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二號很快被一名丫鬟找到,她令其帶她去客房休息,丫鬟不疑有他,向管事匯報後,領其在一處僻靜院落歇息後便離去。席間萬芳菲和上官如月對於以微早早退場的表現表示支持,畢竟是自家婚宴,並不希望以微這個外人在場。
以微樂得清淨,也不易被發現。一路隱身,穿過幾處亭台樓閣,漸漸遠離喧鬧的宴客廳和主宅,穿花繞樹,最終止步於東側綠波閣樓外。
她感覺到禁制的氣息,雙手一合掌,施展破禁訣,頓時一道波紋在眼前浮現,而面前的空間開始扭曲,一個足夠一人通過的小門緩緩出現在半空中,以微當先踏步而入,須臾間小門消失,而以微也已經進入另一個天地。
這裡與剛才所見之景完全不同,小路旁生長茂盛的竹林,為小徑平添幾分易趣,翠綠的竹葉在風中搖曳,莎莎的響聲縈繞在耳際,卻能感覺到一種與世隔絕的寧靜。遙遙看去,遠處幾株桃樹已然綻放著粉紅的桃蕊,清風一吹,花瓣悠然飄落,端是美麗。
小徑雜草叢生,似乎很少人曾走過,而小徑末尾則是一座竹樓小屋,小屋前掛著一個牌子,上書「謝絕打擾」。這裡住著什麼人?以微好奇的想著,腳下卻不停,這裡的格局不是面上這麼簡單,竹林、石頭都是按照陣法所放,精妙而細緻,設陣之人必定心思通透,靈巧多思。
她暗自演算陣法,一步一步推理,到達金丹期後,她發現精神力也有相應的提高,演算六階的陣法已然只需一刻鐘,而這裡所設置的陣法,如果沒有料錯的話,是天干十二陣。陣法多變,解法亦是多樣,此陣並無傷人之意,但要是走錯的話,就會永遠陷在陣法裡,百世不得出。
走了一刻鐘,以微才沿著小徑走了一半,離竹屋遙遙無期。而眼前之景忽然變換,竹屋不見了,只見自己站於一碧綠湖泊邊緣,湖水平靜無波,忽然,眼前飛來一隻極為美麗的鸞鳥。她高鳴著飛翔在湖面上空,聲音婉轉動聽,恰似美妙的歌聲。
以微心儀,專注的傾聽著,忽然,心底猛然一跳,識海一陣刺痛,從歌聲中驚醒,竟然發現自己離湖泊只有幾步之遙。原來剛剛因為聽得關注,竟不查自己已是徑直往湖泊走去。她身體頓住,雙手凝結靈力,打出一道法訣,喊道:「破!」頓時一道閃電劈的擊向湖面,頓時水花四濺,一道水柱從沖天而起,嘩的一聲,又落於九天。
湖泊忽然消失。又回到竹屋小徑。而遠處的桃花已然開始清晰,原來自己已經偏離小徑。走到陣法的虛門中,差點就走向死門,若是如此,恐怕一輩子陷於陣法幻象中,不得自拔。她深吸一口氣,開始期待。走上青石台階,輕叩竹門,喊道:「有人嗎?」
沒人回應,事實上,她發散的神識也未探到有修真者的氣息。但是,破門而入終究不是君子所為,她等候在竹屋外,尋到一處木墩,安然坐下。這裡環境真的不錯,清幽雅致,靈氣濃郁,不多時,她沉醉在這種靜謐的氛圍內,週身光華流轉,靈氣開始進入以微的肌膚、腠理和經絡。
她將思維放空,感受著周圍的氣息,漸漸的,週遭的聲音都消失不見,而她也進入入定的狀態,靈氣緩緩進入機體,在經絡中循環往復,歸於丹田,而金丹則不斷吸取著靈氣,色澤比之前更為金黃。
遠處一人靜靜地看著,並未打擾,她看看天際,一個躍身,卻是飛過竹林,直接降落在小屋之前,她深深的看了以微一眼,回至屋中,躺在躺椅上小憩。兩人異常默契的維持著這種奇妙的關係,直到夕陽西下,以微從入定中覺醒,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
雙腿已然改成盤膝的標準姿勢,她鬆開雙腿,活動活動筋骨,神識敏銳的探查到已有人在屋中,她拱手道:「前輩,打擾了!」說完,就要離去。
那人懶懶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這麼簡單就要走?你剛剛可是借用了此地的靈氣,不說一聲謝謝嗎?」
以微歉然道:「前輩所言極是。晚輩唐突了,多謝前輩福地!」雖聽其語氣並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或許只是捉弄自己罷了,以微還是謹慎處之。
那人聲音聽來是名女子,年紀不輕,滄桑有之,慵懶有之,唯獨沒有快樂。
眼前身影一換,女子已然戰在以微身前,她打量著以微,哂道:「你這小輩好生無禮,借用我的地盤修煉,卻不給我這個主人打聲招呼?」尾調拔高,似是不滿。
以微應道:「前輩,晚輩知錯。」
