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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鐵恆就與公孫變出了學府的大門。他們坐上城裡的公共馬車，這種為中產階級準備的交通設施價格適中且十分便利，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走走停停，速度不盡如人意。以至於花費了兩個少年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才穿過小半個天豐城，來到城北也是全城最大的坊市，靖平長街。
從這條街的名字就能看出，它與靖平社脫不了關係，現實情況也確實如此。鐵恆自踏上長街的一刻起，就能看到位於街首的一棟巨大而奢華的建築，靖平社富州分社的總堂。
「真是車水馬龍，人流如織。」鐵恆望著靖平社門前人頭湧動的景象，還不時能見到裝著妖魔屍體的大車進入門內，周圍的人不是駐足圍觀，便是指指點點，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那些大商場每逢節假日時的熱鬧盛況。
「很壯觀吧？」公孫變也有感而發道。
「可不是嗎？」鐵恆點點頭，又指著靖平社的方向問：「那些人都是斬魔人？從穿著打扮上來看，他們的差距還真大。」
「那當然。排除個人習慣或是民族風俗等因素，這些斬魔人兩極分化很嚴重，從衣飾上很容易分辨出來。」公孫變淡淡的解釋了兩句。「他們要麼是經年的老手，要麼就是剛剛入行的新丁。前者有名有錢，生活優裕。後者渴望成為前者，而他們如果無法迅速的達成這個夢想，大部分都無法再回到這裡。」
「驚人的淘汰率。」鐵恆替他總結。
「的確。」公孫變用下巴朝那裡點了點。「斬魔人並沒有外人看上去的那麼光鮮。他們之中不但有武士、獵手或是術師方士這類專業人士，更多的是失去田地的農民、破產的手工業者、流浪漢，或是離家的冒險者，甚至還有不少官府在案緝捕的逃犯為了生計去幹這一行。」
「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只有鋌而走險。」這次不等鐵恆開口，公孫變自己補充道。
「我想，斬魔人當中一定有些惡棍會利用這一點。」鐵恆語氣平淡。
公孫變的回答裡卻透出濃重的厭惡之情。「當然！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哪裡有人哪裡就有江湖。斬魔人當中分成許多大大小小的團體，他們有專人哄騙這些初入行的新丁加入他們，再將他們當作每次行動的問路石。嗯，消耗品，這麼說你明白？」
「我明白！」鐵恆給了他一個瞭然的眼神。
「呵呵，與你說話就是輕鬆。哎，斬魔人早不是當初為民拚搏的俠士了，現在他們都是些追逐名利的普通人而已，只是有些有能力，有些則不具備這種能力，卻沒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的運氣會比別人更好。」他話語中的厭惡愈加的明顯。
「你似乎對斬魔人沒有好感？」鐵恆忍不住好奇的問，他肯定公孫變的過去與斬魔人這個行當有一些夾纏不清的關係。
果然，公孫變的回答證實了他的猜想。「我的父親就是一名斬魔人，或者說他想成為一名功成名就的斬魔人。最後卻是……呵呵，丟下病危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從此渺無音訊。」
「抱歉。」鐵恆輕輕的說。
「沒關係，你的其他幾個師兄都知道。呵，說起來我的出身還不如你，至少你的父親是一個本份的獵戶，而我……如果不是遇到師傅，我估計早已死在了某個犄角旮旯裡了，更不可能給我的娘親料理了後事……」公孫變揮揮手，面無表情的低語。
鐵恆聞言微微一愣，公孫變則示意他不必在意，同時加快腳步，帶著鐵恆繼續向前走。
整條長街人來人往，非常的熱鬧，身在其中體會的也更加深切。
「這裡比城東的幾處坊市還要繁榮許多。」鐵恆東張西望，目光被街道兩旁眾多的店舖和其中琳琅滿目的商品所吸引。
「有靖平社分社總堂坐落在這裡，想不興盛也不可能。」公孫變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一句話就點出了此中的關鍵，跟著又詳細講解起來。「在它的帶動下，這裡整條街的店面，都大多與斬魔人這個行當脫不了關係。最多的就是收購各種妖魔屍骨、稀有礦物、珍獸靈草等物品的商舖和典當行。還有就是酒樓、賭館、妓院這類供人尋歡作樂的地方。」
「其次，這裡出售各類武器防具的商行或是作坊也很多。你瞧，比如那裡，百兵齋，整個富州最好的兵工作坊。小到飛針暗器，大到床弩投石機，他們都能承接下來。就拿我們有節堂來說，除了師傅當年煉製的幾把金靈刃，其他那些刀剪錐刺，都是從這裡請專人精心打造的。」
「它們用起來都很順手，就好像給自己訂做的一樣。」鐵恆不是第一次從師兄們的口中聽到百兵齋這個名字，也在實際使用後贊同他們的看法，百兵齋出產的的確是精品，他自己就收藏了好幾柄各式刀具。
「這裡還有不少方士術師開設的店面，規模不大，貨品也不多，大多只是賣些符咒、低級旗門陣盤或是小法器之類的東西。但只要出得起價錢，他們可以專門為人量身定做法器以及一般品質的寶具。這些地方也兼收各種材料，或是以物易物。」公孫變繼續介紹道。
「街上賣藥的店舖也不少。」
「嗯哼，這裡的各類醫館藥堂是城中最集中的地區，畢竟你要是去荒山野地裡獵殺妖魔，預先購置的物品中，各種傷藥乃至毒藥都是必不可少的。」公孫變說著靠近了一些。「這些藥品的來源，除了一般藥物不去說它，那些屬於靈藥範疇的，一部分來自城中醫館藥堂煉製的，而更多的則產自坤緣學府。」
「我們法道分院？」鐵恆緊接著道。
「對。學院裡許多教席教授即便不是專業的藥師，也都會煉製一種或幾種靈藥，其中不少都是緊俏貨，能換來大把的金錢和物資。還有不少像我這樣的學生，也會把自己製作的成藥賣給商家。一些人是因為出身貧寒，這樣好補貼家用或有助學業。大部分則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有給自己揚名，為未來鋪路的成分在裡面。」
鐵恆聞言笑了起來，然後指出一個事實。「我們也正在這麼做。」
「哈哈！」公孫變大笑，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鐵恆。「你兜裡的那些小玩意說不定就能讓你一舉成名，你未來要走的可是康莊大道。」
「但願如此。」鐵恆平靜地聳聳肩。
公孫變偷偷的斜睨著他，對他的淡漠感到意外，而鐵恆的穩重也令他覺得不像是個少年人，他若有所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