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坤緣學府和城內的其他地方一樣,已然被混亂和災難所佔據。鐵恆經過的地方,建築物大多損毀,許多還燃起了熊熊大火,黑色的煙塵在大風中瀰散,並將火星傳播開來,幾處本就乾燥的樹林也被點燃,火光都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四處還躺著不少殘缺不全的屍體,這些人即便不是死在妖魔的手中,此時也被妖魔啃食的面目全非。鐵恆一路上還發現了有幾處地方有人在據守抵抗,人數都不多,也都是些鐵恆不認識的人,他便沒有多做停留。
「這些都是聰明人,在大群的血翼魔蝠來臨時,他們沒有驚慌的四處亂跑,而是躲藏了起來,要不然在沒有遮掩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能支撐到現在。他們藏身的地方也算得上隱蔽,且相當的堅固,只要不暴露,或者運氣不太壞,應該可以熬過這場浩劫。」鐵恆一邊藉著大風吹來的濃煙隱蔽行藏,一邊快速的移動。他對剛才發現的那些人多少有些愧疚的心理,因為他知道,如果他出手相助,可以把他們護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可唐糖她們在鐵恆的心中無疑比這些人重要的多,他只能拋下他們不管,這也是他沒有露面的原因。
開元大殿坐落在學府的中央位置,當鐵恆來到附近的時候,就見到大群的妖魔在陸續朝這邊聚集。鐵恆立刻感覺到事態不妙,他沒有貿然的採取行動,而是潛行到一棟略微有些歪斜的樓閣底下,然後如一隻壁虎一樣。沿著屋簷的陰影一直爬到樓閣的頂上,再鑽入一扇窗戶中。
「情況比我預料的還要糟糕!」鐵恆在窗戶內朝著開元大殿的方向眺望。整座大殿都被籠罩在一層金光裡面。這層金光極具攻擊性,凡是靠近的妖魔都會被金色的箭形流光轟殺。大殿內則似乎已經塞不下更多的人了。就連大殿前的階梯上都站滿了人。而在大殿周圍,以幾座偏殿為核心,加上周邊其他一些建築,構成了一套外圍的防禦體系。這些建築顯然和有節堂一樣,本身就是一種大型的法器,同時也是防禦法陣的關鍵節點所在。它們的牆壁、柱子、屋面上都閃爍著複雜的符文,並在彼此之間連接有好幾丈高的光幕,宛如城牆壁壘一般,將開元大殿和殿前的廣場環繞在中間。
不過這套外圍的防禦體系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地震引起的地面塌陷,在大殿的西側形成了一條好幾里長的巨大裂隙,一座偏殿以及其他幾座建築都已經消失在深不見底的裂隙之中,同時也在一圈光幕上撕開了一道口子,數以百計的各類妖魔都集中在那裡,朝開元大殿蜂擁而去。
大殿前面的廣場上,法道分院和兵武分院的一些老師正帶著數百名高年級的學生結陣抵擋那些撲來的妖魔,戰況相當的jilie。喊殺聲、法術的轟鳴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嘶吼震動天地,離著老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好在籠罩大殿的那層金光。不但能轟殺一定範圍內的妖魔,也能對廣場上作戰的師生給予有力的輔助。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芒不斷地散發出來,融入廝殺正酣的人們體內,強化他們的力量、耐力、速度和反應能力。還能止血療傷,甚至是淨化毒素,令那些稚嫩的學生爆發出更強的戰鬥力。將湧來的妖魔擋在外圍。
可鐵恆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師生與妖魔正面搏殺,乃是無奈之舉。那條地陷形成的斷層似乎也波及到了開元大殿的地基。使得西側的地面一直有崩坍出現,好幾名術師正在那裡施法,試圖加固地基。這顯然也影響到了那層金色的守護屏障,在那個角落顯得很不穩定。此外,這次妖魔入侵事出突然,而像開元殿內的大型戰爭法器,啟動它們是需要大量的上品甚至是極品靈石,在沒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守護屏障以及外圍的壁壘光幕無法維持太長的時間,這就使得人們不得不主動出擊,在外面阻擋妖魔的攻勢,以此來減緩守護屏障的消耗。
「看來這裡也不安全,如果唐糖她們在裡面,我得趕快帶她們離開。」鐵恆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多想,縱身躍下樓頂,就奔到了距離最近的一片光壁底下。因為有周圍高大建築物的遮擋,倒是不虞被附近的妖魔發現。
來到近處,鐵恆才看清宛如凝固日輝般的光幕上不時的會浮現出各種光符,它們的造型神秘而玄奧,與當今法術體系中用到的符篆有不小的區別。
「看來這套防禦陣法也是利用了某些言靈術逆向推導而成的,只是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倒是有幾分真才實學。」鐵恆伸手撫摸了一下面前的光壁。手上傳回來的觸覺並沒有堅硬的質感,反倒是虛而不受力。但鐵恆絲毫不敢用暴力的手段來突破它,從那些光符中,他解讀出這套防禦陣法的一些能力。光壁一旦受到外力的破壞,就會發動強而有力的反擊,這可不是鐵恆願意嘗試的做法。
