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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幽夢(下) 文 / 阿玄

    「她似乎沒有撒謊……那她攝取魏夫人的魂魄,並與之交融為一,究其原因,問題可能是出在柳藏的身上,那時正是他奪占魏夫人肉身,吞噬她魂魄的關頭……他的噬魂邪術可能影響到了幽夢,才會……」鐵恆一邊仔細打量著幽夢,一邊思忖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情振奮起來。

    「如你所說,你有一部分是魏夫人,那麼你依然是唐糖的母親,唐糖現在一定非常的悲傷,我可以帶著你……」

    「她是我的女兒,我深深地愛著她,這一點永遠也不會改變,但……」幽夢截斷了鐵恆的話頭,露出一抹苦笑:「但我已非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又要如何去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呢?何況以我現在的狀態,除了你,其他人也許能察覺到我的存在,卻看不到我具體的形象。」

    「怎麼會這樣……」鐵恆的失望之色溢於言表,轉念又有些不解:「為什麼除了我,別人都無法看到你。」

    「我可以自由的御使這柄刀,但我現在的這個形象,不過是投射在你的意識中所形成的,並不是真正的器靈顯化。我傷的很重,要恢復過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此之前我很難現形顯化。」幽夢有問必答,跟著隱隱顯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我剛才解釋過,我已脫出了一般血祭神兵的限制,即便持有我的人不是血脈傳承,也能發揮出我的力量,更進一步,還能得到我的認同。與我訂立靈魂的契約,我也能夠與之心靈交流。就像現在這樣。」

    「但我可沒有與你訂立過這樣的契約。」鐵恆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對靈魂契約也是知之甚詳。法寶成長出器靈。便不再是死物,也不再是單純的器具,已經屬於智慧的生靈,與人類相比也是平等的存在,而靈魂契約就是確保這一點,它是比寶具的靈魂綁定更高層次的來制約兩方。

    不過鐵恆可不記得自己曾舉行過這樣的儀式。

    「還記得那個晚上你情緒失控嗎?」幽夢突兀的提出這麼一個問題。

    「……當然,那一次我差點走火入魔,是你救了我。」鐵恆坦誠的說。

    幽夢深深的望著鐵恆,語氣卻越發的古怪:「我不清楚你與柳藏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也不喜歡你,但我並不希望你就那樣的死去,只是當時我剛剛甦醒過來,所能動用的力量也極其有限,能幫到你的也只有那種程度。可後來……你動用了那種力量來突破當前的境界,其中一些流入了刀體內,它們是那樣的危險,也是那樣的強大,簡直不可思議。幸好只是非常微弱的一部分。又因為你的緣故性質變得很溫和,我才能花費很長一段時日吸收了它們,恢復到現在這種程度,也能夠通過現在這樣的形式。讓你知道我的存在……不過那股力量也帶來了一些副作用,與你之間,似乎也產生了某種精神層面的聯繫。有些像是靈魂契約……我想問,那種力量。莫非是……」

    顯然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但鐵恆沒有讓她把話說完。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沉默的態度,也算是承認了對方的猜測。

    幽夢雙眸猛地一亮,臉上的神采變得更為動人。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那種終極力量的,但它對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我要完全恢復,甚至是更進一步,它都能起到關鍵的作用,所以……」

    說到這裡幽夢有些猶豫,有些話似乎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鐵恆用神注視著她,要將她看通看透一般。面前的這個女人真的與魏心妍很相似,尤其是眉眼還有那尖尖的下巴,幾乎一模一樣,也襯托出她冷艷又傲氣的風姿。當然,與原先的魏夫人相比,差別還是有的,她面部線條偏向於硬朗,鼻樑高挺,嘴唇卻很薄,令她看上去更英武和冷冽,高貴的氣質中也多了一些肅殺。

