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幫著程資炎送走客人後,他們沒有離開酒店,而是就近在酒店住下。
當牧童堯將房卡拿來,遞給程愛瑜時,景燦熱心的幫她接過,沒有打擾他們兄妹的談話。但他們都聽見了程資炎冰冷且沉重的聲音,以命令的語調,從那有些涼薄的唇齒間劃出:「程愛瑜,我這兩年是不是太縱著你了……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總之你現在在放假。明天回國後,就立刻給我回家,聽到沒有!」
「哥!」程愛瑜抗議的喚了聲,但看著兄長的目光,透著淡淡的倦意,一時間卻又無法說出什麼抗辯的話來。她明白,他再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她,只是有時候,這種方式,並不是她所期望的。
「童堯,送她回房。」不等程愛瑜開口辯駁,程資炎直接讓好友將她送走。但那種感覺聽上去很不舒服,有點像警察抓到犯人時說的扭送的意思。
不過景燦比牧童堯積極多了,不等牧童堯回應,立刻高高地舉起小手,邀功似的急切的說:「不用麻煩牧大哥,炎哥哥,我送瑜瑜回去!」
當然,她的積極,另有目的。
程資炎皺著眉頭,有些沒脾氣的盯著景燦,看了眼說:「好吧,你送她過去。麻煩了!」頓了下,他淡下聲音,斂起語調中的冷硬,輕描淡寫的順帶著連她也問候了句,「好好休息。」
景燦差點沒樂出眼淚來,要知道,她倒追程資炎那麼多年,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聽見程資炎那麼溫柔的和她說話。好吧,就當她是受虐狂,不過這句「好好休息」,算是程資炎這十多年裡,對她說的最溫柔的一句了。
「保證完成任務!」立正,敬禮,景燦耍寶的做了個俏皮的動作,轉身拉著小魚兒就離開了。而在上了電梯時,她轉身,臉上依舊掛著俏生生的笑容,看著程資炎。那目光就那麼遠遠地望著他,直到電梯門合上的那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呵,依依不捨……嘖嘖,我說阿炎,這風水輪流轉,獨獨你這朵嫩桃花,從沒敗過。怎麼樣啊,準備什麼時候收了人家姑娘?」
看著電梯閉合,牧童堯的視線從程資炎身上劃過,眼中載滿了戲謔的玩味,嘴角的笑容略顯輕佻,但話卻很中肯的評說了景燦這枝嫩嫩的花骨朵兒,始終攀附著程資炎這根老樹枝,不棄不離的追求精神!
「堯,唯一從下周開始放假,他手上的case全部由你負責跟進。哦,對了,和uncle—henry的合作案,也交給你負責。今晚就好好玩吧,相信打明兒起,你會忙的連拎褲子的時間都沒有。」
面容冷峭的程資炎,在說完話時,轉臉朝面部表情全然僵硬了的牧童堯遞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嘴角微挑,居然笑了下。接著,他順手一推,把身邊的女伴,推向了牧童堯的懷抱,眉梢微挑,「一躍成名的影視圈新晉紅人,相信你們有不少話題!」
他程大少爺一向分工明確,女伴就是女伴,帶來參加宴會,屬於用臉蛋托襯自己的。現在宴會結束了,這個玉女小茉莉也就物盡其用了。擱在自己身邊沒用,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交給牧童堯處理。一來,牧童堯的家族生意是做影視娛樂的,若能把小茉莉給簽到他公司名下,就又能多賺一筆。二來,做兄弟的看牧童堯這廝最近內分泌失調,擔心他被別處什麼睪丸炎來,弄個女人送他洩瀉火,一舉兩得!
