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觸,雙手交握。
程愛瑜在那一刻,聞到了硝煙的味道。
雖然,她因為所在部門的緣故,幾乎和這些情情愛愛的八卦絕緣,即便有,那少說也得夠得上個生死絕戀的邊緣。所以說,她對待這種事兒,很沒經驗,但她至少懂得——女人間的戰爭,只因為男人。
而那個男人,她很明白是誰。
「百聞不如見面,你果然夠跋扈的。」柳眉微微挑起嘴角,笑意盈盈的瞧著程愛瑜,握著她的手故意使勁兒,「其實,我很早就像這樣,和你面對面的見一見了,只不過,一直沒有這個機會,程愛瑜。」
「呵呵,這一天到晚,想見我的人多了。這預約過的花邊小新聞塊,都得排到明年中旬,才能給你安排了。不過趕巧了,柳副團長你運道不錯,還有人給你專門帶上來,若不然,你對樓裡的保安說,是來找我的,百分之九十七,要被丟出去……」似笑非笑的程愛瑜,微微瞇起了眼睛,手上力氣倒也不弱,狠狠地握了回去。而這也要感謝,她彈了這些年鋼琴的緣故,手指靈活而有力,這會兒和柳眉比,也沒遜色多少。
兩人暗暗使力,面上卻比這誰更鎮定。
但程愛瑜卻突然覺得有些想笑,自己怎麼會這麼無聊,陪這女人在自個見裡頭點火?
這正想著,她還真笑出來的,而這一笑到讓柳眉徹底的洩了氣。
「你……你莫名其妙的笑什麼!」柳眉微微皺眉,出於主觀原因,她開口時的語氣顯得尤為尖銳。
不等程愛瑜回答,遲陽先站了起來,面上還是淡淡的,只是從未向一直注視著她的齊默勳看上一眼。緩聲道:「小魚……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既然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我等下還要去腫瘤醫院,跟楊教授他們會診!」
「哦,好的,要不要我送你?」
程愛瑜想借口送客,遲陽卻搖頭道:「不必了,有些客人不是送走了就會消失的。你……懂嗎?」意味深長的望著程愛瑜,深深一眼,隨即目光轉為玩味,淡淡的從柳眉面上掃過,又落回了好友身上。遲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底漾起一絲淡淡的關切,溫聲祝福:「你注意點身體,別因為工作忙,就耽誤了自己的休息。」
「知道了,遲主任!」程愛瑜玩笑的叫著好友的稱位,並伸手推著遲陽走到門口,好似壓根忘記了柳眉的存在。「吶,我就不送你了,等回頭回了s市,我在請你吃頓好的!」
「嗤」,遲陽笑了聲,有朝屋裡看了眼,伸手掠過程愛瑜額前的碎發,嗔道:「你這空頭支票開的……誰不知道,你三年不踏足s市的記錄?我上上回見你,是半年前來京開會的時候!」
「你就損我吧!」程愛瑜伸手推了把遲陽,和她擺了擺手,目送她出門。
而這時,她身邊站著,倚著玄關的齊默勳,對她扔下句:「我去送她!」接著出門,還體貼的給程愛瑜把門帶上。而在關門的剎那,程愛瑜親眼看見,正要上電梯的遲陽,因為齊默勳的隨行,而僵直的背影……
難道,這兩位還真有姦情?