女子衣袖一擺,說道:「算了。你是誰?怎會來此?方纔那一擊雷電可是你所為?」
以微抬眼,答道:「晚輩名喚韓以微,字一夢,因誤入此地,不知是前輩居所,還望前輩海涵。雷電是晚輩發出,可有不妥?」
她這才偷偷看了一眼對方,對方一身白衣,飄飄然似神仙,眉眼眼如畫,與上官如月卻有幾分相似,但氣質卻相差甚遠,一個如那牡丹般嬌艷,一個似那蓮花般高潔不理俗事,不過各有各的美麗。
見以微打量自己,女子輕笑道:「你覺得我長得如何?可還入眼?」雖是玩笑話,卻無端透著一股戾氣。她修為遠在以微之上,以微暗想:一般人會想聽到什麼回答呢?這人似乎有些喜怒無常,剛剛還冷若冰霜,此刻又是笑容滿面,實在難以捉摸。
以微退後兩步,答道:「前輩仙人之姿,晚輩不敢評論。」
女子哂道:「真是無趣。不過你這法術倒是練的不錯。」她眼眸半斂,忽然,她一把推開以微,說道:「你走吧。以後也別來了。」說著,用力一推,一股柔和的力量卻是將以微推到邊緣,以微感覺似乎碰到什麼機關,一道石門驀然出現,她被直接推出結界,待站穩腳跟之時,亦是另在一處樓閣之外。
而結界內,女子面對來人,不屑道:「怎麼,今日有空過來看我?」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官家主,他歎氣道:「今日是琳兒訂親之日,按理你應該出席祝賀她才是,雖然你這個姑姑從未出現在她眼前,但怎麼說你也是她親姑姑。」
女子卻是外界傳言中的上官如霧,她哂道:「家主,你想讓我說什麼?做什麼?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琳兒她能嫁得如意郎君,我自然心裡為她高興,當不當面祝賀又有何關係?」
上官家主面色稍怒:這個女兒,似乎從小就和自己對著干,沒少讓自己操心,還是如月懂事,可惜她資質不夠,怎麼也不能突破金丹期,而這女兒儘管資質上佳,卻不是一個可操控的人。幸而當年及時以天地二十四支陣法困住她,不然……
上官家主勸道:「你如果不願就算了,我給你帶了點喜酒和菜餚,你要是想吃就吃點,要是不想吃也可以扔掉。」
上官如霧很不客氣的回道:「不用麻煩了,帶走吧。我不需要這些東西。」她忽然想到什麼,從身上翻出一個紅色瓔珞,拋給上官家主,道:「這是我給琳兒的新婚禮物,你樂意給她也好,不樂意給也好。」
上官家主笑道:「怎麼會不樂意?琳兒如果知道你記得她,一定很高興。」二人一時有些沉默,半晌,他問道:「不知道你練到第幾層了?」
上官如霧面無表情:「第五層。」心照不宣,原本的父女情早在一日一日的消磨中蕩然無存。誰能想到,這些年,尊貴的上官家二秀竟然一直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院裡日夜練習雷動九天心法,只盼有一日能突破禁制,走出小院呢?
上官家主輕舒一口氣,自豪的想道:女兒天賦真是不錯,想他這些年也不過練至第四層,如果不是當年的事,說不定,女兒可以獲得更高的修為。不過他似乎忘記了,他心中的女兒很可能是怨恨著他的。
上官家主雖然欣慰,但面上不顯,淡淡說道:「你好好修煉,我去喜宴看看。」說著,一道煙霧散去,人卻已消失在空氣中。上官如霧緊繃的身體忽然沒了緊繃的理由,頹然坐於石凳上,呆呆的望著遠處:何時自己才能自由?
上官家主凌厲的雙眼在結界周圍一掃,做個手勢,一人從黑暗中現身:「家主,有何吩咐?」
上官家主冷聲道:「查查有哪些人離開宴席?有誰來過此地?」剛剛他在綠波閣分明感覺到一股陌生的修真者氣息,當心有人知曉上官如霧的存在,看上官如霧不欲多言的模樣,很可能是熟人,還是好查查比較好。
黑衣人領命而去,上官家主靜立片刻後,回至席上,與眾人談笑風生,彷彿剛剛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插曲。
而以微早已回到休息的小院,收回小微二號,在丫鬟的帶領下,回到席上,不多時,與前來祝酒的其他客人一道敬酒,其樂融融。飯菜也已換了幾批,以微嘗了一點美味的蒜蓉雞肉,口齒留香,不由得多夾了幾次。
上官如月和萬芳菲忙著與別人寒暄,沒空理會以微,只是在以微歸位的時候頷首算是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