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你們指手畫腳了,都給我閉上嘴巴!」苗玨臉孔一板,呵斥著說:「我剛才說什麼來著,你們真的都有聽清楚嗎?」
「先生您親口說的,只准用念術囹圄這一種攻擊法術,另外輸的人站在雪地裡直到下課,或者等到法術效力散去。」一個男生大聲的回答。「鐵恆他明顯違背了您定下的規則。」
「是嗎?」苗玨譏誚的一笑。「那他剛才所用的是什麼法術?屬於哪一類的?」
「他用的是念術之三守護,是防禦類法術,根本就不是囹……」這名男生的話音嘎然而止,顯然他醒悟了過來。鐵恆沒有犯規,他只是敏銳的利用了苗玨話語中的漏洞。
「明白了?」苗玨掃了一眼男女生的隊列,又瞧了瞧由怒目圓睜變成目瞪口呆的左尚福。
「明白了。」那幾個跳出來的男生縮了回去。
「你似乎很不服氣啊!」苗玨沒有再理會那幾個男生,而是望著左尚福的雙眼。他已經從剛才的憤怒和驚訝中回過神來,眸子裡儘是不甘心。
左尚福自然是不服氣的,雖然鐵恆的靈力和神念都不弱,但他對念術的理解和熟悉程度卻比不上左尚福。就像剛才那樣,如果比拚同一種念術,他幾乎是穩操勝券。可誰曾想,苗玨竟玩起了文字遊戲,而左尚福急切地想要獲得勝利,思考方向決定了他完全忽視了這一點,反而被鐵恆利用,一舉扭轉了勝負關係。如此一來,左尚福如何能夠甘心,他只想著苗玨再給他一次機會,否則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份失敗的恥辱的。
「哼!是不是覺得鐵恆只有一些小聰明,僥倖贏了你,所以不服氣?那你,還有你們有沒有反省一下,為什麼你們沒有發現我話語中的文字陷阱,並加以利用呢!那是因為你們自大、浮躁、思維固化,作為一名未來的術師,這些都是要不得的,你們應該時刻保持謹慎、仔細以及警惕心,還有多動動腦子,要有慎密和獨立的思考能力,抓住每一個細節,將之轉化為對自己有利的條件,說不定就能起到扭轉乾坤的效果。」苗玨話音越來越是凌厲。「左尚福,想要再比試一次是吧?哼哼,連我說話都沒有聽明白,或者壓根就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沒有放在心上吧!你也就配和他們兩個站在一塊兒乘涼罷了。」
她的話把左尚福說的脹紅了臉龐,隊列中的左尚傑同樣感到有些丟臉,可心底裡又忍不住冒出一絲扭曲的暢快。而羅耀羅明再次成為反面典型,只能翻著白眼表示自己很無辜。
「你們呀你們!」苗玨又把矛頭指向了其他的學生。「你們當中有幾個人發覺了我話中的深意,嗯!?就沒人想過,這可是給你們期末的考核,難道我會只考較你們一種法術,單純的比比誰完成法術的更快嗎?你們的頭腦難道就這麼簡單不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勸你們還是早早的放棄吧,否則將來你們只會給你們的同伴拖後腿而已。」
苗玨越說越激動,而從剛才起一直站在原地一句話也沒有多說的鐵恆,心下差點笑出聲來。他從師兄們那裡特意打聽過不少老師的底細,這位美女先生來學府中執教不過是前年的事,呂大謙就曾是她的學生。當初看她如此年輕,學生們自然不會對她有多少敬畏。苗玨為了考驗和收服這群學生,免不了要耍些心眼,加上她孩子般的心性,花樣百出的教學手段也就逐漸成型。鐵恆正是知道她的這一特色,總是留著一個心眼,才把握住了這次的機會。同樣的,他也是因為清楚煉丹課的劉教諭喜歡用隱晦的手法來點撥和啟發學生,調動學生們積極思考和自省,才能得到那個超凡的評語。鐵恆的幾位師兄,這一次成了他最大的優勢,而信息的價值,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地球的穿越者來說,可是太清楚不過了。
不過鐵恆此時想笑的原因,則是他覺得苗玨借題發揮的本事倒是不弱。這位平時總是沒個正形,喜歡與學生們嘻嘻哈哈打鬧嬉戲的女先生,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義正言辭的教訓人,估計她正覺得過癮的很呢!
也許是眼中的笑意太過明顯,正嚷嚷的起勁的苗玨發現了他的心思,惱怒的瞪了他一眼,隨即看到左尚福乞求的目光,她眼珠子一轉,又有了新的鬼注意。
「說了這麼多我也累了,剩下的你們自己趁現在好好想想吧!」她說著轉向左尚福。「看在你往常表現都不錯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是再輸了,就怨你自己太笨吧!」
看都不看左尚福投來的感激的眼神,苗玨打出一個清脆的響指,左尚福渾身一鬆,頓時恢復了行動自由。兩旁的學生們一陣鼓噪,有的在向左尚福吶喊助威,有的則在交頭接耳,互相猜測這次比試的結果。
「謝謝先生。」左尚福大聲地說。
苗玨沒有搭理他,回過身子問鐵恆。「對我這個安排你沒意見吧?鐵恆同學。」
鐵恆衝著他聳聳肩,心說:「你都付諸行動了,我反對有用嗎?」
「很好!」苗玨歡快的說,不過她盯著鐵恆的眼神,卻彷彿是在期待把鐵恆僵直的身體擺到失敗者的隊列中去。
「你注定會失望的。」鐵恆還給她一個明確的眼色。
苗玨笑了笑,沒有再去看他。這位美女先生對於鐵恆的關注自有她的道理,任誰在短短半個學期裡,親眼見證一個學生飛速的成長,幾乎是每隔幾堂課就會有顯著的提高,甚至就在剛才還輕鬆破除了心魔的阻礙,都會感到驚奇和在意的。何況鐵恆的天資,足以令任何一個人都產生嫉妒這種負面情緒……
「準備了!」苗玨高呼,手掌又一次高高舉起,周圍的學生也都屏住了呼吸。
「你不要得意,這一次我會要你好看!」站直了身子,左尚福咬牙切齒的低語,瞪著對面的鐵恆,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沒有在自己身上尋找失敗的原因,而是把一切都歸咎為鐵恆的狡猾。
「失去了冷靜,也就意味著失敗!」同樣靜靜的卓立著,鐵恆承受了當面而來的凶狠視線,從中可以體味到對方基本與冷靜絕緣。前一次左尚福是太急於取勝,而此刻他的頭腦已經被憤怒所佔據,應付這樣的對手,鐵恆怎麼可能失敗!