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琢磨著轉回頭,程愛瑜剛要邁出的腳步,緊跟著收回。她太陽能看向,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的女人,彎彎的月眉微微揚起,杏核兒似的眉眼中,多了一份探究。稍頓,她從柳眉身邊直接越過去,經過沙發時,隨意的說:「過來坐吧!你……要喝點什麼?」
「隨意吧!」凝視著程愛瑜窈窕的背影,柳眉皺了下眉頭,她摸不清這女人的脾氣,也看不出這女人到底在想這些什麼,更讓她奇怪的是,這女人見了她的反應。她緩步走到沙發那邊,挑了張單獨的沙發坐下,抬頭看向在吧檯那邊倚著的倩影,隨口稱讚了句:「你這租的房子還挺不錯的,地段好,環境好,就連裝修都很有品位……」
「謝謝誇獎。不過不巧的是,這房子的戶主欄,是我。」程愛瑜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一杯茶,放在了柳眉面前,隨後在她的老位置坐下,雙腿習慣性微微曲捲,朝左邊斜著,舉止間透著一股子渾然天成的優雅。
淡淡的言語,卻讓柳眉一怔。心中股量了一下,這個地段,能買得起這個房子的女人,能只是一個工作四年的小記者嗎?估摸著,是用了什麼不乾淨的手段吧!又或者……
「呵,程小姐好福氣,父母可真夠疼惜你的。」骨子裡傲氣的柳眉,眼中浮起絲絲鄙夷。在她心裡,程愛瑜的定位,又一次的降了下去。她想,這個程愛瑜應該沒有什麼能比得過她的,不過是個靠著家裡背景上位,有點姿色,有點才情的小女孩罷了!而向景煊那樣的男人,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幫助到他,為他以後籌謀打算的女人,一個可以支持他,成為他背後支柱的女人……
察言觀色是程愛瑜的強項,此刻,她又如何會看不出柳眉眼中的那抹鄙夷?
「還成吧,哪有自家父母不疼愛自己孩子的?我想,柳副團也一樣。」程愛瑜面上依舊是淡淡的,看她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就好像在閒聊似的。
聞言,柳眉微調唇角,神情中的倨傲混雜著些許不屑,連那滿臉景致的妝容,都遮掩不住。她低頭看著手中精美的hermes茶具,抿著杯中香氣四溢的紅茶,用一種藏不住輕蔑,卻依舊盡量放的很平靜的口吻說:「我和程小姐可不同。我打小就在軍營裡長大的,大學後又直接參軍,一路拼上如今的位置,和父母反倒疏遠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柳副團也挺有本事的。的確不像我,自小生長在大院裡,後來,又跟著爺爺奶奶滿世界的跑,沒個安定的時候。而且我父母比較無良,自打我工作以來,就停了我的一切開銷,衣食住行都要我一個人賺。像你就好了,什麼都是國家的!」優雅從容的喝著茶,程愛瑜抬起頭,笑瞇瞇的看著柳眉。打量著柳眉緊繃著的笑容,程愛瑜倒是更為輕鬆自在,呷了口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微微一點頭道:「瞧我,都忘了。來,別光喝茶了,吃點水果。」
她將一盤子新鮮的荔枝推到柳眉面前,自己拿了一顆,低頭慢慢的剝著。
被程愛瑜那句不經意的話,驚了一跳的柳眉,派出了腦海中下意識浮現的想法。重新估量程愛瑜,就像在評價一個士兵的戰力指數一樣。她細細的琢磨了下,想著,這女人恐怕還真不簡單。既然不是父母給的,而是靠自己的能力……那麼能在幾年的時間裡,賺出這樣一所房子的女人,估摸著能依靠的也只有這張精緻的瓷娃娃似的臉孔,又或是……這個看上去挺**的玲瓏身段了吧!
不僅如此,她覺得這女人還有個不簡單的地方,面對她居然笑談依舊,而且兩人坐了那麼久,她也沒問一句來訪的意義。是壓根沒想問,還是在等她說呢?
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女人,但心裡還是暗暗嘀咕,憑藉著推斷,不自覺的露出一抹蔑視。
於是,在自以為摸清楚了對方的心思後,柳眉首先挑起了戰火。
「水果就不必了,我怕髒,回頭鬧肚子!」柳眉冷眼看著程愛瑜,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斂,目光莫名著力:「今天貿然來訪,就一件事!」
程愛瑜微微抬頭,張嘴咬住手中晶瑩細嫩,肉質幼白的荔枝,滿滿的吃著,朝她微微抬手:「請說。」
其實,即便柳眉不說,程愛瑜也知道,這女人的來意,大概也能猜到些,所以並沒有太著急。反倒在吃完吐出那顆橢圓的棕色果核後,又拿起了一顆,慢條斯理的繼續剝著,完全不把柳眉這個人放在心上,更別說她將要說什麼話了。
而這樣的態度,讓柳眉很是不爽。
這女人憑什麼這樣對她?