「還不算太高,可以憑借風術越過去。」鐵恆抬頭看了看光壁的頂端,離地差不多有十丈左右。鐵恆現在雖然還無法施展飛行術,但浮空懸離地面還是辦的到的。
打定了主意,鐵恆手上掐訣,引動四周的風朝自己匯聚過來,在他下半身形成一股旋風,托著他慢慢的騰空而起。同時,鐵恆也運起了全身的功力,保持著最高的戒備,以防萬一。
眼見著鐵恆已經上升到光壁一半的高度,底下光壁上閃過幾圈波紋,四個人影從光壁後面穿了出來。這立刻就引起了鐵恆的警覺,他低頭一望,就見到走在前面的是兩名身穿兵武分院四年級制服的男生,左邊那人生的頗為俊朗。右邊則是一個瘦高個。跟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兩名二年級的學生。四個人手中都端著上了弦的強弩,所用的弩矢也是靈光閃爍。顯然附有強大的攻擊法術。在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後,他們才將之收回了背後的弩匣中。
「嘿。小子,你想死不成?還不給我快點下來!」那名瘦高個仰著臉,指著鐵恆低喝道。
鐵恆聞言散去腳下的風旋,體內真氣一提,身子如樹葉一樣輕飄飄的落回地面。他這一手輕功顯露出來,頓時讓底下的四名學長神色一變,甚至在心中暗道了一聲「好!」。
不過那個瘦高個似乎有些看鐵恆不順眼,他撇了撇嘴角,跟著又扯出一絲冷笑。「我說。你小子倒是有三分本領,可膽子卻更大,竟然想從這裡越過去!也不看看,就連那些具備飛行能力的妖魔都不敢靠近這裡,你真要是升到頂上,下場就是白白送掉你這條小命兒!」
瘦高個伸手指戳了戳鐵恆的胸口,鐵恆也沒避讓。他心中正感到慶幸,其實他剛才就考慮到了這方面,這圈光壁肯定有針對空中來敵的防禦手段。只是他一心想著唐糖諸女的安危,心情焦急之下,不免有些蠻幹了。
「我是有些不夠冷靜,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我耽擱吶!」鐵恆心緒翻騰。沒有去搭理那個瘦高個,而是把目光轉到那名容貌俊朗的男生身上。
此人長相很不錯,目光湛然。一身內功修為也相當的不俗,並不是一個繡花枕頭。身上還透著一股子貴氣,想必是世家大族的子弟。鐵恆估計他一定很受女孩子的歡迎。
而此人顯然是同伴當中的首腦,因為在他胸口掛著一條銀鏈掛墜,墜飾是一枚圓形的玉牌。這件法器似乎與鐵恆的那塊玉珮有著相似的作用,是通過禁制用的信物,剛才四人穿過光壁,其他三人都拿手緊貼著俊朗男生的身體,就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同時,這也讓鐵恆猜到了這四個學長的身份,他們應該是被派到這裡負責警戒,或許還擔負著其他的一些任務……
鐵恆的態度令那名瘦高個感覺自己被輕視了,他面目變得陰沉起來,可不等他再來找鐵恆的茬,那名俊朗的男生先開口了。「你是法道分院一年級的學生?」
在鐵恆打量他的時候,此人也在觀察鐵恆,看他的表情似乎認得鐵恆,可又有些不確定。
「我是法道分院一年甲班的鐵恆。」拿出學籍腰牌在對方面前晃了晃,鐵恆介紹了自己。
「你就是鐵恆!?」後方的兩個二年級學長立馬低呼起來,而那名俊朗的男生則是一副果然是你的神情。
「你就是那個接連受到嘉獎的鐵恆?那個好運亨通的小子?」那個瘦高個語氣裡也帶著驚訝,可更多的是陰陽怪氣。
鐵恆心裡頭苦笑一聲,他先是因為救了苗玨,後來又出了玉親王那檔子事,連續受到學府方面的大力褒獎,名聲是在學府裡傳開了,可有好的就有壞的,有人仰慕自然也遭人嫉妒,在一些傳言中,都把他描述成是撞了大運而已。
鐵恆依然沒有理會大呼小叫的瘦高個,他對著那名俊朗的男生問道:「能把我帶到裡面去嗎?」
「抱歉,大殿內已經人滿為患,我們不能再放人進去,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那名俊朗男生斷然搖頭。
鐵恆聞言眉頭一皺,但對方的回答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站在後面的一個二年級學長突然開口道:「你是要找你的師傅和師兄嗎?他們早就和其他一些老師離開了,似乎是被大祭酒召喚去的。」
「大祭酒?」鐵恆立刻捕捉到了一些什麼,但他沒有深思下去,他現在關心的並不是這些。「師傅和師兄他們定然無事,不過我要找的是我的同學,你們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裡面?有沒有人受傷?」
那名俊朗男生和兩名二年級的學長互相看了看,跟著就搖頭表示不清楚。
「那麼你們領我進去,無論是否找到我的同學,我保證都會離開。」鐵恆用商量的語氣問。
「不行,放你進去便是違反了我們的職責。我們的任務是監視這個方向的妖魔,防備它們出現異動。同時阻止有人幹出你剛才那樣的蠢事。」那名俊朗男生頓了頓。才繼續道:「你的師傅和師兄弟應該都去了南邊大祭酒那裡,你也可以去那裡尋求避難。那裡的防禦力量比這裡只強不弱。」
