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曹玉偉的匯報,錢世軍沉默了,他絕對相信曹玉偉說的是真的,金帥一定會幹出那些事來的。如果其他的市委書記敢這樣幹,錢世軍會有若干種辦法去收拾他,甚至還有可能很快的就拿下他的官帽子,但對金帥,他卻無能為力。
按照規定,副部級以上幹部屬於中央直接任命和管理,且不說金帥還有著可怕的背景,即便沒有,錢世軍也沒有權利把金帥拿下來,更甭說曹玉偉這個只和金帥平級的副部級省委組織部長了,金帥當場給他個難看,曹玉偉也只能忍個肚子疼。
官場裡的人之所以懼怕上級,主要就是擔心自己頭上的官帽子,如果沒有了這方面的威脅,相信沒有一個人會在領導面前裝三孫子的,這就是官場裡的奧妙,也是以上馭下的一個關鍵。
「金帥確實是太不像話了,等一會我打電話,一定狠狠的批評他。」
曹玉偉看了看錢世軍,心想你敢批評金帥嗎?我去花都市之前,你一個勁的告訴我,見到金帥的時候要保持一顆平和心態,看來你早就預料到這一點了,讓我去花都市也只是去探探深淺吧。
曹玉偉猜測的一點沒錯,錢世軍確實不敢把金帥怎麼樣,之所以同意曹玉偉去找金帥談一談,也只是讓他去探探深淺,只不過沒想到金帥的態度會如此強硬。
作為政治局委員,錢世軍自然知道高層的動向,根據他瞭解到的情況,汪洋來接他的班已成定局,這個時候錢世軍已經不再想著如何打壓金帥了,或者說他已經不敢再打壓金帥了。
高層的人都知道,汪洋是朱家派系的人,他來到粵海省之後,肯定會全力以赴支持金帥的,如果這個時候再把金帥給惹毛了,這傢伙的手段錢世軍是領教過的,說不定他就會鼓動著汪洋把錢世軍在粵海的勢力連根拔起。
既然考慮到了這一點,錢世軍自然不願意再和金帥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了。上一次進京的時候,錢世軍曾經和朱鵬峰認真談過一次,朱鵬峰曾經表示,錢世軍退下來之後,粵海省今後很長一段時間的政治形勢都要以穩定為主,就等於默許了錢世軍最近這一段時間的人事安排。
朱鵬峰之所以要這樣做,並不是對錢世軍的妥協,主要想讓錢世軍在對待汪洋進政治局這件事情上不要搗亂。要知道錢家老爺子雖然已經去世多年了,但他的一些老同事和老部下,現在還擔任著重要的領導工作,如果這一部分人跳出來,汪洋要想進政治局,存在的變數可就大了。
在官場裡,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朱鵬峰以默許錢世軍人事安排為條件,換取錢世軍不在汪洋進政治局這件事情上搗亂,這也是朱鵬峰的無奈之舉。有失必有得,如果一點利益都不想失去,那就什麼利益也甭想得到,作為人老成精的朱鵬峰,自然是深諳這裡邊的道理。
所謂的派系之爭,嚴格的說起來只是因為施政理念不同而產生的分歧,只要能夠把握住大方向,至於下面的人怎麼走,走得有多快,就要看主要領導人的駕馭能力了。只要你能按照我劃定的路線不走回頭路,即便就是走得慢一點,也是可以忍受的。
從這一方面來看,以錢世軍為的老錢家和以朱鵬峰為的老朱家,目前正處於一種和平共處的狀態,任何一方都不會主動挑起事端來,至於以後的形勢會向哪方面展,兩個人誰也左右不了。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錢世軍在聽到曹玉偉要去找金帥麻煩的時候,才給他提了醒,讓曹玉偉在與金帥的談話時,一定要保持一顆平和的心態,千萬不要把關係鬧僵了。
其實,錢世軍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如果曹玉偉去找金帥談的不錯,那麼錢世軍就會同意金帥聘任三個市長助理,再用這個為條件和金帥討價還價,向花都市政府派遣兩個副市長,這樣一來兩方的面子都顧及到了,誰也沒有損失什麼,無非就是多了三個副廳級幹部的編制,這對於錢世軍來說,也是小事一樁。
如果曹玉偉與金帥談崩了,錢世軍也不會損失什麼,儘管曹玉偉是他的老部下,但畢竟錢世軍沒有親自出面,還為自己留下了一個迴旋餘地,在試探了金帥的態度之後,錢世軍就會利用這件事情再和金帥好好談一談,盡量的做到利益共享。
讓錢世軍沒有想到的是,曹玉偉不僅與金帥談崩了,而且還被趕出了辦公室,雖然金帥做得有點過分,但也明確表示了他的態度,那就是花都市的事情,你錢世軍不要想插手。
看了看依然在那氣呼呼的曹玉偉,錢世軍微笑了擺了擺手:「好了,不要再生氣了,你的年齡足可以當金帥的父輩了,何苦與一個小孩子較真呢?再說了,人家事先還請示過中組部,又有上面的批示,我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算了,以後花都市的人事安排問題,我們就不要過問了,隨便金帥怎麼搞。搞好了,也有你這位組織部長的功勞,捅出簍子來,責任是他的,我們只要做到靜觀其變就可以了。」
曹玉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做了,錢世軍都管不了金帥,別人又有什麼辦法呢?看來這次只能白白的吃了這一肚子氣了。
這一刻,曹玉偉把金帥恨到了極點,他只能抱著一種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想法來安慰自己了,除此之外,也只能暗恨自己沒有金帥那樣的家庭地位和背景。
粵海大廈的前身是省委招待所,改制後實行了股份化的管理模式,雖然管理團隊來自於香港,但省委接待辦依然是第一大股東。
十八樓是省委常委們的專用樓層,除了十幾間供常委們臨時休息的高檔客房之外,還有一間裝修極為奢侈的會客室,純羊絨大紅牡丹花地毯,乳白色的真皮沙,在水晶吊燈的映照下,整個房間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錢世軍一邊喝著茶,一邊默默觀察著坐在他斜對面的金帥,為了這次的談話,錢世軍可是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就在來的路上,錢世軍還又一次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由此可見,錢世軍的心裡對金帥是何等的重視。
對於兩個人的幾次交鋒,錢世軍最近也認真總結了一些,他現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勝利了,甚至也不能說是佔了上風,充其量兩個人只是打了個平手。
要知道金帥現在才是一個副部級的幹部,政治智慧和從政經驗很明顯的與錢世軍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讓錢世軍拿他沒辦法,由此可見金帥的厲害了。
就拿這次錢世軍與金帥來談話吧,誰能不說是錢世軍向金帥主動示好的一種表示?至於其中有沒有向金帥求和的意思,恐怕也只有錢世軍自己心裡明白。
說實話,對金帥的所作所為,錢世軍從心裡是反感的,這倒不僅僅是因為金帥的膽子太大,主要是這傢伙怪招頻出,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在哪個地方給錢世軍來上那麼一招。
如果剛開始,錢世軍對金帥還有些小瞧的話,那麼現在他不僅不敢小瞧,反而還格外的重視。有時候錢世軍也覺得,金帥雖然很年輕,但卻深諳官場之道,其政治智慧之高就是一些在官場裡浸*了一輩子的老傢伙也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