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恆從另一面的側門穿出通仙樓,然後隱在暗處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原本覆蓋整座小島的結界此時已經消失,大隊的軍兵正乘坐小船靠岸,其間還有許多隸屬於官府的術師,島上的封禁結界似乎就是他們聯手破除的。
趁著通仙樓還沒有被完全包圍,鐵恆沿著建築物的陰影潛行到岸邊,隨手從一旁的大樹上截了一段樹枝,再往湖面上一拋,身子跟著竄出,展開輕功踏水而行,宛如一股夜風拂過」「。當一口氣將盡時,已無聲無息的追上了落在水面上的那段樹枝,輕飄飄的立在上面,彷彿腳下的是一條小舟,一點也不擔心會沉入水中。反手推出兩道掌風,鐵恆就利用反作用力,踩著樹枝向前快速的滑行,渡過了寬闊的湖面。
「是守備將軍的親衛營!」上到對岸,鐵恆就看到一大群軍兵呼喝著朝他這邊圍過來,手中的火把將四周照的亮如白晝,也讓鐵恆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什麼人?立刻停下,不然放箭了!」一名軍官大聲喝令。
「被發現了!」鐵恆沒心思與這些人多做糾纏,身形一晃,人已經去到幾十丈之外的樹林中。如此迅快的身法,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那些普通兵丁哪曾見過,還以為是遇上了鬼魅,頓時一陣騷動,直到被軍官斥責,才漸漸平息,四下散開進行搜索。可這個時候,鐵恆早就已經去遠了。
略有些悶熱的夜風中,此刻的學府一片燈火通明。外面還有大批的軍兵在陸續趕來,天豐城的文武官員也有不少到場。鐵恆潛伏在暗處把這些情況一一收入眼底。他猜測大祭酒和魏心妍主持的這次行動,開始時可能沒有通知官府其他的部門進行配合。估計他們那個時候還無法完全確定今晚能否抓住柳藏的把柄,也怕走漏了風聲。而現在這些軍隊應該是大祭酒他們展開行動後派人聯繫太守府,再由太守親自調遣來的。後來發現通仙樓出現了異常狀況,就強行攻上了湖心小島。
「這些人裡有不少高手,但只能算是一般程度上的,對上千刃或是龍豪,他們一點用場都派不上。」鐵恆倒是希望借用軍隊的力量對付千刃和龍豪,這兩人雖然不知去向,依然給鐵恆很大的壓力。
搖了搖頭。鐵恆暫時不去想這個問題,開始集中精神追蹤柳藏留下的痕跡。妖神晶骨的妖氣以及蘊魂寶鑽的魂力,混雜在一起,是一種極為獨特的氣息,對感官極度靈敏的鐵恆來說,並不難分辨出來。
鐵恆飛快地繞著文池轉了小半圈,就發現了柳藏遺留的氣息,他立刻循跡轉向南方追了下去。離開了學府的範圍,鐵恆一路飛簷走壁。月光下只見前方是無數的黑色屋脊,高高低低,宛如連綿起伏的波浪,鐵恆則是其中的一條魚兒。時而躍起,時而下落,就在這一個個浪頭間騰躍如飛。
很快鐵恆從最後一片民宅的房頂上掠過。一排高聳的城牆橫亙在前方。鐵恆才剛接近,已經聽到城牆上警鐘鳴響。人影奔走,喧鬧嘈雜。
鐵恆原想悄悄的翻越過去。可聽清了城衛兵丁慌張的叫嚷聲,心中一動,改變了主意,緊貼著城壁的陰影高高躍起,半空中在城牆壁面上借了一回力,就如一道影子一樣翻上了一座敵樓。
站在牆垛上朝下面一瞧,十幾名兵丁倒在城牆的走道上,身上看不到絲毫的傷痕,但所有人都已了無生機。另一些城衛在救助同僚,還有些在朝城外張望警戒。其中一名軍官則在向手下詢問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兩個兵丁你一言我一句,慌慌張張的講述自己所見所聞。
「隊長,咱沒騙你,拍胸脯保證,就是一道紅光從城裡飛過來,落在了陳鬍子他們那隊人的頭頂上……」一個兵丁說到這裡打了寒戰,似乎想起了剛才所見的恐怖一幕,臉上也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另一個兵丁瞧著同伴這個模樣,也嚥了口唾沫,用發顫的聲音接著道:「那團紅光不亮,也不大,就半個饅頭那麼點,我倆也好奇,跑過去想瞧瞧是不是什麼好玩意……結果那團紅光散出好多發光的細絲,扎進陳鬍子他們的身子裡,盔甲兵刃都擋不住,接著一眨眼,他們十幾個就都躺下了,我倆一看不好,就吹響了哨子,可等其他人來了,那團紅光已經朝城外飛去了。隊長,咱可沒扯謊,你得相信咱……」
鐵恆聽到這裡,再結合走道上那些兵丁的死狀,已經確定是柳藏幹的好事,同時也讓他有些疑惑。「他只吸噬了這些士兵的魂魄和一部分精血,卻為什麼沒有奪體復生?難道是怕被人追上再次干擾,還是看不上這些人的肉身……」
