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的生活經歷,造就了她今天的鎮定力。舒僾嚟朗
說了今日不跟任何人生氣就不會生氣,白皙纖細的食指指尖摸著文件夾的稜角,淡淡地笑說,「林總監,我記得在過年時您就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您登記註冊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以為,如果我有登記註冊那天,我最想告訴的其實是我媽……」
這話的意思顧暖不知林唯唯是否聽得懂,這事情若擱在樂樂身上,恐怕會一文件夾拍死林唯唯。若擱在顧暖上大一前半期那被喬東城慣出來的性子時,興許就明著罵人了,不會這麼含蓄的用話來點林唯唯。
但今時今日此地,顧暖不止是知道自己沒有撒潑的權利,這公司上下,除了左琛,任何人都沒權利在會議室這裡發脾氣。
顧暖心裡也是明白的,林唯唯初十那次許是真的在逼迫左琛登記註冊。但左琛從巴黎趕到了北方城市見她,一併帶回了戶口薄,且急於與她登記,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左琛短短幾日做出這種決定,顧暖不得而知婷。
只希望這其中不要有她不可預見還不知的坎坷便是萬幸。
「我媽……哼!初十那次是……」
林唯唯欲反駁,顧暖沒有表情地打斷說,「開會了,林總監您先進吧。詣」
「別得意!」林唯唯冷哼,不敢在這裡吵鬧,就只好先走了進去。
顧暖抿唇站在會議室門口,手指抬起,去摸自己的嘴唇。
這時,那邊的電梯裡走出一行人,左琛高大的身影走在中間最前,結實寬厚的身型穿著黑色商務西裝極盡完美,深色系襯衫顯得他的神色更加深沉。
他素來穿衣很講究,嶄新的皮鞋,褲管長度和袖口長度都是恰好,兩條長腿剛朝這邊邁開幾步,便已是距離會議室很近了。
無法不讓人矚目的男人,正在與身旁的人嚴肅交談,視線不經意落在顧暖的側臉,癡迷了幾分,溫柔了幾分。
左琛的身旁是陸展平,秦安森,還有幾個其他部門的男人,顧暖對他們這一行人點頭,然後走進了會議室。
秦安森的視線轉向左琛。
左琛卻只給了秦安森一個背影。
會議的主要部分結束後,換成陸展平主持,各部門的可以參與討論。一般往次,這時左琛是會離開的,這次他卻沒有。
「就這個項目擋光那幾棟樓的解決方案,大家說說。」陸展平道。
林唯唯看了一眼左琛,她的自信是偽裝,她內心裡,實在懼怕每一道盯在她臉上的目光,硬著頭皮說出自己的想法,「那幾棟樓擋光這事實擺在那,不能不建,不建損失的多,建了又不好賣,就只好降價了。比如,小區其它棟均價如果在一萬八,這幾棟可以一萬四五……」
陸展平真的很想警告這位總裁夫人一句:降價的想法,根本就算不得想法,馬路邊上抓一個人都能給出比這有深度的想法。
可有時候就是如此,哪怕你陸展平的身份再得左琛的心,也不敢在人前絕了這不受寵皇后級別人物的面子。
左琛聽完林唯唯的一番話,是眉目不動。
「大家還有什麼想法,大膽的說,不必忌憚……」陸展平笑了。
沒有幾個敢暢所欲言的,忌憚左琛,敢說的都是自信滿滿的,說完卻被打擊的抬不起頭。
最後陸展平大膽的問到了顧暖的頭上。
顧暖不得不抬頭,滿眼望去,會議室裡不下二十來號人,哪個不是公司裡響噹噹的人物啊,她有想法也暫時保留,搖頭,「陸總,容我再想想吧……」
在一群人被打擊後,她出頭,恐怕會遭到許多人心理嫉恨。
陸展平點頭。
林唯唯不屑地瞧了一眼顧暖,在林唯唯眼中,顧暖還不如她呢,起碼她還說出一個。
會議結束,下午的時候顧暖給樂樂打電話,讓樂樂去家裡吃飯,還有美嗇,都過去吃吧,熱鬧點。
登記註冊這件事,除了顧暖自己和左琛,沒有第三個人朋友知道,且得瞞著一陣子。在這樣開心的日子,不能以結婚人的身份請她們吃飯,就吃這個團圓飯吧。
早早的顧暖就回了家,幫董琴忙活,董琴知道顧暖帶朋友回來,就開心,自己女兒真是寬了她這個當媽的心,每天都是個笑臉過日子。
六點多的時候,董琴接到了左琛的電話,說了什麼,是在廚房忙碌的顧暖不知道的。顧暖嘗了一塊兒排骨,舔了舔嘴唇,就聽見董琴拿著手機樂呵呵的去換鞋,嘴裡說,「哎哎,阿姨這就下去!」
「誰啊?」顧暖問,怕是左琛。
「回來告訴你,給我看著湯別溢出來啊……」董琴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十五分鐘不到,董琴回來了,身後跟著吳哥,董琴熱乎的招呼著,「放這兒,放這兒就行,回頭我自己整理。」
顧暖從廚房出來。
吳哥把東西放下,是一些適合董琴這個年齡吃的補品,顧暖知道了,剛才電話是左琛。
「顧小姐,左總說今天不同往日,收著吧。」吳哥話裡有話,難道吳哥知道登記?