從小到大,從來都被高高捧在手心裡的柳眉,又一次在這女人的身上感覺到了那種挫敗感。而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卻總讓她覺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就好像矮了一截似的,好像這女人天生就是讓人仰望的……
這奇怪的感覺,讓她覺得討厭!
而更讓她討厭的事,眼前這女人,居然被景煊那樣的喜歡著……
「嗯哼……」她清了清嗓子,讓自己回神,壓著心中複雜的感情,盡力的偽裝著自己,並在不經意間,就擺出了她常有的施恩者的做派,冷聲看著程愛瑜說:「我是來向你宣戰的——我要景煊!他會成為我的男人,即便他再怎麼喜歡你,你也配不上!」
「那你配得上嗎?」
程愛瑜抽出一張濕巾,細細的擦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著。或許是與鋼琴結緣,養成的習慣,她對自己手的愛護,超過了任何一處的肌膚的保養。即便是現在,她還是改不了這習慣。
雲淡風輕的問了句,程愛瑜緩緩抬頭,看著眼前的柳眉,嘴角還是抬起了一絲笑意。
「你認為呢?」
「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他,是嗎?」精緻的笑臉,彷彿雜誌封面上精美的假人,美的炫目,卻又刺眼。但程愛瑜並不知道,只是習慣性的勾著嘴角,抬頭看著柳眉,深不見底的瞳就那麼平靜的闖入了她的視線。
「柳副團,我很欣賞你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模樣,也欣賞你的這份直爽。但說到男人呢……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的差了點,景煊就有你說的那麼好嗎?呵呵,不論他好壞,你今天來宣戰的對象,是弄錯了!我和他,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層關係,至於喜不喜歡的……這事兒,我說了不算。」
說完話,程愛瑜站起,走到一旁,給自己拿了支護手霜過來,輕輕地朝手背上擦拭著。整個過程,沒看柳眉一眼,好似剛才那番話,根本不是在對他說的。
這讓本就氣惱被忽略的柳眉,此刻儼然壓不住心底的那份傲氣了,她似乎真的撞見了對手,而這個對手的驕傲,比她更勝一籌。
按照她自己的理解力,柳眉把程愛瑜剛才的那番話,全部歸為——羞辱。
是一種成王敗寇的羞辱,讓柳眉深深的覺得,程愛瑜話裡話外都是自信滿滿的高傲,好似篤定了景煊,不會從她身邊離開一樣。
「程愛瑜,你別以為你是程家人,我就不敢怎麼著你!」柳眉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沒人住,率先摘掉了和善的面具,全然忘了自己來只是想恐嚇程愛瑜的最初的目的。起身走近,她劈手奪過程愛瑜手中的那支護手霜,冷聲低呵:「我提醒你,別太目中無人!不是只有你,才有後台的……」
「後台?」程愛瑜略微揚眉,目光落在柳眉今天精心修飾過的明艷的臉上,微揚的驚訝聲,在空氣中散開,隨即又陡然變得冰冷,緩緩吐出一句:「原來是我高看了柳副團一眼,你的今天,全靠後台啊!」
她想挑起戰火,那她就只能潑水了。
「你——程愛瑜,你別欺人太甚!」
「那隻狗看見我欺負你了?柳副團,說話要注意分寸啊!」程愛瑜上下打量了柳眉一眼,緩聲道:「我還以為,你今兒是來探病的,沒想到還真是來惹事兒的。那麼,我只能按照,之前說的辦了——柳副團,大門在那邊,請自己出去,別讓我打電話叫保安上來,到時候,這顏面掃地的不是我,而是你。」
「程愛瑜,你知不知道,惹了我,是什麼後果!我警告你——」她揚手,但拳頭並沒有落下,而被程愛瑜突然而來的招式一擋,手腕翻轉,就那麼輕巧的給扣住了。不覺,柳眉微訝的嗔大眼睛,張著嘴,卻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了。
這女人,居然還會功夫?