    「看樣子,幽夢的本體應該是上古時代某個部族的女戰士,現在這個樣子,可能是兩個靈魂融合後將兩者性格中的特點突現了出來,表現在了容貌上,嘿,脾氣大,性子冷,還很高傲和強勢!」鐵恆在心中給了她這麼一個評語,同時鐵恆也弄明白了,為什麼對方會一見面就如此直白,一股腦將自己的根底交待清楚,這般開門見山的坦誠姿態,就是為了取得自己的信任,而她的目的也不言而喻了。

    「我可以將你帶在身邊……」鐵恆沒有讓她繼續為難下去,盯著幽夢的雙瞳,替她說出了心中所想。

    「……雖然距離我巔峰時期有著很大的差距,但我現在能夠動用的一部分力量,對你會非常有幫助的。」似乎是感到被鐵恆輕視了,或者是不願在氣勢上被鐵恆壓倒,幽夢挺直著身子昂起頭,用嚴肅而自信的口吻道。

    「好吧,也許你說的不錯,你會有些用場,那我會視具體情況和你的表現,來決定是否調用那種力量,在你需要它的時候。」鐵恆很隨意的擺了擺手,狀似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他明顯是故意的,對於盛氣凌人的傢伙,他一向不待見。

    「你……」幽夢氣的直咬牙,不過她沒有再爭辯,反而一本正經的大聲道:「我會向你證明我的價值的,讓你心服口服。」

    她這個回答很乾脆,頗有些軍人的韻味在裡頭,不是魏心妍的風格,似乎是原本的幽夢在意識中佔據主導地位,這一發現讓鐵恆表情僵滯了一下。

    見到鐵恆皺眉,幽夢微微一怔,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取得鐵恆的信任,她眸光一轉,嘴角卻扯起一絲冷笑:「哼,就知道你會疑神疑鬼的,不過你要記住。女人都是小心眼,是很會記仇的。這可是你親口說過的話呢。」

    「哎!?」鐵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在他記憶力驚人。很快回想起了當年那場黑市拍賣會。

    「哈!是你,那個害我多花了好幾萬金的女人就是你!?」鐵恆指著幽夢,那次大出血給鐵恆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想忘都忘不掉。「你身為律天監的督檢官,居然參與黑市拍賣,還故意抬價,作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那一次我是去調查私下倒賣靈石的情況,正經的公幹,至於你多花的那些錢。就算是替我打掩護,給朝廷作貢獻了吧!」幽夢聲音冷冰冰,卻掩不住話語內的嘲弄。

    「你……」這回輪到鐵恆給氣的吐血,那麼多金幣,她一句話就輕飄飄的揭過了,儘管事隔多年,鐵恆還是念頭不暢。

    「倒是你,那時候怎麼會有那麼多錢。」幽夢斜睨著鐵恆,語氣越發森嚴:「要不是後來你給仇嬡嬡煉製了一套重力環。我還想不到那個和我競價的人是你,當時又正好在對馮士友進行暗中調查,其中也包括對你日常行動的監視,發現你每隔一段時日都會易容後去參加黑市拍賣會。並競購了不少東西,我就更加確定……」

    「難怪那時候總覺得有人窺探,可怎麼也找不到可疑的人……」鐵恆一邊回憶著。一邊嘀咕。

    「哼,那是當然。負責跟蹤監視的都是律天監專門訓練出來的探子,自有一套追蹤、隱秘和掩藏氣息的技法。豈是你能夠一眼識破的。」幽夢又露出傲然之色。

    鐵恆很想對她說你現在已經不是律天監的督檢官了,不用再這麼臭屁了,可想想這話欠妥,也有些刻薄了,便沒有說出口,

    幽夢見到鐵恆閉口不言,也是見好就收,轉而環顧四周,換了個話題:「這裡似乎是聖武天朝時代的遺跡,瞧這宏大的規模,應該不是寂寂無名之地。」

    「這裡是玄靈殿。」鐵恆淡淡的回道。

    「什麼!此地便是玄靈殿!?」幽夢大吃一驚,繼而盯著鐵恆,表情很是驚奇:「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在這山腹之中……難道那種力量,也是你從這裡……」

