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便認為,當為好漢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龔飛仗勢欺人,先不說他瞧不起自己侮辱無常。便只說他欺負趙思這一點,李凝便認為自家對付他並沒有什麼錯。可張瑩瑩不問是非曲直,竟然放了龔飛卻要來責罰自己。
若她張瑩瑩是好人,怎能不問是非曲直?
若逍遙派的人是好人,自家怎會修仙無果?
是啦,他逍遙派的都是爛好人,裝好人罷啦!
心中越想越怒,他想起自家浪費了無數的光陰卻在這逍遙派中換來此番的待遇。心中甚是不甘不願,懷才不遇的心情讓小小的少年指著張瑩瑩喝道:「罷啦,老子不干啦。不做逍遙派的弟子啦!」
張瑩瑩一驚,完全沒有想到李凝會是這樣的脾氣。
其實她哪裡知道,李凝能在逍遙派中呆這麼久若非是長生之心執拗恐怕什麼理由也無法讓他屢屢忍讓來。
李凝本就不是能屈能伸之人,他先來被風幽欺騙,二來被張虎欺負,三來在青木峰被人欺負了一月有餘,直到最後還要遭受這般待遇……
「罷啦,罷啦,老子還是回去罷。做什麼鳥仙人?莫非只有你逍遙派才能長生麼?」冷哼一聲,李凝瞧瞧擦了把淚水甚是驕傲孤獨的昂首挺胸罵道:「小娘皮,你個爛**,裝什麼蒜?老子壓根兒便沒瞧得起你!」他既然要走,索性放開膽子的來罵張瑩瑩。
果不其然,張瑩瑩頓時氣得胸脯起伏不定,面色潮紅是又驚又怒。
一來驚訝於李凝口中的惡毒語言綿綿不斷,二來她本是大家閨秀出身,身子最是清白往祖上十八代數去都是名門貴族出身如何承受的住『爛**』這種下賤的身份?
她心中一怒,李凝頓時嚇得面色慘白。他看著慘白無血色的張瑩瑩,宛若是身前的一座冰山。那浩浩蕩蕩而來的冷風,直入心頭。
李凝心中襯道:「她是要殺我麼?」李凝頓時想要跑,忽然發現自家連逃跑的勇氣也沒有了。
往日他再街頭小巷中與屠夫對罵時也沒這般怕過,可是在張瑩瑩面前卻生不起逃跑的心思來。
雙腿兀自打顫,竟然邁不動步伐。他牙齒嚇得得得打顫,終究憑著一股執拗驕傲的性子讓自家沒有說出求饒的話兒來。
良久,所幸張瑩瑩的養氣功夫極深。終究恢復了常態,只是眸子之中的殺意卻毫不掩飾。她不屑的瞥了李凝一眼,李凝受不了這種蔑視的眼光頓時罵道:「你以為我不能走麼?只是小爺不稀罕跑罷!」
他靈機一動,又想到了一組的詞語當即激昂的喝道:「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哈哈哈哈」
雖然笑的不如自己聽到的豪邁,但終究模仿的像極了。
李凝在走南闖北的過程中看過許多劊子手殺人,斷頭台上那些個劫富濟貧的綠林好漢臨死時都是這樣說的。那時候他們雖然跪在地上,但卻面不改色。滿滿的喝上一碗子的劣酒,而後唾沫星子橫飛的在艷陽之下大聲說著狀詞來表示自己視死如歸毫不害怕。然後劊子手手起刀落,就能聽見『噗』的一聲,那高大的頭顱在空中打滾落到地上。早有劊子手熟悉的用饅頭塞住了好漢斷掉的血管,不讓那一腔熱血激射出來。
李凝每看到此處心中都是一片振奮,便如上斷頭台的是他,喝唱別言的也是他。似乎十八年後,他真將又會變成一個好漢!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心中一股豪氣頓生,李凝再也不怕啦。直視張瑩瑩的臉,喝笑道:「要殺變殺,老子還怕你麼?」
他如今再不稱呼自家作小爺,只因為他瞬間似乎覺得自己長大了。
死,好可怕麼?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好漢是無敵的,殺不敗的,是永世不絕的。
突然生出的氣勢讓李凝自覺高大了許多,那氣勢橫衝竟然讓張瑩瑩眉頭一挑。雖說李凝的氣勢在張瑩瑩面前看起來簡直是不入法眼,但是這絲毫無法影響李凝在張瑩瑩眼中形象變得比以前高大了許多。
雖然李凝的氣勢完全不足以與張瑩瑩比肩,但李凝的氣勢絕對是不肯輸於人的。這不是比大小,張瑩瑩的氣勢就如同一座大山別人撼不動,而李凝的氣勢便如同一根欲要直插雲霄的利劍。欲要使其服,必先纓其鋒。若非是你被洞穿,便是他被壓斷。
李凝之所以有這樣的氣勢,只因為他忽然放開了性子渾然不怕。你要殺便殺,你除了能殺我外如今能耐我何?
