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唯一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她穿著昂貴的皮草,渾身上下張揚著一種貴氣,而她皮膚白嫩,眼角沒有一絲皺紋,五官精緻漂亮,瓜子臉,倒是不可多得的漂亮。
僅從面相根本看不出來她的年齡,而她穿著富態,但看起來卻不給人以突兀的感覺,反而覺得只有她才能穿出這樣的韻味來。
「你找唯一?」格格有些不明白地看著她,而後又以眼神詢問寵唯一。
女人越過格格走到寵唯一對面坐下,雙腿自然疊起,直直看著寵唯一,道:「一杯藍山。」
格格怔了一下才明白這話是對她說的,給了寵唯一一個「小心」的眼神,她就進了裡屋。
女人一直打量著寵唯一,等到格格把咖啡端上來了她才不冷不熱地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寵唯一笑了笑,點點頭媲。
女人有些詫異,重複道:「你竟然知道我是誰?」
寵唯一再次點了頭。
女人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會兒,才又端起姿態,道:「別在我面前故弄玄虛,你的事我聽的多了。」
寵唯一淺笑搖頭,放下咖啡杯道:「姑姑這麼巧來找我喝咖啡嗎?」
女人,就是裴萊,正是裴軾卿的小姑姑,只年長他五歲。
裴萊見她氣定神閒地叫出自己的身份,驚訝之餘轉而一笑,「如果不是知道你和老四的關係,我真要以為你成神了。」
裴萊已經多年不和裴家聯繫了,寵唯一一直也只聽說有這麼個人,但是從未見過,而裴家一張裴萊的照片也沒有,更別說是裴軾卿給她看的了。
多年前,裴家與榮家的關係勢如水火,兩家鬥戰正酣時,裴萊卻出格地跟榮家的二公子榮景生談起戀愛來,而且為了他跟家裡鬧得天翻地覆,裴家老夫人一怒之下要將她趕出裴家,但最後在幾方勸和下才作罷。
當時的榮家已經不如裴家的,落敗是早晚的事,榮家想借此言和,遂答應讓榮景生入贅裴家。榮景生入贅裴家之後兩家的關係的確緩和了一段時間,但有些東西就算再怎麼粉飾太平也掩蓋不了。
榮家最後一擊時,裴老太爺被氣死,裴萊年輕氣盛,只憑衝動做事,毅然站在了榮景生一邊,裴老夫人痛恨榮家,更生氣自己不爭氣的小女兒,不等裴老太爺的喪事辦完就把榮景生連著她一塊兒趕了出去。裴萊這麼多年也沒和裴家聯繫過,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有愧。
然而真正讓寵唯一認出她的卻是她脖子上的珠寶,那是裴亦庭的公司設計的一款珠寶,只製作了一件,被裴亦庭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了裴萊。兩人年齡相當,又是從小一起走長大,所以關係格外好。他們離開裴家之後斷了經濟來源,還是裴亦庭安排榮景生進了他公司工作。
寵唯一指了指她脖子上的項鏈道:「我認得這個。」
她這麼一說,裴萊撫上自己的脖子上的項鏈,這才明白過來。
笑著喝了一口咖啡,她微微一笑,「果然很聰明。」
寵唯一聽不出她話裡是褒還是貶,但卻知道她主動找上自己鐵定沒什麼好事,難道裴亦庭又要旁敲側擊地告訴她一點兒東西?