鐵恆正思索著,趕過來的城衛越來越多,其中一隊弓弩手還上到敵樓,頓時發現了鐵恆。
「你是何人!?」帶隊的什長抽出腰刀,指著鐵恆喝問:「半夜三更,膽敢擅闖城防重地,來人,先把他射翻了。」
可一聲「放箭!」剛剛喊出口,鐵恆已經躍入城牆外昏暗的夜幕中,追著他射來的箭矢,被他身邊捲起的風旋盡數吹偏。映著天空灑下的月光,鐵恆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拋物線,乘風飛空般的越過護城河,遠遠的落在城外的空地上。落地時點塵不驚,腳下再一發力,就徹底不見了蹤影。
「絲!好俊的輕功!」城頭上的兵丁都望見了這一幕,其中幾個識貨的立馬發出讚歎。
負責這段城牆的軍官卻狠狠地瞪了那幾人一眼,嘴裡罵罵咧咧的:「娘的,今晚這運道實在是夠背的,偏偏在我當值的時候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這名軍官不久前剛接到命令,要求加強城牆上的守備,不准放一個人出城,可才一會兒的工夫,他就損失了十幾個手下,還放跑了這麼一個可疑人物,責任追究下來,他可吃罪不起,自然心情欠佳。
不過他也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向上司匯報這裡的情況。然後指揮部下將那十幾具屍體搬到敵樓內,弄了一些毛毯先遮蓋上,又把其他的兵丁都給集中起來,頂盔貫甲守衛在城牆上,要是待會兒上司來了,這個場面多少也能給他減輕一些罪責。
過了一陣子,他等待的上司沒有來,另一道人影竄上了城頭,把這些城衛又給唬了一跳。也虧得這些兵丁平時操練嚴格,驚恐之下,還能組成陣列,刀盾手掩護著槍矛兵把來人團團圍在了中間,弓弩手則在高處張弓搭箭,只待長官一聲令下,就要展開攻擊。
「你們這裡誰管事,不認得本小姐嗎?」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仇嬡嬡。鐵恆前腳離開通仙樓,她就和苗玨追了出來,不過後者不會武功,用法器飛渡湖面的時候被官府中人攔截了下來,仇嬡嬡則不管這麼多,硬是闖了出來。她兜了一圈沒找到鐵恆的蹤跡,卻不肯放棄,尋了一個方向蒙頭直奔,半路上撞到了幾個傳信兵,瞭解到這裡發生了狀況,就跑了過來。
那名軍官正準備下令拿人,可一見對方大咧咧的絲毫不懼,再仔細一瞧,頓時認了出來。「哎喲,這不是太守府的那位女公子嗎?」
那名軍官暗呼好險,趕忙喝止手下的行動,自己也擠出人群,來到仇嬡嬡身前持禮參見:「卑職見過大小姐。」
「你就是這裡的都伯?很好,我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人從這裡越牆而出?你給我說說那人的體態相貌。」仇嬡嬡上前一步,連聲問道。
那軍官立刻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還叫來幾個看清鐵恆容貌的兵丁要他們詳細敘述了一番,瞧著仇嬡嬡似乎很滿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卻見到仇大小姐躍上城垛,再直接從十幾丈高的城牆上跳了下去。落到一半的時候,她抽出纏在腰間的長索,抖手一甩,打在城牆上,自己則藉著反震的力道朝外飛彈出去,橫過寬闊的護城河,落在了對岸,隨後發足飛奔而去,融入了夜色之中。
城頭上,那名軍官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這位太守千金要是出個好歹,他估計自己別說是官職難保,小命還能不能留住都兩說呢!
「大人,這可怎麼辦?是不是派人去追?」一名部下好心的提醒。
「追?怎麼追?你們誰能追得上,還是讓騎兵隊去追?」那名軍官靠在垛口,有氣無力地回道:「日落之後擅自開啟城門,這可是死罪……唉,把這件事也往上頭報吧,趕緊去。」
說完這名軍官又是一陣氣苦,心裡頭大罵自己走霉運,可又抱著一線希望,只盼著仇嬡嬡不會有事,那他至少還能保住一條小命。他打起精神,對著部下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早就跑遠的鐵恆自然不知道仇嬡嬡追在他的身後,他已經發現了遠處有一抹紅光飛入前方的樹林內,他毫不停頓的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