張瑩瑩暗自打量,心中襯道:「難怪此子能被風真人看上,只可惜他的氣勢少了殺氣要不然便能跟孤寒百師兄比肩了!」
她似乎實在高看了李凝幾分,因為李凝此時此刻完全不值得她如此高看。
冷哼一聲,張瑩瑩喝道:「你要滾正好,我逍遙派也容不下你這般放肆的弟子!」
嘿嘿一笑,李凝豁出了一切,已經打算好了走出逍遙派他何必還畏首畏尾來?小痞子的脾性頓時充足,當即喝道:「好厲害麼?老子大不了去靈霄宗罷了!」
張瑩瑩眉目一閃,一閃而逝的眼神讓李凝讀不懂。他至今不過十五歲,加之在逍遙派中始終沒在世俗中鬥過心機如何也不會看懂張瑩瑩先頭那一閃而逝的神色究竟是什麼。只見張瑩瑩疏忽間便喝道:「你要去哪裡我管不得,但在我青木峰做了錯事便想走,那可沒那麼容易!」
李凝想起了先頭答應對方的紅噱頭,又想起了此番所惹得是非。若是自己真的撒手而去倒也瀟灑,只是免不了要被這幫人瞧不起來。
自家瞧不起逍遙派,是因為逍遙派可惡。可是自家若是被逍遙派瞧不起,那可大大的不好來。
有所謂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先頭也說過,不敢擔當的是**。自家可不是**,也須得擔當起來。李凝只是沉思片刻便道:「那好,你說怎麼罰罷?」
張瑩瑩道:「你此番鬧我青木峰,本該重罰。只是我青木峰少了一個養花精的僕人。做那事情於旁人而言只是有些累,於你而言卻有些危險!」
話音剛落,李凝喝道:「好可怕麼?養花兒便養花兒罷!」
張瑩瑩笑了笑道:「那些個花精可不好養,也珍貴無比。你可別想要報復我,隨意糊弄!」
李凝道:「我保管幫你養的好好的,才不屑做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來!」
張瑩瑩道:「每個月都有門內的弟子們來選取花精,你自家小心些,別得罪了!」
李凝道:「那是你的弟子,又不是我的弟子來!」
張瑩瑩又道:「你只管養上三個月便好了,我也不為難你!」
李凝道:「我怕你為難麼?你有什麼手段都使出來好啦,老子不怕!」
張瑩瑩笑了笑,便冷然的走出殿去。等過了盞茶的功夫也沒有見她回來,過了許長時間便看見一個女弟子走了進來。
那女弟子配著長劍,想來是張瑩瑩手下的外門弟子了。她看了李凝一眼,便道:「你便是李凝麼?」
李凝道:「我便是!」
那女弟子道:「是師傅讓我來尋你的,你跟我來罷!」
這女弟子領了李凝朝青木峰的後山走去,一路上卻並不多話。李凝兀自煩躁無比,便道:「以後我睡哪兒?」
那女弟子道:「師傅可沒跟我說!」
李凝嘿嘿一笑道:「她故意讓我沒有住處,我好怕麼?以後大不了我每日裡上山下山就是了,青木峰可沒我想像的那般高!」
其實青木峰有一千多丈,高便是極高的了。李凝此刻還沒有學會架風的功夫,上山下山只能徒步而行。縱是施展輕功,也好耗去許多功夫來。
那女弟子當即道:「那可不行,你這般來回一趟只怕要花費一兩個時辰來。等你每日裡來回數趟,只怕耽誤了事兒!」
李凝好奇道:「那可是些什麼花兒?」
那女弟子不答,李凝冷哼一聲便不多說了。良久那女弟子又道:「那後山所在是眾家師姐們居住的所在,你勿要亂跑!」
李凝嘿嘿得意的笑道:「你當老子沒見過女人麼?老子什麼女人沒見過?什麼女人沒碰過?」
他忽然止住了嘴,料想不敢再女兒家面前如此放肆。於是便不多說了,只覺得在這女弟子面前十分拘謹的很老大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