不過,程大少爺走的悠閒自若,牧童堯卻在璀璨的燈光下黑了臉。不是因為送到懷裡的美女,而是因為程資炎交代下來的工作,那簡直是一座大山壓了過來啊!人人都說,做兄弟,兩肋插刀,他程資炎成,說句玩笑話,就朝他肋骨上插了一把刀。還是一把鈍刀!轉念一想,虧著他當年沒聽妹妹的話,去泡程大小姐。這要是泡了,上了,那大小姐的哥,還不給他捅成馬蜂窩放血?光捅還不夠,指不定捅完了還要暴曬鞭屍,以震民心……
滿腦子跑火車的胡思亂想一通,牧童堯忽覺身上發冷,打了個寒顫。而此刻偎依在他身邊的小茉莉,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心下糊塗了,卻還是嬌聲軟語,嗲聲嗲氣的用手指頭在他胸口隔著禮服畫著圈圈說:「牧少,人家好累啊,想要回房休息,你送我去吧!順便,我們討論討論,你們公司投拍的那部電影。人家對那段感情戲很有研究,回房……人家演給你看!」
小茉莉拋了個媚眼,氣吐幽蘭,在他耳畔呼著熱氣。
勾心撩肺的小模樣,是在是太動人了。
但牧童堯打小就在明星堆裡打滾,別說他們撅個屁股想幹什麼,就是飛個媚眼兒,他都能會意出這女人的真正用意。不過,他向來不拒絕自己送上門給他玩的女人,尤其是大胸的女人,這不,轉個臉的功夫,神色就完全不一樣了。
上一刻還黑的和全天下沒人都欠他幾百萬似的臉,此刻儼然又恢復了那種令女人萌發母性的狀態,準確點來說,是把妹狀態。
那氣場,往那兒一站,嘴角一挑,眼睛一瞇,完全就像個粉紅色氣泡噴射機,朝周圍噴灑著他的男性荷爾蒙。而周圍的那些妞兒,基本都朝他投來矚目的視線。
當然,毫無疑問的,小茉莉也被這荷爾蒙給沉迷了,緊緊地貼在他身上,眼神溫柔的都能擰出水來。不過轉頭看向別的女人時,那目光凌厲的,若是化成刀,這兒絕對是兇案第一現場。
「喬少,這是你的房卡,拿好。兄弟不陪你了,先上樓了!」牧童堯扔給喬疏狂一張房卡,就先離開了。
緊貼在他身邊的小茉莉,正得意的看著周圍的女人,時不時地又朝他身上蹭蹭。那動作,特別像種求合體的動物,在求交配的時候,就那麼拱啊拱的,特惟妙惟肖。
看著這樣一幕,喬疏狂吐了口氣,嘴角的痞笑卻依舊掛著。
他似乎永遠都做不到,像兩個男人那樣的兩種極端,不論是像程資炎那樣的禁慾,還是想牧童堯那樣的來者不拒。他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有著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談過戀愛,有固定的床伴。但自從遇見了程愛瑜這女人,他卻忽然發現,自己之前的生活實在是太過荒唐了。
不禁,他又想起了牧童堯那天的話——「你是喜歡她,還是喜歡研究她!」
答案,他也不知道。
但不得不承認,他在遇見程愛瑜的第一天時,是被她的臨場反應,與身上那股子氣質所吸引了。那天,她不卑不亢,有禮有節,應對得宜,且思維敏捷,對事對人都冷靜沉著。同時,她具備著女孩的溫柔優雅,與女王的彪悍霸氣。而當這兩種氣質混合存在,就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也讓她成了一個極為特別的存在。而這種女人,是他從沒有碰見過的。而在之後的接觸中,他漸漸的對她有了興趣,不論是她的性格,還是她身上存在的那份神秘感。
而今,按理說她身上那層神秘的面紗,已經被揭開了,可他卻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視線。尤其是今晚,當他在不經意間,聽見了她在洗手間裡,對景燦說的那番話時,說真的,他有點嫉妒景煊了。
而這個詞,以前從未在他的感情生活中出現。
也許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
不過,他也認了。
正想著,有個女人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那人迎上前來,對他說:「喬先生,有沒有興趣,和我喝一杯?我們可以聊聊天,比如聊一聊程愛瑜小姐……」
*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是從早到晚。開始,程姑娘還不相信,但當她這一大早的,接到一通沒有號碼的電話時,總算是體會到了,小人是多麼的崇尚報復這一舉動。
清早,在客服小姐悠揚流暢的意大利語問候中,程愛瑜從睡夢中醒來,正揉著眼睛,準備下床沐浴陽光來著,不想卻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
當她看著空空的號碼顯示區,心下先是一驚,燃起一絲歡喜。她知道,景煊他們演習雖然不准使用通訊設備,但會有一個緊急電話,會不會是他打來的?
接通,程愛瑜習慣性的,用禮貌的聲音說:「你好,我是……」
沒等她把自家姓名爆出來,就聽一道令她記憶猶新,但說不上討厭,至少並不喜歡的聲音傳來,「程愛瑜,我是柳眉。我想和你談了一談,你出來吧!」
嘿,這口氣,她當自己是有多大排場啊!