裴萊指了指外面停在街邊的車子道:「今天逛街時碰到了佐喬,她說你在這兒,我就順道來看看侄媳婦兒。」
寵唯一眼神越過她看過去,的確是佐喬的車子。
裴萊笑了一聲,轉著手裡的咖啡杯,抬起頭來看向格格,「咖啡很不錯。」
「謝謝。」格格大概猜到她來者不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寵唯一身上,冷不防見她轉移了目標,一時愣住。
「上次和聶戎對上,就是因為她吧?」裴萊笑不及眼底,冷睇著寵唯一,「你倒是膽子大,老四身邊沒帶人,你也敢往槍口上撞。」
還真是興師問罪,寵唯一在心底暗歎,一點兒新意都沒有。
正了正臉色以示對她的尊重,寵唯一緩緩道:「聶戎不滿軾卿上次截了他的貨才跟著我們到了那裡,至於格格,聶戎要挑事,總需要一個借口。」
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後,寵唯一又道:「不過這次薄錦挫了他們的銳氣,聶戎應該暫時不敢來找麻煩。」
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何以久久不與裴家聯繫的裴萊也對這些細枝末節知道的清清楚楚,不外乎就是一個人了。
寵唯一高看了佐喬,婆婆嘴背後告狀的事她也能做得出來,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
佐喬當然不會損裴軾卿的面子,所以翟薄錦依言折斷羅卉的手的事她也原本地告訴了裴萊,裴萊當然是顧著自家人,聽到寵唯一這話心底也升起幾分驕傲來,從小到大,但凡裴軾卿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
同樣,眼前這個女孩子也是,他能瞞著家裡人悄悄領了證,甚至幹出改年齡這麼荒唐的事,無非就是一個理由:認定了。
裴萊當然知道佐喬吹的是什麼風,但她不是老古董,年齡這種事,當事人都不在意,你一個外人還憋著勁蹦躂什麼,何況佐喬這樣的人,配不上裴軾卿。
如今見了寵唯一,她還是有幾分滿意的,外表出眾,家世過硬,又跟老四真心相愛,現如今這樣的上哪兒找去,個把阻礙根本算不上事。要緊的是寵唯一從來不會在別人手上吃虧,腦子也不笨,對裴軾卿來說不是拖後腿的。
寵唯一見她神色緩和,便猜到她轉變了態度。當初她和榮景生結婚受到的非議不少,現在看到情景相似的,她就算不幫忙也絕不會踩上一腳。
「老四最近好不好?」裴萊沉默片刻就轉了話題。
寵唯一眉宇間夾雜了兩分心疼,聲音有些低落道:「上次出任務受了傷,腰上留了一個很深的疤。」
裴萊點了點頭,「他今天的一切都是這樣拼回來的。」
「我早說過,跟老大一樣退了從商也沒什麼不好,可惜大哥始終堅持。」裴萊歎道:「老二老三的職位也不低,又不需要冒險,就獨獨老四懸著。」
裴老太爺、裴耀海靠軍功走了一輩子,到裴軾卿這裡算是攀登巔峰,到手的東西哪有白白送人的道理,何況裴軾卿現在已經是裴家的頂樑柱。
「姑姑現在生活好嗎?」寵唯一岔開這個沉重的話題。
「還好。」裴萊並不想提及,所以一言帶過,而後起身道:「我先走了。」
寵唯一緊跟著起來,快聲道:「姑姑,有空就來薔薇園看看我們吧!」
裴萊腳步頓了一下,模稜兩可地答道:「再說吧!」
目送車子離開,寵唯一才坐回位置上,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格格走到她身邊,面色有些蒼白,「唯一,給你和四少添麻煩了。」
寵唯一連忙拉著她坐下,道:「我剛才說的也是實話,小姑姑只是關心裴叔叔,跟你沒什麼關係。」
饒是她這樣說,格格心中還是愧疚。
「小心眼兒的人才想那麼多,我說沒事就沒事了,」寵唯一笑著,「小姑姑跟我是一類人,她絕對不會為難我的。」
格格面前點了頭,又道:「總之你謹慎一點,高門大宅裡別的沒有,就這些勾心鬥角讓人頭疼。」
格格家世也不錯,不過現在也是孤身一人,她奶奶還在時仍有不少朋友走動,現在不在了,就連親戚也對她不聞不問。
又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寵唯一才離開,剛才吃了個烤麵包,本想走一會兒消消食,裴軾卿就來了電話,讓她在原地等他。
寵唯一立在公交車牌下,研究路線來打發時間。
沒過一會兒裴軾卿就到了,寵唯一抬眼一瞧,竟然是他送給她的那輛悍馬!