他反過來勸說起鐵恆,可鐵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我說了。我是來找人的,只要確認她們平安無事,其他……」鐵恆還待解釋,那個瘦高個卻已經不耐煩起來,尖著嗓子打斷了他。
「你小子聾了還是傻了?沒聽明白是不是?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不允許再放進去一個人,至於你找什麼人與我們無關!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的好,要是招來了妖魔,你的小命說不定真得丟在這裡。
可鐵恆連正眼都沒有去瞧他一下,這種無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瘦高個。他手一伸,又去推搡鐵恆。可這次鐵恆側身一讓,就避開了他的手掌。
這傢伙也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手上又用力過大,鐵恆這麼一閃開,他一手推在了空處,腳下頓時一個踉蹌,不大不小的露了一次丑。瘦高個不由惱羞成怒起來,反手一巴掌。就朝著鐵恆的臉上摑來。
鐵恆眼神轉冷,再不跟他客氣,抬手一掌切在瘦高個的手腕上。就聽到「喀嚓!」一聲骨頭斷折的脆響,瘦高個的右手手腕以一個怪異的角度歪斜到了一邊
瘦高個呆愣在了原地。跟著才感覺到鑽心的劇痛傳來,頓時發出一聲慘叫,捧著右手往後跌退。
「放肆。你居然敢對學長動武!」那名俊朗的男生大吃一驚,連忙喝斥道。那兩名二年級的學長則是不知所措。更可能是被鐵恆下手的狠辣給嚇住了。
「尊重是相對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鐵恆淡淡的回了一句,跟著上前兩步,一把就扣住了瘦高個的脖頸。
「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我可是……」瘦高個尖叫起來,可隨著鐵恆手上用勁,他的叫喚聲嘎然而止,就覺得脖子上好似有一支鐵鉗在逐漸收攏。
「把那枚玉牌交給我。」鐵恆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你膽大妄為!還不趕快放手!」俊朗男生這時候才看清鐵恆真正的目的,竟是把瘦高個當作了人質來與他談條件。「你打傷學長,還敢以此weixie我等,這不單違反了校規,也觸犯了大榮律法,你就不怕事後追究你的責任,清算你的罪行嗎?」
「我再說一遍,把那枚玉牌交給我,否則一切後果自負。」鐵恆目光愈加凌厲,同時手上施加的力道越來越大,瘦高個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你太狂妄,太目中無人了吧!」那名俊朗的男生緊盯著鐵恆的雙眼,氣勢洶洶與他的對視,但很快就敗下陣來,最後似乎是妥協了,抬手抓住了頸間的銀鏈墜,並走到了鐵恆的跟前。可這只是一個假相,是為了分散鐵恆的注意力。在他摘取銀鏈墜的同時,另一隻手無聲無息的拂出,快如閃電的點向鐵恆雙肩的穴道。
可他的這招迅快隱蔽的點穴功夫卻落空了,幾乎在他出手的一瞬間,鐵恆就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人影再一閃,出現在了那名俊朗男生的背後。
「你……」那名俊朗男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剛想轉身,鐵恆修長而有力的手掌就搭在了他的右側肩頭。他就感覺彷彿是一座山壓了下來,頓時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肩頭一塌,膝蓋發軟,好懸沒有跪倒在地上。不過這人自尊心很強,脾氣也很倔強硬氣,愣是調動全身的力量與鐵恆硬頂,強撐著沒有倒下。
「學長好功夫!」鐵恆慢慢收回手上的力道,並輕輕誇讚了一聲,而後掃了一眼後面那兩名二年級的男生。那兩人實力一般,反應能力也不快,到這時候才想到要出手相助,可見識了鐵恆驚人的身法,又站在那裡舉棋不定,躊躇不前。
「你這是什麼功夫?怎會如此輕靈迅疾?」肩頭的壓力逐漸減緩,已經滿頭大汗的俊朗男生先是吐出一口濁氣,跟著轉過身來驚奇的追問起來。顯然鐵恆剛才的身法不單嚇著了後面那兩個二年級學長,也把他給鎮住了,尤其是鐵恆手裡還提著一個大活人,更是令他震驚不已。
鐵恆扯動了一下嘴角,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收回手臂的同時,順帶著扯下了那條銀鏈墜。
「你拿去了也沒用,沒有相應的咒令,你根本無法使用它!」那名俊朗男生一臉冷笑的對鐵恆道。
「我想,知道咒令的應該不止你一個人吧!」鐵恆同樣冷笑以對,然後扭頭看著瘦高個,稍稍鬆開手指,不懷好意的問:「我說的對不對?」
瘦高個忙不迭的叫嚷。「對,你說的對,呃咳,我也知道啟動玉牌的口訣,我全告訴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