程愛瑜挑眉,吸了口氣,起床,拉開窗簾,靠在陽台的窗戶上說:「柳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求人的時候要用『請』。還有,我們沒有那麼熟絡,別指名道姓的稱呼我,你不配。」
柳眉冷哼了聲,在那邊小聲地嘀咕了句,雖然聽的不清楚,但程愛瑜知道,那不是什麼好話。接著,她揚聲道:「我不是求你,是命令!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你最好立刻給我下來,別給我耍花樣。啊——忘了和你說,你家樓下現在圍滿了記者,你要是識相的話,最好五分鐘後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不知道會不會管得住嘴,對記者說些什麼!」
這,是她的最後一搏了。
反正現在她是虱子多了不嫌癢,前陣子拜程愛瑜所賜,被送去政審。這好容易疏通了關節,能去參加這次軍演,但她太想在景煊面前贏一次,讓他發現自己的長處,卻因為一時魂不守舍,敗了。弄得現如今被提前遣送回來,還背了個處分,她大伯雖然能保住她,卻也需要避嫌,而無法保住她好容易才升上來的位置。
什麼審查期,反思期,考核期。
這只是說得好聽,說白了,那就是——你背上政治問題了,現在需要雪藏你,以後能不能在想起你來,那就要看造化了!
造化?!
哈,她的造化一直都很好,直到程愛瑜這塊絆腳石的出現,她算是真真正正的撞上了鐵板。
「你說你在哪兒?」打了個哈欠,程愛瑜看著窗外的湖,腦海中忽然竄上一個邪惡的念頭。
「你耳朵裡塞驢毛了吧!我在你家樓下,別和我耍花樣,我……」
柳眉激動的說著,但沒等她說完話,程愛瑜開口,語調略帶譏諷的說:「恭喜你,這月話費要飆升了。你現在撥打的是國際長途,我在意大利。」
話音落,程愛瑜掛斷了電話,緊接著從聯繫人裡找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按下撥出鍵。等那邊接通了電話後,程愛瑜緩聲道:「唐楓,幫我做件事。」
正在公司樓下餐廳裡用餐的唐楓,在聽見程愛瑜的聲音時,不自覺的拿開手機,又看了看手機屏,上頭的名字的確是「小魚」,這才又將手機放回耳邊。他邪笑著,戲謔的開腔:「似玉妹子有何吩咐?哥哥我不是溜鬚拍馬,能讓你開口求人,這簡直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只要別弄得肝腦塗地,血濺三尺那麼壯烈,你就算是讓我兩肋插刀,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不過提前說好,哥哥我雖然缺德了點兒,但好歹也是一良好市民,打人可以,殺人要考慮考慮。還有,別給我下達什麼勾引什麼大明星的鬼任務,你哥哥我堅貞如一,決不能幹對不起老婆的事兒。你明白不!」
「行了行了,我找的就是你這『兩好市民』!」投胎頭的好,長相長得好,這就是唐風的「兩好」。程愛瑜轉到吧檯,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著便往窗口走著說:「柳眉這廝又來煩我,她現在在我家樓下,你找幾個人,在暗巷等著,只要她對記者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就給我套麻袋揍!狠勁兒的揍,那蒼蠅實在太煩人了,是該給點顏色瞧瞧。不過也別打死了,差不多讓她半月不能下病床就成,我最近沒空陪她玩,想清淨清淨!」
「就這事兒?多大點啊,還用得著你說幫!嘁,別給哥哥我見外昂,我這就給你辦去。」騷包妖孽對著身邊的玻璃照了照鏡子,聲音邪魅的說著。頓了頓,又問了句,「小魚,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回頭哥們給你接風洗塵!」