歡喜地跳上車子,她雀躍道:「我現在是不是可以開車了?」
「可以先練練手,熟悉了之後再上路。」裴軾卿點點頭,末了又不放心地道:「別衝出去就是個馬路殺手。」
寵唯一不理會他的調侃,摩挲著車身道:「寶貝兒,你終於是我的了!」
裴軾卿有些鬱悶,這個時候她不是改表示一下對他的感謝嗎,一個吻總是有的吧,可看架勢,她一門心思關心車去了,壓根兒就忘了他這個人。
到紅綠燈時,寵唯一猛地衝過去啄了他臉頰一下,抿著唇笑得絢爛,「謝謝親愛的!」
裴軾卿面上沒有動靜,語氣卻忍不住上揚,「再叫一個聽聽。」
寵唯一撇嘴,不情不願地拉長了聲音:「親愛的……」
「再叫一個!」裴軾卿一副龍心大悅的樣子。
「事不過三,」寵唯一嫌棄道:「我又不是復讀機!」
車子又走起來,裴軾卿打開了音樂,富有節奏感的音律在逼仄裡跳動起來,更加的帶動情緒。
音樂聲一路飛馳到大世界,寵唯一在駕駛位上坐了一會兒才捨得下車。
包房裡,翟薄錦已經扯著嗓子吼開了,閉著眼睛一臉陶醉樣,連門口有人進來都不知道。
這次來的人不少,何昭尉和羅茂,江慕青跟秋翰都到了,不過他們都是靠著一邊坐,中間的位置是留給了翟薄錦一行人。
裴軾卿走至中央坐下,江慕瑾推了一杯酒和一杯果汁過來,高聲道:「你們來的太晚了,說說,怎麼罰?!」
音樂聲實在太大,裴軾卿連著說的兩句話江慕瑾都沒有聽清楚,她起身關了翟薄錦的麥,笑道:「別嚎了,四少和一一來了。」
翟薄錦立刻丟下手裡的東西走到寵唯一身邊坐下,調笑道:「唯一,我的歌喉怎麼樣?」
江慕瑾在他背後做嘔吐狀,寵唯一忍住笑,正兒八經地道:「不錯,要有這嗓子,出門一吼,什麼妖魔鬼怪都退散了!」
「我受傷了!」翟薄錦做捧心狀,哀怨地道:「一一,你可不能這麼對我,我這一顆嬌弱的小心肝,被你砍成渣了!」
佐喬冷冷道:「要不要送醫院?」
陰陽怪氣的腔調聽著刺耳,要不是今兒這場合,翟薄錦才不屑陪笑臉給她。
「佐喬,你也上去唱一個啊,我們較量較量!」
佐喬看了裴軾卿一眼,將手裡的喝了大半的酒杯一放,點了一首《暗戀》,唱的那叫一個纏綿,眼神就粘在裴軾卿身上沒松過,這架勢,恐怕瞎子也能看出來了,還能叫暗戀?
寵唯一保持微笑看著她拋媚眼,回頭審視了一下身邊的男人,很好,目不斜視,當對方是空氣。
這樣的狀態一直保持到一曲結束,相對佐喬的落寞,寵唯一卻十分高興,捧著裴軾卿的臉讓他面對著自己,而後獻上櫻唇,深深印上一吻。
翟薄錦唯恐天下不亂,又是吹哨又是鼓掌。
佐喬臉色鐵青,尖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疼痛通過神經傳向大腦,讓她不適的同時也讓她清醒:寵唯一是在宣示主權!
寵唯一伸出小舌舔了舔殷紅的唇,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以前的事暫且不說,但現在她和裴軾卿已經是合法夫妻了,當著她的面兒也敢撬牆角,也就別怪別人不給她台階下了。
但同樣黯然失神的還有一邊的羅茂和何昭尉。江慕青和秋翰對寵唯一的感情保持在玩伴與摯友的層面上,所以她和四少的事在他們看來也是好事。
羅茂跟何昭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事到如今,除了祝福,再也沒了其他的念想。
他倆有這種心態無非是處於對裴軾卿的敬佩和臣服,裴軾卿出類拔萃,比起他們自然跟寵唯一更般配,然而佐喬卻不會這樣想,在她眼裡,寵唯一除了會惹是生非耍點小聰明之外沒別的本事,說白了就是靠著家世。
本來以為說動了裴萊至少能讓她心裡不痛快,沒想到這個裴萊也是涼的,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現在又受了寵唯一這樣的挑釁,她怎麼能不憤怒!