柳眉的張揚跋扈,惹怒了程愛瑜。她微微瞇起眼睛,掩去眼底那抹冷然的銳氣,嘴邊的笑意,盡數收斂,隨後狠狠地甩開柳眉的手:「警告我?你不配!」
如此嗆聲,戰火,迅速升級!
被甩開手的柳眉,完全無視了地方上不能打架的規矩,倏然轉身,抬腿就是一記漂亮的後踢,朝程愛瑜猛地進攻而去。
程愛瑜側身避開,同時飛速伸手,試圖扣住她的腳踝,但因為長久不練習,這動作終究是慢了一拍,就扣到,只能下壓身體,讓她的腿從面前掃過,這才險險避開。不過著動作間的流暢自如,到有股子專業的利落狠勁兒,讓柳眉見了都覺得驚詫不已。
「沒想到你還會兩下子,怎麼,不敢打嗎!」
柳眉伸手不停,沒招沒式都快得讓人躲閃不及。但程愛瑜像是能夠立即猜到她的招術,每次都能過迅速的躲開,只有一次讓她的拳頭從手臂龐擦過。
「我說過,你不配。」程愛瑜似笑非笑的躲過柳眉的全角,語調中帶著一縷不以為意的嘲諷:「打架是一種不理智的行為,大自然常見的,是雄性生物在求偶時的毆鬥。屬於——獸性行為。怎麼,難不成,柳副團也是只發了情的畜生?」
「程、愛、瑜!你找死——」
冰冷的眼眸迸射出寒光,柳眉快步向前逼近,右手直直出擊,最受飛速上揚。長哀怨身體後仰,避開她以上半身為主要目標的進攻,轉身朝玄關方向走去,伸手按下報警鈴。轉即揚眉笑道:「柳副團,你可以收手了,免得保安上樓,看見你一個軍人在我這兒撒潑的模樣,有**份。」
「程愛瑜,我今天,本來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讓你放棄了他。如今——哼,我會讓你後悔的!」柳眉扔下一句狠話,就要出門。
用打太極的方式,對付柳眉的程愛瑜,在這時卻伸手攔住了門,擋住了她的去路。
微微揚起下頜,程愛瑜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柳副團,你打進了我這門起,就帶著一身濃重的火藥味。如此,還說是要來和你好好談談的,你不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好笑嗎?」
「哼!」氣得直磨牙的柳眉,倒也意識到若被人看見她和程愛瑜纏鬥的後果的嚴重性,就沒在繼續挑釁。而她也感覺到了,程愛瑜根本就沒有被她挑釁道一星半點,真不知道這女人的心到底是用什麼做的,居然面對情敵都能那麼理智。難道,她就那麼自信,一點也不怕景煊會被她搶走嗎!
