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任卓旭也沒有告訴祝哲逸,花都市是如何以錢生錢的,如果對外透露了他們是從西方期貨市場上賺的錢,兄弟省市的領導就會認為花都市的經驗雖好,但卻不容易學到,這樣以來,中央要想在全國範圍內,花都市在社保方面的先進經驗可就難了。
其實,認真分析起來,全民醫療、提高一點醫藥費報銷的標準,這點錢除了西部的幾個貧困省份之外,其他省市完全可以做得到,即便達不到花都市百分之八十的標準,總可以少一點,不管怎麼說也可以減輕群眾一點負擔。與各地政府每年龐大的財政收入相比,一個省市拿出區區幾十個億實在算不上什麼困難。
金帥和他的同事一致認為,實行全民醫保之所以難,主要就是官員們的思想認識問題,一些官員有了錢就拿去搞形象工程,到年底看看財政有結餘就會突擊把錢花出去,以便第二年容易再向上面伸手要,更甭說那些動輒受賄上億的貪官了。
一些當官的坐好車住豪宅,吃頓飯花上幾萬、十幾萬眉頭都不皺一下,在這些方面花起錢來大手大腳的,但為老百姓做點事情卻又哭窮,這不是思想認識問題又是什麼?
一陣沉默之後祝哲逸問道:「聽說金書記最近兩天沒有在花都。」
任卓旭看了一眼祝哲逸:「作為下屬對領導的行蹤是不能隨便對外講的,不過考慮到你曾經是金書記的老部下,我可以向你透露一點,金書記昨天上午就乘飛機去京城了。」
祝哲逸以為金帥這次去京城一定是幫他活動陞官了,看來這次來花都沒有白來,又把金帥給成功的迷惑住了。只要金帥能活動成了,以後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兩個人都是副部級幹部,不在一地工作誰怕誰呀,即便日後金帥知道了實情,難道他還有本事再把自己這個副部級幹部頭上的烏紗帽拿下去不成?
想到這裡,祝哲逸高興了,如果不是當著任卓旭的面,祝哲逸真想放開嗓子唱上兩句,都說金帥很聰明,可在這件事情上卻是傻得很。
祝哲逸高興的太早了一點,他就沒有好好想一想,金帥是那麼好糊弄的人嗎?雖然祝哲逸想在花園市一手遮天,但一手遮天就是那麼容易辦到的嗎?如果祝哲逸知道金帥不是去京城幫他活動陞官,而是去江北省找汪洋要拿下他的官帽子,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高興得起來。
五天的參觀學習很快就結束了,按照慣例,花都市政府在花都大酒店為祝哲逸一行舉行了送行宴會。祝哲逸還以為金帥一定會參加這次宴會,利用這個機會探探他的口氣,卻沒想到金帥只是派了常務副市長嚴洪澤來代表,他本人自始自終就沒有露面。
一直到宴會結束,祝哲逸都百思不得其解,金帥為什麼不露面了。如果金帥活動成功了,肯定會來和他講一下,不露面豈不就意味著沒有成功。祝哲逸琢磨了好一陣子,手機拿起又放下,一直沒有想明白該不該給金帥打個電話問一問情況。
祝哲逸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並不是金帥打來的,而是祝哲逸在江北省委的另外一個靠山。
「哲逸同志,在花都市的考察快要結束了吧?如果結束的話就馬上回來,事情有些不太妙。」
「老領導,出什麼事了嗎?」
「你回來就知道了,你這個人啊,讓我怎麼說你呢。」
握著嘟嘟響的話筒,祝哲逸怎麼也想不明白,究竟出什麼事了,讓老領導講話的時候口氣這麼嚴肅。
祝哲逸做夢也想不到,金帥會給他來這麼一手,現在他還是花園市的市長,可等到他回去,身份可就要生變化了,要知道花園市市長這個位置,並不是他們祝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野心家在官場裡隨處可見,可只要讓這些人失去了生存的條件,所謂的野心也就不復存在了。
祝哲逸離開花都市的第三天下午,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的金帥,接到了花園市委書記孫海波的電話:「金書記,你好。」
「呵呵,孫書記好,你可好久沒有給我打電話了。」
孫海波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之所以沒有給你打電話,是覺得無顏面對啊,幸好花園市執行了你制定的三年展規劃,這也算讓我聊以自慰了。我今天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祝哲逸同志已經不再擔任花園市市長,調到省政協擔任副秘書長了。」
儘管孫海波講話的口氣很平靜,但金帥也聽出來了,他在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否則喘息聲不會那麼急促。
「噢,祝哲逸同志不再擔任市長了,去省政協擔任副秘書長也是正常的工作調動。」
「前一段時間我聽說省裡準備讓我擔任改委主任,把祝哲逸同志留下主持花園市的工作,卻沒想到正好翻了個個,我覺得很突然。」
「正常的工作調動沒有什麼突然不突然的,不過這樣一來你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金書記,以前我擔心會引起你的誤會,有些事情一直沒向你匯報,現在祝哲逸離開了,我也就沒有了顧忌。這個人的工作能力雖然一般,但野心很大,市政府那邊被他經營得水潑不進,一些正直的幹部也受到了他的打壓,雖然我多次向省委反映這些問題,但由於祝哲逸這個人很善於偽裝,蒙蔽了一些領導,這次突然把他調走,讓我一直想不明白這裡面的原因。」
「呵呵,瞭解一個人是需要時間的,省委對下級反映的問題進行核實,同樣也需要時間。官場裡人人都有野心,但野心要和能力相適應,只有野心沒有能力注定是不會長久的。」
「金書記,你讓熊暉給我帶的話我記住了,今後我一定努力工作。您說的很對,野心要和能力相適應,今後不論組織上把我放到哪個工作崗位上,我都不會給你的臉上抹黑,我現在只想和你說一句話,謝謝你對我工作的支持。」
金帥笑了,看來孫海波還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他可能已經猜到了,即便花園市升格,他也不可能再進一步,因為他沒有總攬全局的能力,被祝哲逸這樣的草包給搞得毫無辦法,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本來這件事情就沒有打算瞞著孫海波,既然他都知道了,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也好讓他知道一下,自己是一個重情義的人,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自己的老部下進行打壓。
「有一個正確的思想認識比什麼都重要,有野心沒有關係,只要有能力,組織上就會給他搭建一個施展才華的平台。但我們絕對不允許一些人亂來,祝哲逸生的這些變化,對你我來說都是一個很深刻的教訓,希望我們兩個今後在這方面都要很好的注意。」
「過兩天我們要召開例行常委會,在這次會議上,準備研究建議省委任命金良海同志為副市長的問題,這件事情本來早就應該做了,就是因為某些人的干擾才拖到了現在,我這也算是站好最後一班崗吧。」
孫海波的話裡帶有明顯的試探意思,建議省委任命金良海為副市長,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籌碼,意思是讓金帥給他幫幫忙,即便不能再進一步,起碼離開花園市之後還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好的位置。
金帥歎了一口氣,孫海波又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只不過他採取的辦法和祝哲逸不一樣罷了。其實金帥剛才講的那句話就很對,官場裡有幾個人沒有野心呢?有野心不可怕,沒有能力只有野心才是最可怕的。
「呵呵,這是花園市委的工作,我可不能隨便參加意見。」
在這件事情上,金帥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和孫海波在一起工作兩年,金帥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麼人了。說到做到才是一個正人君子所為,還沒影的事情,孫海波就拿出來當籌碼,也太心急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