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踩在積雪上的聲音令人聽著很不舒服。山風又湊熱鬧一般的在耳邊歡唱,偶爾樹頂岩石上的積雪堆地太多滑落下來,弄出的響動也會讓人一驚一乍的。
為了以防萬一,鐵恆不敢一直施展輕功來趕路。他不時的改換成正常的速度,以便節省體力,也能恢復一些消耗的真氣,至少要是遇上危險,能全力逃跑。他還用枯樹枝作了一副簡易的雪鞋,寬大的底面,在不使用輕功的情況下,雙腳也不容易陷入深深的積雪中。走路輕鬆了許多,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飄舞的細雪在午後下地更大了,天空中陰雲密佈,暗沉沉的使人看了跟著難受。陰冷的山風捲起雪粉,吹打在身上,即便是不畏寒暑的鐵恆也要哆嗦兩下。山路則是崎嶇難行,鐵恆又專挑那些有遮擋的山坡走,免得遇上麻煩,耗費的力氣自然更多。但比起來時慢騰騰的進程,卻快了很多。
勘查隊出發前每個人都發了一張這片山區的地圖,可現在鐵恆不知道自己確切的位置,幾座可以用來確定方位的標誌性山峰被飄雪掩在了幕後,漫山遍野的積雪又改變了地形,鐵恆惟有認準北面,頂著寒風雪花急趕,其他的都顧不上了。
「但願不會遇上雪崩。」除了懷有惡意的敵人或是覓食的野獸妖魔,天災同樣是鐵恆要擔心的問題。南方少有遭遇如此嚴重雪災的情況,一連大半個月下雪,難得停歇幾天,山嶺上都壘滿了積雪,一個不好便是銀河倒捲,白色的大浪能把沿途所有東西都淹沒。鐵恆可不想嘗試這種活埋一般的滋味,立刻死去也就罷了,就怕被壓在雪層下面人卻清醒著,一時半會死不了,那才叫真正的可怕呢!
故此鐵恆一直留意四周的動靜,尤其是從山谷底部經過,始終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
「咦!」鐵恆聽到了一些響動,謹慎的停下了腳步。他側耳傾聽,有人踏雪的腳步聲隨風而來。鐵恆沒有妄動,先左右打量了一下地形,一側是稀疏的枯樹林,另一側靠著山體,前方有幾塊巨大的岩石裸露在積雪之上,青幽幽的宛如山魈精怪。那雪層擠壓的響動正是從巨石另一側遠遠傳過來的,鐵恆敏銳的聽覺分辨出,對方似乎只有一個人,還好像行動不靈便的樣子。
鐵恆眼珠子一轉,便有了主意。周圍沒有藏身的地方,此時想後退也來不及,地上的腳印清清楚楚地留著呢!那乾脆先下手為強,制服了對方,要是那伙斬魔人中的一員,也好逼問出彼此的情況,對方如果在山區裡有什麼佈置,自己就能事先避開,應該能省卻許多麻煩。
鐵恆將苗玨從背上解下來,真氣湧動,施展出輕功,如被山風吹起了一般,輕手輕腳的飄到幾塊巨石那裡,把苗玨靠坐在兩塊岩石的縫隙間。苗玨渾身都被包裹在厚實的皮氈和毛毯中,腦袋上也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整個人看上去圓滾滾的,倒不怕她坐在地上再受風寒。
鐵恆解掉腳上的雪鞋,縱身躍起,手腳張開,如一隻壁虎一樣吸附在最巨大的一塊岩石側面,輕巧無聲的爬到了幾丈高的頂上。岩石頂部也有積雪,鐵恆提著一口真氣,身子輕如棉絮,沒有弄出一點響聲。
「只是風竅雷脈的起步,便有如此效果,呵呵,我都有些等不及早日將它修煉大成了。」體內風雷真氣運轉如意,這一串動作輕鬆自如,宛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鐵恆自然感到歡喜。