「柳副團,你這種威脅的方式,我小時候就用過,因為那個男人。」程愛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柳眉說著話,也許是剛才的一幕,讓她想起了小時候的某些趣事,不自覺的就說了出口,嘴角還染著一抹很淺的笑:「那時候,我很喜歡他。上去就給對方的小姑娘,打趴在地,還很凶悍的命令她不准哭。現在想想,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些好笑。大概是明白了,有些東西,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景煊是個人,不是物品,我們不能左右他的思想,不是說靠卑鄙手段,搶就能搶走的。而且,我也奉勸你一句——愛情,不是戰場。」
「別說的一副,你好像什麼都看得很通透的樣子!」柳眉望著面前這個同樣驕傲,且不失美麗與儀態的女子,心中糾纏在一起的情緒,忽然化作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果然愛著他!那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嗎!」
「嗯?」程愛瑜回望她,淡淡的笑了笑:「你們倆要真有什麼關係,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嗎?」
「你就對你自己那麼有信心嗎!」
「對他,我早已不相信自己。」面對她尖銳的問題,程愛瑜坦然回答,嘴角的笑意卻緩緩收斂,但那雙深邃的直直闖入柳眉視線的眸底,卻藏著一團糾纏難解的深意。而在她打開門的剎那,婉轉的聲音從她唇齒間溢出:「只不過,我現在對那個人……稍微有了一些信心而已……」
十分鐘後,程愛瑜又坐在沙發上會客。不過這次,坐在她對面的人,換了。
「真沒想到,打上次壽宴一別,咱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疏狂。」程愛瑜將調製好得奶茶,放在喬疏狂面前:「嘗嘗味道如何!算是回請你上次的款待!」
意料之外的事兒,今天也不少。
她沒想到,自個兒開門讓保安送柳眉下去的時候,正好撞見了跟在保安後頭的喬疏狂。這才知道,原來他跑到了保安那兒,拿出了上一期的雜誌,指著專訪照片說,自己是她的採訪對象。盡職盡責的保安一聽這話,又同一時間接到了程愛瑜的警鈴,就乾脆把喬疏狂給帶了上來。
「呵呵,我的到訪讓你很驚訝?」他微笑,嘴角似乎綻放出朵朵桃花:「只有驚訝嗎?我還在想,小魚會不會有想念上次那種巧克力了。」
說著話,他伸手接過程愛瑜遞來的杯子,指尖從她的手背上輕輕滑過,彷彿不經意,卻又像是故意撩撥。接著,喬疏狂呷了口奶味十足的英式奶茶,慵懶的抬眸,仔細的打量著眼前清瘦了許多的人兒,抬起眉梢。
「是挺驚訝的,我沒想到,你會來這裡找我。」程愛瑜友好的看著喬疏狂,那眼神似乎永遠都是那樣,寧靜中透著股子疏遠。「說吧,有什麼事兒?」
「我這剛回國,聽你堂哥說你病了,就來看看。」狐狸似的眸子微微轉了轉,隨即翹起唇角,微微掀開紅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沾上的奶沫兒,凝視在她身上的眸子,也隨著他的動作漸漸瞇了起來。
看著那舌尖親親捲過白色的奶沫,唇齒間的無限風流,引得程愛瑜在那個瞬間微微有些慌神。不過她很快就收斂住了心神,微微低頭,喝了口杯中溫熱的紅茶,凝下心緒,又抬頭看向喬疏狂。卻見他忽然起身,朝她的方向走來。
「這是什麼?」
他忽然遞來一個漂亮的環保袋,個頭不大,份量卻不輕。
「你說過,你不會拒絕巧克力。」喬疏狂輕輕按了下她想要抬起的手,旋即不落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同時轉身又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道:「我這幾天在瑞士,給你帶了些巧克力。當然,如果我知道你現在生病了的話,一定不會給你選這種禮物。」
出於禮貌,程愛瑜沒有拒絕,朝他微微一頷首道:「如你所言,我不會拒絕朋友送的巧克力。謝了!」
朋友?呵……
聽著她特意加上的兩個字,喬疏狂就知道了自己在她眼裡的定義,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勾著嘴角,意味深長的瞧了她一眼。
接著,兩人又閒聊了會兒,就看喬疏狂忽然收起面上悠閒自若的神色,伸手從隨身的包裡取出一份文件袋,從光滑的茶几面上,倏的一下滑了過去。