倒了兩杯威士忌,她走到寵唯一跟前道:「唯一,現在你身份不同了,就算我比你大,以後見了面也免不了叫你一聲嫂子,這杯酒,我敬你!」
看著她手裡琥珀色的液體,寵唯一眼睛瞇了瞇,並不去接。
翟薄錦知道她沾酒必醉,但佐喬這樣的說辭只能由裴軾卿出面擋酒,他也只能乾著急。
裴軾卿去接,淡淡道:「一一不能喝酒,我代她喝。」
佐喬目露受傷,緊緊抓住了杯子不肯鬆手,她不明白,她這樣費盡心思,竟然換不到他的一丁點兒心軟,她只是想讓寵唯一喝杯酒而已!
「佐喬。」裴軾卿撩起眼簾,光影交錯中,佐喬分明看清了裡面的警告。
失望別開眼神,她看著寵唯一道:「嫂子,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打落了牙連血吞的這聲「嫂子」可叫得寵唯一身心舒暢,手一伸,從兩人奪過杯子,她笑道:「不如就借這杯酒讓我跟軾卿喝個交杯酒吧!」
佐喬面色一僵,寵唯一卻笑著將酒含進了口中,堵上了裴軾卿的嘴。
裴軾卿暗笑這小妮子竟然連「交杯酒」這個東西都能搬得出來,下口卻沒有一點含糊,不僅捲走了她口中的酒,還纏著她的舌頭反覆吸允,吞噬著她口中的津液。
有少許酒液從兩人相連處流出來,在暗光下反射著光亮的水漬平添幾分曖.昧,裴軾卿扣住她的腰將她緊緊錮在懷裡,在周圍的起哄聲中越吻越起勁。
寵唯一腦子不好使了,但舌頭上的疼卻騙不了人,再親,再親她就要斷氣了!
裴軾卿終於捨得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低低地喘息著。
好歹給她留了口氣……寵唯一逃離虎口的時候只剩下這個念頭了,她趴在他胸口上,嘴裡火辣辣的,喉管也火辣辣的,酒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腔,儘管大半都進了裴軾卿的嘴裡,但冷空氣一進肺裡還是激得她咳嗽起來。
裴軾卿把果汁遞過來,她連忙捧著喝了一大口,再抬起頭時,佐喬已經不見了。
當然,如果換了她她也會落跑。
周圍恢復吵鬧,裴軾卿輕拍著她的背道:「看你下回還敢不敢搶酒。」
寵唯一笑容張揚,「可這聲嫂子很值啊!」
裴軾卿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笑笑也就帶過,並沒有偏袒誰。撇開這個不提,佐喬是個很好的助手,這也是他放過佐驍的原因。
沒坐多會兒,寵唯一就有些招架不住酒的後勁兒了,暈乎乎起抱著裴軾卿的胳膊,嘟起嘴道:「裴叔叔,我們回家吧……」
話沒說完還附贈一個酒嗝。
沾酒必醉,真是沾酒必醉,從來沒見過撒酒瘋的寵唯一,不過看她現在雙眼冒光的樣子恐怕就要酒品不保了!
「四少,要不你先帶唯一回去?」江慕瑾道。
「回去!」寵唯一高亢地喊了一聲,而後爬上裴軾卿的膝蓋,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道:「裴叔叔,我要聽故事……」
翟薄錦在旁邊忍笑,裴軾卿眉毛都沒動一下,當即就換上了開場白,「很久很久以前,森林裡住在七個小矮人……」
「白雪公主不都是從城堡裡講走的嗎?」寵唯一醉眼朦朧地望著他,「公主呢,巫婆呢?」
裴軾卿忙著扶就跟沒骨頭一樣的人,剛拉正了手,她腿又滑下去了,腿挪正了手又掀開了,總之是不給他好好抱起來。
低頭一瞧,她又是討不到糖吃的可憐樣,裴軾卿吸了一口氣,重新講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非常漂亮的城堡,城堡裡住著一位美麗善良的公主……」
「為什麼先講公主!」寵唯一又不幹了,氣惱地打斷他,「我要當巫婆皇后,你必須先講巫婆皇后!」
一向不苟言笑的秋縛也別過頭去偷笑了,更別提翟薄錦和江慕瑾這兩號人了,笑得都快抽筋了!