果然,在苗玨揮下手臂發令開始的一刻,勝負的結果其實就已經分曉了。
左尚福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訓,首先給自己加持念術之三守護。這個防禦法術可以抵禦法術和物理攻擊,並且施法者越強,持續時間和吸收的攻擊強度也就越高。左尚福相信憑自己的實力,這個法術足夠抵禦兩次鐵恆的定身術。而鐵恆如果同樣先保護自己,那他的守護術最多就和剛才一樣,只需要一波攻擊就會抵消,這就是兩人實力最直觀的體現。要是鐵恆此刻就發動攻擊,那他就會和剛才的左尚福一樣完敗,因為守護術的施法時間比定身術短,這也是鐵恆前一次獲勝的根本。
「他不會那麼蠢,肯定會選擇同樣的先防後攻,但那樣最多就是陷入持久戰,勝利必定還是我的。」左尚福已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可鐵恆真的會如他預料的那樣行動嗎?
左尚福這一次沒有再只顧著完成法術,這種錯誤是大部分術師學徒都避免不了的壞習慣,他們都認為只要更快的釋放出法術就能打敗敵人,卻沒意識到,時刻關注對手的舉動才能快速做出恰當的對應。前一次的教訓令左尚福再也不敢托大,他從一開始便緊盯著鐵恆的一舉一動,觀察著他口形的變化以及手印的組合。
「怎麼回事!?他施展的不是守護術!」僅僅過去兩息,左尚福已經辨識出鐵恆準備釋放的法術,卻與他所預料的完全不同。
法術辨識也屬於苗玨教授的內容,它對於任何一個術師來說都是一門重要的技巧。實戰中,通過辨別對手唸咒的口形和法訣的手勢,第一時間區分對手施展的法術屬於哪一類型,並做出正確的對應,這是關係到生死的頭等大事。
「不好,他要施展的難道是……我被氣糊塗了,怎麼就沒想到呢!」左尚福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他不由得一陣心慌,還有些懊惱。好在他從小訓練有素,沒有被雜亂的心緒打斷自己的施法進程。「現在停下來已經來不及了,只有賭他出現失誤,只要這個守護術成功了,我將立於不敗之地。」
可惜,左尚福的這個僥倖想法在下一瞬間變成了永遠的奢望,鐵恆的法術在他剛剛施展到一半的時候就擊中了他。
「念術十一,舌窒!」鐵恆手中的杖頭遙空衝著左尚福一點,一股無形的法力籠罩住了對方。左尚福的法術頓時被打斷,他的手指還能結出手印,可口中的咒語卻停了下來。當然這不是他出於自願,而是在舌窒術的強製作用下,他的舌頭失去了知覺,麻木的無法吐出哪怕一個字。
「蠢貨,簡直把家族的臉面給丟盡了。」場邊的左尚傑惱怒的咒罵。周圍那些稍有些眼力勁的學生也都明白,鐵恆贏定了。
舌窒術沒有其他的功效,只有一個作用,在對手施法的時候進行反制,打斷並令其沉默至少五息時間。這個法術釋放所需的時間很短,比絕大多數法術都要快捷。但它也有局限性,那就是它有許多種變體,必須針對不同的法術類型,使用相應的變體。比如對手如果在施展輔助類法術,你使用反制攻擊型法術的變體就會毫無作用。而對於中高級的法術,這個局限甚至細化到了單個法術的差別。也因此,舌窒術最是考驗施法者在法術辨識技巧上的熟練程度。不過這一次鐵恆壓根就沒有觀察對手的情況,頭腦發熱的左尚福會選擇施展什麼法術,鐵恆用膝蓋想都能準確的作出預判。
左尚福已經徹底陷入了驚慌失措之中,嘴巴不停的開合著,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迫在眉睫的失敗。以他的級別自然還達不到運用默咒的能力,一旦被反制沉默,他就成了一具人形的肉靶子。望著對面的鐵恆已經慢條斯理的念動定身術的咒語,左尚福也不是沒想過衝上去干擾他,可一想到鐵恆那能夠把人拋上半空的怪力,他便失去了抵抗的**。
法術的光芒一閃,左尚傑再次變成了一具僵直的雕像,羞愧和挫敗感在他心底裡糾結,如果他能夠開口說話,一定會大聲的咆哮來發洩這股憋悶。明明比鐵恆強出不少,卻又一次吞下了一顆失敗的苦果。那苦澀的滋味,當真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