「我這次回來,還有一份特別的收穫。小魚兒,我想,你也應該看看,就給你帶來了!」
突然轉變了話題,程愛瑜似乎也受到了他的感染,收斂了神色,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他推過來的文件袋,疑惑的看著他的眸子,動手打開。
從中抽出一看,程愛瑜不覺怔了下。緊接著趕緊將裡頭的東西,全數倒出來,一張張一件件的翻過,視線中漸漸染上了一層玩味,而嘴角卻在不經意間翹起一絲詭異的弧度。
「你從哪兒弄來的?」程愛瑜將癱在茶几上的那些東西,一樣樣的收拾整齊,又轉回了文件袋裡,抬眼看向了真凝眸看著她的喬疏狂。
喬疏狂開口報出一個熟悉的雜誌社名字,接著道:「這家雜誌社你不陌生吧!他們聘請了一個叫羅皚皚的女人,我粗略的查了下,似乎是被你們蘇總給趕出來的。這女人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這些東西,不過從那幾張照片,可以看的出,她一直在搜羅有關你的消息。而這次,純屬僥倖,那家雜誌社的總編最近手頭有點緊,想用這份報到,找我討了些東西。」
「你給了?」
「不然呢!」喬疏狂點了點照片上自己的臉,「我最不喜歡見報,尤其是八卦週刊!」
程愛瑜微微點頭。她明白,喬疏狂之所以花錢攔下這份報到,並不是什麼出於對她的保護,而是因為他自己。因為他的喬氏娛樂,現在還在起步運營階段,而他的形象,就代表了喬氏娛樂的形象。說白了,他現在是個不可以有負面新聞的公眾人物,有關於這樣的報到,他必須攔截……
但不論怎麼說,他這次也是幫到了自己,程愛瑜很誠懇的抬眼看向了他,「喬……疏狂,謝謝。」
「謝就免了。真有誠意的話……」喬疏狂沉吟著開口,望向程愛瑜的半瞇著的狐狸眼兒閃著微光:「像上次一樣——等有空的時候,一起去吃個飯?」
……
「程愛瑜,說的是真的?喬疏狂要請你吃飯!你怎麼說的,怎麼說的!」
晚上,身心疲憊的顧繁華,剛回家就扎根沙發,窩在裡頭看電視。結果被程大小姐給關了電視,並給她領到了廚房,邊吃飯便和她隨口聊著今兒上午的事情。
這是她們倆的習慣,以前這樣週末聚在一起時,就會黏在一起,說著這周發生的各種事情,一同分享。此刻也不例外,但顧繁華卻掠過在她這撞了一鼻子灰的柳眉,和羅皚皚的事兒,直接扯起了喬疏狂。
程愛瑜直接丟了個白眼給她,卻還是體貼的給她舀了勺蛋羹道:「吃你的飯吧!」
「我這是為你好,你快說說,你答應他了嗎?」顧繁華兩眼放光,看的程愛瑜渾身不自在。
「答應了,不過約在了下下周。」
「呃……我差點忘了,你下周要去……」忽然止住話音,顧繁華抬眼瞧著程愛瑜,確定她神色平靜,並無異樣,這才開口:「魚兒,你確定,真的要去?」
「為什麼不去!」
「那景煊他……」
「我們不一定能撞見。」抱著這種想法的程愛瑜,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天的那通電話,耳邊又想起了魔魅般的聲音——「媳婦兒」。
「你……你就作吧!程愛瑜,我敢斷言,你下周,一定不好過!」顧繁華有種預感,景煊他鐵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這等於是一條洗乾淨了的魚兒,直接放在了案板上,上鍋直接做熟了就成,根本不用喊什麼:魚兒,到我碗裡來!
「對,我作!顧繁華,咱倆半斤八兩,都一樣。」舀了勺米飯,程愛瑜又想起了一事兒,抬眸瞧著被戳到痛楚的死黨,眼底泛上一層淡淡的關切,聲音也柔和了下來:「繁華,你總不能在我這兒一直住著。有沒有想好該怎麼辦?你這樣一直躲著不是個事兒,在這麼下去,唐楓該著急了!」
程愛瑜實在太熟悉顧繁華了,兩人之間有種隱形的默契,即便不去說,她也能感覺得到,這些日子在她這兒一直住著的顧繁華,不止是在躲著唐楓,更是在躲著……程泓慕。
「再容我想幾天,我現在還拿不定主意。」顧繁華隨口應付了句,轉即岔開話題:「對了,小魚,你不是說喬疏狂給你的那份東西,是羅皚皚搜集的嗎?我覺得這事兒沒完,她想對付你,肯定不會只有這麼一招!而且,喬疏狂拿到的,或許只是這眾多複製版本中的一份,你又怎麼能保證的了,羅皚皚她……」
「喬疏狂說,得罪過他的人,都沒好下場。你猜,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聞言,顧繁華幾乎倒抽一口涼氣,頓時就明白的感覺到了,喬疏狂話裡的那股子凶殘。看來,她的第六感一向都很準,喬疏狂這男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狠。不過羅皚皚也是咎由自取,不論她被修理成什麼樣兒,都是替小魚出了口惡氣!
