道:「言卿說的不錯。我等為死去的先烈準備一場祭祀,讓亡者安息吧。」
眾人點頭。走出巍峨大殿,一夢感覺雙足沉重,如同思緒。一場戰爭,死去的人不知凡幾,造成的傷害又需要多久才能彌平?
景御追上以微。囑咐道:「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好好修煉,大戰或會再起。注意保護自己。」
一夢注視景御背影,忽然心生怪異之感,景御不是多言之人,更不是憑空猜測之人,他為何認定大戰還會再啟。畢竟封印之術足可支撐數十年,若是不斷加強,百年魔界不能再度進攻也是可能。
難道……
一夢心生警惕,仙道宗內到底有多少魔界的暗棋?景御又知道些什麼?若那名攻擊自己的中年修士,便是城主溟瀾無誤,那麼,這很可能一開始便是他與聖子顏殊華的陰謀,他之所以不再針對自己,也是因她並非原本之人。
那麼正道聯盟的叛徒很可能便是此人。
思及此,她的腳步頓了頓,說穿一切並無意義。
顏殊華的意識波傳來,便是機會。按照顏殊華指示,殺害古風等人,不可能由她一人完成,應有人與她接應,畢竟即便眾人對她不設防,憑她的修為,也不能達到一擊即殺的效果。
靜觀其變,待暗中之人露出馬腳,才是上策。一夢迴轉秋意居,季然師父已經坐在石台之上,眺望著湖面沉思。
一夢走上前,問候道:「師父,你的傷?」
季然回頭,看著一夢的目光多了一絲柔和:「只是小傷而已,御兒回來了,是嗎?」
一夢點頭,「師兄有事先離開了。師父,不要逞強,該休息還是要休息。聽他們說,師父這次的對手很不一般。」
「他……是我曾經最得意的弟子,卻墮入魔道,用他修道的劍殺人,一夢,為師是不是很失敗?」季然眼眸低垂,望著湖面低喃,神態落寞而受傷。
一夢從未見過師父如此頹唐,她勸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強求不得,他成魔,與師父無關。」
季然搖頭:「是我沒有教好他,讓他助紂為虐,他的實力,已遠勝從前,又有魔界之主為其易經伐髓,已是脫胎換骨,以我修為,也只能戰至平手,唉,我當日便該一手斬斷,徒留禍害。」
一夢勸道:「師父,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與其追悔過去,不如把握現在。錦辭的武功弱點,師父是否瞭解?」
季然搖頭,道:「他已經廢去道家心法,修習魔功,我與之交戰,並未察覺破綻。若要殺他,需以至聖之器重創其心臟,使其不能復原,方可。但至聖之器,滅魔之刃,多年前相傳已被毀。」
見師父為難,一夢心思一轉,滅魔之刃?古書曾有記載,仙魔大戰之時,仙界、靈界一方曾專門以沐浴清聖日月之光之萬年玉石為材料鍛造之神兵,能斬盡妖魔,淨化妖魔之氣。此物失蹤已久。
季然沉思片刻,已是恢復精神,說道:「我無礙,我會找出對付錦辭的方法,你去修煉吧。」
一夢忽然跪下,道:「昨日,一夢忽然夢到前程種種,已是恢復部分記憶,這些時日,讓師父和師兄擔心,一夢慚愧!」
季然不疑有他,雲袖一舞,已是扶起一夢:「甚好。這樣我也放心了。」
一夢迴以恬淡笑容。一師一徒討論道法,不知不覺又是暗夜降臨。送師父回房後,一夢離開秋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