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士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服,轉身面朝著五個弟子坐好。目光在他們面上逐一掃過,最後拂鬚一笑,難得的露出慈和之色。「都累了吧!且坐下歇息會兒。」
瞧著鐵恆他們依言坐下,他屈指在地板上輕磕了兩下,一個散發出微光的小型法陣在他身前閃現,光輝散去,留下了一個托盤和其上的一組茶壺茶盞。
「來,喝盞茶水解解乏。」馮士友親自端起茶壺,給六個空杯子斟滿。
「謝師傅賞賜!」師兄弟異口同聲。
馮士友拿出手的自然不是凡品,鐵恆端起自己的茶盞,但見杯中的茶水清澈見底,四五片針狀的茶葉浮在半當中,載浮載沉的好似幾尾悠閒的魚兒一般,頗為神妙。杯口上,蒸騰升起的水霧,竟微微帶著幾縷紫色,似雲似霧,久久不散。
「呀!這是紫霧雲茶!」一旁的張瑞澤驚呼。
他這一喊,除了公孫變,鐵恆三個也都面顯驚容,接著又變成了狂喜。
「這就是紫霧雲茶呀,果然好香。」呂大謙湊近了聞了聞,連聲讚歎,再看他的模樣,似乎想喝,可又很是捨不得的樣子。
「不要怕燙,一口氣喝盡它,自有你們的好處。」馮士友說著,自己率先一口飲下盞中的熱茶。他閉起眼睛,乾瘦的雙頰上泛起了紅潤,接著便是舒適絕倫的神情,良久才長長的吐出一口熱氣,發出輕輕的讚歎。
茶盞不大,容量也就一口而已,鐵恆他們依著馮士友的示範,一仰脖子,便吞下了杯中的茶水。滾燙的熱流順著喉嚨一直鑽入腹中,激的呂大謙和張瑞澤眼淚都出來了。
鐵恆有真氣護體,倒不怕燙。不過這茶水甫一入口,味道極苦,好比黃連一般。鐵恆不由得一皺眉,但忍著沒有發出聲音。董亮他們就沒這份忍耐力了,紛紛咧嘴吐舌頭。要不是這杯茶是馮士友恩賜的,他們非得大聲抱怨不可。
待到苦味漸漸散去,自有淡淡的甘甜和芬芳供人慢慢品味,且回味無窮。更重要的是,一股濃厚的靈氣以他們的胃部為中心,迅速的流遍四肢百骸,在全身蕩漾起一種充盈的舒暢感。鐵恆他們福至心靈,立刻靜心寧神,開始吸收這股精純的靈氣,短短的十幾息時間,他們每個人的靈力修為似乎都增進了幾分,身上的疲勞感也消失的七七八八,變的神清氣爽。
「不愧是靈物,即便品級一般,功效也是不同凡響。」鐵恆望著涓滴不剩的空盞,多少起了一些貪心。
這紫霧雲茶乃是一種天地靈根,製成茶葉飲用後,不但齒頰留香,還能起延年益壽之效,更重要的是,這種茶對於術師修煉靈力很有好處。如此一來,紫霧雲茶自然受到天下術師們的追捧,市面上即便是有錢,也很難買到正宗的紫霧雲茶。也只有像馮士友這般的人物,才能泡了一壺,分給徒弟們享用。
「感覺如何?」馮士友微笑著問眾人。
「多謝師傅栽培!」五個少年一齊拜伏在地。
「都起來吧,為師可不喜歡這一套。你們只要努力上進,便是對為師最好的報答了。」馮士友滿不在乎的揮揮手。見到眾人重新坐好,他神色轉為嚴肅,眾人也知道他要提到正事了。
「你們的成績為師都看過了,這一個學期你們在學堂裡表現的都很好,沒有給為師丟臉。」馮士友說著頓了頓。「剛才也算是為師對你們的些許考驗,接下來就是檢查你們這幾個月來努力的成果,誰先來給為師品鑒吶?」
話音剛落,不待其他人作出反應,早就等不及的董亮第一個站了起來。這個如火焰般急脾氣的少年聲音洪亮。「師傅,我先來。」
他嚷著,從懷裡掏出一塊暗紅色的令牌,單手掐訣往上面一點,叱令道。「啟!」
那塊令牌「嗖!」的一下騰空而起,懸停在董亮的身前。
鐵恆趁這個機會已經看清了令牌的全貌。它不過巴掌大小,正面是一張鬼臉模樣的浮雕,反面則刻滿了陽文符篆。
「師傅,徒兒的這面令牌名喚赤火令,是用百煉蒼焰鐵、赤紋銅精、燃鬃獸的血液等一共三十四種材料煉製而成的。總共有三種功能,首先便是能縮放大小,最大可以護住全身。就像是這樣!」董亮大聲地介紹著,同時手中法訣不斷,激發了赤火令第一種護主的能力。
原本巴掌大小的令牌,轉眼就變成了半扇門板大小,如同一面盾牌一樣守護在董亮的身前。
董亮見到師傅和其他師兄弟都沒什麼反應,他也渾不在意。這本來便是此類法器最簡單的一種功能,自然引不起他們的關注。他自信的一笑,張口便要介紹另兩種功能。
「小三,光說無益,你且把這赤火令的威能展示給大家看。」馮士友似乎早已知曉了董亮赤火令的根底,淡淡的說完,手指又在地板上輕磕了兩下。
在房間一端,一個巨大的法陣顯現出來,就和剛才的托盤和壺盞一樣,光芒退去,在法陣原本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物,卻是一塊豎立著的一寸厚鐵板,高寬都有半丈許!