    幽夢沒有再往下說,她看出鐵恆沒有開口的意思,識趣的不再刨根問底,沉吟了片刻,又瞄了一眼鐵恆掛在胸前的隱神寶匣和紫穹玉樞,最後說了一句:「你身上的秘密可不少,似乎還都很了不得的樣子,罷了,今日我也累了,該知道的,將來我總會知道。」

    說著幽夢右手手腕一旋,耍了一個漂亮的刀花,捲起幾道雪亮的弧光,然後她整個人化為白色的光氣湧入刀體內,橫刀跟著發出一聲輕吟,收回了刀鞘內,懸浮在半空中,再緩緩地飄到鐵恆面前,落在了他的手中。

    「這個女人……」鐵恆感覺有些頭大,不知身邊多出這麼一個器靈是福是禍。倒是經過剛才幽夢有意提起的往事,鐵恆對她的疑忌淡了許多,雖然仍有一些戒備,但至少會照著自己的約定來辦。

    「哪怕有一部分另一個人的人格,她依然是唐糖的母親,我也不可能真的對她做什麼……只要她沒有對我不利的舉動。」鐵恆在心底如此對自己說。

    想著他低頭打量手中的橫刀,在墨玉般的刀柄位置,原先裸女的造型多了一套衣裙,就和剛才幽夢身上所穿的相同,樣式主要是大榮王朝的風格,又混合了一些上古時期的特色,顯得簡潔、雅致又古樸,與幽夢的氣質頗為般配。

    而在雕像的頭部,原本模糊不清的五官容貌已經變得清晰,與幽夢的絕美嬌顏毫無二致,十分的逼真,彷彿就是一個微縮的傾城佳人。

    鐵恆不由得伸手用掌心摩挲了幾下,細細體會,卻感到心頭微微有些悸動,靜下心來以神念探入刀體內,那種彼此心靈相通的感覺逐漸明晰起來。

    「原來是這樣……」鐵恆心情忽然放鬆下來,心說:「怪不得先前她提到混沌原力帶來的副作用時語焉不詳,原來是我掌握著支配權……」

    似乎是感應到鐵恆心中的想法,橫刀內隱約傳出一聲冷哼。

    鐵恆「嘿嘿」一笑,可能是因為混沌原力的緣故,鐵恆與幽夢之間形成了一種相當緊密的精神聯繫,但與幽夢之前所說的不同,這種聯繫不同於平等的靈魂契約,而是鐵恆更為強勢,大部分情況下也是以他的意志為準則。比如鐵恆可以限制幽夢對外界的感知,將她徹底的封閉在刀體內,幽夢想要與他心靈交流也需要他的允可,並不是鐵恆剛才擔心的那樣,幽夢可以隨心所欲的出現或消失,這柄擁有空間屬性的橫刀也不會脫離他的掌控,除非是在他准許的情況下。

    「這樣我多少能放心一些了。」鐵恆毫不猶豫加上了限制,使得幽夢無法再擅自行動,只保留了她對外界一定的「視覺」與「聽覺」。

    「老老實實的待著,以你現在的狀況,沒有我的支持,光靠你自己來施展空間之力,只會消耗你本源的力量。」鐵恆笑著說道,還用力拍打了幾下刀鞘。幽夢此時彷彿發脾氣一樣的劇烈震動,顯然鐵恆的舉動,使得她很不滿意。

    鐵恆也不管她,將之仍是插在左側的腰帶上,然後他繼續剛才未完的工作,將那些言靈師的骸骨收拾停當,又挖掘了一排深坑,幫他們入土為安,還切割了一些石板,製作成墓碑。

    「老朋友們,安息吧!」鐵恆默默禱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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