本要客氣,忽而因吳哥的話想起,自己已經是左琛的合法妻子了,對吳哥說了謝謝。
董琴沒法留吳哥在這吃口飯,左琛還在下面車裡等,聽說晚上有事兒。
左琛今天送來的不止是這些花錢買來的補品,還有特意給董琴不知從哪兒弄的一套老照片。
「媽你跟他說過?」顧暖接過來,小心翻看。
董琴欣慰,「也記不得哪次跟阿琛提過這大半輩子好什麼,好像說過喜歡收藏這清末民初的老照片,今兒沒想到就拿到手了。」
看著母親這麼喜歡,事已成實,顧暖就沒說什麼。
知道母親是真的非常喜歡清末民初的東西,給更久遠的古董母親都未必會喜歡。顧暖小學時,董琴並沒有嚴厲的逼著苦苦學習,玩的時間很充足,也知道顧暖不淘氣。
董琴總對顧暖是說民初時廢科舉,興學堂,是多麼多麼正確。
改變了學生從小死背經書,完全脫離生活,只知埋頭苦學,即便是考得了科舉,也沒有生活實際能力,再去培養,發現為時已晚。明初到清末的五百年,科舉嚴重束縛了人們的思想,舞弊現象更為嚴重。考場上被抓到當時人的綢內衣寫滿經文以供抄襲,多滑稽丟人。
所以董琴總說:我的兒女很多事上我不管,是人不用管,管死也必不成人。
那時候董琴很開明,看事情通透,圈子裡的同齡主婦都高看董琴一眼,只是在她離婚,繼而發現兒子智商沒有隨著年齡而漲時,自卑,鬱結太重,精神出問題。
董琴做了一大桌子菜,董琴問菜鹹淡,美嗇剛要說話,樂樂在桌子底下踹了美嗇一腳。
「幹嘛!我就想說比你媽媽做的好吃。」美嗇生氣。
樂樂囧,「不是……那個我以為你要說做的鹹了淡了的……在我家我媽問你,你就可實在的說阿姨下次少放點鹽啊……」
「我,當時……」美嗇也囧了,那段日子心情不好,樂樂媽問的時候,她的心思還在別人身上呢,就實話實說了,嚴格的講,說完後悔的差點咬舌自盡。
晚上的酒局,左琛說,可以叫上樂樂和美嗇,無礙。
樂樂和美嗇她們三個一起趕到的目的地,樂樂和美嗇唱了幾首歌,跑調兒的歌讓陸展平直捂著頭。
左琛到的時候,陸展平讓顧暖出去接一下,說是怕左琛不知道哪個包廂。
左琛剛停好車,下車,見到顧暖朝他過來,伸手摟過來給了個吻,末了舔了數下。
「輕浮!」顧暖玩笑地攥拳輕錘了他一下。
左琛攥住她的小手,親吻,「錘出內傷不能動了,你要考慮負責在上面麼……」
顧暖鬧了個大紅臉,立刻嚴肅了,「正經點!」
「怎麼辦,不會正經。」左琛笑,是真的開心,從未有過的,從心底溢出的喜悅之情,開心到表情有些過火。
左琛喝的有點多,每一個唇角的微笑,都說明他無法抑制這喜悅。微笑也似在跟顧暖請求著,就讓他盡情的喝點,日子不同。
顧暖沒有管他,高興就喝吧,反正等會兒有人開車送他。
他和她並沒有坐在一起,兩個人知道已婚就行了,甜蜜都在心裡眼裡,不必多說,已是時時在交流。
左琛和顧暖顧慮美嗇,顧慮每一個除了他們之間的外人,全程沒有親密舉動。
陸展平和秦安森喝的也有點多,並不知道左琛因何如此開心。
左琛去洗手間,半天還是沒回來,秦安森起身就要出去,陸展平皺眉,「去哪啊?」
「看看他怎麼還沒回來?」秦安森說。
陸展平沒發出聲音,卻冷笑了下,隨即收起表情,站起來說,「還是……我去吧。」
顧暖看著這一切:看著陸展平洩露後又收起的表情,看著陸展平走出去到洗手間看左琛,看著秦安森黑著一張臉,卻在轉過身坐下時掩了下去。
她的角度,看不懂秦安森。她知道,陸展平看得懂,卻因為什麼而無法與她說。
左琛是醉了,被陸展平扶進來時,搖晃的高大身影,像極了被灌醉的新郎。
看不出什麼的人還在不當回事的玩兒,看的糊里糊塗的繼續裝糊塗,左琛倒了杯酒,雙眉緊鎖的端起,對秦安森說,「喝一杯。」
陸展平看向秦安森,就要給秦安森倒酒。
秦安森把打火機扔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了……
陸展平倒酒的手僵住,左琛舉著的酒杯沒動,淡笑。
顧暖的視線在陸展平和左琛身上來回看,也許左琛和秦安森是敵人?
