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南看了她許久,才問:「這不成問題,但是,你呢?」
郁襄轉過身,凝視著夜色下的花園,看遠一些,便是棕櫚灘綿長的海岸,細白的沙在星光下,彷彿一條銀色的緞帶,海水粼粼,映著天上星辰,美得如夢如幻。
真像放下一切包袱,盡情的欣賞世間美景。
可是她不能。
「我盡量安排好別的人的後路,然後……能出逃固然好,若是沒這運氣,就認命吧。榛」
☆
紀巖的傾覆,在他自以為實力大增,躊躇滿志的時候到來。
郭景辰循序漸進的和紀巖加深聯繫。他實力一流,年輕力壯,又十分沉得住氣,加上待人謙和,很快就博得了紀巖那一派的人的好感遺。
漸漸的,紀巖給與了他真正的信任,把手中的資源和權利分給了他不少。他也從未讓紀巖失望過,郁襄從紀巖那裡奪走的勢力,慢慢的開始回到紀巖手中。
紀巖只覺眼前一片光明,連人都似乎年輕了十歲,找情婦尋歡作樂的次數都多了不少。這一日他心情本就不錯,最寵愛的一個情婦打電話撒了會兒嬌,他便樂呵呵的去了她那裡。
情婦穿著一件昂貴的絲質睡袍迎接他,柔軟的絲綢貼合著凹凸有致的飽滿身體,看得他喉嚨發乾,手直接伸向她的胸。
情婦咯咯笑起來,推開他的手,身體湊過去,抱住他胳膊:「紀爺你好討厭,想著你趕過來一定渴了,特特的給你準備了參茶,你不喝的話,我就不依你了……」
她圓潤的胸擠著他手臂,讓人心旌搖蕩,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人骨頭都酥了,紀巖有些飄飄然,在她臉上響亮的親了一口,笑道:「露露的心意,我怎麼捨得辜負?」
「就知道紀爺疼人家。()」露露笑吟吟的把他引向客廳,從壺中倒出熱氣騰騰的參茶遞過去,「現在喝正好,熱,但是不燙嘴。」
紀巖一飲而盡,熱茶入腹,熱氣順著經絡傳遍五臟六腑,說不出的舒服。他安適的輕歎一聲,身子壓了過去,剛想胡天胡地,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鈴聲連綿不絕,打斷了興致,紀巖心中煩躁之極,低低咒罵一聲,拿過手機,怒問:「你是活膩味了?有什麼事,趕緊說!」
手下呼吸聲很急,說話也有些結巴:「紀紀紀紀爺,不,不好了!」
紀巖怔了怔,心驀地一沉:「什麼不好了?」
「郁,郁夫人,她,她抓到了黃中奇,還把整個元老會的人召集在一起……」
紀巖倏地站了起來:「元老會?那些高層都去了?」
「是……是的。」
紀巖咬牙道:「我知道了!你們給我管住嘴,該去哪兒去哪兒!有事立刻通知我!」說罷掛了電話,誰知過了十多秒,郁襄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紀巖,組織裡出了點事兒,你是繁華的元老,我們需要你的意見,你什麼時候能過來?」
她語速不疾不徐,聲音也平平穩穩很溫柔,可是紀巖就像聽見了惡毒的咒語,腿都有些發軟了,膝蓋一酸,坐回了沙發。
「紀巖?怎麼了?」郁襄又問。
紀巖回過神,深深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道:「沒什麼,剛身邊有人。我手頭有點小事,可能會來得晚些。」
「既然是小事,就先推後吧,為了繁華,犧牲下。」
「我明白,我……給我半個鐘頭時間安排下好嗎?我這裡離繁華不遠,應該不會耽擱大家多久。」
「也好,你盡快。」郁襄掛斷電話,紀巖手一鬆,手機滑到沙發上,後蓋上一層水霧,是他掌心的汗。
黃中奇是他的一個得力手下,在一次奪權鬥爭中當了炮灰,倉皇出逃。出逃期間黃找他求助,他卻下令滅口,派了殺手去追捕,不過黃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真的本事高,竟然杳無聲息,殺手搜尋了一陣,無功而返。
怎麼這麼快就出現了!
