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襄確定郭景辰安然無恙,計劃進展順利之後就大大鬆了口氣,和他情意綿綿的聊了一會兒,便掛斷電話,臉上溫柔嫵媚的笑容漸漸的淡了下去。8
她理了理衣服,走出房門,保鏢侍立在外,見到她,恭謹的說:「郁夫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底下的人也都各就各位。」
郁襄點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說:「機長和副機長要辛苦這麼久,你們準備些東西給人家。鍾先生手下的人見多識廣,你們用心一些,別被人笑話。」
「是。」
她上了車,被送上飛機,有漂亮的女子笑吟吟上前,替她拿包包,又伺候著她脫下外套,說道:「飛行時間長,郁夫人若是睏倦,請上床休息。需要什麼,請隨時叫我。榛」
郁襄點了點頭,環視機艙,心底歎息,十分欣羨。機艙被裝飾得十分舒服,如同一個小小的精緻房間,床雖然不大,卻很貼心——床沿比床中略高,這樣的話,即使飛機遇上氣流引起顛簸,也不必擔心會摔下床。別的地方也處處精緻,設計巧妙不說,材料也是最頂尖的。
據她所知,鍾南的私人飛機有三架,其中一架有幾間臥室,浴室客廳會議室餐廳廚房俱全,簡直是一座移動城堡,除此之外,他還有六架武裝直升機。
這樣奢華無匹的生活需要大量財富支撐,做黑道看似錢來得快,可去得也快,只有正經的大生意,才能慢慢的積澱下來彝。
鍾南已經洗白得差不多了,生活也比她順遂安穩太多,她做夢都想複製他的路,財富她倒不是很在意,過得平安,走得堂堂正正,這才是她最想要的。
床溫暖柔軟,枕頭填塞了薰衣草和夏桑菊,味道清馨,又能安神明目。她最近費心很多,十分疲倦,頭沾上枕頭就昏然睡去。
飛機降落在西棕櫚灘機場,傭人過來說:「郁夫人,飛機已經降落,鍾先生的車已經到了。」
她點了點頭,整好衣服,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下午三點。」
算了算,a市還在半夜,郭景辰應該睡得正香。
組織裡知道她冷待他的真實原因的人沒幾個,作為一個根基不深卻大放異彩的新人,沒了她庇護,處境是很艱難的。雖然知道郭景辰精明穩重,不見得會吃什麼大虧,她心裡還是惦念得要命。
鍾南還在外面等待,郁襄不能總沉浸在自己的憂心中,迅速調整了下情緒,下了飛機。
外面陽光正好,鍾南倚著車門站立,穿著象牙白的休閒襯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頭髮被風吹得鬆鬆散散,看起來和普通大學生一樣陽光爽朗,即使郁襄和他熟識,也有些恍惚,覺得他實在不像個叱吒風雲的大佬。
他笑吟吟的看著她吹了個口哨:「郁襄大美女,有了愛情滋潤,人比以前更漂亮了,我都後悔沒追你了。」
郁襄白了他一眼:「現在追也可以。」
鍾南搓搓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呀好呀,你會為了我拋棄郭先森嗎?」
「不會。」
「那我追你幹什麼?」
「增加我的虛榮心,哦,還可以趁著你被我迷得三迷五道的時候從你這挖一堆好處。」
鍾南搖頭,嘖嘖道:「太壞了,太壞了!算了,我才不碰你這樣的心機女,還是單純小白兔合我胃口。」
郁襄噗嗤笑了:「不知道哪個可憐姑娘會被你盯上。」
「哪兒可憐?那簡直是天大福氣!看我,長得多帥呀!我養了好多狗,說明我這人很有愛心!再說,我那麼那麼那麼的有錢!」
「可你折騰人的本事太大了,單純小妹妹哪兒是你對手,估計和你在一起不是瘋狂就是滅亡……話說,你為什麼總是喜歡強調你有錢?」
「因為你沒我有錢。我多有優越感呀!」
郁襄扶了扶額頭:「你簡直……」
鍾南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不要自卑,我雖然是土豪,但也不介意和你這樣的窮人交朋友。」
郁襄上了車,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眼睛一閉,不理他了。
鍾南推了推她:「別睡,等到天黑再睡,正好倒時差。我給你準備了好吃的好玩的,你絕對不會無聊!」
郁襄道:「是不會無聊,不過估計要被你整慘。所以我還是無聊的好。」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你哪次不是這樣?比如去年過年送來的那只鸚鵡,簡直是欠揍得要命!」