裴軾卿耐住性子,「城堡裡住著一個擁有巫術的皇后,她嫉妒公主……」
話只說了半截他就倒抽一口冷氣,這丫頭,竟然咬上了他的喉結!
很喜歡她的熱情,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扯他的皮帶他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扣住她的雙手,抱不行就乾脆改為扛,把人頂在肩上他沖翟薄錦點點頭就大步走出包間。
其實寵唯一遠沒有裴軾卿想的邪惡,她只是突然想起那幅沒畫完的畫,突然又想接著畫而已。
把人拋進後座,裴軾卿也顧不得自己喝了口,一路飛車回了薔薇園,謹防她作亂,直接扛著上了二樓,把人往大床上一丟才算鬆了口氣。
寵唯一滿臉酡紅,她不適地扭動的身體,媚.態畢露,無聲地上演著誘.惑。
裴軾卿深邃的眼瞳中迸射出兩道幽光,他坐到床邊,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低聲誘哄著,「一一,乖,幫我脫衣服……」
寵唯一努力睜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突然爬起來撲到他身上,抱著他就喊:「爸爸!」
裴軾卿差點破功,一巴掌摔上她的臀,咬牙切齒地道:「你看清楚我是誰!」
臉被扶正,寵唯一茫然地眨眨眼睛,認真地端詳了一會盛怒的裴軾卿,擺擺手道:「管你是誰,別吵我!」
說完還拍掉礙事的手,一頭扎進軟被中。
裴軾卿扯開領帶隨手扔在地上,顏色深沉的領帶在白色的羊絨地毯上彎出一道弧線,而後又是衣服扔了下來,一件兩件,有男有女。
沒過多久,滿室就只剩女子細軟的喘息與男子的低吼咆哮聲。
*
骨頭發酸,頭也隱隱作痛,寵唯一從床上爬起來,眼裡還是剛醒時的迷茫,她記不得自己是怎麼回到薔薇園的。
低頭瞧見身上的交錯的青紫痕跡,她瞠目結舌,沒天理了,竟然連腰都給他掐的烏青!
裴軾卿推門進來就瞧見她一臉憤懣,又見她慌忙地拉回被子,彷彿受了驚嚇一般,這才道:「別藏了,快去洗洗。」
寵唯一賭氣地別過頭,哼了一聲不說話。
「不然我抱你去洗?」裴軾卿朝她走過去。
「別靠近我!」寵唯一連忙伸手阻攔,但視線所及,又是滿是青痕的手臂,她連忙把手縮回被子裡,鄭重聲明道:「離我三米遠!」
裴軾卿置若罔聞,禮貌性地問了聲:「為什麼?」
「你虐待我!」寵唯一不滿道。
裴軾卿抓住不停朝床角縮過去的人,指尖滑過她腳心,滿意地看著她顫抖起來,愉悅道:「過來,我帶你去洗澡。」
「不幹!」寵唯一使勁踹他。
裴軾卿放開她掙扎的腿,站起身來開始解自己的衣服,寵唯一一臉防備地看著她,「你幹嘛,二次虐待?」
裴軾卿真是哭笑不得,拉開衣服露出咬痕抓痕遍佈的胸膛,「你可比子彈厲害多了!」
寵唯一無地自容,連忙為自己辯白,「我喝醉了,不算數!」
「為什麼不算數?」裴軾卿鬆鬆垮垮地扣好衣服,飛快地捉住她的腳踝把她連人帶被拖到床沿後,然後像抱小孩子一樣,托著她的臀把她抱在臂彎裡。
虧得裴軾卿手臂結實,竟然把她這樣抱了起來!