「哈,巧了,我今兒就會去。」喝了半杯水,程愛瑜推門走出陽台。本想對著陽光伸個懶腰,充分沐浴一下清晨的美好來著,但扭個脖子,她就看見了一幕少兒不宜的情景,不禁瞋大了眼睛。
而這時唐楓的聲音傳來,有點兒淡了。「喲,那可不巧,我今晚上要飛意大利來著,本想和你會合的——得,這頓飯先欠著,等你回來再兌現!」
「好,我可等著了,我要吃全聚德的烤鴨!」
「嘿,你這口味和繁華顛過來了,她這兩天就喜歡啃青菜,活脫脫一肉食動物,直接跌到生物鏈下端了。不過她是孕婦妊娠反應,你這是什麼啊,不會也有了吧!那我可得給景哥報喜去!」
「去你的,你當我雌雄同體啊!要真那樣,男人也就可以滅絕了。」戲謔的說著,程愛瑜趴在陽台邊緣,朝旁邊陽台上忙碌的兩人比了個手勢,笑得燦爛。而那兩人卻黑了臉,小茉莉似的女子也裝不出嬌喘連連**迭起了,一咕嚕從牧童堯身下爬起來,就往房裡衝去。
「呵呵」,電話中,傳來唐楓勾人的招牌式小邪笑,笑聲落時,他話鋒一轉,略帶試探性的壓著聲音問她:「小魚,我這兒有景煊的緊急聯絡電話,你……要嗎?」
*
答案很明顯,程愛瑜並沒有要那個電話。她不是那種,男人離開一分鐘就不能活得女人,更何況,他還不是她男人。至少,還沒公開名分。
不過,今兒早上的刺激可不少。當程愛瑜洗漱好,下樓吃早餐時,剛出門,就遇見了這樣一幕——
牧童堯黑著臉走出來,身後的小茉莉扭著小碎步緊隨其後,但在看見她時,那目光糾結了,扭曲了,變換來去,若她此刻是個燈,絕對是情趣房裡專用的那種七彩變換的。但這盞燈,不,這朵小茉莉偏偏還要裝姐妹情深,伸手就挽著她的手臂,和她寒暄。那熱乎勁兒,弄得像是兩人有多熟絡似的。可小茉莉這話裡話外,卻處處透著一股子防範意識,好像她程愛瑜會搶她男人似的。
不過不能怪他們,誰讓她自己不小心,大清早的非要去陽台沐浴陽光,還能麼不長眼的偏偏轉頭,打擾了兩人嘿咻嘿咻呢?但程愛瑜還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懷揣黨的思想品德教育,在兩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和她打招呼寒暄是,笑的純良無害的說了句:「那啥,我是屬兔子的,不吃窩邊草。就算吃,我也找個嫩點的,太老的太豪放的容易塞牙!友情提示,下次嘿咻別在陽台,容易著涼不說,還可能會曝光。你知道的,我是做記者的。」
這句話絕對是劑猛藥,話音落,小茉莉的臉色難看了起來。牧童堯本就黑了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仔細研究一下,好像比剛才的更黑了,但眼裡卻夾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略顯嘲諷。
程愛瑜笑了笑,朝牧童堯揚起了驕傲的小下巴,從他身邊走過去。本想從另一邊坐電梯來著,結果剛剛經過的房門,忽然開了,緊接著一道歡脫的聲音從裡頭鑽出來:「對,昨兒就是我對你下了藥,我睡了你,你不認賬我認總成了吧!」
這麼沒節操的事兒,也只有這歡脫的小二貨能幹的出來了。
程愛瑜轉頭,看見了景燦,目光往屋裡一掃,就對上了她哥那雙冷的能凍死人,深的彷彿無底洞似的眼眸。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別誤會,她不是嚇得,是笑的。她敢發誓,她程愛瑜活了二十幾年,還是開天闢地頭一回,瞧見自家大哥冷酷的眼神中透露出那麼一絲郁卒。雖然一閃即使,但她敢保證,她看見了,親眼看見的!