「多可愛的小鳥,你居然不喜歡?」
「可愛的小鳥會成天叫『給本大爺上菜』?不給它吃,它就吼什麼『蒼天吶,虐待啦』。」
鍾南忍著笑,一本正經說:「它要吃的,你幹嘛不餵它?餓著它了,不是虐待是什麼?」
郁襄捏著拳頭道:「問題是,餵飽了,它就對你說『退下』,要不就不停的『呸呸呸』。這死鳥,簡直……」
鍾南樂壞了:「哎,太爭氣了!不枉我花了三個月調教!」
「……就知道是你耍的把戲。」
車很快駛到了鍾南的豪宅,郁襄下了車,遠遠聽到狗叫,不由得停住腳,謹慎的看著他:「狗都拴好了吧?別再撲過來了!」
她第一次來鍾家時,那群熱情之極的狗兒一窩蜂撲向她,偏偏她對狗毛過敏,登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被狗碰過的地方也起了大片的紅疹,一個星期之後才好。這給她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你猜?」鍾南悠然的往前走,她聳聳肩,只得跟上,沒走幾步,一隻哈士奇呼的躥出來,郁襄驚叫一聲,差點跌倒。
狗在距離她一米的地方停住了,她驚魂未定的看過去,見狗脖子上栓了鏈條,舒了口氣,狠狠瞪向鍾南:「很好,你很好。」
鍾南過足了惡作劇的癮,心滿意足的帶著她去了書房。兩人談了許久生意上的事,不知不覺已經入夜。
他舉辦了一場歡迎宴會,來了不少當地名流,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鍾南應酬了一會兒,發覺郁襄不在場,問了問,得知她往露台方向去了,便找了過去。
郁襄的身體隱在一叢花的陰影後,只見身形的優美輪廓,一束光從花葉縫隙漏過,照在她下半部分臉上,紅唇如火,下巴如雪,醒目而誘惑。「喂,躲這兒幹什麼?是不是誰惹著你了?」
郁襄從沉思中驚醒:「啊,沒有。」
「那你幹嘛避著人?怕女賓自卑?甭擔心這個,西方女人臉皮厚著呢。」
郁襄抿著嘴笑了笑。
鍾南歎了口氣,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礦泉水,問:「照理說,你喜歡的人到了你身邊輔佐,該比以前高興才是。但你怎麼更憂鬱了?」
「鍾南,我真羨慕你。」
「怎麼了?」
郁襄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宴會廳:「國會議員,財閥少主,nasa的科學家,常春籐聯盟的大學校長,兩屆奧斯卡獎得主……你交往的人,都是檯面上的名流。你也已經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了。」
鍾南沉默了下,溫和的說:「郁襄,你也可以的。繁華的財力已經很厚,可以開始投資正經生意了,積澱個十年,憑你的眼光和手腕,何愁不能改頭換面,揚眉吐氣出現在人前?中國還在發展期,不穩定,沒什麼了不得的世家門閥壓制人,比在美國站穩腳跟容易不少。等你孩子長大了,還有幾個人記得起你是怎麼發家的?到時候你就是優秀的企業家,溫和的慈善家,女性典範,選個人大代表,在人民大會堂門口接受央視採訪,也是極可能的事。」
郁襄微微一笑:「聽上去真是很不錯。可是,我能挺過這次的掃黑行動嗎?過了這一關,也許還有別的劫難。所謂偏財壞運,黑道的錢,即使小到一枚硬幣,也都是偏財,我對自己的運氣,實在是自信不起來。」
「真正運氣不好的人,也沒法爬上你這樣的位置。你沒必要這樣憂心忡忡。」
郁襄微微仰頭,凝視著水晶大燈上垂下的流蘇,輕輕道:「運氣不運氣……再說吧,不到嚥氣的時候,不能評說運氣好壞。」
「我看你是累了。說真的,你有心計,有手段,但是總沒法真正的黑了心腸,本不是該走上這條路的人,變成這樣,也是命運捉弄人……郁襄,真的撐不下去,不如到美國,安置個你,我還是有法子的。」
郁襄唇角往上一挑,似是想笑,可終究沒笑出來:「我走了,繁華呢?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總不能讓他們如沒頭蒼蠅一樣自生自滅吧。」
「郁襄,我很想幫你幫到底,但是,人多了動靜大,我祖輩幾代人都在努力,好不容易洗白得差不多了,除非涉及生死,實在是不想再深深牽扯進去,負了在父親墳前的誓言……」
「我明白。三個,就三個人,若是我撐不住了,幫我照顧一下,好嗎?」
「宋七,唐嬸,還有……郭景辰?」