他伏在岩石的頂上,收斂週身氣息。偷偷探出半個腦袋,朝巨石的另一側觀望。雪幕中,一個人影慢慢的走來。此人中等身材,全身都罩在一件白色的斗篷之中,看他舉手投足的樣子,似乎身具不弱的武功,只是腳下有些蹣跚虛浮,顯然身上有傷,傷勢還不輕,可能影響到了腿腳的活動。此人還很戒備,東張西望的樣子,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鐵恆靜靜的等待著對方的靠近。那人頭上罩著兜帽,或許是因為怕冷,捂地相當嚴實,看不清他的相貌,但鐵恆從他走路的姿勢和體型,感覺這人應該是自己曾經見過的。
那人越走越近,還不時的朝來路回望,對四周的響動也格外的敏感,顯得緊張兮兮的。待他走到巨石旁邊,忽的頓住了身形。此人明顯也是一個耳聰目明之輩,似乎是從風聲中捕捉到了巨石另一邊苗玨粗重的呼吸聲。
此人立馬靠在了岩石上,兩隻手從斗篷底下伸出來,帶著手套的手掌上各持著一把明晃晃的短刀。他目光遊走的警戒四方,腦袋則偏過來又傾聽了一會兒。
此人應該也聽出了呼吸聲的主人很虛弱,他猶疑了一下,才斷然採取行動。他沒有從岩石底下繞過去一探究竟,而是和鐵恆選擇的一樣,縱起身來想要跳上岩石頂部,佔據地利上的優勢。
鐵恆笑了。這人的應對是正確的,但鐵恆比他搶先一步,已經把他完全算計在了裡面。
這人跳起到一半,頭頂突然多了一片陰影,衣袂在風中甩動的聲響更是令他心都揪了起來。
「什麼人!」此人聲音沙啞,卻是一個女子。她嘴裡喊著話,手中的兩把短刀卻一齊往上撩刺,看上去倒是狠絕凌厲。
可惜這女子身在半空,一口真氣也是半上半下的,出刀聲勢不小,其實力道、速度還有方位都有偏頗。鐵恆居高臨下,左手直接插入她兩手之間,虎剎爪力一放,螺旋風勁爆發,頓時盪開了她的雙臂,兩把短刀也險些被崩飛了出去。
鐵恆得勢不饒人,右手跟著飛快地一探,精準的扣住了對方左臂的腕門。就以這個支點,他的身體好似風車一樣,凌空一個旋轉。不但把那女子的左臂拗到了身後,還使她手指麻痺無力,短刀脫手插進了雪地裡。落地的同時,鐵恆另一隻手緊跟而上,停在了那女子的天靈蓋上,如果她敢有異動,爪勁一吐,就能在她腦殼上留下五個手指孔!
「快停手,是我蔣涵韻!」女子急聲尖叫,手腳卻是不敢亂動。
「蔣先生?」這一次,鐵恆聽出聲音有些耳熟。他掀開對方的兜帽,如漆的黑髮散落,一張微微泛青的臉蛋映入他的眼簾,正是兵武分院的那位蔣姓女教席。
「是我啦!你還不快點放開我的胳膊,這麼粗魯,都快被你弄折了。」蔣涵韻沒好氣地給了鐵恆一個白眼。她姿色不俗,此時嗔怪的神情配上柔弱的姿態,別有一種嬌媚和惹人憐愛的韻味。
鐵恆訕訕一笑,鬆開她的腕門退開了兩步。「誤會,先生千萬不要往心裡去。」
「哼,看不出來,你一個術師學徒,卻法武雙修,武功一點也不比我們學院的尖子生差麼!」蔣涵韻揉搓手腕,斜睨著鐵恆連聲說。跟著她撿起插在雪地上的短刀,撩開身上的斗篷收回了腰間的刀鞘內。
「僥倖而已。」鐵恆微笑著回答。
「的確是僥倖!要不是我受了這麼多傷,哪容你算計我。你看看我這些傷,行動都不方便,我還受了不輕的內傷,剛才還吐血呢!」蔣涵韻似乎對於自己被學生擒住耿耿於懷,同時也很不服氣的樣子。她指著身上幾處草草包紮過的傷處非要鐵恆看清楚,不依不饒的強調這是非戰之罪。
「是,是,是,學生趁人之危而已,作不得數。」鐵恆有些哭笑不得,覺得這個女人實在夾纏不清,再說了好男不和女鬥,自己又身為學生,沒必要在意這些,便順著她的意思擺出了低姿態。
再看她身上的傷勢,也的確不輕。腹部和右側大腿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鮮血還在往外滲出。她咽喉部位也有一道劍傷,顯然她差點被人一劍封喉。傷口上只是塗抹了一些金創藥,剛才一番打鬥使得傷口崩裂,血水都浸透了衣領。
鐵恆剛想開口提醒她處理一下傷勢,蔣涵韻沙啞的聲音搶先問道:「石頭那邊躲著的是誰?似乎比我傷的還重,呼吸聲那麼的沉滯!」
「那是苗先生。」鐵恆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