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花都市準備聘任三名市長助理的消息之後,省委組織部長曹玉偉的第一感覺是驚訝,隨著又是憤怒。驚訝的是金帥的膽子太大了,竟然敢未經省委組織部批准,違反有關規定增加編製。憤怒的是金帥太沒有把他這個省委組織部長放在眼裡了,想怎麼幹就怎麼幹。
「你的消息準確嗎?」
秘書拿出了一份複印件:「這是花都市委關於聘任三名市長助理的文件複印件。」
文件上「經上級組織部門批准」幾個字刺痛了曹玉偉的眼睛,手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這簡直是胡鬧,省委組織部什麼時候批准他們這樣干了?金帥他自己的膽子大也就罷了,還要把省委給扯進去,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看到曹玉偉火了,小秘書嚇得一聲也不敢吭,趁曹玉偉抓起電話的機會,悄悄的溜回了秘書室。一直以為曹部長溫文爾雅、和藹可親,卻沒想到起火來竟然如此嚇人。
小秘書正在琢磨的時候,聽到送話器裡響起了曹玉偉的聲音:「調車,我要去花都市委。」
曹玉偉臉色鐵青地坐進了車裡,就像一尊石像似的一言不,也不知道琢磨什麼。汽車開到市委的低下停車場,曹玉偉過了一會才從車裡走了出來,小秘書城打開車門的時候偷偷地瞅了瞅,還好,曹部長的臉色不像剛才那麼難看了,看來這些大人物裝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儘管曹玉偉掩飾得很好,但他眼睛裡的怒火卻是瞞不過金帥的,兩個人的手一觸即收,曹玉偉沒等讓,一屁股就坐在沙上。
「金書記,聽說你們準備聘任三名市長助理?」
金帥點了點頭:「目前市政府那邊缺人手,大家肩上的擔子都很重,已經累死一名副市長了,再不給他們分點擔子,我實在是沒法交代。」
「中組部兩年前過一份文件,不允許各級政府一把手聘任助理,省委組織部在轉這份文件的時候,也提到了這一點,你們怎麼能和上級領導對著干呢?這是嚴重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你金書記的膽子大也就罷了,可不應該把省委組織部給牽扯進來。」
金帥裝起了糊塗:「曹部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市政府是準備聘請三名市長助理,可我們並沒有把省委組織部牽扯進來啊。」
曹玉偉以為抓住了金帥的把柄,從包裡掏出了那份複印件,啪的一聲拍到了茶几上:「這是你們的文件吧?文件裡說經過了上級組織部門的批准,我想請問,你們什麼時候請示過省委組織部?我什麼時候又批准你們這樣干了?」
看了看那份複印件,金帥嘿嘿的笑了:「原來曹部長是因為這件事情火啊,其實你根本就沒有這個必要。上級組織部門並不一定是省委組織部,還有可能是中組部呢。根據我的瞭解,你曹部長可不是一個喜歡把什麼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的人。」
金帥站了起來,回到辦公桌,拿起了中組部來的傳真:「花都市政府的情況你也知道,幾個副市長的工作非常繁重,省委組織部在明知缺少兩名副市長的情況下,至今都沒有拿出一個解決方案來,難道你想把我們這些人都累死不成?」
「既然省委組織部不管我們,我們就只好按照有關規定請示上一級組織部門了,」說到這裡,金帥也把這份傳真拍到了茶几上:「這是中組部對花都市委請示的批復,你先看一看吧,把情況搞清楚了再向我火也不遲。」
曹玉偉這次是帶著火氣來的,在來之前,就與錢世軍商量好了,在這件事情上絕對不能讓步,官司即便打到中央去也不怕,金帥現在拿出了中組部的文件,就像當頭給曹玉偉潑了一瓢冷水,他的火是無論如何也不起來了。
「這是中組部來的?」
金帥看了一眼曹玉偉,自顧自的點上了一支煙,很享受的吸著,絲毫也沒有顧及曹玉偉的感受。在我自己的辦公室,我有吸煙的權利,你曹玉偉聞不慣煙味可以離開嘛,又不是我請你來的。
「如果你有疑問的話,可以打電話向中組部核實,拿著雞毛當令箭、假傳聖旨的事情,我金帥還不屑於去做。」
金帥說出的假傳聖旨四個字,如同戳到了曹玉偉的肺葉子上,讓這個老傢伙覺得臉一陣熱。這樣的事情曹玉偉可是沒少做,利用錢世軍對他的信任,好幾次打著錢世軍的旗號,讓下面的市委提拔起了好多不應該提拔的幹部,這已經是粵海省所有市委書記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罷了。但金帥可不會怕他,既然你曹玉偉不和我講客氣,也就別顧忌我打你的臉了。
「即便有中組部的指示,但你們也應該通過省委組織部按照程序來,下級服從上級的組織原則是任何人都不能隨意踐踏的。」
「曹部長說得沒錯,下級服從上級是組織原則,但你不要忘了,下面還有一句話是全黨服從中央,省委組織部也是在中組部的指導下開展工作的。省委組織部不給我們解決困難,我們當然要越級反映問題了,這是黨章賦予我們的權利。」
看到金帥振振有詞的樣子,曹玉偉再也忍不住了,騰的一聲跳了起來:「金帥同志,你不要太狂妄了,你這樣做是很危險的。」
「怎麼,你曹部長還想免去我這個市委書記兼市長不成?」金帥輕蔑的撇了撇嘴:「恐怕你還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吧?我們兩個都是省委常委,你憑什麼在我面前指手畫腳的?又有什麼權利擺出一副居高臨下、趾高氣昂的樣子?現在請你馬上離開我的辦公室,你閒著沒事幹,我還要忙呢。」
「你要趕我走?」曹玉偉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你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嗎?」
金帥怒極而笑:「後果我早就考慮到了,倒是你曹玉偉應該好好想一想了,俗話說得好,不怕今日鬧得歡,就怕秋後拉清單,曹部長,你現在已經站到懸崖邊上了,如果再執迷不悟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看到曹玉偉還想囉嗦,金帥揮了揮手,就像趕一隻討厭的蒼蠅似的,坐回到椅子上批閱起了文件。看到金帥毫不妥協的樣子,曹玉偉現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金帥說的很對,你曹玉偉還能免了金帥這個市委書記兼市長不成?既然管不著人家的官帽子,金帥憑什麼怕你,大家都是平級幹部,你曹玉偉不和人家講客氣,人家何必要給你留面子呢?
「金帥,你給我等著,」曹玉偉氣沖沖的拉開了辦公室的門:「早晚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到了這個時候,什麼高級幹部的涵養性,在曹玉偉的身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了,不知道的準得以為這是一個喜歡與人吵架的小市民。
其實,高級幹部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表面上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是做給下面看的,可是他們之間一旦鬥起來,也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顧及到自己的身份,不敢罵大街、打得頭破血流而已,這也算是大人物和小人物之間的唯一一點區別了。
從金帥那裡鎩羽而歸,曹玉偉直接來到了錢世軍的辦公室,看到他那個樣子,錢世軍不用問也明白,曹玉偉一定在金帥那裡碰釘子了。
「玉偉同志,和金帥同志談得怎麼樣?」
「狂妄、無恥、膽大包天,金帥簡直就是一個無恥的小人!」省委書記的辦公室裡迴盪著曹玉偉的咆哮聲,把剛要進去泡茶的鄭輝洪給嚇了一跳,一腳門外一腳門裡,是應該走進去呢,還是應該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