不過,就因為如此,她才沒有擔心景燦的安全,更沒有出面阻攔,而是做了個清場工作,打發走了想要看熱鬧的牧童堯,接著也沒多話,轉身另一側的電梯離開。
用餐時,景燦和程資炎都沒有出現,當時比他們早到的喬疏狂還問了句,但程愛瑜和牧童堯只是笑,什麼都沒回答。吃完飯後,程愛瑜打順風車會牧府收拾行李,那兩人依舊沒有出現,直到程愛瑜登機後,在飛機上,才看見了景燦。
「誒?瑜瑜,怎麼就你一個,喬不是要和你一起走嗎!」在程愛瑜桌邊放了杯水,景燦看著她身側空著的位置,有些好奇的問。
穿著紅白空姐制服的景燦,今天畫了個淡妝,濃淡相宜的色彩,在她身上,突顯出一份別樣的美好。別說,難怪男人都喜歡什麼制服的誘惑,看著景燦,程愛瑜總算有了那麼點兒領悟。
想著,程愛瑜下意識的順著景燦的目光,偏頭看了眼身側的空位,朝她聳了聳肩,「他臨時有事,不能回去。」
「哦!」應了聲,景燦凝視著程愛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好巧不巧,這時有人叫她,景燦只得過去。而在離開前,她伸手抓著程愛瑜說:「瑜瑜,我先去忙了,等下飛機,你收留我一晚吧!我想和你說說話!」
「好,不用管我,你先忙吧!有事兒,回頭說!」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抵達b市國際機場時,天剛濛濛亮。程愛瑜出了機場後,就在停車場裡,等著景燦。而在等她的途中,程愛瑜打開了手機,一連串的短信和未接來電,又跳了出來,熱鬧的音樂聲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吵鬧。
等那音樂聲,落定時,程愛瑜翻看著短信,沒有回復,而是直接撥打了一名相熟的記者的電話。那邊記者一看見是程愛瑜的來電,立刻接通,張口就說:「程愛瑜,你是打算自己聲名狼藉才回來吧!快去看看新聞,這要在不控制住,你的記者生涯,就完了!」
「又是哪家娛樂報?」在飛機上睡飽了的程愛瑜,精神還不錯,不過聽著那位記者朋友焦急的聲音,心情也略微受到了些負面影響,有點兒煩躁。
「娛樂報?對,今兒還是娛樂報先刊登的,但現在所有的人都在挖這條新聞的實質內容,指不定再過幾天,就得上政治報了!我說,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啊,就昨兒,有個女軍官,在你家樓底下,對蹲點的記者爆料,說你借用採訪,勾引上校,行為不檢!你以為你是三流小明星啊,還需要借用這些來抬高身價?我告訴你,咱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你現在是被新聞社放假,但這新聞要在繼續炒下去,你就不是放假休息,而是直接放長假了!」
「秋姐,放心吧,這事兒我能解決。在休息幾天,我就能回報社上班了,不過有一條,你得幫我一下。」心裡大概有點兒頭緒,程愛瑜瞇著眼睛,用手指尖敲擊著方向盤,在心中盤算著。
電話那頭,爽利的女聲傳來:「什麼事兒,你說!」
「把你手下的實習生小秦調去跟著我,先做助理,讓他跟採訪。」做他們這行的,基本上都是從實習生坐起的alisa是單純的助理,而程愛瑜要來的這個實習生,則是可以卓拔的實習記者。而她讓他做助理,跟採訪,就等同於要帶他。
「哎呦,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那小子可真是命好,能跟著你,日後啊,指不定還能接你的班兒呢!」女人高興的說著,心下歡喜。她原先也因為採訪受過程愛瑜不少恩惠,如今能還個人情不說,還給她那外甥安排了個好去處,她能不樂呵嗎!
「能不能接班,我不敢說。不過他只要好好幹,別傻傻的做第二個alisa,我就保證能好好帶他,把我所學交給他。」說完話,程愛瑜也不和那記者朋友在多囉嗦,直接開口:「他現在已經接手了alisa的工作了,你只要去幫我和蘇總說一聲就好,再讓他去人事部,換一份合同簽了,週一到我這兒報個到。」
「好好好,等會兒上班我就去辦這事兒。不過話說回來,小魚,你自己多留心著點兒,新聞的事兒不能再拖了,不然對你很不利!」又說了幾句關切的話,女人掛斷了電話,而這時,側邊的副駕駛座門打開了,景燦無聲的坐了進來,手中還拿著份報紙,唉聲歎氣。
「好端端的,你又怎麼了?」將電話開啟藍牙,程愛瑜一邊戴著耳機,一邊偏頭看向她。目光飛快的從報紙上掠過,剛巧看見報紙上印著這樣一行字——「紅牌記者變桃色,總裁上校兩手抓」。