左琛拿過打火機,摸出一根煙點了上,深吸了一口,靠在沙發上,眼睛看上去有點紅,抬了抬手跟陸展平說,「很晚了,讓吳哥先送兩個女孩走,回頭接我。」
「行。」陸展平起身,叫樂樂和美嗇。
等到人都走了,服務生進來問還需要什麼,左琛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們走之前,你就別再進來了。」
這種地方的半大孩子都懂這種事兒的,男男女女,燈紅酒綠,無外乎就是風花雪月的那點事兒。點頭禮貌地說『好』。
人都走了,左琛歪著身體躺在了沙發上,頭枕著顧暖的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就這麼躺著,一句話不說,一邊吸煙,一邊手指揉著太陽穴
「難受?」顧暖問,幫他按了按頭。
左琛動了動,『嗯』了一聲。
顧暖問他,「下次別這麼費心思了,給我媽尋那個清末老照片廢了不少力吧?」
「不好尋,不過你別放在心上。」左琛吸了一口煙,把煙頭捻滅在煙灰缸裡,又說,「那東西現在也不值錢,稍微有那麼點收藏價值。文-革鬧的,史實照片少之又少。這套相關單位鑒定過,也難得你媽好這口,我才有機會尋來送。」
「你真好……」顧暖低頭,親吻這個躺在她身上休息的男人,喝醉了吧,輕柔的親吻,第一次以這種角度親吻,左琛還是喜歡掌控,頃刻起身把她壓下,反客為主的進攻。
顧暖說嘴巴痛,有點麻了,左琛放開她,親不夠,親不夠啊……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男人的感覺呢……
左琛和她單獨在一起時,顧暖才敢要求他唱歌,第一次聽他唱歌,是他追求她時,唱完表達了意思,回去酒店便吻了她,想起還心顫。
第二次聽他唱歌,是他的訂婚宴,他與林唯唯合唱的。
這次,左琛又是選了一首老歌,許是他不喜歡現在的那些歌。
你說人生如夢,我說人生如秀。那有什麼不同,不都一樣朦朧。
朦朧中有你,有你跟我就已經足夠。你就在我的世界,升起了彩虹。
簡單愛你心所愛,世界也變的大了起來。所有花都為你開,所有景物也為了你安排。
我們是如此的不同,肯定前世就已經深愛過。講好了這一輩子,再度重相逢……
這首歌顧暖十七八歲時聽過幾次,沒有什麼感觸,可是如今想起與他的種種,聽著聽著,竟是眼圈紅了,淚水在裡面打旋兒,她不想掉眼淚,所以就不會流出來。
左琛回頭時,就見到她這幅摸樣,可憐兮兮的,心裡軟的不可思議。吳哥送他們回克拉公館,已經是將近晚上十點,樂樂還打電話問呢,左琛說很晚了讓她們先走,這哪晚啊,夜生活明明才剛剛開始嘛。顧暖無言以對,左琛高興,卻也覺得這高興無法言語與大家表達,些許不舒服在心裡滋生,只好讓她們都離開。
吳哥把左琛扶到門口就走了,顧暖把他扶進來,左琛稍微有點晃。
他的手撐著牆壁,脫了鞋,扯了扯領帶,顧暖跟他往裡走,叮囑他,「你明早要出差,我給你煮點醒酒湯,喝了再睡。」
她嘮嘮叨叨的,左琛醉眼朦朧的摟過她就在她嘴唇上親了一口,撫摸她的後頸,另一手直接扒了她的外衣,一扯,白皙的肩頭露了出來,上面隱約可見他前兩日印上去的吻痕,格外誘惑,左琛只覺眼眸燙的眼眶熱。
「喝多了這樣傷身的。」顧暖勸,不過又想起,今天日子特殊。
「死也無謂,想。」左琛輕歎著醉話,抱緊她,狂亂的吻悶痛而至,低吟,「老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