她很想痛快的高呼一聲——「爽」,但這時,程愛瑜手邊的電話,準時響起。
「又是景哥?」這幾天,景煊都會在這個點,給程愛瑜打個電話。而習慣了的顧繁華,則每天都在這個時候,悄然退場,將碗筷收拾走,去廚房洗碗削水果,一磨嘰就是半鐘頭才出來。
今天也不例外,顧繁華看著程愛瑜喝完最後一口湯,就快速的攬下了洗完的工作,在程愛瑜接電話的時候,麻溜兒的躥騰到了廚房去。
她邊洗碗,邊悄悄滴打量著程愛瑜的身影,想起的卻是唐楓上次交代她,要交給程愛瑜的那份資料。她到現在都沒能拿得出手,她不敢想想當程愛瑜看見舒晚的資料時,會是一副什麼模樣……
習慣性的走到落地窗前,程愛瑜看著外邊寂靜的夜色,聽著電話中那個熟悉的男聲。
「晚飯吃過了嗎?」
「吃了。」
「藥吃過了嗎?」
「吃了。」
「你想我了嗎?」
「……」熟悉的一問一答,每次到了這個問題上,程愛瑜都立刻噤聲。不過前幾天是直接跳過,今天程愛瑜卻多說了句話:「你想聽什麼!」
「我想能聽你說,你想我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過電話聽筒傳來,讓程愛瑜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噎住那個想要脫口而出的字眼——想。
她承認,有些時候,她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沒,我一點也不想你!」
「是嗎?可我聽說,今天有人去找了你的麻煩,你親口告訴她,你喜歡我……」
景煊說半句留半句,程愛瑜卻聽得一怔,嘴角不覺掀起一彎冷意,轉即連聲音都變得有些冷了:「呵呵……你消息可真靈通啊!景首長!」
「關於你的,不論哪條,都很靈通。」沉著的回答,卻是那樣的意味深長,但此刻的程愛瑜並沒有多想,所以沒明白這話裡的含義。只聽見了他後一句那鏗鏘有力的承諾:「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我不會讓你在單獨面對這種事情。」
怦怦——
心跳,在那一瞬加快了幾拍,但很快穩住。
程愛瑜用盡量亦如往昔的口吻,和他抬槓:「你什麼意思啊,是怕我被她佔便宜?還是因為,我給她吃癟,你心疼了!」
「是心疼你……傻乎乎的!」
……
程愛瑜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在工作時間裡,幾乎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去迎接新的挑戰。但今天,坐在採訪車上的她,卻一再走神,旁邊坐著的蘇敏赫,連著叫了她幾聲,她都沒反應過來。
或許是這兩天晚上總被景煊的電話騷擾,程愛瑜這心裡頭有點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似乎總是亂糟糟的。
「愛瑜,你今天有點不在狀態!」正翻閱著程愛瑜的採訪策劃,蘇敏赫偏頭瞧了她一眼,伸手叩了叩她的策劃案道:「粗略的翻了下,沒什麼問題。只不過,聽說他們師裡很重視這次採訪,估計會派領導下來視察,到時候,我們爭取將他們也一起寫入報到!」
回過神的程愛瑜,重新收拾好心情,頷首道:「沒問題,我會盡全力完成這次任務。」
「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也很高興,可以和你一起合作,希望我們此行順利,合作愉快!」
蘇敏赫朝她伸出手,程愛瑜則伸手,與他輕輕握了下,就快速的將手抽回,繼續和他講解著自己沒有寫入策劃案的細化採訪部分。
直到採訪車在b軍區門前停下,兩人這才停止了談話。
可當程愛瑜抬起頭時,不覺倒抽涼氣——
而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蘇總,程記者,我是第九師的副師長景煊,代表我們師長,來接你們,路上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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