露露怯怯的問:「紀爺,怎麼了?」
紀巖凶狠的瞪過去,她唬了一跳,身子一縮,趕緊在杯子裡倒滿參茶,然後一個字都不說,連呼吸都放輕了。
紀巖出了很多汗,口乾得要命,又喝光了茶,露露給他滿上。如此重複幾次,他臉色終於恢復正常,拿起手機撥了郭景辰的電話,等他接起,道:「你還能接電話?很好,告訴我,繁華那邊的動向如何?」
郭景辰道:「黃中奇已經落網,我估計事情不大樂觀。剛聽到風兒,我就趕緊出來了,再多呆一會兒,估計我就會被綁起來了。」
紀巖咬牙道:「豈止……豈止是不樂觀!姓黃的絕對對我恨之入骨,估計什麼都會說,我得馬上走人。」
「我呢?姓黃的供出你的時候,肯定也會供出我。郁襄一樣不會容下我的。」
「你想……」
「紀爺,我如果跟在郁襄身邊老老實實的熬,錦衣玉食不說,前途也是有很大希望的,但我投靠了你,為你殫精竭慮出謀劃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已經和你綁在一條線上……」
紀巖吸了口氣,道:「你想跟著我一起走?」
「您不想東山再起?有個能輔佐你的人不好嗎?」
紀巖思忖片刻,道:「你趕緊到我這裡來,七號公館的房子,我只給你半小時的時間。再晚的話,我們一個都走不掉了。」
「好。還有幾個人……」郭景辰報了幾個名字,道,「都是能力出眾的得力弟兄,互相支撐著渡過難關,比一兩個人流·亡好很多。」
紀巖有些激動:「好,很好,這樣了都追隨我,今後如果能殺回來,我不會虧待他們。」
郭景辰道:「我們馬上過來,紀爺請稍稍忍耐片刻。」
紀巖心安定了不少,往沙發上一靠,擦了擦額頭的汗,又伸手去拿杯子,可杯子裡沒有續茶水,他扭頭看了露露一眼,她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他皺皺眉:「怎麼回事?躲什麼躲?」
露露臉色蒼白,手把華美的絲質睡袍抓得皺巴巴的,高聳的胸隨著急促呼吸不停起伏,受驚的美人惹人憐愛,不過紀巖此時也沒心情狎玩,問:「怕了?別大驚小怪,你什麼都不知道,不會有人來為難你。我對你一直很大方,這幾個月你賺得也不少了,有什麼可擔心的?好了,別做出這德行,看著喪氣,把水給我倒上!」
她立刻照辦,不過放下茶壺之後,還是離他遠遠的。
紀巖喝了幾口茶,心忽的一沉,不,不對勁。
郭景辰說的那幾個人,是他的得力手下不錯,出了事過來找他也很正常,但是,為什麼都不直接聯繫他,而是聯繫郭景辰,等他組織了然後過來?
他越想越心驚,一個可怕的揣測在腦海裡形成,可他又怕得不敢深想下去,本能的開始迴避。他剛擦乾的額頭又變得汗涔涔,嘴唇蠕動著,喃喃自語個不停:「不,不可能,不可能……」
畢竟混江湖多年,發生再大的事,他也在幾分鐘內冷靜了下來,不管怎樣,他先走人!下定了決心,他站了起來,誰知眼前一花,身子晃了晃,又跌回了沙發。
他以為自己起得太急,引起大腦供血不足,吸了口氣,又站了起來,可是走了幾步,他越來越暈,腿也有些不聽使喚了,燈光從頭頂照下來,異常的耀眼,讓他眼前彷彿有金花迸射。
難道……
他扭頭看著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的露露,啞著嗓子道:「你……你在茶水裡加了什麼?」
露露噌的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後退。
他轉身就往她那裡撲,吼道:「賤`貨!你竟敢……」藥效發作,他離她又有好幾米遠,只跨出一步,便跌倒在地,耳朵裡嗡嗡亂響,神思也開始混沌了起來。
露露失神了許久,終於清醒了一些。她繞過倒地的紀巖,匆匆去臥室換了衣服,坐在一把椅子上等了約莫十分鐘,聽到門鈴聲,趕緊過去開了門。
郭景辰大步走了進來,目光迅速在房間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紀巖身上,點了點頭:「很好,你拖住了他。」
露露看都不敢看他,囁嚅道:「我……郭先生……」
「放心,一切如約定,你完全自由,該給你的錢本周會到賬,只要你管好嘴,今後肯定不會遇上麻煩。好了,收拾收拾,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