「為師給你一個靶子,你全力施為便是。」
「好勒,師傅!」董亮本就是一個不善於言辭的行動派,此刻自然勁頭十足。
「看好了,這便是赤火令第二種功能。」董亮驅動赤火令,令牌表面立刻冒出一層灼烈的火光。尤其是正面鬼臉的兩個眼眶中,兩點青色的火苗彷彿是一雙鬼瞳,在一片赤紅色中顯得陰森而恐怖。
「射!」董亮雙手結印朝著十幾步外的鐵板遙遙一指。鬼臉眼眶中的火苗應聲暴漲,化作兩顆青色的火球飛射而出,準確地轟擊在鐵板正中!
「爆!」隨著董亮另一聲叱令,兩顆黏附在鐵板上的火球頓時爆炸開來,火花四濺之下,兩團火光幾乎照亮了整個房間,待火焰熄滅,眾人再瞧那塊鐵板,都不由吸了一口涼氣。
董亮的這個點子其實很常見,但呈現出來的威力卻不同一般。鐵板上剛才被火球擊中的位置,現在成了兩個輻射狀的凹陷,邊緣還有不少亮紅色呈半熔融狀態的鐵水,可見那兩顆火球的熱度有多麼驚人。
「瞧好了,還有更厲害的呢!」對於眾人的表情董亮似乎很滿意,他再次掐動法訣,並咬破右手食指,以自己的鮮血在面前畫出一排宛如烈焰飛騰的符菉。
「吞!」他厲喝一聲。
赤火令上的鬼臉怪嘴大張,猛地一吸,便將浮現在半空的血符吞入口中,牌面上的火勢立馬變得更加猛烈。灼人的熱浪令鐵恆他們有一種置身火爐內的錯覺,感覺自己額前的髮絲都在捲起枯焦,望出去的景物也變的扭曲!
「吐息!」在董亮的命令下,赤火令忽地飛近鐵板,速度既快,軌跡也怪異無比,在扭曲的視界下,令人難以捉摸。下一瞬間,一道淡青色的火龍自鬼臉的大嘴內噴出,將整面鐵板包捲在內!
「哇!好熱!」熱浪滾滾,呂大謙首先忍不住了,「噌」的一下蹦起來,遠遠的逃開。
張瑞澤也堅持不住,撐開一道水紋光膜,護住了全身。即便是公孫變,也稍稍挪動了一下,並掐了一個清涼咒,給自己降溫。便是鐵恆,也是真氣運轉,釋放出一個無形的氣罩,阻隔了撲面而來的熱氣!
僅僅兩三息的工夫,赤火令噴出的火焰由強轉衰,再慢慢的散盡。赤火令也由盾牌大小,變回了原先的小巧模樣,飛到氣喘吁吁的董亮面前,被他抓在手中。
董亮看上去有些辛苦,不過成果也著實驚人。那麼大一塊鐵板此刻消失無蹤,只剩下地板上好大一灘熔化的鐵水。
「三師兄,你好生厲害!」呂大謙呆愣愣的望著還在熱氣蒸騰的鐵水,驚訝的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的確厲害。」公孫變也由衷地讚道。
鐵恆則朝著董亮比劃了一個佩服的手勢,張瑞澤更是站起來,拍打他的後背,連說:「好小子,可被你嚇了一跳!」
「師傅!」師兄弟間的誇讚告一段落,董亮走回馮士友面前,躬身聆聽教誨。
「不錯,你這赤火令雖談不上設計精巧,但勝在簡單實用,而且威力不凡。另外也能從中看出,你這幾個月來在火術上的修行很刻苦,才能有此表現,做得好!」馮士友的話語中透著滿意,不過他還是點出了其中的不足。「但這赤火令對你的負擔也不小,不光需要精血引動殺招,並且一次幾乎要耗盡你小半的靈力,如果沒能打中敵人,你要如何自處?」
「這……徒兒回去定再作改進,在爆發力的基礎上,增強它的持續力。」董亮想了想才回答道,同時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嗯,你能做到那是最好。」馮士友點點頭,擺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隨後他問:「下一個由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