寵唯一的身體被托高,為了穩住上半身她只好緊緊抓住他的肩膀。
「小點力氣,我不會跑的。」裴軾卿的聲音裡夾雜著不甚明顯的笑意。
進到浴室後,寵唯一被他放在梳洗台上,裹著被子看他放水。
「嘩嘩」水聲不斷,她糾結許久,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要給我洗澡?」
裴軾卿卻是十分認真的模樣,「怎麼,不相信?」
「不是,」寵唯一聲音低了些,「大白天的,不好意思……」
裴軾卿關了水,大步走過去扯落她身上的被子,目不斜視地抱起她放進浴缸裡。
水徐徐溢出,流淌在地上,裴軾卿的衣服也因為濺起的水花弄濕不了不少,他命令道:「坐好,搓背。」
寵唯一最討厭他這樣捨不得多一個字的命令,但偏偏這樣乾脆利落的腔調又吸引著她。
坐正了身體,他擠出沐浴露在她背後打出了泡沫,細細地幫她洗著背。
臉色紅潤,寵唯一問道:「裴叔叔,我小時候你給我洗過澡嗎?」
「嗯。」裴軾卿應了聲,又道:「轉過來。」
就算兩人在一起了,寵唯一聽到這句話仍然紅透了臉,她雙臂橫遮住胸轉過身去面對著他。
裴軾卿呼吸一滯,啞著嗓子道:「把手拿開。」
反正也不是沒看過,寵唯一想想就釋然了,依言放開了手,心思卻轉到了剛才的話題上,也沒注意裴軾卿眼中的狼光。
「好了。」等裴軾卿仔細清洗了她的身體,寵唯一簡直要睡著了。
寵唯一沒知覺,裴軾卿卻深深覺得他需要再洗一次澡。
早飯過後,裴軾卿驅車離開了薔薇園,寵唯一閒著沒事就找出素描本塗鴉,畫完了抽像的裴軾卿的又畫猙獰的小四,極盡醜化之能。
「喵嗚……!」小四不懂,靠著她的腳輕蹭著。
丟開本子,她彎腰抱起小四,撫摸著它柔軟的毛髮,喟歎道:「你多聽話多乖呀!」
小四粉紅的舌頭時不時舔過牙齒,即使被寵唯一提著也不忘衝她叫喚兩聲。
壞心地笑了笑,寵唯一對它道:「我覺得薔薇園還要再養一隻狗。」
「喵嗚!」小四依舊歡快地叫。
「要和你溝通真難。」寵唯一拍拍它的小腦袋把它放在膝蓋上道:「去玩兒吧!」
小四在她膝蓋上轉了兩圈兒就跳走了,四隻腳跑的飛快,動作凌厲的跳上了院牆,而後衝著院牆外不停地叫。
寵唯一好奇地走過去,身高不夠,又折回來搬了凳子放到牆下,踩上去朝外看。
「雲蕭?!」她錯愕地看著牆外的人,「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看看你……」陸雲蕭滿眼落寞,相比寵唯一的快樂,他的痛苦要明顯的多。
「為什麼不進來,你來了多久了?我讓張伯給你開門!」寵唯一轉身就要下去,陸雲蕭卻搶先一步叫住她,「不用了!」
陸雲蕭吸了口氣才道:「我來是為了訂婚那件事。」
「喬海歆的確是我在國外訂過婚的人,但那是外公強行給我訂下的,我並不喜歡她,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那天出現!」他情緒有些激動,聲音逐漸拔高,到最後,神色痛苦地望著她,「一一,你相信我嗎?」
這件事寵唯一覺得自己也有錯,從一開始她就只是想借陸雲蕭去刺激裴軾卿,更是在訂婚的時候打著逃跑的算計,雖然這樣說對他不公平,但她很慶幸喬海歆的出現,否則她現在根本沒法面對他。
「我知道,」她對他點點頭,「雲蕭,其實你沒有錯,都是我太任性了,如果我不提出訂婚,根本不會給你帶來這麼多的麻煩。」
訂婚的事情過後,對陸氏起了不好的傳言,當然僅僅是內部流傳,而重點是喬海歆,好像去陸氏大吵了幾次了。
陸雲蕭心中的痛無法言喻,曾經他以為自己失去了她,然而現在他才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失去。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目光也不再圍著他轉,全心全意的,去愛另一個男人了!