「還不是因為這個!」歡脫的小二貨一改往日的彪悍氣質,居然玩起了傷春悲秋,在一旁哀歎不已。不過埋怨了兩句,就立刻話鋒一轉,怒道:「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腦袋裡裝了隔夜的餿飯,還是放了豬食。一天到晚的胡編亂造,抓著一點點**就胡天海地的瞎寫,不是有妄想症,就是想頭版想瘋了,有病吧!」
程愛瑜斜眼看了眼報到,微微掀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著意味深長的話,「這也要有人爆料才成。不過,這爆料的人,現在應該不好過,畢竟幹什麼都要付出代價……」
「你是說……瑜瑜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是什麼人爆料的!」
「知道。不過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和你保證,她會很安靜。至於這新聞,你不用替你哥哥擔心,我會擺平的,至少在他回來之後,還會是眾人心目中那個高大威猛,俊朗不凡,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年輕有為的新一代軍官!」
「哧,瑜瑜,我擔心的是你,那是我哥那大男人啊!」景燦終於笑了,眉眼間透著股子促狹的說:「別說,你這一大堆形容詞,我看不是在別人心目中的,倒像是在你心裡的樣子。我說的是不是啊,嫂——子!」
「他在我心裡是什麼樣,我還真形容不好。不過,的確很閃耀。」程愛瑜忽然想起來,有人說過——因為在乎,你心裡的人才會閃耀。而你若不在乎了,那麼,那個人就將什麼都不是——她就是因為在乎他吧!想著,程愛瑜垂下眸子,不落痕跡的做了個深呼吸,就發動了車子,偏過臉朝景燦露出一抹笑容道:「好了,別說這個了,咱們回去!」
回國休息的這幾天,程愛瑜窩在家裡,但接收到的信息量,卻極為龐大。
先是那天收留景燦回家,景燦和她說——「瑜瑜,我把你哥給睡了,是真的睡了!」
接著顧繁華上門,給她帶來了一份文件,裡頭是關於舒晚的信息。不過現在看來,大部分已經沒用了。但她帶來的另一個消息,卻很大快人心,至少讓她順了口氣。那就是——出面爆料新聞的柳眉,在政審期間,被不知名的人,拖到沒有監控設備的暗巷,暴打一頓,斷了兩根肋骨,現在在醫院裡養傷。
看樣子,那女人一時半會也撲騰不了幾下了。不過,程愛瑜並沒有因此而疏忽,反倒乘著這個時侯,開始對柳眉展開調查。要知道,她程愛瑜不是具有聖母屬性的,也不信教,單反得罪過她的,原諒一次可以,但一次又一次不知天高地厚得寸進尺的往她跟前湊,她也就不會在留情面了。
不過在調查期間,柳眉的大伯居然找過她一次。程愛瑜沒見他,他到有意思,給她留了個字條,走了。而這個字條,絕對是故意送來給她添堵的,上頭的大概意思是說,程謙準備對景煊下手,只有她退出,將景煊留給他侄女柳眉,才是她對景煊的愛。而她的存在,只會成為景煊未來的絆腳石,是個讓他可悲的存在。並且暗示說,只有離開,他才會幫襯著,給景煊一個很好的未來!
對此,程愛瑜報以一笑,並沒搭理,而是去了趟市委,找一直很照顧她的林叔。在林叔那兒,她把柳眉伯父留下的字條交給了他,並將這字條的由來說了一遍,接著道:「林叔,這份資料,麻煩你幫我交給紀檢部門,讓他們跟進一下。」
「這是……你想扳倒柳振國?」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眉宇深鎖,目光沉沉地看著手中的文件。
許久,他從文件中抬頭,看想程愛瑜,聽她說:「不是柳振國,是柳振國的女兒,柳眉。柳振國只是裡頭的相關資料而已!就算真要搬到,我也會挑柳眉沒的大伯扳!」
「她還在政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軍官,用得著費那麼大事兒嗎?你直接去找你大伯程謙,一句話的功夫,她就能被發配到烏蘇里江站崗去!」
「林叔,這事兒千萬別讓我大伯知道!」
「怎麼了,和你大伯生氣了?」在官場混跡多年,目光十分老辣的男人,就算程愛瑜在怎麼會掩飾,這神色的絲絲變化,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沒有,只是在防範他,具體情況以後您會知道的。眼前,這東西,就麻煩您了!」
程愛瑜低聲說著,卻又想起兩天前,她和喬疏狂聯手開新聞招待會時的情形,真叫一個熱鬧!而開完會的當天,程謙就讓人帶話來,劈頭蓋臉的就批評教育她,說她不會做人,不該在這個時候,全盤否定她和喬、蘇兩人的關係,弄的兩家關係僵化!還說什麼,至少在這裡頭選一個!