「不要傷心好嗎?」寵唯一低落道:「我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她無能為力的事,也只好在心中說聲抱歉了。
陸雲蕭歎了口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站在冷風下沉默了好久才道:「一一,還當我是哥哥嗎?」
寵唯一重重點頭,「一直都沒變過。」
一直……這兩個字讓陸雲蕭堵得慌。
「那就好。」
他又站了一會兒,「你進去吧,我走了。」
「雲蕭!」寵唯一叫住他,解下脖子上的圍巾遞過去,暖暖一笑。
陸雲蕭走到牆下,伸手接過來,鬆軟的圍巾上還帶著她的溫度她的氣味,不過卻在漸漸變冷。
轉身大步離去,陸雲蕭再也不回頭。
「再見……」寵唯一低低說出這兩個字,一直看著他,直到他消失在山道的轉彎處。
他是徒步走上來的嗎?他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
寵唯一跳下凳子,進客廳找到張伯,急急道:「張伯,你派輛車子去送送雲蕭,他就在山道上。」
張伯連忙去了,然而司機開車出去不久之後又折回來,說是山道上沒人,只停著一輛車子。
寵唯一鬆了口氣,應該就是他的車子了。
抬起頭,她望著遠處,眼神放空,思緒也飄遠。
他和喬海歆的誤會因為自己而起,要不要找個機會去澄清一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寵唯一暗暗嘲笑自己,她要真的去勸和,恐怕不但幫不了忙反而還會惹怒喬海歆,還有凱瑟琳,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順其自然吧,少摻和才是真理。
山道深處停著一輛捷豹,陸雲蕭就坐在裡面,捧著寵唯一的圍巾出神。
不可否認寵唯一是個溫柔的人,只要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她總是會默默的給予援助,所以她才會有這麼多的朋友,雖然女性較少,但她成長的環境中,女性本來也少。
但她也是個任性自私的人,這一點,是他和她最相像的一點,也是因為這樣,他才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然而到了今天,卻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守在可憐的自卑中徘徊……
他影響了寵唯一的人生,又何嘗沒有被她影響?
「嗡!嗡!嗡!」
手機在座位上震動起來,他瞟一眼上面的名字就厭惡地別開了頭,讓它自己消停下來。
但對方卻像是要跟他較勁一樣,一遍又一遍的打,他惱怒地抓起手機就要摔,然而記起陸鎮昌對自己的警告,他又生生頓住了動作,深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才接起來。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接的!」喬海歆高亢地道,絲毫沒有因為陸雲蕭故意不接電話而惱怒,滿心滿意都是歡喜。
這也是陸雲蕭最煩躁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點好了,竟然能讓她喬大小姐不顧自尊不要顏面的糾纏!
「有什麼事嗎?」他忍著氣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喬海歆笑道:「我就是想你了,去你公司你不在……」
頓了頓她才問道:「雲蕭,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哪兒與你無關!」陸雲蕭口氣不善,「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可是我關心你嘛!」喬海歆賠著笑道。
「我們只是訂婚,訂婚!」陸雲蕭加重了語氣,「就算是結婚你也沒權利管我!」
喬海歆自動忽略了那些她不想聽的,只撲在「結婚」兩個字上,「雲蕭,我跟爸爸商量過了,等過了春節我們就把婚禮辦了。」
陸雲蕭失語,怔了片刻才道:「讓你爸跟我外公商量。」
說完他掛了電話,喬海歆有些懊惱的看著電話,卻不知道轉角處凱瑟琳已經一字不漏地將她的話聽了進去,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結婚?休想!
ps:兩萬字更新完畢!嘻嘻,希望明早醒來有幾個紅包呀∼羞澀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