他這哪裡是在為她的幸福著想?
這分明就是在攢頭觀望,看那邊風大,能把他的權位再往上捲起一層,他就把她往那邊賣!
最讓人添堵的是,羅皓皓來了,還在旁邊一個勁的弄什麼長輩派頭,關愛情深,語重心長的和她說話,寬慰她。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兩人倒還真是配合的相當默契。不過,程愛瑜對羅皓皓是相當不感冒,也沒給神面子,譏諷了一通,就搭乘順道來接她的顧繁華的車走了。
但離開前,羅皓皓突然對她說:「程愛瑜,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我和我妹妹沒有任何來往,她得罪過你不錯,現在也受到了懲罰,被逼的走投無路,只得離開四九城,重新開始,你還要怎麼樣!是不是連著我也要和她一樣,你才高興!」
這話聽得程愛瑜一愣,樂了,得這羅皓皓算是原形畢露了,都準備往她身上按罪名了。不過程愛瑜沒讓她得逞,送她一句——「羅小姐,我看你誤會了,我沒有因為羅皚皚而針對你,一碼歸一碼,她是她,你是你。她搶我男人,你搶我大伯,性質完全不一樣的。壓根,你倆沒有可比性。不過有一點,完全相同,就是……都喜歡搶二手貨!」
從政府辦公樓出來,程愛瑜放慢了腳步,往停車場走去。路上,她反覆的想著林叔末了和她說的話,心理千百中滋味回轉,卻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感覺。
他說:「小瑜,恭喜你。前幾天我去軍部辦事兒,剛好遇見個老朋友,在哪兒瞧見了你和景煊的審批報告。估計你倆的政審很快就能下來了,婚期不遠了吧,回頭記得給叔叔發張喜帖,叔叔給你準備個大紅包!」
政審……
婚訊……
紅包……
這都哪跟哪的事兒啊!
程愛瑜有些抓狂了,她壓根沒想道,景煊居然遞交了結婚申請!
而且上頭還……還批了!
她該怎麼辦才好——
正琢磨著事兒,一道鳴笛聲卻從身後傳來。
「滴——滴——」
程愛瑜頓住腳步,回頭。
「小魚,上車!」
景燦從副駕駛座的車窗裡探頭張望,朝她招手。
程愛瑜繞過去,朝駕駛座裡的唐楓打了個招呼,「嗨,唐炮筒子,你還真找來了!」
「誒誒誒,瞧你這話說的,哥們我多仗義啊,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你也別廢話,趕緊上車,咱們好久沒聚一聚了,今兒剛好,人的齊全了,景燦也在,去咱們的老地方好好聚聚,放鬆一下,也給你去去晦氣!」唐楓邪笑著朝她擠了擠眼,指了指後座,朝她示意,讓她上車。
打開車門時,她看見了顧繁華,可還沒等她們倆打個招呼,唐楓酒又開口說:「小魚,恭喜你啦,苦守寒窯十八載,今晚你就不寂寞嘍!」
「你說什麼呢,什麼苦守寒窯,我看你最近是禁慾太久,以至於精蟲上腦,給腦子搞壞了吧!」程愛瑜挑眉,出言戲謔。
唐楓發動車子,開出政府大院,在紅路燈的路口處停下,轉頭挑眉看著程愛瑜,玩笑的戲謔道:「嘖嘖,你是最近休息的太久,腦子都遲鈍了。還是最近忙得厲害,給重要的日子忘記了?怎麼聽不懂我這話裡的意思呢!說你苦手寒窯十八年,那是誇張修辭,誇張懂不懂。今晚不寂寞,那才是重點!」
「什麼亂七八糟的!」程愛瑜白了他一眼,轉即問在一旁偷笑的景燦,「阿燦,你笑什麼呢?難不成,你的腦細胞構造,能夠和唐楓的接壤?這可壞菜了,這廝的腦子會抽風的,你得小心點,傳染上就不好辦了!」
「嘻嘻……」景燦仰著笑臉,笑的燦爛,凝視著好奇的程愛瑜,好一會兒才湊近了她的耳邊說:「嫂子,哥哥今晚就回來了,有他陪著,你當然不會寂寞啦!戀愛中的,幸福的小女人,嗯?」
話音落,她調皮的朝程愛瑜眨眨眼。
程愛瑜卻怔住了。
腦海中只有一個信息在機械的轉動著——景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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